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椅子上拿了件衣裳給易靜披上,還轉身到桌前倒杯茶給她漱漱口,一番忙碌過後,丫鬟們早就把屋裡收拾乾淨了。她準備扶着易靜到榻上躺着,被她攔住了,“嬤嬤,別,我不想躺着,我要坐着。對了,嬤嬤來是母親找我嗎?”滿臉期待的擡眼,嬤嬤神情平靜道:“夫人在花廳見田二少爺。”
易靜聞言,當即從椅子上擡起來,追問道:“嬤嬤,你說的田二少爺,可是田元慶?”她的慶哥哥,就知道母親最疼愛她,捨不得看到她受苦。下意識的用手撫摸着還未隆起的小腹,魏嬤嬤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淡笑着點頭:“就是田元慶,夫人讓奴婢請你去花廳。”
讓易靜在屏風後面聽田元慶和魏氏談話,“嬤嬤,你爲什麼不早些說,慶哥哥來多久了,你趕緊扶我去,我臉上要不要摸點胭脂水粉,慶哥哥看到我這樣,說不定會嚇住了。”易靜抱怨的橫了嬤嬤一眼,早就過來,怎麼不一進屋就告訴她,偏偏等到她開口問。
伸出手不停的撫摸着臉蛋,還擡腳走到銅鏡前準備梳洗打扮一番。魏嬤嬤面無表情的走到她身後,提醒道:“大姑娘,要是再等你梳洗打扮過後去花廳,怕是田二少爺已經回府了。”被她這話說的,易靜不敢遲疑,只得跟在嬤嬤身後去花廳。
待她們主僕倆到達花廳時,易靜火急火燎的想要奔出去見田元慶,她好想衝過去緊緊的從背後抱住他,貼着他寬厚的後背處,告訴他這個大好消息,母親同意他們的親事,另外她還身懷有孕。雙喜臨門,想想都覺得激動。腳下的步子還沒有邁出,就被魏嬤嬤一把拉住。
她不解的轉頭,魏嬤嬤把手指放在嘴邊:“噓,大姑娘別出聲,這是夫人吩咐的,還請你就在這坐着。”椅子早就擺好了,就等着她過來。易靜心裡哼哼,魏氏有必要這樣嗎?田元慶對她可是真心喜歡,沒必要多此一舉。轉念一想,既然她想這樣,就隨她好了。
反正她相信她的慶哥哥,不就好了。如此一想,易靜大大方方的坐下,豎起耳朵認真的聽魏氏和田元慶的對話。魏氏耳尖的聽到屏風後面的動靜,纔不緊不慢的放下手裡的茶杯擡頭看一眼田元慶。本來田元慶得到消息後,滿心歡喜的來見魏氏,不過看着魏氏一直在喝茶,連正眼都沒瞧他一眼。
他變得惴惴不安,是不是魏氏得知他跟易靜的事纔會如此動怒。魏氏不吱聲,田元慶亦不敢開口說話,生怕惹着她不高興。魏氏嘴角淺笑,徐徐說道:“早就聽說田二少爺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田元慶戰戰兢兢的作揖答道:“多謝夫人誇讚,田某不才。”
“田二少爺,何必謙虛,你別的手段我是不知,可是勾搭姑娘的手段讓我刮目相看。”魏氏突然話鋒一轉,玩味一笑,略帶嘲諷道。田元慶心猛地一縮,就知道魏氏的態度沒什麼好事,果然如此。勾搭姑娘的手段,看來她知道易靜和他的事情了。
田元慶嘴角彎起笑笑:“易夫人,你真會說笑,呵呵呵。”隨後不自然的乾咳幾聲,來化解尷尬。魏氏從鼻尖發出沉重一哼:“是嗎?”似乎不相信他的話,田元慶沒辦法,只能負手而立,不再言語,有時候言多必失。就這樣花廳內頓時寂靜下來,此刻怕是連一根針掉下地都能聽到聲音。
易靜緊張的不行,一顆心砰砰直跳,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魏氏這是在幹什麼?不能好好的跟田元慶說話,幹嘛要諷刺他,對魏氏有什麼好處?易靜恨不得衝出去幫田元慶說話,嬤嬤似乎知曉她的下一步舉動,緊緊的攥着她的手臂,不讓她動彈。
還輕聲道:“大姑娘,這是夫人交代的,若是把夫人惹怒了,怕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還請大姑娘三思。”說着魏嬤嬤的目光還似有若無的瞥了一眼易靜的小腹,頓時把她嚇得一身冷汗,不敢再動彈。興許魏氏在試探田元慶也說不準,她就乖乖的坐着聽,想來魏氏不會害她。
