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纔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必須要狠狠的嘲笑他一番。周明沐微挑眉毛,淡定道:“聖上,微臣的確說過這話沒錯,產房的確是污穢之地,您貴爲天子,九五之尊,當然不能進去。可微臣不一樣,微臣的夫人還在裡面,微臣必須要進去。”
他這是在違抗皇帝的命令,皇帝只能眼睜睜的望着周明沐進去。這該死的周明沐,氣死人的本事真是越發的厲害,比起從前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常總管恨不得把頭埋進胸膛裡。皇帝都一把年紀了,還這般幼稚,非要跟周明沐過不去,他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憋着笑的常總管也不容易呢。皇帝瞪了他一眼,“涼生,要笑就滾出宮去!”
別以爲他不知道常總管的小心思,常總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皇帝求饒。“還不快去催催御膳房,儘快將人蔘湯熬好端過來!”皇帝氣惱的踢了常總管幾下,常總管連聲應道:“是是是,老奴領命,老奴這就去,這就去!”長嘆口氣,但願秦素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否則皇帝的脾氣可就沒人能壓制的了,每每面對秦素的時候,皇帝都會剋制住。其實皇帝一直以來都隱忍着暴怒的脾氣沒有發泄出來,在朝臣們面前,皇帝不能讓他們挑出理來,那麼倒黴的就是皇帝身邊伺候的人了。常總管收回這些心思,加快去御膳房的步伐。
李嬤嬤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突然,她還沒碰到林冬嫺,她就跌倒在地上,根本就不關她的事。這林冬嫺莫不是在陷害她,又或者她看出什麼來,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在心中否定了這個猜測,李嬤嬤咬牙切齒道:“周夫人,奴婢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般陷害奴婢?”
周明沐闖進去見到林冬嫺癱坐在地上,小臉皺在一起,雙手緊緊的護着隆起的小腹,他一個箭步的衝過去,蹲下身子,緊張的追問道:“冬嫺,你怎麼樣,要不要?肚子是不是疼了?我帶你出去!”這就準備抱着林冬嫺離開,被她搖頭拒絕了:“她把我推到在地上,你把她趕出去,我不想見到她!”
滿眼冒火花的瞪着李嬤嬤,若是眼神能殺死人的話,李嬤嬤早就死了千百次。周明沐的理智還在,秦素還等着這兩位嬤嬤接生,怎麼能因爲林冬嫺一說,他就把人給趕出去,皇帝已經對他有諸多的不滿。要是再添上一筆,他這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所以他就只能勸着林冬嫺,“冬嫺,這是給娘娘接生的嬤嬤,你聽話,別胡鬧了,我這就帶你出宮,走!”
要是耽誤了秦素接生,那可是殺頭的大罪,怎麼在這節骨眼上,林冬嫺這麼拎不清?不對,突然周明沐認真的注視着她,依照對林冬嫺的瞭解,她和秦素情同姐妹,不可能會這般無禮的把嬤嬤給趕出去,莫不是這嬤嬤有問題?腦海中聯想到秦素早產一事,明明月份比林冬嫺還要小,卻在她前面生產。
花嬤嬤焦急的碰着李嬤嬤,焦急的用眼神示意,這下可該怎麼辦?李嬤嬤不緊不慢的回過去,彆着急,早就跟她說過了,一定要靜心,靜心,她怎麼就聽不進去,遇到事情還是這般的毛毛躁躁,沉不住氣。
“既然我夫人都開口了,這位嬤嬤,你還是出去吧!”周明沐居然向着林冬嫺,李嬤嬤頓時瞪大了眼睛,差點兒眼珠要掉下來,這都什麼情況?這夫妻倆莫不是傻了,“周將軍,你可要搞清楚,奴婢可是太醫院調教出來給娘娘接生的嬤嬤,你憑什麼趕奴婢出去!再說了,聖上知道了,也必定不會答應!”
