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線索

魚笙怕自己的事兒會令他分心,可若拒絕又怕他不悅,只能扯開話題。

“謝隱還多久到?你有什麼打算?還有今日出現的那女人,雖說會對尋人有益,不過我恐她會對你不利。”

“那匹慢馬也不知有沒有回到西臨。等師父過來了,我們就得想辦法進宮找到高公公,看他是否知曉尹志然下落。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找到王楠,不知他是否有打探出什麼消息。”

“可有我幫得上忙的?”

“有。就是少出去,不要讓我分心,”知她的煩憂不比他少,至少他爹孃健在,而魚笙卻家破人亡。他亦不知該如何補償,魚傾城的死有他一半原因,“等陶漓進宮後,我們不可避免的會見到那人。可能他會如之前那樣,不管威脅還是交換,我都不會將你拱手相讓。”

“尹志然,甚至是寧家先祖的靈位也不會嗎?”

“不會!”他肯定道:“那本就屬於寧家的,我過來是拿回屬於寧家的。這世上,沒有什麼威脅可以讓我決定交出你。”

“那......”撫着那張無比認真的臉,她是何德何能,能遇上一個視她爲所有的男人,“我如此,此生不更。”

最終,魚笙還是沒有吃梅花香餅,他拿回去給羅二吃,羅二扔了卻被他給接住。二人互罵對方沒有良心。

陶漓想喝酒卻沒有下酒菜,本來填肚子的梅花香餅被當做下酒菜。寧卿淵這些天都睡的不好,其實他一直想搬到魚笙房裡去,可畢竟二人沒有拜堂成親,怕對她名聲不好。

可他又怕霍唁會半夜擄人,時常會驚醒,然後再到魚笙房前走幾圈,回屋後睡意全無,時常睜眼到天亮。

“你可記得魚笙之前養過一隻狗,”雖說魚笙習武,若有人肯定會有所察覺。但總不能時時刻刻醒着,又或者黑白夜顛倒,她身子吃不消,他也捨不得,“那狗呢?”

“不知,”魚府的下人都不知哪裡去了,更何況是一隻狗,“魚笙想那狗了?”

“不是,是我想了,”雖說再養只狗是件容易的事,但就不知狗好不好,要是隻惡狗,萬一咬到魚笙又是件麻煩事,“也不知還要等謝隱多久。”

“怎一會狗一會謝隱的?”陶漓道:“酒樓人來人往,養狗萬一傷人得陪銀子,不養爲好。”

他也知他考慮的對,但陶漓進宮被封了官,肯定有隨從或侍衛。所謂家賊難防,他不防陶漓,但得防宮裡的人。畢竟官不如帝,假若魚笙被搶進宮,宮裡那人也一定會防他進宮搶人,而他功夫又不如楊耀,就算宮裡侍衛不動手,他也搶不到人。

所以,狗和謝隱,一個防魚笙被擄走,一個是她被擄走後,有人對付楊耀。

陶漓不同意養狗,羅二說酒樓的廚子嘴饞,說不定那天就燉肉吃了,讓他別禍害生命。

寧卿淵決定上街去抓只狗回來,可溜達了一圈,野狗倒是不少,怕是平日皆受人欺負,沒個溫順的,見人要麼跑要麼咬。

他又不甘心,準備第二日找戶人家買只狗回來,越小越好,方便馴養。

羅二不知他良苦用心,以爲他出去尋花問柳去了,回來後沒少受白眼。

不想,第二日卻下起雨來。魚笙醒的早,他也未多睡。

對面的茶樓今日無人,估計是因爲下雨,僱工不方便勞作。酒樓沒有生意,幾個廚子聚在一起搖篩子,羅二不會玩,卻看得津津有味。

早上的粥是陶漓熬的,粥有點稀,魚笙說想吃包子,廚子做是來不及,寧卿淵讓她等會,撐着把傘出去買包子去了。

雨下的不大也不冷,有幾個攤販穿着蓑衣在街上叫賣。因下雨天,甚少有人願意出門,所以,見到有人經過,他們會叫的格外熱情。

他想讓魚笙換回女裝,可今日下雨,賣胭脂水粉的沒有出攤,若裁做衣裳,得她親自過來挑選樣式。

寧卿淵想先送胭脂水粉,婉轉地表達,可奈何天氣不佳,看來只能等和魚笙一起出來選布料的時候買了。

羅二對吃講究,雖他們來遼沅時間不長,但哪裡有吃的,哪裡的東西好吃他可是一清二楚。

魚笙要吃包子,他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不僅要掏銀子,而且還是不厭其煩吩咐,讓他莫像昨日,薄情寡義。

