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蔡攸回京後的當天夜裡,童貫連自己的府邸都未顧上回,就先去了王黼府邸,向王黼打聽他北征契丹期間,朝廷發生了什麼事情?然後又和王府商量了一件重要事情,讓王府在第二天的時候,將楊戩、高俅約至府邸,他和蔡攸一大早覲見聖上後,大家再在一起議議。
和王黼商量好了事情後,童貫才趕回自己府邸,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童貫、蔡攸入宮進殿,覲見徽宗皇帝。
童貫、蔡攸匍匐在徽宗皇帝龍椅前,高聲呼道:“臣等祝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徽宗皇帝道:“平身。”
童貫,蔡攸遂爬起身來,再次給徽宗皇帝行揖拜禮。
徽宗皇帝看上去不甚高興,輕輕擺了擺手道:“免了,你們說說此番北伐契丹的戰事吧。”
童貫稟告道:“啓奏聖上,此次伐遼,戰事原本進展順利,大軍有望攻佔幽州,收復燕京失地。然而,臣遵旨招种師道隨軍伐遼,种師道受令在保州與大軍回合後,對北伐契丹之事甚是牴觸,先是各種推諉,阻擾大軍討遼行動,動搖軍心;繼而急躁冒進,濫殺無辜,致使此次征剿失利。啓奏聖上,种師道天姿好殺,自行其是,助賊爲謀,以沮聖意,當爲本次伐遼失利擔責。”
徽宗皇帝見奏,沉默不語。
在徽宗皇帝的印象中,种師道顧全大局,通達明理,不是童貫說的那樣的人。故此,徽宗皇帝沉默不語,在琢磨童貫所言,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見徽宗皇帝沉默不語,蔡攸也從旁奏道:“聖上,种師道武斷專行,不服節制,爲確保復燕大計順利進行,臣乞行軍法,從嚴懲治种師道,以儆效尤。”
“這個情況,卿的奏摺裡,因甚未說?”
徽宗皇帝看着蔡攸反問了一句。
“啓奏聖上。臣以爲奏摺中說不甚清,現在覲見聖上時,專一面陳。”
徽宗皇帝聞奏,自言自語地說道:“二位卿,情況似乎不對呀,以朕的印象和了解,老種秉性耿直,行事光明磊落,不是卿等說的那樣的人。”
蔡攸奏道:“啓奏聖上。人不可貌相,人心更是難測,人隨環境變化而變化,此一時,彼一時,是不一樣的。啓奏聖上,按說,以前的老種,的確不是那樣的人,在鎮守西北及北部邊陲的數十年裡,老種格盡職守,多有功勞;然而,此次伐遼,老種確有反常之舉。啓奏聖上,大軍北上伐遼,乃聖上您的專旨,然老種明知此情,卻屢次勸說童樞密與契丹和好,這不是公然違抗聖上旨意?童樞密數次訓斥了老種,老種堅持己見,在接下來的行動中,不遵帥令,妄開殺戒,破壞朝廷既定的招撫方略,將契丹置之死地,使契丹強力抵抗,致使此次北伐失利。啓奏聖上,种師道所作所爲,乃是有意破壞此次伐遼行動!應予嚴懲。”
徽宗皇帝見蔡攸說得有根有據的,似乎真是那麼回事,遂又思索了一番。
徽宗皇帝根據童貫和蔡攸的稟報,回想起過去的一些事情,覺得种師道之所以會如此,一定是因與童貫有過節,覺得在童貫靡下效力,屈才了,故此不服從童貫帥令。
現在,童貫和蔡攸稟報了种師道的一些情況後,徽宗皇帝有點後悔了。徽宗皇帝原本就知道童貫與种師道不和,卻讓童貫招种師道與軍中,這不是人爲製造牽制了嘛!
如此一想,徽宗皇帝相信蔡攸和童貫的話了,心裡就對种師道來氣了,憤然說道:“二位卿,這是朕慮事不周。朕本想老種久鎮邊關,熟知契丹情況,有意讓种師道隨軍北伐,多出點主意,以取得證剿契丹的勝利,沒想到事與願違了。這個老種,他既是不贊同伐遼,就撤銷其本兼諸職,將其調回西北,專任延慶平固四府經略使職務,專事西北防務;至於北方軍民諸事,由童樞密全權負責,童樞密在朝期間,暫由王稟代理負責,劉延慶協助之。”
童貫、蔡攸弓腰呼道:“聖上英明!”
徽宗皇帝繼續安排道:“兩位卿,征剿契丹,收復燕雲故土,事體重大,你二人下去後,多與王宰相、蔡太師等人協商,拿出個周全可行的方案來。”
童貫、蔡攸弓腰答道:“臣等遵旨!”
