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哥哥!小柯姐姐!”
翠竅的聲音從我們頭頂傳來:“你們還好嗎?聽得到我嗎?”
命懸一線,這情況我們也沒辦法解釋,也無法讓已經上去的翠竅因爲我們再置身危險。
此時因扔掉了仙隱鐲,藤蔓循着氣味重新捲上枉樂初的身體。而他緊緊抓住我的手。
我同時纏住幾個藤蔓,藉助他的力,堪堪維持着身體不被墜落。
“沒想到,仙隱鐲就這麼折在這裡了。”
我擡頭看他,見他面色低靡,失神地看着下方。一陣一陣的難過,他怎麼會不心疼?
枉樂初強作精神地對我道:“抓緊我,我們要上去了。”
我剛想應聲,卻發覺身下的藤蔓正拽住我的腳往下扯,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如枉樂初所言,枉樂初因爲扔掉仙隱鐲而被這些藤蔓當作同伴,那說明枉樂初身上的綠藤氣味還在。而我又與他這麼近,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排斥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任柯,你抓住我。”
枉樂初拉住我的手再難往上扯動一分。
我竭力道:“難道,難道他們靈性,已經強到,開始識別氣味來源了嗎?”
枉樂初眸中閃過狠勁:“你抓緊我,我不會放開你的。”
他身上的藤蔓雖然箍緊了他,但因爲我往下墜扯的力道,不上反被拖下。
再猶豫,就沒有以後了。
這個時候,我忽然回想起與阿玉姐姐被圍困的那一日。
那個老道士想抓我來威脅阿玉姐姐,我怎麼做來着?
沒錯,爲了不想拖累其他人,我想自我犧牲來着。
犧牲有很多種,犧牲自己的慾望、利益,甚至犧牲自己的命。
今日情景雖大不相同,但心境都是一樣的。
有得有失,切莫執念啊。
我笑着對枉樂初道:“扔了仙隱鐲就能保住我的雲紋白珠釵麼,枉樂初,不要對我太好。我不想像你以爲的那般小氣。”
握住頭頂的雲紋白珠釵,我心底不捨嘆息,對不起,顏妤。
“任柯!”
在枉樂初喊我的那刻,白玉墜落,如同仙隱鐲一般,墜進無底深崖。
也好,一落成雙,也不算太孤單。
只是終究是可惜了。
我感受着眼角一點灼熱,雙手回握住枉樂初:“別小看我,你說的,命最重要。”
綠藤循着氣味也纏繞上我,將我託舉而起。
枉樂初半是鬆懈,半是憐惜,眉宇中憂愁濃散不開。
在我們安全地到達雙子山頂後,我朝崖地邊緣瞄了一眼,感受着身下的踏實,不由地鬆軟地癱下來。
“枉哥哥,小柯姐姐你們怎麼現在纔上來?”
翠竅滿臉擔心,見我們上來了才放下心來,她問道:“你們剛剛在下面出什麼事情了?”
枉樂初回道:“沒事,出了點小意外。”
翠竅有好多疑惑,但枉樂初這麼說,她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閉眼冥神,緩解着一些膽戰心驚與心痛。
枉樂初輕拍我的肩膀問道:“任柯,你還好嗎?”
我吐息着睜開眼,然後緩緩站起來,對他們扯出笑容道:“我沒事。”
翠竅訝異地驚叫道:“小柯姐姐你!你的眼角,多了一顆紅痣呀!”
指尖撫摸住紅痣,我當然知道,沒了雲紋白珠釵,不僅臉上這顆紅痣,連我的魔氣也藏不住。
那麼沒了仙隱鐲的枉樂初呢?
我擔憂地看向枉樂初,他對上我的目光,眨眼間明白我的意思,對我微笑着搖頭。
翠竅小臉微垮:“你們都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不要灰心嘛,我們離復靈草很接近了。”
我微微感嘆,這一趟真是得不償失。但既然已經產生損失,那就一定要取得復靈草。
我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應該往哪兒走?”
翠竅指着崖側旁的一處山峰:“往那兒攀巖上去,我們就會進入到雙子山相連的平頂面上。哪裡有被稱爲蝶峰,洞天崖就在蝶峰上。”
枉樂初道:“蝶峰,那就是說那有蝶跡。會對我們採摘復靈草有影響嗎?”
翠竅想了想:“應該不會吧。蝶峰上蝴蝶的種類很多,但從未聽說過它們有攻擊行爲。”
我將散亂的髮髻重新整理好挽起,對他們道:“走吧。”
來到崖側,我們順着一條崎嶇的小路攀爬而上。
經過一番折騰,我們終於登上了蝶峰。
入眼的是寂靜的萬千草木,沒有想象中成百上千的蝶。並且這裡的地勢不像山峰,倒像是一處平原。
我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另外的山崖,那傳說連接仙道的洞天崖在哪裡呢?