他收了羅二的銀子卻沒有聽他的話。若不是袁圓生子,他這一次一定帶羅一過來。

對面有輛馬車緩緩駛來,駕馬的與另四人他認識,都是宮裡的侍衛。

那四人未穿蓑衣,手執佩劍,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寧卿淵未避讓一旁,撐着傘站在雨中,等着那輛馬車從他身邊經過。

他熟悉的人,那四人也認識他。但誰都未開口,甚至雙目的對視都未曾有。

攤販急忙將攤位向裡挪了挪,怕佔了地兒,畢竟人家有劍,不是一兩句歉言可擺平的。

馬蹄聲由重變輕,越來越遠。他未走,轉身看向身後的馬車,車裡有人,剛纔有人曾掀過窗簾。

他們行駛的方向正是他走過的路,也就是說,他們是去酒樓。

是在這個時候抓魚笙嗎?還是要讓陶漓進宮。

他緊緊握着傘,看着漸漸遠去的逐漸消失,繼續向前。

羅二在酒樓,魚笙不會輕易妥協。所以.....應該是陶漓,等他進了宮,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是謝隱未來。

算了算酒樓的人,雖說等他回去後,陶漓應該已經不在,但還是也給他買了包子。

幾籠包子給他一人買了去,對於下雨天,是求而不得。

他並不想走的多快,如果回去時那些人還未走,是否得動手,不讓陶漓進宮?

害怕辜負魚笙,亦害怕令她失落。西臨的豪言壯語,可來遼沅這麼多日了,卻束手無策。他在等謝隱,不可避免的會與楊耀動手,不管最後誰死誰傷,如果魚笙再阻攔,他又該如何選擇。

陶漓進宮是個機會,卻又知咽喉已被別人給扣住。所以,他必須做出決定,在進宮與不進宮之間選擇,既爲了魚笙也保護了陶漓。

麪攤,王楠捧着一碗漂浮着一層紅油的面,他的額上還有鼻尖都是汗。因爲辣,一碗水咕咕下肚,喊着讓攤主將整個茶壺都拿過來。

寧卿淵在他身邊坐下也未察覺。盛面的碗大且深,雖見他大口大口的吞咬,可面卻不見少。

將肉包放在桌上,也讓攤主下碗麪。吃麪的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又喝了口麪湯。辣油從喉嚨口穿過,又辣又嗆,咳嗽不止。

“你最近去哪裡了?”咳嗽斷斷續續,想喝水解辣,卻咽不下去,一口水噴了出去,水沫飛到另外一桌,幸好下雨沒人。

“出去逛了一圈,”他道。隨手拿了個包子遞了過去,“你呢?什麼時候回來的?”

“早回來了,不過前段時間又出了一趟遠門,說回來,也就這兩日的事,”王楠大口咬去一半,又伸出一隻手,示意還要,“看你怎麼瘦了,人也憔悴了?”

攤主將面端了過來,碗小一半,面也不多,“路程遠,餓瘦的。”

喝了口麪湯,湯鮮,應該是雞湯,“你是不是還是在找尹志然?”

“嗯,”吃了兩個包子,王楠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水,雙眼總瞥着他手邊,“還是沒下落。”

又給了兩肉包,王楠只拿了一個,“夠了。我好幾日未吃東西了,有些餓。”

他想詢問原因,又怕將話題扯開後,再問關於尹志然的消息就難了,“你可記得我來的那天,他說出去,你可知去哪裡?”

“我也不知。掌櫃的每天早上來的晚,每隔半個月就不見幾日。我們怎麼好問呢。”

“那你可知昭若爲何要將茶樓給封了?”

