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線索

寧卿淵見到楊耀頓覺不自在,他從陸崢手裡接過陶漓。今日找人這事不成,只能先回駙馬府。

他們回到府上,昭若早已歸來,見到昏迷不醒的陶漓,瞥了眼,一字未說而轉身離去。

將陶漓送回屋裡,其獨自一人回到屋中,想起晚上所見的那個黑影,未能見相貌,身形也是模糊,可卻又覺熟悉的緊。

應有個時日,有個相同情景,否則他怎會念着熟悉。

羅二至深夜纔回到駙馬府,回屋見自家少爺看着銅鏡發呆,鏡中的人面無表情,心思不知飄到何處。

他以爲少爺受了打擊,脫衣就上牀睡了,也未作理睬。

到第二日,陶漓醒了。二人私下談及,問他昨日是被誰給敲暈,又爲何未能在壽宴見到他。

陶漓支支吾吾,只回答出,未見攻擊的人,而爲何不見,他未給個交代,讓他莫要多問。

羅二大早則唉聲嘆氣,進了駙馬府不愁吃穿,問他原因卻不肯說。

不知不覺五月已過半,魚笙仍住在將軍府,謝芊怡到駙馬府來過兩次,不過寧卿淵一直在外打探尹志然的消息,也未能碰上面。

一行人等在駙馬府住的也有了時候,期間舒玉來過一趟,不過卻未能進府,被昭若給拒之門外。

天越來越熱,羅二起的又晚,太陽升高後又不願出門,短短几日便長胖了許多。這些時日,跟在寧卿淵左右的一直是陸崢,雖說心有提防,但跑腿的事兒倒是可以讓他幫忙。

初夏的第一響雷聲,衆人圍在陶漓的書房內。談起考狀元的事,陸崢道,他小時也有這打算,不過幼時體弱多病,習武耽擱了時間。

羅二在旁嗤之以鼻,正巧昭若與送茶而來的下人一同而來。王楠似已習慣了管家身份,親力親爲,將茶水與糕點擺放上桌。

昭若掃了衆人一眼,將本是寧卿淵捧在手上的茶盅給搶了過來,“你們倒是閒的緊,便是下着雨,也不能無所事事。”

“總不能讓我們淋雨吧?”羅二道:“再說了,小的們陪着駙馬爺,也不算偷懶呀。”

“就你話多,”昭若又走到桌案前,見陶漓正在作畫,其拿起毛筆,將已完成過半的水墨畫上胡亂畫寫。

寧卿淵奪來毛筆,這副畫陶漓可花了好幾晚時間。

“將筆還我,”昭若小性子上頭,將硯臺給打翻,墨汁潑灑,畫已面目全非,“讓你惹本公主生氣。”

王楠見二人爭吵,上前做和事老道:“莫傷了和氣,一副畫罷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要不你來畫?”寧卿淵不滿道。

昭若在旁頂嘴道:“多管閒事。本公主今日就替王楠應下了,畫就畫。”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昭若讓下人將桌案給擦拭乾淨,重新磨墨,備上卷本。

王楠騎虎難下,手握毛筆,支支吾吾道:“畫什麼?”

昭若解下金鐲子,本以爲是畫鐲子,可卻賞賜之用,“畫本公主,若畫的好,這鐲子便賞賜給你。”

寧卿淵翹着二郎腿,手裡拿着糕點,一邊吃一邊道:“這不折磨人嗎?還是換個。”

昭若卻說一不二,更是放下狠話,若王楠不畫,便將他趕出駙馬府。

寧卿淵欲替其解圍,王楠卻讓昭若找個地兒坐下,說是盡力而爲。

一羣人在屋中賞雨,王楠聚精會神的模樣,也無人說話打擾,只是昭若坐不住,一直催問着何時能好。

府上下人過來提醒,說是午食已準備好了。昭若讓人將飯菜送到書房裡,衆人吃飽喝足,留給王楠的是一桌的狼藉。

約至申時,王楠將筆給放下,說是畫好了。衆人興趣缺缺,昭若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並無看畫的意思。

陶漓爲免其尷尬,慢慢地走到桌案前,讓寧卿淵給喊了過來,指着畫上的人道:“可真像。”

確實如此,短短几個時辰,王楠畫裡的昭若無論姿態還是相貌皆栩栩如生,甚至連眼中的嬌氣也由畫中展現。

另二人也爲了過來,皆是讚歎不已。昭若將信將疑,見到畫後更是喜歡不已。

寧卿淵讓昭若先將畫放下,食指指腹撫着畫像邊緣,緊凝眉目,湊近細看。

“本公主貌美如花,這畫的還算湊合,待明日布莊將新做的衣裳送來,你在給我作畫一副。”

