第218章 銀白與漆黑
沈月晞望着永威城，心潮澎湃。
靖州軍僅剩的軍力都在這永威城中。蕭濯只要打下永威，擒殺蕭凱，靖州軍便名存實亡。不但實現了他對西涼王梅成的承諾，而且也達成了永德帝的要求。
蕭濯馬上就要取回他失去的地位。
回想這一路，兩人在雨夜裡逃避敵人的追殺，在山洞裡的茅草上入睡。在山坡上滾落，摔得灰頭土臉。也曾面對絕壁，背後敵人的箭矢如索命的鐮刀。也曾墜落江中，九死一生。
直到乘坐熱氣球逃到塞外，她原本以爲可以喘口氣，西戎人卻接踵而至。
蕭濯以區區五百人，抵禦一萬西戎軍的攻擊。而她站在尚未完工的冰城上同潮水般涌來的敵人拼死作戰。
如今這一切辛勞，都有了回報。
蕭濯即將取回他失去的地位。
擊敗蕭凱後，他便可以以太子的身份揮師前往京城。以蕭濯的軍事才能，這世間沒有任何人能擋住他，齊王同樣不行。他定能擊敗齊王，平息這場戰亂。
沒有一個人能靠近蕭凱的身邊，無論盔甲還是盾牌，刀槍劍戟，在蕭凱的燕闕劍前，都像豆腐一樣，揮劍過處，衣甲皆平，斷肢亂飛。
他曾說過，唯一可以擊敗他的，就是他自己。
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崩塌的城牆缺口下，全身黑盔黑甲，站在層層疊疊的屍體堆上，如同一個憤怒的巨人。他左手拿着巨大的盾牌遮擋身體，右手握劍，正砍殺衝過去的昭王軍士兵。
“蕭濯！”蕭凱將手中的燕闕劍甩下一串血珠，將左手的大盾“咣”地拋在地上，“今日要以你的人頭來祭我的燕闕劍！”
因爲蕭濯即將取回他失去的地位。
“月晞，沒有人能擊敗我，就算蕭凱也不能。”
沈月晞心驚肉跳，連忙探身，伸手抓住蕭濯的衣袖：“夫君，蕭凱的燕闕劍太厲害了。你去會有危險的！”
親眼目睹燕闕劍的威力，沈月晞對自己製造的劍瞬間沒有信心了。
那名武將如夢初醒，對軍士揮手喊道：“擂戰鼓。”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蕭凱本人。
“昭王，昭王。”
沈月晞心中吃驚，看向永威城牆。
但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話，恰恰就在蕭濯口中說了出來。
辨認出蕭凱的原因卻並非他的身材高大或是呼喊的威猛，而是他手中的那把彷彿發着光芒的劍。
如今勝利就在眼前，她可不想節外生枝。
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蕭凱巨大的身影充滿強烈的壓迫感，加上他手中無堅不摧的名劍。這一切都令她呼吸變得艱難起來。
蕭濯緩緩從腰間抽出沈月晞爲他打造的長劍，橫劍當胸，平靜地說道：“你必敗無疑。”
“將軍，快傳令擂鼓，”沈月晞喊道，“爲昭王助威。”
如果永威是一道裂開口子的大堤，昭王軍是衝擊大堤的潮水。那此刻的蕭凱，就是巍然屹立在缺口的中流砥柱。潮水撞在他的身上，只能散成片片血色的浪花，無法前進哪怕一寸。
蕭濯回首對她露出微笑，道：
“蕭濯，來和我決一死戰，”蕭凱怒吼聲遠遠傳來，“你以爲你已經獲得勝利了嗎，癡心妄想。我要親自斬下你的首級。”
“鳴金，衆軍停止進攻，本王親自來結束這一切。”
對面永威城牆上的靖州軍士兵不甘示弱，同樣高呼“大將軍”以回擊。
已經走到最後一步了，她不能無所事事地站在這裡發呆，她要爲蕭濯助威。
擊敗齊王后，永德帝將會大開城門，用最高的禮儀親自迎接他的兒子。她作爲太子妃，將同樣榮耀加身。
蕭濯一定能獲勝的，他從未敗過。
“可……可是蕭凱他。”沈月晞擔心地望向前方。
戴着沉重的鐐銬，被迫吃沾滿泥水的饅頭……那種非人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那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她爲之驕傲，爲之自豪的男人。
他的笑容蘊含着令人難以置信的自信，沈月晞不由自主地鬆開手，目送蕭濯縱馬奔向城牆的缺口。
她轉頭四顧，尋到一名昭王軍的武將。這時帥旗下的衆位武將都屏息凝氣地看着戰場上的兩人，鴉雀無聲。看得出大家也都十分緊張。
無論萬能製造機工藝有多麼厲害，在材料上已輸給燕闕劍了。如果蕭濯答應蕭凱的邀戰，他手中的兵器恐怕無法和燕闕劍抗衡。
“主子，昭王現在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羌林在她身旁說道，“您大可放心便是，他絕不會有事的。”
“是蕭凱！”沈月晞失聲叫道。
她要讓蕭濯修改大燕的律法……
待永德帝退位，二皇子作爲掀起叛亂的罪魁禍首，能保住腦袋就不錯了。肯定沒有任何資格再和蕭濯爭。蕭濯將作爲唯一的繼承者登基爲帝。
這毫無疑問。蕭濯已經一次又一次地證明，沒人能擊敗他。
沈月晞緊張地注視着兩人。
她在骨子裡自認是個財迷，蕭濯還欠她好多錢呢。不過一旦榮歸京城，蕭濯能給她的，將遠遠超過她想要的。
羌林的話並不能完全安撫她。兩人對戰，若是失去兵刃，那就等於死亡。
正在想入非非，遠處一聲怒吼打斷了她的思緒。
噹噹的鳴金聲在軍陣中迴盪，昭王軍的士兵們停止進攻，爲那個銀白色的身影讓出了一條道路，萬千刀槍迎着清晨的陽光高高舉起，呼喊聲響徹原野。
她將住進從未見過的奢華宮殿，穿着最好的布料製作的精美宮裝，身邊有使喚不完的下人，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
這怒吼彷彿發自一隻上古的猛獸，在一剎那蓋過戰場上萬千士兵的吶喊。
他吼叫着，一劍揮過，衝到他面前的三名軍士當即被攔腰斬斷，盔甲絲毫沒有起到保護的作用，彷彿他們是紙糊的假人。
銀白的身影，漆黑的巨人。
當初離開京城時有多淒涼，如今歸來的時候就有多榮光。
她充滿驕傲地看向在她側前方的蕭濯。
她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名劍是何等威力。
沈月晞嘴角勾起，盪漾起開心的笑容。
那時，她內心真正想要的事情就可以實現了。
數萬人的高呼，產生巨大的聲浪，聲浪撞擊在一起，又像潮水般退去。潮水退去，露出戰場上兩個對峙的身影。
咚咚咚。
數十面戰鼓同時響起，彷彿騎兵的戰馬，先是緩步小跑，接着戰馬加快了速度，鼓點聲密集起來。變爲千軍萬馬衝鋒陷陣。
“受死吧！”
蕭凱大喝一聲，雙手握住燕闕劍，高高舉起，對着蕭濯的頭頂劈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