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昨天剛回到京師的時候,童貫連自己的府邸都沒回,就直接來到了王黼府邸,來拜見時任宰相的王黼。之所以如此,一來是想打探下最近朝廷方面的動向,二來是讓王黼提前將楊戩、高俅約至宰相府,好在明日他和蔡攸二人覲見完聖上後,大家一起商量陷害宋江、盧俊義的事情。
在童貫、蔡攸入宮覲見徽宗皇帝的這個時候,王黼已經將楊戩、高俅約到了府邸,三個人一邊喝着茶,說着閒話,一邊等候着童貫、蔡攸。
童貫、蔡攸覲見完徽宗皇帝后,直接來到王黼府邸。
相府勤務人員上了茶後,退了出去。王黼、楊戩、高俅慰問童貫、蔡攸道:“童樞密、蔡監軍此番北征契丹,餐風露宿,勞苦功高,我等敬佩至極。”
童貫、蔡攸與那三人見禮,隨後說道:“多勞諸位了。”
童貫、蔡攸坐定,一邊喝着茶,一邊和王黼、楊戩、高俅說話。
童貫道:“此番征剿契丹,戰事進展不甚順利,未能達到戰略目的;在接下來的戰事中,也恐多有波折。目今,正是朝廷多事之秋,俺最大的顧慮,非是北邊的戰事,反倒是南邊的不穩定因素。諸位大人知道,宋江、盧俊義招安前乃落草賊寇,現在楚州、廬州爲官,將來朝廷致力於北方戰事,他們若有反覆,朝廷將不堪重負。說起來,這終究是個隱患。”
王黼一邊品着茶,一邊聽着童貫說話,待童貫的話說完後,王黼放下茶碗,說道:“此事關乎江山社稷,自然是要慎重對待的,我等大臣,豈能看着危及江山社稷的事情發生?!目今,北方戰事緊急,南方斷然不能出現危情;所以,宋江、盧俊義的問題,已經到了非解決不行的時候了,絕對不能再拖延了。”
“恩相所言極是。”楊戩道:“關於解決宋江、盧俊義的問題,以前有過商議,恩相也早有辦法,只是因朝廷北伐契丹而耽擱了。下官以爲,當早奏聖上,請求聖上賜御酒於宋江、盧俊義,以示撫慰,我們也好藉此機會,在御酒中下了藥,打發那兩廝早點上路。”
王黼道:“辦法固然是有,也不錯,關鍵是當由誰來奏請聖上?若由我或童樞密奏請,事出唐突,顯然不妥,會引起聖上懷疑。”
遠處坐着的高俅見說,站起身來,望王黼一拜,說道:“恩相,還是由俺來奏請吧。”
王黼望向高俅,高興地說道:“若是高太尉肯奏請,事情就成功一大半了。聖上一直待高太尉爲自家人,由高太尉奏請,自然是太合適不過了。那就有勞高太尉了。”
高俅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童貫接嘴說道:“高太尉奏請之後,我等皆附和高太尉之奏,聖上自然准奏。”
其他幾人聞言,皆點頭道:“那是自然。宋江、盧俊義征剿方臘,勞苦功高,豈能不特別賜賞?”
幾個奸臣哈哈大笑。
幾日後,徽宗天子駕坐紫辰閣,受百官朝賀。
當有殿頭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殿頭官剛喝畢,只見班部叢中,殿帥府太尉高俅出班奏曰:“啓奏聖上。前番,方臘賊寇,造亂江南,塗炭地方,罪惡極大;幸得宋江、盧俊義一班義士,接受朝廷招安,響應朝廷號令,跨江征剿方臘,一舉蕩平江南賊亂,可謂勞苦功高。目今宋江、盧俊義一般人上任新職已數月有餘,想那宋江、盧俊義,征討方臘,勞苦功高,臣伏望陛下,賜宋江、盧俊義予御酒,以示安撫、恩慰。”
徽宗聞奏,說道:“卿若不奏,朕倒將宋盧二卿給忘了。宋江、盧俊義征剿方臘有功,朕已大加褒獎,此番再賜御酒,似無由頭。朕以爲,如何褒獎宋江、盧俊義都不爲過;待時機成熟,詔令宋江、盧俊義入京覲見,朕親自撫慰宋盧二卿。”
招宋江、盧俊義入京,是童貫最爲擔心的事情。潼關不願意徽宗皇帝心裡一直有宋江、盧俊義。童貫心裡明白,假若北伐契丹久不見效,宋江、盧俊義又奉召入京,非常有可能擔當起北伐契丹之大任,到時候就沒有自己什麼事了。
如此一想,童貫急了,忙出班奏道:“啓奏聖上。目今,北伐契丹正是吃緊之際,江南穩定乃重中之重,此時此刻,當多加宣慰宋江、盧俊義等,使他們安心鎮守江南,朝廷好集中精力推進北方戰事,收復燕雲故土。”
