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火女祭司阿奇麗婭,及黑夜女王英妮娜。與魯琪拉朝夕相伴,形影不離。乃奧古斯塔魯琪拉之心腹愛將。號“光暗雙翼”。
綠洲兄弟會中,前羅馬貴族曾言,二人將爲魯琪拉插上重返羅馬的雙翼。
如今看來,似乎遙遙無期。
“不。事實上,正越來越接近。”阿奇麗婭睿笑。
用餐後。三人正端坐於美麗的琉璃花廳,侵染芬芳,沐浴暖陽。繁花似錦,瀲灩春光。
“爲何?”羅馬皇后,耳濡目染,漢話精純。唯夢囈時,方聞羅馬鄉音。只可惜孤枕獨眠,無人作伴,亦無人知曉。
“薊王南征三月,闢南州珠鏈。又鑿海渠,取直裁彎。如此大興土木,耗費無數。難不成,只爲收過往關稅。”阿奇麗婭一語道破:“我以爲,薊王此舉,乃爲串通羅馬航線。”
“正是此意。”黑夜女王英妮娜,向來言簡意賅。
“那時。十萬大軍出綠洲,十萬大軍下南海。水陸並進,勝算倍增。”阿奇麗婭,眸中盡是深意:“薊式鉅艦,海上塢堡。沿岸諸國,無可匹敵。便是羅馬海軍,亦必敗無疑。”
“薊王又納亞馬遜三人。”英妮娜,一針見血。
二人當面,魯琪拉無需刻意隱藏:“羅馬、大漢,兄弟之邦,如何親上加親。”
“昔者,楚先王嘗遊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爲高唐之客。聞君遊高唐,願薦枕蓆。’王因幸之。”阿奇麗婭出口成章。
巫山神女之事,可謂家喻戶曉。
“自薦枕蓆。”魯琪拉焉能不知。
阿奇麗婭亦直言不諱:“然需遵循漢人禮數,苟且野合必爲薊王所輕,亦爲人所棄。如何拿捏,還需皇后深慮。”
“此中利害,我自然知曉。”魯琪拉忽有些心煩意亂。薊王禮遇,若即若離。眼中清洌無波,無半分情慾。這讓在一衆帝國元老中,長裙善舞,片葉不沾身的羅馬皇后,束手無措。彷彿政治素人,立於華殿門前,一時竟無從入場。
“等。”英妮娜一聲輕笑。
“等到何時。”羅馬皇后,從未如此擔心,紅顏易老,韶華易逝。
“等到薊王君臨天下,自行西顧。”英妮娜答曰。
“還需多久。”
“短則三五載,長則十餘載。”英妮娜答曰。
“十載之後,我已近四十。”魯琪拉如何能不心焦:“還能生子否?”
“白髮御姬皆能生子,皇后自不例外。”阿奇麗婭好言寬慰。
漢人母憑子貴。若能誕下薊王麟兒,執政羅馬,唾手可得。只需薊國橫海艦隊抵達,沿線港城,幾乎不設防。而後以此爲錨,輻射內陸。與徵西大軍相向而行,羅馬邊牆,崩塌在即。
心念至此,魯琪拉心頭一陣火熱。
窺見皇后表情。聖火女祭司忽喃喃自語:“民諺曰:一入薊國不思歸。恐皇后得償所願,再無重返羅馬之念。”
“我亦如此想。”英妮娜附和道。終歸“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習慣了漢家的玉食靡衣,香車寶馬。如何再回羅馬,粗茶淡飯,敝裘羸馬。忍受滿城騷臭。
魯琪拉,心有所想,充耳未聞。
罷朝後,薊王留下一衆肱股重臣,專開朝會。商討洛陽變局。
“如司隸校尉所言,七國計使,非死於刺客之手,而被董卓滅口。”賈詡言道:“此乃嫁禍之計也。”
“中丞所言極是。刺客亂箭射破董卓車駕,然七國車駕皆毫髮無傷。換言之,刺客只爲伏殺董卓,而非七國計使。”右丞荀攸亦如此想。
“屠殺無辜社衆,恐爲天下所指。董卓先殺七國計使滅口,再嫁禍南陽自保。乃一石二鳥也。”軍師祭酒戲志才,補充道。
“後續又當如何。”薊王問道。
“主公既已上表,陛下必不敢姑息。然,後將軍董卓乃一介佞臣,深受陛下所賴。不出意料,陛下當順水推船,坐實南陽刺殺。以堵悠悠衆口。”軍司空田豐起身答曰。
“袁隗必死也。”賈詡語出驚人。
“何以知之。”薊王遂問。
“袁隗不死,衆怒難消。”賈詡一語中的。
殿中皆智機高絕之士。略作思量,已然醒悟。
薊王亦窺破其中關竅:“袁紹、袁術,爲南陽外戚。袁氏一門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廷尉袁隗,娶大儒馬融女爲妻。又先於兄長袁逢,位列三公。乃紹、術之叔父。今八關鎖固,嚴防死守。若果真是南陽刺客,京師行兇。必有內應。唯袁氏,能有此通天手段。”
“且袁隗雖與二袁同宗,卻非至親之人。若殺其父袁逢,二袁必不肯善罷甘休。”賈詡一聲嘆息:“陛下心機之深,難得一見。”
“故用國者,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亡。”軍正沮授言道:“今漢氣數盡矣。”
“可有轉圜。”薊王不忍見少帝,莫測心機。
“恐不及也。”賈詡言道。
深看賈詡一眼,郭奉孝言道:“雖有袁隗滿門首級,堵悠悠衆口。然君臣離心,爲時不遠。”
三月戊午,殺廷尉袁隗、其子袁基,及家中‘尺口以上’五十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