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持續了一整夜,總算在清晨停了。
江顏昔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閆逸顏那張特寫的俊臉,他似乎是在研究自己,而自己雙手還環在他的腰上!
她迅速掙脫他的懷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紅着臉低聲說:“對不起啊,害你一夜沒睡吧?”
“溫香軟玉在懷,我哪裡能睡得着呢?”他坐正了身子,伸了伸懶腰。媽蛋,一夜不敢動,現在渾身痠痛。
“我怕打雷,小時候我爸保護我,上大學時每到這樣的夜裡,都鑽同學被窩裡去的。”
“那你從小就沒安全感。”他盯着她,她害羞的樣子好可愛。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父母外出打工,我留在家裡跟奶奶一起生活,到上小學纔到父母身邊,可能是那時候就沒有了安全感。”
“你需要一個男人在身邊呵護你。”
“算了,咱不玩這種挑逗遊戲了。”她躲避着他的目光。
“哈哈,你怕了?”他笑了。
“我可以回學校了吧?”顏昔下了牀,解開馬尾辮,秀髮便如瀑布一下散落開來。
“不行,我媽不會那麼輕易就走了,而且,我們要很快收拾一下,離開這裡,搞不好她會逼宋城帶她來這裡。”
“逃避能解決問題麼?”
“我們的問題是死結,解不開的。”
“你……”
“別廢話了,你先跟我走,二天後你就可以自由了。五一假期結束,她肯定要回去上班的。”
“啊?我的五一假期都要跟着你啊?”顏昔悲哀地看着他,好不容易盼來的小長假難道必須得和他一起度過嗎?
“多少女人望眼欲穿,想跟着我都沒有機會,你上輩子肯定是拯救了整個宇宙,修來了這個福氣。”
“我可以去吐會嗎?”顏昔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啊?”他驚奇地叫了起來,“這麼快就有啦!我要當爸爸了啊?咱昨天才接的吻,今天你就懷上了啊,這幸福來得太猛了吧!”
“滾!”顏昔吼了一聲,她玉臉通紅,眼淚兒在眼圈裡直打轉。這個臭男人,總是佔自己便宜,不是被他脫了衣服,就是被他親吻,還與他相擁而眠,又要被他嘲笑。此時此刻她真想大哭一場,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這麼委屈過。
“喲,要哭啦?”他的心隱隱地痛了一下,卻仍厚顏無恥地說,“我的肩膀寬厚溫暖,不介意借給你趴着哭會。”
顏昔咬住了嘴脣,硬生生把眼淚給嚥了回去,揚起頭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回!去!”
“爲什麼?咱剛纔不是說好一起出去的麼?”他的邪笑僵在臉上了。
“我要回去!”顏昔不看他。
“那我怎麼辦?”他可憐地望着她,那眼神兒跟花花有得一拼。
“我管你怎麼辦!”顏昔斜過身子,不去看他,語氣很生硬。
“你好人做到底唄!”他伸過頭來,看她的臉。
她轉身不和他打照面,冷冷地說:“我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要再幫你!”
“你就忍心看着我獨自漂泊流浪嗎?”他裝得非常可憐,花花站在地上正朝他們搖頭擺尾,黃黃則站在椅子裡舔自己的爪子。
“你可以帶着你的花花和黃黃,怎麼是獨自漂泊流浪?”她冷哼一聲。
“好吧,花花,我帶着你,你帶着黃黃,黃黃帶着碗。我負責哭,你負責喊,黃黃負責拿着碗,咱組團流浪去。好心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弟弟妹妹們,咱爺仨三天沒吃沒喝啦,賞口飯吃吧,求求你們啦……”阿炳的《二月映月》突然迴盪在屋子中。
顏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的音樂倒是放得及時!”
閆逸顏晃了晃手中的手機,笑得很燦爛,女人真好哄,哈哈。
“你這裡有信號嗎?”顏昔突然想起一件事了。
“我這裡只有音樂,沒有信號。”他笑了笑。
“那上次你是怎麼打電話給宋城的?”顏昔不解。
“要爬到後面那座山的頂峰,纔能有些信號。”
“哪裡?”顏昔急着問。
他帶她到窗子邊,指着屋後的那座高山說:“那兒!”
那座山看上去好高好遠,頂峰更是遙不可及的樣子。
“你是不是想家了?”