隨即,童貫、蔡攸告辭出宮。
當時,童貫、蔡攸出宮後,直接到了宰相王黼的府邸。
此次伐遼失敗,對童貫的自信心,也是一個極大的打擊。童貫最具以驕傲的,就是他的軍事才能,因此次北伐失敗的原因,童貫對自己的軍事才能產生了懷疑。童貫覺得,就目前來講,除了自己外,在軍事上有才能的,非宋江、盧俊義莫屬了,再加上,那廝們剛剛征剿方臘取得了巨大勝利,正受聖上信賴,假若聖上對自己失去信心,就有可能啓用宋江、盧俊義等人,那樣的話,自己就靠邊站了;假若宋江、盧俊義伐遼成功,真的收回燕雲十六州了,將來被封王的就是宋江、盧俊義了,就沒有自己什麼事了。
這是童貫無法接受的。所以,在返京的路途上,童貫和蔡攸就商量好了,這次返京後,首先要乾的事情,就是把宋江、盧俊義給滅除了,省得他們再得勢,再崛起。
其實,要謀害宋江、盧俊義這個事情,蔡京、王黼、童貫、楊戩等幾個奸臣,早就商量了好了。當時,宋江、盧俊義征剿方臘,凱旋而歸,徽宗皇帝專程迎接,專辦慶功宴會,賜金賜銀賜黃馬甲,封給高官厚祿,還專批宋江回鄉省親,把當時也在場的蔡京、王黼、童貫、楊戩等人皆涼在一邊,未予理睬,還旨令蔡京等人皆向宋江、盧俊義表示恭賀,這讓蔡京、王黼、童貫、楊戩這幫奸臣佞賊無法接受。當時,礙於徽宗皇帝的面子,也礙於剿滅方臘乃朝廷的大喜事,蔡京、王黼、童貫、楊戩等人強作歡顏,謙卑地恭賀宋江、盧俊義得勝凱旋,肚子裡的氣怕是把肚皮都要撐破。
待宴會畢,幾個奸臣佞賊返回至蔡京的宰相府,就開始商量謀害宋江、盧俊義的事情了。
當時,在宰相府,楊戩一邊喝着茶,一邊對蔡京、王黼和童貫說道:“兩位恩相和樞密使俱在,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蔡京聞言笑道:“楊太尉何故客氣?咱們是啥關係?此乃宰相府,大家都是熟人,私下裡說些閒話,有甚話不當講?楊太尉只管講便是,無需多慮。”
楊戩看着蔡京說道:“恩相在上,想那宋江、盧俊義,前身乃是落草賊寇,有道是,一日爲盜,終生是賊,骨子裡的反性是改不了的。目今,宋江、盧俊義雖是征剿方臘有功,畢竟是有前科的;如今,朝廷授予宋江高官,享着厚祿,也非良策。”
蔡京聞言,心想,可不就是?!但表面上裝作不甚在意,只是用手捋着鬍子,含笑不語。
楊戩續說道:“目今,聖上視宋江甚高,待宋江甚厚,眼看着那宋江那廝很是受寵,如此一來,會給其他賊寇傳遞不良信息。恩相請思,一朝爲盜,終生是賊,對宋江之流,斷然不能給其出路,方是上策;若給了宋江之流高官厚祿,豈不是人人都去落草爲盜了?畢竟殺人放火受招安,不但沒受懲罰,反倒當大官了。”
蔡京聞言,頻頻點頭,深以爲是。
童貫略微沉吟後,接言說道:“楊太尉多慮了。想那宋江,爲討方臘,傷亡慘重。手下將領,已爲數不多。想他原是一百單八將,上應星辰,聲勢浩大,而今死傷大半,僅剩下區區二十餘人,想必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來,不足爲慮。若說不公之處,倒也是有的。我等大臣,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終身爲朝廷出力,眼看着倒不如窮途末路下被招安的宋江、盧俊義受待見,如此一來,俺心中也甚是不平。”
王黼看了看童貫,說道:“童樞密,宋江征剿方臘固是有功,然宋江的出身也令人擔憂,那廝一旦有個反覆,朝廷損失巨大,你我同爲朝廷大員,當爲朝廷操心,以防不測。”
童貫聞言,看看王黼,問道:“太宰此話,意爲宋江會再次謀反?宋江征討方臘,非是謀略有多高,實乃手下兵強馬壯而已。目今,宋江勢已孤單,煢煢孑立,自顧尚不能,怎敢反覆爲盜?依太宰之意,難不成將宋江、盧俊義……”說到這裡,童貫停止了說話,用手往脖子上抹了一下,然後又看向王黼。
王黼尚未搭話,蔡京就笑着說道:“爲區區宋江、盧俊義,如此動得那大幹戈?!太是費事。”
王黼接言說道:“太師所言極是。我等處事,辦法多的是,還用得那般費事?天子既是器重宋江、盧俊義那廝,哪天上朝時,我等哄誘着天子,賜賞給宋江、盧俊義一瓶御酒,作爲犒賞,然後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
蔡京、童慣、楊戩聞言,相互一看,哈哈大笑。
後來,因蔡京暗中反對聯金滅遼之事,被徽宗皇帝第三次罷免了宰相職務,童貫也因籌備征剿契丹之事,忙得不可開交,倒將謀害宋江、盧俊義的事情,給耽誤了下來。
如今,征剿契丹失利,謀害宋江就成了當務之急,故此,童貫和蔡攸在覲見完徽宗皇帝后,按昨晚他和王黼的約定,來到王黼府上,和王黼、楊戩、高俅等人,商議謀害宋江、盧俊義的具體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