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惡僕(二)

王成元不爲他們着想,她還有一雙兒女,不能被周嬤嬤耽誤了前程。王成元板着臉,惱怒道:“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別衝撞了大小姐。”伸手推了林氏一把,還用眼神示意她別多管閒事。

林氏冷笑了兩聲,“王成元,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護着你娘。你沒聽大小姐說,她偷了珠寶首飾還有幾百兩銀子,這樣的娘你還護着她做什麼,是不是想把我們娘三給害死。你再重新找媳婦,給你生孩子,是不是?”枉她嫁給王成元多年,替他生兒育女,到頭來,連他娘都不如。

林氏咬緊牙關走到林冬嫺跟周明悅跟前跪下來,淚流滿面道:“大小姐,我知道他娘在哪裡,前天她回來一趟,給了五百兩銀票,外加一個宅子的房契和十畝地的地契給我們。最後臨走的時候,她說要去江南找老姨奶奶,讓我們不要牽掛她。等到過些日子,她自然會回來。”

周明悅心疼的蹲下身子,拿着手中的帕子給她擦拭眼淚,林氏感激的擡起頭,哽咽道:“謝謝大小姐,我當時就覺得納悶,她是不是做了什麼事?一直壓在心頭,沒問出口,今天大小姐找上門了,我才知曉她原諒偷竊了大小姐身邊的錢財。大小姐,我把錢財都給你,你不要去官府報案,放過我們娘三好不好?大小姐,我求求你了。”

林氏撐起身子,快速衝進屋要把周嬤嬤給他們的錢財拿出來交還給周明悅,物歸原主。王成元木訥的站着,許久都沒吱聲。林氏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着一個暗紫色的木盒子,“大小姐,珠寶首飾還有房契地契都在裡面,我們都沒敢用。還請大小姐放我們一條生路,我的兩個孩子還小,大小姐,妾身求你了。”

林氏放下手中的木盒子,不停的給周明悅磕頭,王成元忍不住衝過來,護着林氏,這些年她爲了這個家有多辛苦,他都記在心上。“大小姐,對不起,對不起。”周嬤嬤是生養他的母親,他很爲難。

周明悅幽幽的嘆口氣,“你們都起來吧!這些錢財你們就收下吧,只是有一點,若是周嬤嬤再回來,你們一定要留下來她,去通知我,我要見她一面。”他們夫妻倆對視一眼,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答應。林冬嫺攙扶着周明悅出來,看來真的就是周嬤嬤勾結山匪,把周夫人給害了。

“姐姐,我們眼下該怎麼辦?周嬤嬤去江南找她妹妹,難不成我們還要追過去?”周明悅目光復雜又帶着隱隱的恨意,半寸長的指甲掐進肉裡還渾然不知。枉她把周嬤嬤當做親人,到頭來被她算計了。

林冬嫺緊抿嘴脣,靜默片刻道:“妹妹,你先跟我回去,我去找明沐,讓他去追周嬤嬤,但願能追上她。”眼下似乎只有這個辦法,還有祈禱金奎夜儘快的趕回來。撬開她的嘴,能從她口中知道幕後指使她的人到底是誰?她看的出來王成元和林氏沒有撒謊,他們還有一雙兒女,不是孤家寡人。

“姐姐,謝謝你,若是有你在身邊,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可能知曉周嬤嬤的爲人,等到娘回來,我一定要告訴她,不能再讓她被騙了。”周明悅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可惡的周嬤嬤。林冬嫺燦然一笑:“妹妹,我們走吧!”

一路上林冬嫺沉默不語,邊上的周明悅低頭沉思,經過這一次,以後她對人不能再推心置腹,要留些心眼。她剛把周明悅送到家裡,剛要轉身出門去找周明悅,他就牽着馬車回來了。林冬嫺皺皺眉頭,抿嘴望着他,周明沐大步走到她跟前,語氣沉穩:“冬嫺,我放心不下你。”

最終又繞回來了,誰讓林冬嫺不跟他一起去後山。林冬嫺低頭垂眼,半晌沒出聲。很快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襲來,林冬嫺的心臟不聽的歡跳着,就連脖頸後的汗毛都豎起來,有些微微的顫慄,林冬嫺猛地擡頭,恰好頭頂撞到周明沐的下巴,“疼。”林冬嫺不知怎麼就撒嬌的喊了聲。