只見翠竅很興奮地跑到草木中,衣帶拂過草木,竟驚起一片一片的彩蝶,一瞬間,美輪美奐。
我不由嘆道:“好美啊。原來蝶峰是這模樣啊。”
枉樂初淺笑道:“是很美。只是……”
我好奇地問道:“只是什麼?”
枉樂初些許恍神:“說不清,有種感覺,讓我想什麼都有些混沌。”
我擔憂去攙扶他:“是不是有些疲累了?”
枉樂初笑着擺手:“怎麼可能?”
我無奈道:“那是什麼原因?我就沒有這樣的感覺啊。”
枉樂初揶揄道:“或許是因爲你不怎麼習慣用這個。”
說着他指了指頭。
我看着他的動作,立刻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他逃也似的向前跑去。
我撲追上去,在他身後大喊:“有本事你站住,枉樂初,你這個小混蛋!居然說我不用腦子。”
漫天彩蝶在歡聲中飛舞,點點彩光與這晴朗碧空相互映襯,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時刻了。
翠竅蹦跳着向我們跑來:“蝶峰的蝶兒從不離開蝶峰,它們在納濁吐靈,反育草木。一年四季長盛不衰。”
枉樂初問道:“這麼說來,像綠藤那般的植物極具靈氣,皆是因爲它們?”
翠竅點頭道:“是。我家長輩曾說,這洞天崖上曾被鑲過一塊晶石,名爲蝶之珀。它蘊含着極強的能量,正是此物養育着這些蝶兒,才形成了此地獨特的景緻。”
我忙問道:“翠竅,你說洞天崖在蝶峰上,但此處一覽無餘,怎麼看不到?”
翠竅神秘道:“其實,洞天崖並不在蝶峰上。”
“可你明明說洞天崖在蝶峰上的?”
我摸了着下巴,疑惑道:“你現在又說不在蝶峰山。在其上,不在其上。你在打什麼啞謎?”
翠竅望向枉樂初:“枉哥哥你這麼聰明一定知道。”
枉樂初直接了當地搖頭:“我什麼都想不到。”
而我忽然有了個想法,但如果真如我所想那般,枉樂初不應該會想不到呀。
他真的如他所說腦子裡一片混沌,難道這裡有什麼在影響着他嗎?
我開始四處走動,目光搜尋不往上,而是往下。
看着我的舉動,翠竅阻止道:”小柯姐姐別找啦,你想的沒錯,洞天崖是在我們腳下。現在帶你們去。”
翠竅的話證實了我心中猜想,但我還是很驚訝,洞天崖真在地下?
她帶着我們走向蝶峰中央,站定後,她指着前方黑洞道:“就是這兒了。”
我小心翼翼地探頭過去。
沒想到洞內別有乾坤,我能很清晰看到一座極其陡峭的峰頂,往下是懸壁。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我有點腿軟地往後撤了幾步,嘆道:“好高啊。”
枉樂初倒是嘖嘖稱奇:“洞天崖原是這模樣,洞天仙府,洞中之府。”
我問道:“你們打算怎麼下去啊?”
枉樂初很快抓到我話語中的意思:“你不想下去?”
我厚臉笑道:“總要留一個在上面,做支援嘛。”
翠竅貼近枉樂初,眼含星光:“枉哥哥,兩個下去足夠了。”
枉樂初看着洞口道:“直接跳下去麼?”
翠竅忙道:“當然不是,這頂峰雖看着近,實際上遠着呢。還記得綠藤嗎?洞天崖上也有呢,我們可以用萃取液將它喚來。”
聞言,我戲謔道:“不錯,挺好,多借助幾次綠藤,剛我們扔得便更有價值呢。”
枉樂初失笑地看着我苦中作樂,然後對翠竅說道:“那我們下去吧。”
翠竅拿出小綠瓶,給自己和枉樂初都滴上新的萃取液。
由她熟練得引出青藤,搭在了黑洞口。在我的注視下,他們緩緩隨着青藤落在了洞天崖的頂峰。
我既害怕去看,又放心不下。
於是我趴在草地上,慢慢挪到黑洞邊,露出兩隻眼睛看下去。
只見山峰頂上有兩個小黑點在緩慢移動。
翠竅說的果然沒錯。山峰頂雖然看着近,實際上與蝶峰相隔還是挺遠的。要是不清楚,胡亂跳下去的,準沒命吧。
我感受着草地帶來的安全感,再低頭看着深崖下的他們繞着洞天崖的巖壁來回尋找,恐高感沒有以往那般強烈,心裡因爲差異還生出幾分愜意。
我忙打斷我的變態想法,仔仔細細地觀察他們。好在他們雖遠,但聲音卻能傳到我這兒。
我靜靜聽着,似乎聽見翠竅發現復靈草而發出興高采烈的聲音。
想着既然他們已經找到復靈草了,想必很快就能回來了吧。
可翠竅突然一聲尖叫,在洞天崖中迴音蕩蕩,嚇得我一個激靈。
我趴過去大喊道:“出什麼事啦?”
而再看剛剛他們所在之處,哪還有什麼小黑點?
一瞬間,我的汗毛豎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