“夫君,你瞧瞧她這什麼態度,太醫院調教出來的就神氣啊!不就是給人接生的嬤嬤嘛,有什麼了不起,夫君,她一點都沒有尊卑禮數,都把我推到在地上。這會肚子還有些疼,夫君,你快把她趕出去,我看到她就心煩,夫君,我們府上不是有不少接生的嬤嬤,我就不相信她們趕不上她!”林冬嫺輕輕拉扯周明沐的衣袖,對着他撒嬌道。
這嬌滴滴的聲音聽着很舒坦,周明沐一臉享受道:“好,夫人,爲夫聽你的。這就把她給趕出去!”周明沐起身朝李嬤嬤走過去,李嬤嬤這下終於繃不住了,躲在花嬤嬤的身後,尖着聲音:“周將軍,你別過來,奴婢還要留下來給娘娘接生,等娘娘順利的誕下……”
話音剛落下,就見周明沐伸出手臂,對準目標,朝李嬤嬤的後背打去,一眨眼的功夫,李嬤嬤就倒在地上。花嬤嬤這下終於忍不住的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呢喃道:“別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再等到周明沐轉過頭來,卻發現林冬嫺已經起身走到牀邊,小心翼翼的叫着秦素,秦素猛地睜開眼睛,握住她的手,輕柔的笑着:“謝謝你,冬嫺。之前我說的話,還作數,若是我撐不過去,孩子就拜託你們夫妻二人替我照顧了,周將軍,本宮知道這讓你們很難辦,但這是本宮唯一的要求,還請你們夫妻一定要答應我!”
周明沐瞬間有些凌亂,秦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照顧孩子,撐不下去?秦素生的那可是皇嗣,怎麼可能輪到他們夫妻倆照顧,這不是開玩笑嗎?就算他們答應,皇帝和滿朝文武也不會答應,這秦素莫不是糊塗了?
“姐姐,你先別說話了,還是保存體力要緊。夫君,你快些帶辛夏出宮去將我準備好的穩婆接進宮來,快去,別耽誤了時間!”林冬嫺一邊安慰秦素,一邊回頭吩咐周明沐,周明沐眸光微閃,道:“好,夫人,你在這陪着娘娘,爲夫去去就回。”周明沐如同一陣風一般從皇帝的面前走過去,常總管在皇帝的示意下,進去看看,發現給秦素接生的兩位嬤嬤都倒在地上,周明沐臨走前不放心花嬤嬤,又將顫抖着身子的她打昏。
常總管詫異的目光在林冬嫺和秦素的身上來回掃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常總管,你把這兩個想謀害皇嗣的嬤嬤給本宮拉下去亂棍打死。”秦素清冷的聲音傳入常總管的耳畔,讓他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顫,亂棍打死,還謀害皇嗣,她們的膽子可真夠大的,那要照怎麼說來,她們一直潛伏在宮裡,就等着今日。
常總管越想後背越是直冒汗,趕忙點頭應道,待到這兩位嬤嬤被帶下去之後,御膳房熬好的人蔘湯要也來了。皇帝聽常總管說完,憤怒道:“亂棍打死,那還是便宜她們了,朕要你去將她們五馬分屍,還要株連九族,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耍花樣,謀害朕的皇嗣,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說着似乎不解氣,皇帝用力的踢了花嬤嬤和李嬤嬤每人重重的一腳,這才解氣的讓常總管把她們待下去。
王明月隱隱約約覺得魏長思有些心不在焉,跟他說話,總是敷衍她。無奈把手湊到他跟前揮舞着,“你怎麼了?”魏長思回過神來,淡淡道:“月兒,我沒事。”“你沒事,魏長思,你以爲你能瞞得了我,到底出什麼事了,我可從未見過你這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王明月也是爲了他好,關心他。
腹中的孩子在他的再三勸說下,王明月已經決定留下來。反正周清亦已經過世了,誰也不會知曉這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更沒人會猜想到,王明月漸漸的就放寬心。對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魏長思和孩子,魏長思擡頭微微一笑:“月兒,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你還有事,先出去了,你就安心的留在府上歇息。”
反手輕拍王明月的手背,被王明月一把拉住,厲聲道:“魏長思,你別騙我,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瞞着我,說出來,我們倆一起分擔。魏長思,你難道連我都不信任嗎?”王明月臉上泛起一抹憂傷,她和魏長思這般不清不楚的關係,實在難以登上大雅之堂。
