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從剛纔林相淇的話裡,不難聽得出來,林相淇要把這件事給壓下去,她就偏偏不讓她如意。想着呂氏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她就要讓死了的顧氏在地下都不得安穩,呂氏緊握拳頭,半寸長的指甲都掐進肉裡,還渾然未知。
林相淇出乎呂氏的意料之外,一出她的院子,就雷厲風行的吩咐下人去把周姨娘院子裡的綠竹帶到大廳。周姨娘聞言,立刻反駁道:“不行,你們不能把綠竹給帶走!”“周姨娘,這是相爺的命令,還請您不要爲難我們。還杵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把綠竹帶去大廳,相爺還等着呢!”
爲首的藍衣小廝朝後面的小廝們一揮手,他們就忙不迭的往綠竹的院子前去。周姨娘身邊的丫鬟低聲道:“姨娘,要不然你就先別生氣,待會我們跟着一起去大廳。他剛纔不是說相爺在大廳等着,若是您不讓他們把綠竹給帶走,回頭相爺責怪下來,免不了要責罰您。”
周姨娘存了替綠竹出頭的心,何必急在眼下,到了大廳一樣能見機行事。她點點頭,道:“就按你說的做,我就不相信,相爺把她大廳還能殺了她不成。”兩個小廝把虛弱的綠竹一路攙扶着到大廳,林相淇掃視了周姨娘一樣,她也跟來了。
看來這丫頭對她很重要,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要讓府上的下人瞧瞧,這個相府到底是誰當家作主,他還沒死,一個一個就想爬到他頭上,奪了他手中的權勢。看來也是他平日對他們過於縱容,纔會如此。從林相淇的口中吐出冰冷的兩個字,杖斃。
綠竹當場嚇得昏死過去,林相淇在相府一樣說一不二,他既然說得出口,那她就真的小命不保。周姨娘一樣如此,若不是有身邊丫鬟的攙扶,她怕是站都站不穩。得令的藍色小廝立馬給邊上的小廝使眼色,讓他們開始準備,就在大廳把綠竹給杖斃了。
凳子很快就搬過來,把她拉到上面,兩個小廝面無表情的開始啪啪用力的打在綠竹的身上。周姨娘忍不住要開口爲綠竹說話的時候,被丫鬟狠狠的掐着手臂,對她搖搖頭。此刻林相淇面色陰沉,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周姨娘遲疑之際,綠竹已經被兩個小廝打的斷氣了,林相淇點點頭,隨後就轉身離開,連看都沒看周姨娘一樣。這赤果果的忽視讓周姨娘在衣袖下的雙手用力的互相捏着,林相淇居然讓她這麼下不來臺。她不覺得做錯了,誰讓顧一清玷污了綠竹的身子,毀了她的清白,她不指望顧一清能娶綠竹進門,也不奢望要了顧一清的命。
只是想讓林相淇出手教訓他,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這下好了,顧一清什麼事都沒有,反倒是綠竹,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沒了。她還沒反應的過來,綠竹就在她面前端起了。周姨娘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又忍不住心中的噁心,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起來。
丫鬟嚇得臉色素白如宣紙,趕忙蹲下身子,輕拍她的後背,試圖減輕她的痛楚。花嬤嬤恰好出去給周姨娘買幾套衣裳,還有珠寶首飾,聽說皇后壽宴,看林相淇跟呂氏的關係,說不定能考慮把周姨娘帶進宮去。這是周姨娘一廂情願的想法,花嬤嬤可不怎麼想,皇后的壽宴那是誰都能去的了嗎?
皇帝只有皇后一位正妻,皇后自然對妾身和姨娘們心生不滿,要是周姨娘去了皇宮,林相淇這位高權重的相爺還不知道該怎麼被人看待。花嬤嬤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望着周姨娘燦爛的笑臉,不想潑她冷水,只要親自出府一趟,替她張羅起來。沒曾想她就出府一趟,回來綠竹的一條命就沒了。
花嬤嬤看着癱坐在地上狂吐不止的周姨娘,嚇得手中的珠寶首飾差點兒仍在地上,狂跑到周姨娘面前。快速的蹲下身子,丫鬟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姨娘,老奴回來了,姨娘。你還杵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你快過來,幫我把姨娘一起攙扶回屋去。你們倆把綠竹給安葬了!”