徽宗皇帝聞奏,未有表示。
高俅又奏道:“聖上,駕馭宋江、盧俊義等人當恩威並重;動輒將宋江、盧俊義召入京師,由聖上親自召見撫慰,會助長宋江、盧俊義驕傲情緒。臣以爲,還是派宣旨官前往楚州、瀘州,賜宋江、盧俊義御酒爲妥。”
高俅自徽宗皇帝尚是端王時,便服侍在徽宗皇帝身邊,深受徽宗皇帝信賴,徽宗皇帝一直視高俅爲自家人,對別人的話,徽宗皇帝可以不信,但對高球的話,徽宗皇帝特別願意相信。
高俅奏得雖然直接,但徽宗皇帝感覺得出來,高俅乃是爲朝廷着想,所以,徽宗皇帝微微點頭,思考着是否可行。
高俅奏畢,聖上正在沉思,王黼、童貫、楊戩、蔡攸等人也出班奏道:“啓奏聖上,高太尉此議甚是,吾等附奏。”
徽宗皇帝見王黼、童貫、楊戩、蔡攸等人皆附議,覺得高俅威望甚高,遂龍顏大喜,說道:“宋江、盧俊義皆忠義之士,朕當賜御酒,予以慰問,敕王宰相操辦此事,定要鄭重其事,以示聖恩。”
王黼高聲答道:“臣謹遵聖旨。”
當日朝會畢,王黼等人回至宰相府府邸,大爲興奮,先宴請了一番,然後便安排親信,執了藥酒,星夜兼程,趕往楚州宋江、廬州盧俊義處,將徽宗皇帝御酒敬上。
那日,宋江正在公廨辦公,忽聽得朝廷宣旨官到來,降賜聖上御酒。宋江急忙與衆人出廊迎接。入到公廨,開讀聖旨已罷,天使捧過御酒,教宋安撫飲畢。宋江亦將御酒回勸天使,天使推稱自來不會飲酒。御酒宴罷,天使回京。宋江備禮饋送天使,天使不受而去。
宋江自飲御酒之後,覺道肚腹疼痛,心中疑慮,懷疑被下藥在御酒裡。宋江心恐,急令從人打聽那來使時,於路館驛卻又飲酒。
宋江已知中了奸計,必是賊臣們在御酒中下了毒藥。
宋江悲憤至極,仰天嘆曰:“蒼天啊!想我宋江,自幼學儒,長而通吏。雖不幸失身爲罪人,然並未曾行半點異心之事。江南民變,安宋江率梁山兄弟,衝鋒陷陣,赴湯蹈火,死傷甚重。梁山時一百單八位兄弟俱在,江南一站,死傷十有八九,宋江對得起朝廷,朝廷何以容宋江不下?想必是今日天子,信聽讒佞,賜我藥酒,俺宋江得罪何辜啊!”
悲憤之餘,宋江想到了李逵。
宋江心想,徽宗皇帝,乃聰慧仁義之君,爲俺梁山,寬宏大量,一意招撫,對以往罪過,既往不咎;俺等梁山好漢,歸順朝廷,乃一心一意,爲忠君報國;想那鐵牛,性情暴躁,自江州隨俺上了梁山以來,唯俺的馬首是瞻,他若知曉俺被朝廷藥死,必然暴怒,覆上梁山,扯旗造反,豈不壞了俺梁山名聲?!現在,既是俺要死了,也當帶走鐵牛,省得留下禍患。
如此一想,宋江不敢耽誤,忙令人前往鎮江潤州,急招都統制李逵前來來楚州相見。李逵得到宋江召喚,刻不容緩,趕至楚州兵馬司。
宋江見李逵到來,滿腹委屈,淚流滿面。
李逵見狀,急問道:“哥哥何故如此?”
宋江垂淚道:“近日以來,俺倍感身體欠恙,恐不久於世,因思念鐵牛兄弟,故喚來一見。”
李逵答道:“多謝哥哥牽掛。哥哥既是身體欠恙,當好生調養便是。”
宋江執出藥酒來,對李逵說道:“哥哥俺思念鐵牛,廢寢忘食,今鐵牛兄弟來了,就陪哥哥飲上一杯,以解煩悶。”
隨即,兩人對飲。
飲畢,宋江說道:“鐵牛兄弟,實不相瞞,卻纔,哥哥與你所飲之酒,乃是毒酒。不過幾日,你我都將不在於人世,只能在陰間相聚了。”
李逵聞言大驚,忙道:“何以如此?!”
宋江答道:“多問無益,事已至此,順天安命吧。”
李逵見說,高聲說道:“罷!罷!罷!俺隨兄去也!反正哥哥在陰間也得鐵牛服侍。”
是夜,藥發臨危,宋江囑咐從人親隨之輩曰:“可依我言,將我靈柩安葬於此間南門外蓼兒窪高原深處,必報你衆人之德。乞依我囑!”
言訖而逝。
不一日,李逵也死。
盧俊義也於其後數日接到徽宗御酒,飲畢後幾天,因感不適,墜入江中,淹死了。
又幾日,吳用、花榮聞知宋江被朝廷賜御酒藥死,大悲,遂趕至楚州,於宋江墳前,上吊殉葬了。
又幾日後,童貫等人派出的探子回報,宋江、盧俊義等人已死。
童貫、王黼等人大喜,在府邸設宴慶賀。
徽宗皇帝給宋江、盧俊義賜了御酒後,萬事不管,於旁晚時,通過潛道,到李師師那裡消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