她此生絕對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跟魏長思站在人前,只能在人後偷偷摸摸,這種感覺讓她不舒服,看來真的要如魏長思所說的一把,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勢,纔不會有人在背後妄議他們的關係。
“月兒,你在胡說什麼,我真的沒事騙你,你呀,就別胡思亂想,好好歇息。月兒,你要是實在不行,我可以對天發誓,若是我魏長思有半點欺騙……”魏長思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王明月的芊芊玉手給堵住了,王明月嬌嗔道:“行了,行了,別發誓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我不喜歡別人騙我,尤其身邊最親近的人,若是被我知道你騙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着雙手不自覺的勾着魏長思的脖子,緊緊的靠着他的胸膛,聽着他強有力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讓她覺得萬分心安。從前她所幻想的夫妻生活,現在魏長思都能給她,真好。周明沐帶着兩位陌生的婦人入宮來,常總管當然有所戒備,剛纔才把李嬤嬤和花嬤嬤處置了。
皇帝似乎明白了什麼,對着周明沐擺擺手,示意他領着人進去。周明沐只要林冬嫺安心就好,他讓辛夏帶着兩位婦人進去,他則是陪同皇帝一起在門外等候產房內的消息。林冬嫺隱隱約約覺得小腹有些墜痛,一陣一陣的,但在眼下秦素要生產的節骨眼上,她不能表現出任何不適,影響到秦素生產。
“姐姐,你別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你順利的生下孩子。”林冬嫺緊緊的握住秦素的手,還用絲帕幫她擦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可這汗水越擦拭越多,林冬嫺甚至有些發憷,將來她生孩子,是否也是這般模樣。秦素剛要開口說話,一陣痛楚襲來,讓秦素忍不住面目猙獰起來,用力的咬着下嘴脣,不讓她發出聲音來。
“冬嫺,我還是那句話,要是我不在了,孩子就託付給你了!”秦素趁着巨大的痛苦還沒來襲,趕緊咬緊牙關,對着林冬嫺一字一字的吐出,期盼的眼神緊盯林冬嫺。讓林冬嫺突然覺得亞歷山大,秦素在替皇帝做決定,皇帝怎麼可能同意,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但她眼下也只能敷衍秦素,點頭道了句好。秦素聞言,一抹笑容爬上了臉龐,其實當着周明沐的面,林冬嫺沒有答應她,只要因爲她還不知道她能在京城呆多久,這下好了,爲了先敷衍秦素,讓她安心的生產,也只能如此這般先應下。秦素曾幾度昏死過去,都是林冬嫺挺着身子,強行的把人蔘湯給喂進去,只有這樣,她纔能有體會生孩子。
突然一聲清脆的哭聲讓門外一直等候的皇帝露出了笑容,懸在空中的心慢慢落地,秦素終於生了。很快接生的穩婆就包裹好孩子打開門走出來,對着皇帝賀喜:“恭喜聖上,喜得皇子。”常總管等人聞言,立即跪在地上,齊聲道:“天佑大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最想要的怕就是皇子,這會秦素如他所願,生下了一位小皇子。這時候的皇帝再也顧不了那麼多禮數,直接衝進去,這一刻只想陪在秦素身邊,跟她一同分享這個喜悅。周明沐噓的鬆口氣,這皇帝還這會過河拆橋,可是他從宮外帶來了有經驗的接生的穩婆,皇帝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看到林冬嫺和秦素交好的份上,周明沐就只有默默的不吭聲。林冬嫺也跟着鬆口氣,秦素平安的生下小皇子,秦素很虛弱,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渾身無力的躺在牀上。皇帝如同一陣風一般衝進來,直奔秦素的牀前,林冬嫺當然知道讓位,她自覺的離開,連同外面的周明沐一同回宮。
一路上,林冬嫺昏昏沉沉,一點力氣都沒有,秦素在生產,她也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周明沐不捨的望向她,心疼的摟着她入懷,這一次林冬嫺竟然沒有掙脫他的懷抱,其實這都是太累了,林冬嫺就賴得動彈了。皇宮敲鐘慶祝,秦素誕下小皇子,皇帝心情大好,要大赦天下,京城的鰥寡孤獨者,都被皇帝賞賜了二十鬥米,皇宮出了一位小皇子,皇帝這是在與民同慶。
同時皇帝還減免了北方五省一年的賦稅,江南各省的三成賦稅,另外還將京城秋後問斬的死囚全部都流放,留他們一條小命,再給剛出生的小皇子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