綠竹是她們院子的人,呂氏不會那麼好心的幫她們處置呂氏的身後事。“嬤嬤,你可算回來了,都是我沒用,救不了綠竹,眼睜睜的看着她被相爺打死了,嬤嬤,我沒用,沒用。這裡難受,難受,嬤嬤。”周姨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起來,不顧一切的撲進花嬤嬤的懷裡。
花嬤嬤在身邊伺候她好幾年,對她很仰仗和信賴。花嬤嬤親暱的拍着她的後背,柔聲道:“姨娘,沒事了,老奴回來了。走,我們回院子去!”在花嬤嬤的安排下,綠竹被兩個小廝擡出府安葬了,也有丫鬟去給周姨娘請大夫了。
從這次事件完全可以看出呂氏的態度,這件事她後來捅到林相淇的跟前,可結果又怎麼樣,林相淇還不是一樣把綠竹給杖斃。就足以說明林相淇鐵心護着顧一清,從側面說明他心裡還是惦記着先夫人顧氏。雖說綠竹沒了,可一想到呂氏也不好受,花嬤嬤就舒坦多了。
她是周姨娘身邊的人,當然希望看到呂氏不得寵,如此這般對周姨娘纔好。林若繡得知林相淇命人在大廳把綠竹給杖斃了,驚得下巴都合不攏,繼而想都沒想就跑去告訴呂氏。她還正在爲林若曦執意要娶顧一慧的事生氣,林若繡又給她一個沉重的打擊。
望着沉默的呂氏,林若繡突然回過神來,她的身子還沒好利索,大夫臨走前,再三叮囑,要讓她多靜養。她就是氣不過,林相淇爲什麼要護着顧一清,他分明就是強佔了綠竹的身子,玷污了她的清白。
他這麼一來府上的下人都會認爲綠竹攀高枝,爲了榮華富貴去勾引顧一清,心頭實在氣不過,林相淇對顧一清的寵愛,比對她這個親生女兒還要好。一時之間氣憤讓她忘卻了呂氏的身子不適,可說出口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林若繡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小聲道:“母親,眼下您先養好身子,其他的事就別想了。”她甚至不敢去看呂氏,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有多大。林若繡壓根就不知道,呂氏此刻有多憤怒,誰都不知道綠竹其實是她安插在周姨娘院子裡的一個眼線,經常幫她傳遞消息。
這次她讓綠竹出手就是因爲知曉她在周姨娘心裡的地位,準備毀了顧一清。沒想到,沒想到,林相淇居然是非不分,護着顧一清。顧珏,你人都死了,還能讓林相淇對你念念不忘,護着你那該死的侄兒。林若曦更是嚷着非顧一慧不娶,她上輩子是得罪了誰,這輩子要她承受這些。
呂氏氣的額頭上的青筋直跳,要是此刻林相淇和林若曦父子倆都在的話,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拿起牀邊的茶杯朝他們狠狠的砸過去。頓時覺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大夫交代的話,她都忘記了,捂着胸口,覺得胸口很憋悶。
繼而感覺喉嚨裡的血腥味實在咽不下去,把手卷起來放在嘴邊,猛地咳嗽了幾聲,伸手放在眼前,掌心裡有鮮紅的血沫子。這一幕把林若繡嚇得臉色慘白,悽慘道:“母親,您別嚇唬我,母親,您千萬不能有事。父親對我漠不關心,繡兒只有母親,您千萬不能不管繡兒。”
“傻繡兒,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還沒親眼看到顧家兄妹跪在我面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我的繡兒,要親眼看着你風風光光的出嫁,看到你生兒育女,在這之前,母親對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事。快擦擦眼淚,別哭了,去把大夫請來。”說完呂氏就撐不過去又昏倒過去,林若繡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毫不猶豫的起身像一陣風一樣衝出去,她要救呂氏,她不能失去呂氏這棵庇護她的大樹。
吳國圍果然聽林冬嫺的話,在書房花了將近兩天的時間,才寫好了百壽圖,作爲皇后的壽禮。進宮那日,林冬嫺突然身子不適,吳國圍一直等到平伯侯催促的不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還叮囑他好好的休息,很快他就回來了。說的林冬嫺都很想笑,之所以不想進宮,那是因爲不想繼續跟京城牽扯下去。
皇宮那種地方她這輩子都不想進去,就算沒有後宮嬪妃的勾心鬥角,她也不想去,誰讓那是大越國最有權勢的地方。她還指望着今日養精蓄銳,等明日去清河別院去找當年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的秦嬤嬤瞭解情況。能從她嘴裡打探出當年關於吳氏離開京城的真相就再好不過,若是沒有,她就只得重新再繼續尋找線索。
她既然來了京城,就要把這件事弄清楚,不能稀裡糊塗的就回去跟吳氏交代。分不清敵我,這件事要是沒有薛氏在中間插手,那就最好,她正好一心一意的幫着吳國圍奪了平伯侯的位置。如若不然,她要好好思考,接下來在平伯侯府到底該怎麼辦?