“家?我是想我的家人了。從我受傷以來,三個月了,都跟他們沒有聯繫過。只是我何叔叔給我寫過一封信,說我媽想我,又找不到我,每天都流淚……”顏昔眼圈紅了。
“那就打個電話給她吧,兒行千里母擔憂,這麼久沒有消息,她是該急瘋了。”
“我手機都沒帶,從來了這裡就沒帶在身邊過了。”顏昔想到手機,不由得嘆了口氣。
“用我的唄,這麼簡單的事。”他笑了,笑得很溫暖。
顏昔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帶你去,我知道山頂哪裡的信號最強。”
顏昔默許了。
閆逸顏像是個得到一顆垂涎欲滴的糖塊的小孩子,眼睛裡興奮得都放着光。
“那走吧。”顏昔催他。這男人真是個矛盾的動物,孝爲先似乎也是懂得的,可爲了些陳年舊事,自己母親近在眼前,卻一再地逃避着。
“我先去弄點早餐,咱吃完了再去。”說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顏昔望着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一絲甜蜜感從心田盪漾開來,其實很多時候,他真的是一個暖男。
吃完早飯,閆逸顏便帶着江顏昔出發往山裡行進。
山林茂密,雜樹叢生,暴雨之後,更是泥濘難行,江顏昔的白色長裙此刻成了累贅,樹葉上的雨水早把她的裙子打溼了,裹在腿上,根本不好走路。
“來前我就叫你換身我的衣服,你偏不換,這下不好走了吧?”閆逸顏虎着臉,皺着眉,撇着嘴角望着她的衣服。
“你衣服那麼大,我整個人都在裡面逛檔。再說,褲子這麼親密的東西,怎麼能隨便穿一個男人的呢?”顏昔給了他一記大白眼。
“隨便一個男人?”他不滿了,“你一開始就被我看了個遍了好不?早說過你這女人腦袋裡有坑,忘了我救過你的事了吧?好了傷疤忘了是怎麼痛了的?早穿過我的衣服了,非要說出來嗎?我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嗎?我背過你抱過你擡過你摟過你吻過你還陪睡過你,這也能叫隨便一個男人?!”
“陪睡……”江顏昔呆了呆,一時語塞,是啊,昨天晚上可不是他陪着她睡了一夜麼,可是這個詞咋這麼刺耳呢?
閆逸顏抄着手,看着她柳眉倒豎,臉色由青變綠再變紅,等着她的爆發。
江顏昔最後臉色發白地望了望他,並沒有爆發,她知道跟眼前這個男人鬥嘴,討不了上風,再說他剛纔的一番話,她也無力反駁啊。
她的孤獨、無力、蒼白讓他瞬間有了絲憐憫,“來吧,我揹你上山。”他半蹲着。
顏昔又給了他一個大白眼,拎起裙子,從他身邊繞過去,又往山上爬。
閆逸顏搖搖頭,這個女人柔弱而倔強,還經常不給他面子,有點意思。
花花從山上衝來了,停到他的身邊,張大嘴巴,呼呼地喘着氣,使勁地搖晃着自己的身體,滿身的露水飛濺開來,每根毛似乎都活了起來,又毛絨絨蓬鬆鬆的了。
“我說昔昔,你也學花花一樣,抖抖身子,轉個圈,興許衣服就不緊貼身子,那啥就不會若隱若現惹我春心蕩漾了。”他揚着臉,朝她的背影叫道。
“每到這種時刻,我強烈感覺自己掉狼窩裡了!”她回頭狠狠地說。
“有我這麼帥的狼嗎?”他甩了一下額前的頭髮。
她給了他個後腦勺,索性把裙襬掖到腰間,長裙立即變成齊膝短裙,解放出來的雙手揪住山上的雜草,繼續往上走,邊走邊說:“還有別叫我昔昔,你叫起來好惡心。”
“那叫你巧巧?巧巧!”他死皮賴臉地跟在她的身後。
“巧巧也不是你叫的!”
“那不叫巧巧,也不叫昔昔,叫顏顏吧,你也叫我顏顏,咱倆都叫顏顏。看咱倆多有緣,名子都一樣,可見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啊。顏顏,等等我!顏顏,別走那麼快!”
“請叫我江顏昔!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她嗤之以鼻。
“哈哈,就打咱第一次見面,註定我不是你的外人,因爲我會是你的內人。”
江顏昔轉過身,沉着臉說:“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踹你滾下山坡!”
“哪有人這樣對自己內人的?再說我滾下山坡,你不得照顧我三個月?興許再來個深度昏迷植物人什麼的,你不一輩子都搭進來了?還得天天給我餵飯洗澡擦身子,你要三思啊!”
江顏昔簡直無語極了,這個男人,嘴真不是一般的賤!她不禁悲哀起來:我怎麼會遇到這種極品男人呢?還跟他要糾纏不清到什麼時候?天哪,爲什麼我要摔下山坡呢?
閆逸顏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突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花花一頭往東一頭往西,撒開四蹄,跑得更歡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