“不知。記得昭若公主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說這的茶比宮中的茶要好喝,走的時候還給了賞錢。不過也就幾炷香的時辰,等她再過來時候就換了臉色,不由分說地將茶樓給封了,我們也被關進牢裡。”

“那在牢中,可有誰見過你們?”他耐心問道。

“倒沒誰來見過我們。不過有被問過話,說什麼靈位什麼的。”

他明白了,自他踏出西臨城,三世之約毀,那些人想繼續用靈位來約束他們,又或者再如當年,將西臨城的人再次屠殺。

“怎麼就你一人?”寧卿淵沒有再問下去,如果王楠知曉的話,想必那些人早就找到靈位,而不是讓他再次踏入遼沅。

“別提了,”王楠雙手握拳錘着桌角,臉上的表情不甘且又無奈,“我被趕出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在知曉尹志然與寧家有瓜葛前,他就已料到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茶樓。在西胡時提到的忝音閣,如果尹志然有能力將寧家先祖靈位保守三世,單靠他一人是辦不到的。

這是尹家先祖當年的承諾,只是隨着距三世之約越來越近,得到錯誤消息的尹家人,害怕歷史重演,所以將保守靈位這件事當成了家族機密。雖然這之中有可靠的人,但害怕超出了信任。

如果尹志然還活着,只有他一人知曉靈位藏處。若他已不在人世,雖然寧家會背上罵名,但三世之約他們也就不必遵守。

“你在想什麼呢?”王楠不滿地嘆氣。一肚子怨言找不到人去說,今日遇到個認識的,不吐不快。“前些日子,有個女人突然找到我。說是有掌櫃下落,我當時未多想,因爲她說這是秘密,暫時只能我一人知曉。她將我約到茶樓,卻對茶水評頭論足一番,一字不提掌櫃的事。我以爲她是戲耍我,呆了未多久便走了。不想過了幾日,遼沅這邊傳來消息,說是茶樓被一個女人給買了下來。”

“就是那日請你喝茶的女人?”

“嗯。因那女人之前有過吩咐,雖然兄弟們知道我與一個女人有約,卻未多想。待茶樓的封條被撕了,且還被一個女人給買了。兄弟們開始懷疑我,加之裡面又有幾個與我有過節,幾番爭執之下,我便被趕了出來。”

他分析王楠的一番話,並未發現有何不妥又或破綻之處。

“就這原因你幾日未吃飯?”

“嗯,”王楠依舊不心甘,卻因現實無可奈何,“你能借我些銀子嗎?待我找到活兒後便還你。”

付了面錢,將身上的銀子都給了他,本想將肉包都給他,想了想,找尹志然單靠他一人不行。

雖然將王楠帶回去的弊大於益,但他必須冒這個險,“不如你跟着我回去吧,朋友在這有個酒樓,正好缺人手,一日三餐包宿,銀子的話月末給結。”

“這好,”王楠拍着大腿,面也不吃,銀子也不要了,“實話和你說,爲了這事我都氣出病來了。所以說,天無絕人之路,你看,有兄弟又有地兒吃住。”

寧卿淵笑了笑,拿起包子。還好未涼透,等回到酒樓應該還能吃。

回去的路上,他將酒樓的位置告訴了王楠,至於那個女人他也說了。

王楠很想會會那女人,想詢問她爲何陷害他。寧卿淵一笑置之,他倒希望有個人能鬧一鬧,事兒越大,露出的破綻越多。

回到酒樓,陶漓果然走了。魚笙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碗裡的粥被喝了小半。

廚子見他回來,接過肉包說送到後廚熱一熱,將粥和肉包一起端來。

羅二認識王楠,雖有些日子不見,二人卻不見生疏。

廚子端上來的肉包,平日貪吃的人不顧燙地遞給他。整個客棧的人沒吃早食,王楠有苦難言,不能說在外已吃了三個,只能忍着吃下還喝了碗粥。

魚笙胃口不佳,悶頭看着碗裡的粥,愁的解不開結。

“陶漓進宮了。”

“我知道,”他道:“出門時,看到宮裡來人了。”

“你說他可會放陶漓出來?”

“狀元又不是囚犯,”他安撫道:“先吃吧,你就算不吃不喝,陶漓也不會這麼快回來。你就放心吧,等師父來了,我們就不受約束了。”

魚笙害怕陶漓會出事,爲自己的不阻攔而愧疚。其實不管西臨還是遼沅,大府苑還是小酒樓,只要三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她就滿足了。

“別多想了,有我在,不會發生你想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