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竅聽到了滿意的答覆,欣喜得一蹦一跳地回去準備工具。
我咳咳幾聲,用怪異的聲調模仿地叫了一聲:“枉哥哥……”
說完我狠打了一個顫慄,心裡想着還是不要開這種玩笑了,連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遙想他還是小娃娃的時候,漂亮又可愛,這沒過去多久,就有些懷念了。
怎麼也沒適應他會被別的小丫頭叫枉哥哥的時刻呢。
枉樂初掃眼過來,脣瓣勾笑:“你倒是不繼續裝暈了。調侃我倒是很上道麼。”
我繼續扶額撫胸:“哎呦,不僅頭暈,我胸口還有些悶痛,看來我真去不了了。”
枉樂初端坐下來,輕嘆一聲,神色不明:“有時真分不清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也看不清,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隨之乖乖坐好,看着他垂眸的模樣,小聲辯解道:“我有嗎?”
見他不說話,我自顧自道:“你不是最會看人的麼,我心裡想什麼,還未做。你就知道了。”
枉樂初輕聲道:“在這也是乾等,我們往藥鋪走吧。”
我道:“這麼着急走啊,你這是不想和我說話了?剛剛也是,一路上什麼都不說。我纔是看不懂你的那個。”
我直視着他的雙眸,臉板肅正:“你想我怎樣做,說出來我才能知道。我明白我有些行爲你並不讚賞。但我本性如此,一時難改。我會自省,你也不必沉默來激我。”
枉樂初眸色鬆動,面色放緩。他道:“我並不是想和你置氣,我也沒覺得是你的問題。你的那些舉動,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有時候的不說話,只是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當真?”
“當真。”
我道:“那剛剛下樓時是怎麼回事?”
枉樂初不自然道:“那是個別情況。”
我道:“哦,個別情況啊。那你當時確實生氣了?你當時也沒告訴我原因。”
“你一直記着呢?”
看着他輕眨眼露出的笑,我不禁彎起眼,毫不自謙道:“我的記性一直都不賴。”
枉樂初像往常一樣,用一種瞭然而愜意的語氣說道:“是呢。”
“枉哥哥,我準備好了。”
我和枉樂初齊齊回頭,發覺翠竅回來了。
她頭戴帷帽,外套着一身白色紗衣,手肘中掛着木質小籃,雙手捧着兩套與她身上一模一樣的紗衣。
我問道:“這是?”
翠竅解釋道:“小姐姐,這個叫做藥衣。經由雪蠶吐絲製成,在我們家特製的藥液中浸泡過後,我爹爹便爲其結印。透氣又防蟲,更防各種毒瘴。是我爹爹去採藥之時必穿的衣物。”
說完,翠竅便將手中的藥衣分遞給我們。
我摸着藥衣絲滑而柔軟的質感,驚訝道:“這麼厲害啊。”
“那當然嘍。”
翠竅很是得意,然後對枉樂初道:“枉哥哥,快試試吧,合不合身。”
這般說着,她便熱情地幫他穿戴。
一時間,套個外衣帽子,竟穿套出手忙腳亂的感覺。
我瞄了一眼他們,然後背過身,迫不及待地套上這個藥衣。
衣服上還有一股檀香似的味道,是不是地竄上來。這氣味吸進腦後,莫名清醒。
我點了點頭,好東西。
“我穿好了。樂樂,你別磨蹭,快點,我們該出發了。”
枉樂初眯眼向我橫掃來,我笑着挑眉迴應,然後留下她們,徑直往前走去。
不一會他們便跟了上來。
翠竅小臉紅撲撲的,對我道:“小姐姐,洞天鎮來路複雜錯綜,你知道怎麼走啊?”
我大方搖頭:“不知道啊。“
翠竅問道:“你不知道?”
我道:“大不了走錯了被你叫回來,沒阻攔我,說明走對了嘛。”
枉樂初泯然一笑:“小柯姐姐自是聰慧敏人。”
我回眸瞪他,他有多久沒叫我小柯姐姐了?上一次還是在煙柳巷的渡頭,這傢伙,分明在報復我剛剛叫他樂樂呢。
枉樂初笑意加深,怡然自得,好不快樂。
一旁的翠竅忽得提議道:“那我也和枉哥哥一般叫你小柯姐姐吧。”
我道:“你比我小,這般叫沒問題。隨你吧。”
就在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話時,翠竅帶着我們偏轉了幾座木橋,彎繞了多條小道。
我看着地面離得越來越遠,有些害怕地問道:“怎麼越來越高了?”
翠竅笑道:“小柯姐姐你不知道,我們所處的洞天鎮是建在兩座山中間的。山名爲雙子左和雙子右。雙子左和雙子右在很早之前是一座山,不知什麼原因,被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洞穿而過,才變成如今的模樣。除了山峰處有一層薄薄的連接,底下是完全斷連的。
此地被仙道胤文嵐率先發現,他聚集仙人於此地依山建起房屋,沿着山體建築很多木棧,並且在此地打通與仙道的連接。這纔有了洞天鎮的雛形。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各道爭鋒,洞天鎮逐漸演變成去往仙道的必經之路。
後來仙妖道大戰,這裡被妖道佔據,仙道於是便封鎖了洞天崖。只有仙道的人才知道怎麼出入仙道。現在我們要去的洞天崖就在雙子山頂,自然會越走越高。”
就在翠竅介紹期間,我們已經攀上半山腰。沒想到越到高處,所見房屋越加龐大,修葺得越加美觀。
雲氣翻涌而來,腳下的層疊的木樓風景在白雲下隱隱約約,而我們擡頭便可見雙子山的山頂。木梯前方闖過雲霧,消失在白氣之中,我們一腳一步沒入雲中,恍惚入仙境。
走了有一會兒,面前有幾根翠綠的枝條垂楊下來,輕搭在木橋上的圍欄上,隨風晃動。
“我們快到了。”
我看着眼前充斥的綠色,發覺有一些紫色的小花攀附在藤蔓上,感覺很可愛。
就在我伸手想要摘一朵過來看看時,翠竅出聲阻止道:“小柯姐姐別。”
我頓住手,疑惑道:“怎麼了?是有毒嗎?”