王楠捏着痠痛的肩,過去給自己倒了杯茶,舉起茶盅時,整個手臂都在顫抖。

“回神啦,”羅二發現自家少爺見異思遷的毛病重的緊。前些日子剛和那叫舒玉的曖昧,今日又對昭若的畫像看傻了。

“你這本事可真厲害,”寧卿淵將昭若賞賜的鐲子交給王楠,讚不絕口道:“你這本事真乃獨一無二,若進宮爲畫師,討得妃子公主歡心,哪會淪落我那日見你時的落魄。”

王楠連連擺手,自謙道:“你莫誇我。這本事也是祖上傳的,我這只是皮毛而已。”

“這是門好手藝,若不然教我?”

“家中有訓,不傳外族,”王楠道:“不過若你有想畫的,找我即可。”

“罷了,”寧卿淵擺了擺手,不願學了,“寧家銀子多,不愁吃穿,我還是專心地揮霍吧。”

陶漓直指寧卿淵不求上進。昭若寶貝畫的緊,對王楠態度大有改變,想起其還未進餐,連讓下人準備去。

屋裡人散去,羅二跟着自家少爺,見他出門時還歡歡喜喜,怎眨眼間就面無表情,眉頭皺的都成了川字。

“少爺,你莫不是看上昭若了吧?”

寧卿淵覺得羅二一定在心裡恨他,要不然怎會認爲他見一個愛一個,見異思遷,“雖說你年長我幾歲,但對男女之情倒是頗有見解,難不成你飽經世故還是月老轉世?看情看的精準?”

羅二自小到大都沒正兒八經地和女人說過話,他被這麼不留情面暗損,哪裡還說的上話。

“你倒是說說,到底要我怎樣?”

“小的不想少爺怎樣,也不要魚笙怎樣。小的只希望你們二人好好的。”

西臨入了夏,天氣越來越熱,前兩日,昭若身子不舒服,陶漓從宮裡請來太醫,不僅太醫被罵了狗血噴頭,手也在關門的時候被夾傷。

寧卿淵則迷上了釣魚,每日睡的日山三竿,巴巴緊緊地趕上吃午食,然後拉着王楠,二人騎馬找個野湖釣魚去。

羅二已懶得理會自家少爺,駙馬府每月中旬都會發放月錢,除此之外平日裡少爺也會給些零碎的銀子。

吃喝不愁,每月還能存些,羅二卻沒有任何歡喜,是變貪心還是本心想要的並不是這些,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

天變的悶熱,不知是不是要下雨。府裡的幾個男丁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烈日下,聽說昭若想吃冰鎮過的楊梅,讓人去冰窖取冰。

羅二在旁看着熱鬧,看是否能取些碎冰,也冰些楊梅嚐嚐鮮。

他一點點地向前靠攏,卻見謝芊怡不知何時過來,正對着他招手。

“你過來找少爺?”他摩搓着手掌,剛纔往人羣裡擠出了汗,也不知有沒有汗味,味道重不重。

“嗯。你知我爹去哪裡了嗎?”謝芊怡問道。

“似乎出去喝酒去了。你要不等會?少爺也出去了。”

“這樣?”謝芊怡顯得頗感爲難,斟酌之時一直喃喃自語,“那你別與我爹說我過來了。卿淵何時回來?你能找到他嗎?就說我有要事相告。”

“我不說。但少爺何時回來就不知曉,他出去釣魚去了,若是能釣到魚回來的就早,要是釣不上那就得等天黑了,你也知少爺脾氣。”

“他......這些日都在釣魚?”謝芊怡試探問道:“他沒有去尋人?”

“別提了,”羅二揮了揮手,十分不想提,“少爺似變了個人,每日除了吃睡就是釣魚,也不知是不是在宮裡見到魚笙受了打擊,還是想通了。”

“待見到他人後我來問個清楚。我先回房去了,等他回來後你們就過來找我。”

寧卿淵回駙馬府時天還沒完全黑,其一腳的髒泥,魚婁裡只一條食指長的小魚。

羅二沒給他換衣裳的時間,拉着人就去了謝芊怡房裡。

一主一僕,一個開門一個關門。屋裡的人趴在桌上發着呆,有人來也沒發現。

“謝姑娘,”羅二怕嚇到她,輕輕喊道:“我家少爺來了。”

“卿淵,”謝芊怡見到來人,本還心事重重的臉瞬間喜上眉梢,“你終於來了。衣裳怎麼那麼髒?要不你先回去換件吧?”

