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胡說,就是他用兒子一家的性命威脅我,必須要我換了平日用的車伕,藉口他生病。起初我並不知道他跟山匪勾結擄走夫人,後來我才知曉,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還有臉說,跟夫人無冤無仇,你早就惦記着如意繡坊的一切。
現在夫人沒了,如意繡坊的繡娘和夥計沒跑沒了,就剩下一個空架子,再也沒人跟你的吉祥繡坊對着幹,你好狠的心,夫人不過是一個弱女子,你竟然狠心的讓山匪把他擄走,我詛咒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嬤嬤此刻才緩過神來,憤怒的瞪着魏國祥,雙眼冒火,恨不得能殺了他給周夫人報仇。
周明沐身子向前微微一探,彎腰俯身,伸手挑起魏國祥的下巴,淡淡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老實交代,看來不讓你嚐嚐苦頭,你是不會說了。”寬厚的手掌很快就掐住魏國祥的脖子,窒息讓他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漲紅了。
“怎麼樣,還不肯說,是不是?”周明沐緊貼着魏國祥耳邊低語道,驀地一鬆手把他重重的摔在地上。魏國祥的眼淚都掉下來,望着周明沐手中的匕首連忙求饒道:“我說,我說,我都告訴你們。”眼下還是保住小命,免受皮肉之苦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以後再找他們倆算賬。
林軒望着醒來的花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嫌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花蕊沙啞着嗓子,擡起手用力的拉住他的手臂:“相公,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又讓你跑回來,不能在私塾安心的讀書。”剛纔在夢中,她竟然夢到林軒拿着鞭子抽打她,還不停的辱罵她不知廉恥,跟劉興藕斷絲連,有了孽種。
她不住的跟林軒求饒,可一點用都沒有,林軒就跟發瘋一樣,不停的抽打她,最終疼的昏過去。再到後來,就醒了,望着牀前的林軒出神,直到捕捉到他眼底的嫌棄,她才緊張的開口。
林軒坐下來,輕撫她的後背:“胡說什麼,你是我娘子,你身子不舒服,我當然要回來看你。眼下你什麼都不要想,安心的在家養好身子。我私塾還有些事,還要趕回去。”“不要,不要,相公,你留下來陪着我好不好?”花蕊懇求的擡頭,一臉的倔強。
林軒恨不得離她遠遠的,又怎麼會留下來陪着她。“花蕊,聽話,我真的有要緊的事要趕回私塾,這樣,等過兩天,有空了我再回來看你。你想吃什麼,讓娘給你做。”說完就要站起來離開,要是再待下去,他怕忍不住將心中的怒火發泄出來。
花蕊眼中的淚水滴答滴答的落在被褥上,她就知道林軒肯定會嫌棄她,沒保住孩子,眼下還弄傷了身子。她早就醒了,大夫說的話她都聽到了。“相公,你給我一封休書吧!”花蕊不知怎麼就從嘴裡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聽得門外的苗氏和吳氏倆膽戰心驚。吳氏剛準備開口說話,被苗氏用眼神止住。
她想聽聽看屋裡的林軒什麼態度,吳氏幽幽嘆口氣,花蕊能自請下堂,就說明她是個好孩子,可惜了。林軒皺眉看了花蕊一眼,沒想到她能說出這句話來,吳氏不顧苗氏的示意推開門走進來,把晚飯放在桌上,微笑着走到林軒跟前:“既然私塾有事,你就先回去,我會照顧好花蕊。”
“娘,你讓他自己決定,我已經不能再生孩子了,還不如讓相公給我一封休書,趁早離開林家,讓相公再娶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進門,早些爲他生下一男半女。”花蕊尖着嗓子叫嚷起來,一雙手緊緊的攥着。
苗氏登時臉色蒼白起來,焦急道:“傻孩子,你在胡說什麼,就算你沒了孩子,還是老林家的兒媳婦。你公公婆婆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讓林軒休了你。大夫說你子嗣艱難,又不是說你真的不能有身孕,聽孃的話,現在什麼都不要想,養好身子要緊,不哭了,聽話,花蕊,我們不哭了,乖孩子。”
她把話都說道這個份上,吳氏不好不開口,“就是,花蕊,聽你孃的話,不許胡說。你是我們林家明媒正娶的兒媳婦,說什麼傻話。軒兒,你快勸勸花蕊。”用手碰着站着不動的林軒,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該不會真的要休了花蕊,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眼下還不是時候。
花蕊剛小產,身子還很虛弱,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否則傳出去,他們林家的臉面可就沒了。“哎吆,大嫂,你們都在啊,在說什麼,這麼熱鬧。”一推開門,花氏就領着王明儀走進來,林志平說都在花蕊的屋裡,看來真沒錯。“明儀,你快去把我燉的雞湯拿出來給花蕊補補身子,我可還等着你身子養好了,給我生小侄孫呢!”