翠竅小心拉過我:“不是有毒,而是它的花粉,吸入過多會暈倒。所以我讓你不要靠近。”
我驚訝地看着紫色小花嘆道:“還會使人昏迷啊?”
隨即我對翠竅道:“那真是要謝謝你,不然我昏迷在這裡可怎麼辦。”
翠竅道:“不用謝啦,你是枉哥哥的小柯姐姐,也就是我的小柯姐姐啊。”
我略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枉樂初,笑着點點頭:“那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翠竅反駁道:“不是往前,而是往上。”
往上?這哪裡有路?飛上去嗎?
枉樂初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走向一處綠油密佈之處,對我們道:”應該是從這邊上去吧?”
翠竅立刻歡蹦着走到他身旁:“枉哥哥你真聰明。”
我雙手抱胸,慢條斯理地踱步過去:“這可以上去嗎,萬一綠藤斷掉,我們不就摔下去嘛?”
枉樂初扯了扯綠藤,然後擺到我面前,眼神示意我。
我看着眼前的綠藤,手指燃火。
沒想到綠藤一觸碰到火焰,便立馬縮短逃離了我的手掌。
我驚異地看着這一幕,重新扯回來一根綠藤,死死拽住後,再用火灼燒它。
沒想到這一次,它被我緊緊抓住沒辦法縮短便延長着變細,從而繞開了紫焰。
枉樂初道:“剛剛我便發現,此處靈氣十足,這個藤蔓更是像活物一般,有自己的意識。”
我無奈地鬆開手:“有意識不是更危險,萬一它一不高興,把我們甩下去呢?”
翠竅道:“不會哦,我們有這個。”
說着,翠竅拿出一個小綠瓶。
我好奇問道:“這又是什麼?”
翠竅道:“這是綠藤萃取液,只要在我們身上滴上一滴,我們身上就會有綠藤的味道,這些綠藤就會把我們當作同伴。我們就可以上到峰頂的平面了。”
我奇道:“還有這種東西啊。”
翠竅笑着將小綠瓶打開,一陣奇異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取出一根細軟的鵝管,汲取了液體滴在手腕處,然後過來給我和枉樂初滴。
我伸出手臂,看着鵝管滴下來的透明的液體,蹙眉道:“怎麼綠色植物萃取出來的是透明液體啊。”
翠竅看了我一眼:“小柯姐姐,你還真是有很多很多問題哎。”
我撇嘴道:“不知道的事,不問憋着嗎?我可憋不住。”
不知怎麼回事,枉樂初一副沉思的模樣,半天沒有搭我們的話。
我小聲道:“你怎麼了?”
枉樂初微微搖頭:“也沒什麼,我總感覺我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所以剛剛一直在想,到底是什麼。不過這個地方很奇怪,我越是去想,卻越是想不出來。”
我安慰道:“別想了,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枉樂初依舊目色沉沉:“希望吧。”
滴完液體,我們看着藤蔓環繞過來,親切而溫和地纏上我們的四肢。
翠竅在藤蔓地簇擁下,被推卷着先送向上方。
我看着身上的綠色藤蔓強有力地將我擡起,感受着凌空的感覺,心裡還是免不了害怕。
我慌忙往身旁的枉樂初看去,顫顫巍巍地去拽他。
枉樂初似有意識地看我,然後緊緊抓住我的手:“別怕。很快就到上面的。”
我不敢低頭,更不敢動。
枉樂初笑道:“我們身上滴了翠竅給的綠藤萃取液,這些綠藤很親近我們的,你放心……”
說到這,枉樂初臉色猛然一變,然後迅速朝上看。
我慌亂看過去,不明所以:“你怎麼了?”
這麼疑惑着,我忽然覺得身上的藤蔓有着緩緩鬆開的痕跡,我忙道:“枉樂初,我感覺身上的藤蔓鬆開了。”
枉樂初聞言握緊我的手:“翠竅已經被送上去,這就意味着她身上的氣味也跟着遠離了。”
我磕巴地問:“什麼意思?”
“你的雲紋白珠釵和我的仙隱鐲會將那萃取液的氣味全部遮掩掉。我說我一直覺得不對勁,其實剛剛沒想起的就是這件事。翠竅在我們身邊的時候,藤蔓還會親近我們,一旦她遠離我,藤蔓就會像你剛剛擔心的那樣,把我們甩下這山崖。”
剛還捲住我腰的藤蔓依然全部散開,我主動抓住藤蔓,而它卻扭動着想要甩開我,我驚叫着道:“怎麼辦?”
枉樂初的情況也沒有比我好多少,他當機立斷取出仙隱鐲扔了下去,然後把我拉到他身側
我看着圓形的玉鐲一閃而過,驚怔地擡頭看枉樂初:“你就這麼扔了?”
枉樂初堅定道:“命更重要。”
我怔神地呆呆看他,他不心疼嗎?我好心疼,那可是仙隱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