田元慶見魏氏慵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杯蓋有一搭沒一搭的掃着茶麪上漂浮的茶葉,依舊不出聲。他心急如焚,魏氏到底想說什麼,給他痛快話,何必惺惺作態。早就聽說縣太爺的夫人魏氏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
魏氏抿嘴喝了一口,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魏氏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當即“啷噹”一聲,就見茶杯落地,碎茶片飛濺而起。田元慶陰沉着一張臉,作揖道:“易夫人,若是沒有別的事,田某還有事,就不耽誤夫人的寶貴時間。”要是魏氏叫他過來爲了羞辱他,那沒這個必要。
“田二少爺,你還嘴硬,靜兒難道沒跟你說過,我是眼裡不容沙的人。”剛要轉身離開,田元慶耳邊就傳來魏氏清冽的聲音。靜兒,看來他跟易靜的事已然被魏氏知曉,怪不得呢!田元慶當即轉身跪下:“田某願意求娶大姑娘,還望夫人成全。”
剛纔易靜還在擔心田元慶跟魏氏發火,不過這一刻,她懸在空中的心終於落地了。田元慶真是喜歡她,要不然也不會面對魏氏的羞辱無動於衷的跪下求親。魏氏勾脣冷笑:“就憑你也想娶易府的嫡姑娘,你不過是個庶子,你有什麼資格?”
庶子,這兩個字田元慶最討厭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他是庶子,不是他能選擇的?藏在衣袖下的雙拳緊握,瞧他的樣子,魏氏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怎麼,田二少爺覺得我說的不對?”“易夫人,田某是真心實意求娶大姑娘,還請易夫人成全。”田元慶言辭懇求,盼望魏氏能鬆口應下這門親事。
“你若是真的想要求娶靜兒,就應該正大光明的登門求娶。而不是私下勾搭靜兒,毀了她的名聲,田二少爺,我還真的應該對你刮目相看。”魏氏心中冷笑漾起,她只管把她想說的話給說出來。易靜愛不愛聽她並不在意,一定要撕開田元慶的人品面具,讓她瞧瞧。
田元慶低頭垂眸,面目有些猙獰,不想再去見魏氏嘲諷的臉。嗓子有些發乾,最後田元慶撲通跪在地上:“易夫人,田某真心實意求娶大姑娘,只是田某深知以夫人對大姑娘的寵愛,絕對不會答應把她嫁給身爲庶子的田某。故而出此下策,還請夫人見諒。
田某可以對天發誓,夫人若是答應了這門親事,田某必定會用盡全身的力氣守護大姑娘,讓她無憂無慮。”魏氏嘴角噙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田二少爺,既然你這樣說,我就相信你一回。讓我答應這門親事,可以。”田元慶面色一喜,擡起頭感謝道,可話還沒說出口。
就被魏氏伸手打斷:“等等,田二少爺別高興的太早,我的話還沒說完。我還有一個條件,你若是能在三日內做到,我就應下這門親事。”田元慶就知道魏氏沒那麼爽快答應,還有條件。不管什麼條件,他都要硬着頭皮答應。魏氏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田府分家,田元慶搬出田府到外面買宅子單獨住。
既然田元慶是庶子,那麼遲早要分家。她不想易靜嫁過去,給田夫人厲氏晨昏定省。況且她對厲氏很瞭解,不會對易靜對好,還是趁早讓田府分家。田元慶嘴角微顫,一摸異色從眼邊閃過,分家搬出去住。田老爺不發話,他不好提起。魏氏見田元慶不吱聲,她眉眼一挑:“怎麼,田二少爺辦不到?”