謝芊怡跟着魚笙去了將軍府,而且二人又是表姐妹關係。他說話得比以前客氣,但又不能顯得太過親密。

“不用了,你找我什麼事?關於魚笙的嗎?”

“不是,”謝芊怡冷着張臉,悶悶不喜道:“我偷偷跑過來的。我知道你要找的東西藏在哪個地方。”

“哪裡?你怎會知曉?”

“你跟着我來,”謝芊怡將門打開一條細縫,見四下無人慢慢地走出,“這些日我也一直在調查。”

主僕二人跟在其的身後。這些日遼沅巡夜的變多了,就連打更的也是兩人結伴。

三人從後門出了駙馬府,因爲天黑未有多久,街上還有擺攤的,時辰尚早,巡夜得到亥時,所以免去被人盤問。

謝芊怡也不知那地方叫什麼,只知位置,又或其指出的幾個地方是他們所知曉的,卻又不知具體位置在何處。

不想,三人在路上遇到歸府的陸崢,隨後三人變成四人。而寧卿淵又有意試探,所以在羅二百般不情願之下,還是讓其跟隨。

判斷謝芊怡所領的這些路的方向,似乎是往宮裡去。可這個女人也不傻,若靈位藏在宮裡,她應不會選在這個時候說。

而且帝王皆是想天下太平,雖說靈位藏在宮裡再好不過,但終有忌諱。

四人走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兜兜轉轉停在一家酒樓的後門。

謝芊怡從懷中掏出一個哨子,其先敲了敲門,隨後將哨子吹響兩聲,又敲了兩次門。

“暗號,”羅二從門縫向內看去,“裡面沒燈,是不是沒人?”

“有人,”謝芊怡肯定道:“應不會錯,雖說你家少爺要的東西只有小部分在這,但總比什麼都找不到好。”

“原來不是全部呀,”羅二失望道:“我還以爲明日就能回西臨呢。”

“你們在找什麼?或許我能幫上忙,”陸崢道。

“找人,”寧卿淵從懷裡掏出匕首,他不準備翻牆進去,而是想法子將後門給打開,光明正大地進去。

門栓輕而易舉被打開,羅二將門給推開,先踏進後院。可院裡雜物衆多,走哪都能碰到個東西,地上也都是油,既滑又粘。

“沒人的氣息,”陸崢靜心判斷,太過安靜,要麼是有埋伏要麼是無人。可若是埋伏,應該早就動了手,在屋裡交手對哪方都沒好處,“要不進屋看看?”

寧卿淵讓其莫要衝動以誤中陷阱,“這應該是後廚,沒有哪家酒樓會選在這個時候打烊。我們對這環境不熟悉,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畢竟這是遼沅。”

“你們跟我來,就在火房,”謝芊怡道:“我前日過來時還有人在。不過沒有關係,東西都藏着,這裡的人不會說的。”

羅二看了眼自家少爺,緊跟在了謝芊怡身後。

一行人到達火房,長桌上擺放着幾道炒熟的菜食,菜已冷卻,不過並未有餿味傳出,按這時候的溫度,食物不早於兩日。

謝芊怡來的竈臺前,隨手拿起一根柴枝,在竈眼裡尋找着什麼。撲面而來的爐灰不僅嗆人,更是讓人灰頭土臉。

羅二捂着口鼻,想憑藉手將爐灰給揮散開,“謝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呀?我們都快不能呼吸了。”

謝芊怡扔下柴枝,兩隻手上都是灰屑,“據我們打探到的,這裡的人隔三差五地離開,不過爲了方便另外一撥人尋找,一般會在竈臺裡留下線索。”

“你們?”寧卿淵道:“如果找不到,也許他們人沒走呢。”

謝芊怡捂着口鼻,結果臉上又黑又髒。羅二跑去後院打了盆水,端過來道:“都先把臉和手洗了。”

陸崢皮膚黝黑,所以四人之中就他看起來最乾淨。羅二最後洗乾淨了手,將木盆給送到井邊。

寧卿淵跟過去,囑咐道:“你小心些,要是被人給滅口,我可不會給你報仇。”

“小的纔沒這麼倒黴,”羅二不滿道:“少爺,既然找不到線索,要不我們就回去吧?順便買只燒雞回去,小的好像有些餓了。”

“這可以,”寧卿淵雙手環胸,努嘴示意其向前看,“既然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你去拿兩壇酒,回去路上我再多買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