花氏拿着帕子掩面笑道,王明儀隨後走到桌前,搗鼓一番後,端着還有餘熱的雞湯走到花蕊牀前,親啓紅脣:“弟妹,你快躺下,趁熱把雞湯給喝了,這是我娘起大早給你熬的。”花蕊的目光一直落在林軒的身上,花氏突然意識到氣氛不對,兩隻眼睛在林軒和花蕊身上來回打轉。驀地走到吳氏跟前,詫異道:“三弟妹,你們這是怎麼了,都不說話?”
她真的好心好意來給花蕊送雞湯,這還不是爲了敲打敲打王明儀。她嫁過來不少日子,肚子一直沒動靜。林覺那無從下手,只能敲打王明儀。她要是連相公的心都籠絡不住,那她真的要鄙視她,不會心疼她。林志文還勸她慢慢來,不着急,讓孩子們自己決定什麼時候生孩子。
我呸,他們懂什麼,到頭來辛苦帶孩子的人可是花氏,她要趁着年輕,有精力,早些生幾個孩子讓她幫忙帶帶。再等幾年,她想帶都沒精力帶,還要伺候王明儀坐月子,林志文一個大老爺們跟他說這些,根本講不通。
“相公,我是爲你好,你不要再猶豫,給我一封休書吧!”花蕊眸光一閃,很快眼中就泛起波光,王明儀身子一震,她要自請下堂。不就是沒了孩子,有必要這樣嗎?
花氏瞠目結舌的看了林軒一眼,拽着吳氏的衣袖:“三弟妹,你不能讓林軒胡來,花蕊身子還很虛弱。嫂子,你還站着做什麼,快把花蕊扶着躺下來,哎呀,還是我來吧!”三步並兩步的走到花蕊跟前,坐在牀前用力的壓着她躺下,奈何花蕊根本就不由着她。
“姑姑,我不用你管。”花蕊這話說的,花氏氣的兩眼發黑,還不都是爲了她好,她還不領情。花純正和苗氏都把女兒慣成什麼樣子,連個孩子都保不住,要換做王明儀這般無用,她說不定會讓林覺藉口把她休了。苗氏嘆口氣,隨後艱難的吞了口吐沫,拉着花氏起身。
“妹妹,你就別管了,讓花蕊自己決定,這是她一輩子的大事。謝謝你大早上起來給她熬雞湯,我替她謝謝你了。”她能做的就只有這些,由着花蕊決定,省的將來落得一身埋怨,不得當。花氏眉頭緊鎖,這都什麼事,她好心辦壞事。“娘、大伯母、嫂子,我私塾還有事,我就不陪你們了,改天再回來。”
林軒匆忙的擡腳準備離開,花蕊猛地衝到地上,鞋子都不穿緊緊的抱住林軒的大腿:“相公,你不要走,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你若是現在不休了我,日後這輩子都別想甩開我!”吳氏聞言,眼皮直跳,今天這是怎麼了,花蕊到底發什麼瘋?目光轉向苗氏,她愧疚的低着頭,她生出來的女兒,兒大不由娘,她說的話根本就聽不進去。
不讓她這麼做,她偏不相信,一定要鬧得這麼僵不好收場。林軒腦袋一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蕊:“你說的是真的?”“當然是真的了,你今天必須要給我一個答覆,要是你今天不休了我,今後都不許再提起孩子的事,你能做到嗎?當着兩位娘和姑姑的面,你把話說清楚了。”
花蕊斬釘截鐵道,什麼孩子,花氏怎麼聽不懂。王明儀亦是一頭霧水,都在說什麼。“冬嫺,冬嫺,不好了,不好了,你快去看看,你嫂子非要你大哥休了她!”林冬嫺跟周明悅倆坐在屋裡靜靜的坐着看書,被林志平打破了平靜。林冬嫺放下手中的書,大步走到門口開門,周明悅好奇的跟在她身後。
林志平着急的來回轉悠,見到她出來,欣喜的走上前,“冬嫺,你快回去看看,勸勸你嫂子,別跟你大哥鬧了。”“爹,難道你想這輩子都沒有孫子?”林冬嫺一句話把林志平堵得無話可說,他震驚的伸出手,詫異道:“冬嫺,那你的意思就是讓你大哥休了你嫂子?”