周明悅焦急的忙問道:“冬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帶你進屋用熱水給你敷一敷。”其實沒那麼疼,聽周明沐說這話,疼痛減少了許多。“等等,我還有事要你出去一趟。”林冬嫺簡單的說了周嬤嬤的事,讓他追上週嬤嬤,興許能從她嘴裡問出幕後黑手來。

她不放心家裡的周明悅,否則就跟周明沐一起去了。對了,還有吳氏在,林冬嫺眼前一亮,“明沐,你等我一下,待會我跟你一起去!”林冬嫺提起裙角擡腳跑出去了找吳氏,把周明悅託付給她。夫妻倆一起離開去追周嬤嬤,他們做馬車,肯定比她快。

苗氏在屋裡照顧花蕊,從她口中得知劉興跑走了,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劉興能不能徹底死心,不再過來找她的麻煩,讓她在林家從此過上安生的日子。“蕊兒,你相信娘,劉興就算鬧過來,也沒人相信他的話。你就敞開心,想吃什麼儘管告訴我,我讓你婆婆去給你買,把你的身子養好再說。”苗氏面上泛起擔憂之色,她跟花蕊說了好幾遍,就是不聽她的話。

花蕊扯了扯脣角:“娘,我怕沒那麼簡單,劉興詭計多端,萬一他又想出其他的辦法來對付我,那可如何是好?”她都沒了孩子,給了劉興五百兩還是不肯放過她,是不是她死了,才肯甘心。她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遇到劉興這個噁心的男人,害了她,還害了她腹中可憐的孩子。

每每想到這裡,她就恨不得把劉興大卸八塊,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骨血。刻骨的悔恨,像螞蟻一般,密密麻麻的吞噬她的骨血。並不是苗氏三言兩語就能淡忘的,這些她跟苗氏說了又能如何?都怪她,沒有認清楚劉興的真面目,被他哄騙去。

望着苗氏離開的背影,她淒冷的眼光中泛起一絲冷意。“冬嫺,前面有家客棧,我們去看看。”周明沐身子往後靠,輕聲提醒道。林冬嫺點點頭,順着他的意思來:“那就停下來去看看,方圓幾百裡只有這裡有家客棧,說不定周嬤嬤能在這裡!”待周明沐停下馬車後,伸手扶着林冬嫺下馬車,夥計眼中閃過欣喜,匆忙的躬身迎上來,領着他們進屋。

還沒開口打聽,林冬嫺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樓上走下了,金奎夜。身穿淡藍色的長袍,豎着玉冠,眉眼舒朗,臉上除了英姿颯爽的神采,還多了幾分疲倦。連着趕路,消耗了不少體力。身後站着青衣的管家,林冬嫺狹長的雙眸,倏的劃過一絲驚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沒找到周嬤嬤,倒在這裡遇上了金奎夜。管家走過來打招呼,金奎夜接着起身走過來,周明悅和林冬嫺跟着他走進屋坐下,簡單的說了周夫人被山匪擄走一事。金奎夜臉色黑的如同一塊炭火一般,眉宇間多了一抹殺氣,山匪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周夫人給擄走了,還有周嬤嬤,她在周夫人身邊伺候多年,怎麼可能輕易就被收買了?

其中必定有什麼貓膩,擡頭就吩咐道:“管家,你去四處找找,有沒有周嬤嬤的影子。”若是他沒猜錯的話,周嬤嬤已經成了厲鬼,更加不可能去江南找她的妹妹,她沒那個命。不過須臾,管家就急忙的跑過來,四下找遍了,都沒有周嬤嬤的身影。

周明沐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林冬嫺,對着她搖搖頭,讓她不要打斷管家的話。金奎夜抿嘴嘴脣,“還愣着幹什麼,快收拾東西,我們立馬趕回去!”管家恭敬的領命離開後,林冬嫺和周明沐對視一眼。

周明沐輕描淡寫道:“金老闆,我們跟你一起回去。”坐上馬車,周明沐才說出心中的猜測,周嬤嬤被人滅口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命再去江南。如意繡坊外早就有人跟蹤她們,甚至猜到她們下一步如何走,不會留下任何把柄讓她們抓。

“明沐,那我們該怎麼辦?我不能見死不救,坐視不理,就算民不與官鬥,我還是不甘心。”林冬嫺心一橫,咬牙切齒道。魏國祥舒服的在春香院等着錢媽媽找姑娘來伺候他,最近真是太順利了。如意繡坊眼下亂成一團,周明悅就算安全,去林冬嫺家又能如何?