她並不是非要幫吳國圍不可,況且她又沒有籤賣身契,吳國圍不過是個閣老的兒子,還沒有在京城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偏偏這個蔣飛龍到現在都還沒找上門來,錦衣衛也不過如此。江湖傳聞也不足爲信,她想既然檀香木盒子那麼重要,蔣飛龍現在肯定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
必定會春藤摸瓜的慢慢找到她,與其她花費心思出現在蔣飛龍面前,白白送給他,惹他的懷疑,不如就讓蔣飛龍花心思尋找她。正好她眼下還不想離開京城,等她查清楚當年吳氏離開京城一事,蔣飛龍再尋不到她,那她就把檀香木盒子主動送過去,眼下不能讓他那麼快活。
也要爲難爲難他,讓他焦急,才能知道以後要加強對手下錦衣衛的訓練。在皇后的壽宴上,吳國圍因爲親手寫的百壽圖被潘皇后點名誇獎不說,還得了無數的賞賜。皇帝還因爲暗示平伯侯儘快的上奏請封吳國圍爲世子,薛氏聞言,嘴角露出一絲淺笑。
她的兒子果然沒讓她失望,經過這一次,吳國圍越發的成熟,遇事沒那麼衝動,知道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忍爲上。她知道這一切都少不了有林冬嫺的功勞在裡面,回頭她要好好的賞賜她一番。可惜沒有薛嬤嬤在身邊陪她一起享受這一刻,薛嬤嬤是她心頭的傷疤,每每想到薛嬤嬤,她心頭就忍不住怨恨平伯侯和卿姨娘。
周清幽身爲潘皇后最寵愛的大公主,自然坐在她身邊。吳國圍詫異的望着她,周清幽高傲的擡着下巴,朝他飛快的眨眨眼,又轉頭去跟潘皇后有說有笑。這一幕快的沒人注意到,除了二皇子周清舒。潘皇后對吳國圍讚不絕口,難得他這麼有心,她最喜歡心細之人。
可皇帝突然又些不高興,板着臉哼了兩聲:“他就算再有孝心,也是別人的兒子,好了,皇后,你要再誇下去,朕可要生氣了。”今天是她的壽辰,夫妻倆要說些貼心話,可她倒好,一直不停的在誇讚吳國圍,眼裡哪裡還有他這個一國之君。他也不容易,把周清幽給趕走了。
潘皇后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笑顏如花,讓皇帝看的有些癡傻了。這麼多年夫妻,皇帝對她還是沒看夠,後宮有她一人足矣。皇帝大手一揮把皇后摟進懷裡,親暱道:“皇后,待會你要好好的補償朕!”皇后氣惱的伸手捶打他寬厚的胸膛,都老夫老妻了,皇帝說話還怎麼不知輕重。
皇帝隨後就把皇后撲倒,寢宮內的燭光慢慢熄滅。周清舒一臉憤怒的瞪着面前的周清幽,大手奪過她手中的酒杯,“行了,清幽,你喝了不少酒,別喝了,再喝下去,你就要醉了。明早不能給母后請安,你可別怨我沒攔住你!”他這都是爲了周清幽好,偏偏她一點都不在乎,微微一笑,嚷道:“二皇兄,沒事,母后那麼疼我,肯定不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