“爹,不是我讓大哥休了嫂子,現在是嫂子自請下堂,我們說了不算。退一步講,就算嫂子不提起,那麼日後你們真的就不想要抱孫子。”林冬嫺淡淡的勾脣淺笑,周明悅聽得迷迷糊糊,具體她還真的不懂。林志平舔了舔下嘴脣,要照林冬嫺這樣說,就要讓林軒休了花蕊,再重新娶一個媳婦。
花蕊這次傷了身子,很嚴重,日後怕是不能再生孩子。他就林軒這麼一個兒子,總不能到老了,沒有孫子養老送終。林冬嫺料到了花蕊要自請下堂,她跟苗氏串通大夫說了她再也不能生孩子,怕是在爲她現在鋪路。要是她料的沒錯,還不就是爲了錢。
林志平半晌緩過神來,一臉迷茫道:“冬嫺,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爹,你去告訴娘,若是嫂子堅持,就隨她的心意,我這裡有五十兩銀票,你交給她。”林冬嫺把銀票遞到林志平跟前,他遲疑了片刻,隨後接過銀票離開了。
“姐姐,你說軒哥哥會休了花蕊嗎?”周明悅眨着兩隻大眼睛拽着她的衣袖問道,林冬嫺氣定神閒的淺笑:“這個,明天自然就知曉了,還不快進屋歇着,走。”反手拉着她就進屋了,林冬嫺安撫好周明悅後,還要在屋裡等着周明沐,他都出去好久了,還沒回來。
金奎夜找他去做什麼,能幫上什麼忙?魏國祥根本就是騙子,壓根就沒說實話。金奎夜和周明沐撲了個空不說,還差點兒被山匪圍攻,虧得他們倆武功高強,再加上家丁的掩護,快速的離開。魏國祥還被困在春香院,金奎夜臉色陰沉如生鐵,錢媽媽慌張的迎上來,小心翼翼道:“老闆,這?”
奈何金奎夜和周明沐沒人理睬她,直接上了二樓春紅的房間。錢媽媽用手捂住胸口,待心跳稍緩,纔不緊不慢的跟上去,想瞧瞧究竟。魏國祥到底怎麼得罪了金奎夜,她的大老闆。就算所有人都以爲魏國祥是縣太爺的小舅子不敢欺負,可她不一樣,跟着金奎夜絕對不會吃虧。
周明沐二話不說擡腿就是一腳踢在魏國祥的身上,“快說,你跟那羣山匪到底有什麼聯絡暗號?”魏國祥齜牙咧嘴的笑道:“哈哈哈,你們還真的去了,我就知道,你們這羣傻子。”金奎夜聞言,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蹲下身子掐死魏國祥,他就不信,假以時日,他找不到周夫人。
“你幹什麼,快鬆開我,快鬆開我。那賤人有什麼值得你惦記,早就嫁過人還生了孩子,根本就不想嫁給你。否則你幾次上門提親也不會被拒絕,你在鎮上想找什麼樣如花似玉的大家閨秀沒有,偏看上那個賤人。她被山匪擄走了,身子早就不乾淨了。就算你把她救出來,又能怎麼樣?我勸你還是早點放了我,要不然等我姐夫找到我,你們一個一個就等着人頭落地,株連九族!”
魏國祥到這個時候還不忘記威脅一番,周明沐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還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看來他真的許久不動手了,連鄉野中的商人都不把他放在眼裡。
此刻周明沐渾身的戾氣不由的讓魏國祥一震,“你不過就是小小的獵戶,不要以爲有金奎夜給你撐腰,你就敢對我胡來,你們都別過來,別過來。”金奎夜目光微閃,腦海中快速的閃過一個念頭,快的以至於讓他無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