她一個小小的老百姓能翻出浪來不成,他還有姐夫撐腰,在護着他。魏氏寫信讓他收斂些,這些年他夠憋屈的了,一直處處讓着如意繡坊,沒有明面上對她們下手,這一次可就別怪她們!一次一次的觸碰他的底線,逼着他出手,要不是山匪把周夫人擄走了,他真的想讓周夫人跪在他面前跟他求饒,甚至好生伺候他,做他的小妾。

片刻後,錢媽媽領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姑娘走到魏國祥跟前,“魏老闆,春紅姑娘來了,那我這就下去了。春紅,好生伺候魏老闆。”錢媽媽賠着笑離開了,魏國祥把春紅緊緊的壓在身上,剛纔喝了幾杯酒,不知怎麼,頭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春紅漸漸變成了周夫人的樣子,時不時的傳來陣陣呻吟聲。

金奎夜帶着管家匆匆的回府,臨走前讓林冬嫺安撫好周明悅,他很快就能把周夫人救出來,讓她們安心等着消息便是。林冬嫺目送他離開,依偎在馬車裡,呢喃道:“真的能安心等着消息,金老闆能救出周夫人嗎?”

“冬嫺,我相信金老闆,他一定能做到。”周明沐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剛纔他趁機跟金奎夜說了幾句話,林冬嫺沒察覺到。林冬嫺聞言,一顆心還是不能安定下來,不知道她能爲周夫人做些什麼?剛進屋沒多久,林冬嫺纔跟吳氏說兩句話,金府的管家就過來把周明沐叫走了,金奎夜找他幫忙。

周明沐二話沒說就走了,臨走在桌上留了一張字條,吳氏去廚房盛飯給周明悅才發現。周明悅的兩隻眼睛腫的跟紅燈籠似的,林冬嫺心疼的用手指摩挲她的額頭,“你快躺下了歇着,別起來,眼下金老闆回來了,我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你就安心的等着你娘回來!”一字一句的說出來,心裡舒坦了不少。

周明悅眼角酸酸的,眼底浮起驚喜之色,“姐姐,你說真的,乾爹真的回來了?”“那是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這樣你該放心了。憑着金老闆在鎮上的人脈關係,要想找到周夫人,易如反掌。你啊,就把心放肚裡,安心的歇着。娘,你把飯端過來,妹妹,快吃了。要不然回頭見到周夫人,我可要告你的狀。”林冬嫺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還轉頭看了吳氏一眼,目光落在她手裡的飯上。

吳氏會意的端着飯走上前,“來,悅兒,快起來吃了。”周明悅渾身像打滿了雞血充滿了力氣,不用吳氏和林冬嫺攙扶,直接坐起身,用力的撐着牀板,吳氏把手裡的飯送到周明悅手中,她笑眯眯的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吳氏和林冬嫺對視一眼,親暱的笑起來。

“親家母,親家母,你在嗎?”苗氏慌張的敲門,大聲的嚷嚷起來。“奶奶,我好像聽到有人敲門。”周明悅吃的真香,猛地提到聲音擡起頭望着吳氏。林冬嫺跟着點頭:“嗯,娘,我也聽到了,好像花大嬸的聲音。”苗氏來了,吳氏定定神,雙手緊握。

“冬嫺,你陪着悅兒,我出去開門,看看有什麼事。”林冬嫺笑着目送吳氏離開,親暱的擡手指彈了周明悅的腦門幾下。吳氏開門後,就見到苗氏滿臉的焦急,眼淚都快掉下來。

“親家母,可算找到你了。你快跟我回去看看,蕊兒她出血不止,這可如何是好?軒兒又不在家。”苗氏急的沒辦法,纔來找吳氏回去。出血不止,怎麼會這樣,吳氏伸出手握住苗氏顫抖的雙手,“我先回去看看,要趕快讓軒兒他爹去找大夫回來。”萬一真的耽擱了救治就不好了,回頭林軒回來必定要抱怨他們照顧不好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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