“夫人,這父母還健在,分家從何說起?”田元慶爲難的作揖,魏氏眸中寒光一片:“田二少爺,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好了,到此爲止。等到田府分家後,你且帶着聘禮上門求娶靜兒,管家,送客。”易靜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田元慶被管家請出去了。
魏嬤嬤鬆開易靜的手,不再束縛她,她從椅子上站起來,三兩步就跑到魏氏跟前,還未開口說話,就被魏氏一通訓斥:“你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是不是?”易靜緊咬嘴脣,壓低聲音:“對不起,母親,都是靜兒不好。可是你爲何要爲難慶哥哥?”
“靜兒,母親這麼做還不都是爲了你,你啊,田元慶是庶子,田夫人就是你的嫡母,你願意每天去晨昏定省嗎?”魏氏輕拍她的手背,眼神時不時落在她的小腹上,易靜頓時會意,明白魏氏的意思。親暱的挽着魏氏的手臂,撒嬌道:“母親,就知道你對靜兒最好,多謝母親。”
“靜兒,記住,母親永遠不會害你。日後若是田元慶對你不好,儘管來告訴母親,我給你出頭!”魏氏心疼的撫摸易靜的臉頰和髮絲,她辛辛苦苦養大捧在手心的寶貝女兒就要出嫁了。縱容對田元慶有滿腔怒火,可不能撒出來。易靜既然一心要嫁給他,就不能鬧得太僵,到時候田元慶把在她跟前受的氣撒在易靜身上,那就不好了。
“可是母親,慶哥哥三日真的能從田府搬出來?”易靜擡起頭緊張的望着魏氏,鼻尖被魏氏伸出芊芊玉手點着:“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他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還不放心把你嫁給他。”還想再說什麼,魏氏已然別過臉,易靜也不好說什麼。
周明悅到了林冬嫺屋裡一邊吃糕點,一邊惱怒道:“姐姐,我不是跟你說,讓你帶着我一起去,你倒好,都不叫我。”林冬嫺聞言,大步走過去一把奪過她嘴裡正在吃的糕點,“你若是還生氣,就不要吃我帶回來的糕點。”周明悅急的站起來直跳腳:“姐姐,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快給我,我肚子早就餓了。”
走到林冬嫺跟前,踮起腳尖準備搶奪她手中的糕點。不過就跟她開玩笑,逗弄她一番,又不是真的不給她吃。周明悅接過糕點,就不再多說什麼,慢慢的吃起來。一溜煙的功夫,帶回來的兩盤糕點就被她消滅了。“姐姐,等下次放假,我帶你去八寶齋,就是悠悠不在,要不然能帶他一起去,他鐵定高興。”
周明悅耷拉着耳朵,有氣無力的躺在牀上,小手揉着吃的飽飽的小肚子。悠悠不知道跑去哪了,都三四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冬嫺,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林覺的聲音,“大哥,你來了,快進來。”林冬嫺起身走到門口迎接他,林覺笑着拎着一隻烤鴨過來,放在桌上,聞着味道周明悅肚裡的饞蟲又被勾出來了。
剛要伸手準備吃,被林冬嫺用手啪的拍掉了,“妹妹,你剛吃過糕點,還是等會再吃。”“那好吧,我出去轉轉,你們聊吧!”周明悅識趣的離開,林覺找林冬嫺必定有要緊的事。“大哥,都是我不好,沒看好悠悠。”林冬嫺愧疚的低着頭,兩隻手緊張的纏繞着絲帕。
林覺搖搖頭:“冬嫺,這跟你沒關係,我成親的事,悠悠遲早要知曉。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是不是?你就不要再自責了,今天我來是想跟你說一聲,我想跟你借點錢。”借錢,林覺好端端的借錢走什麼,林冬嫺遲疑道:“大哥,你遇上什麼事了嗎?”
“沒有,冬嫺,我想在鎮上買個小宅子,把你嫂子從清平村接過來。”林覺不緊不慢的說道,王明儀本來就是鎮上的大家閨秀,就算是庶女,還是不習慣村裡的生活。他們都已經圓房,總是把她一個人留在老家,跟花氏相處怕是沒那麼融洽。
借錢沒問題,關鍵林覺開口了,她隨即問道:“大哥,那你需要多少銀子?”過來借錢,林覺很不好意思,沒跟林志平和吳氏開口,而是轉而跟林冬嫺開口,就是有些顧忌。不想被林志文和花氏知曉,又會鬧騰起來。“冬嫺,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