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堪堪被淺白色的光芒微微撕破,天矇矇亮,山谷之中,便已經傳出少年施展掌法的陣陣風嘯聲。豎立的岩石旁,凌厲的劈山掌攜着剛猛的威勢不斷拍在石面上,以肉身對抗硬石,氣勢卻是絲毫不弱。
田凌很早便已經開始執行今日份的施展武技千次任務,自從得知積分的重要意義,他下定決心,將每日的任務由施展武技百次,提升到積分上限的施展千次,這樣一來,一天就可以積攢足足10點積分,長此以往,必將是修玄的一份巨大助益。
昨夜回房後,流連於那一番纏綿,田凌心猿意馬,難以平復,思慮良久。他在思考自己的未來,雨嬋的未來,以及兩人共同的未來。
來到這個世界,田凌原本並沒有多少歸屬感,只覺自己是個過客,因而也不想和這雲天大陸的任何女子產生羈絆,但經歷過《坤元劍經》的一番瀕死折磨後,對於自己在死亡面前仍然會念起的那個女孩,他終於確認自己對她所產生的感情,終於承認雨嬋對他的特殊意義,那份情感,其實早已超出青梅竹馬的範疇,不知不覺間,那個女孩兒,已然成爲他生命的一部分,難以割捨。
回想起昨晚少女在懷中低聲哭泣,田凌依舊會隱隱心疼,既然雨嬋對他如此重要,那麼她的困擾,田凌必然是要過問的。雨嬋雖然還不肯說明緣由,但田凌能夠推測出,她將要面對的必定是無比恐怖的存在,畢竟《玄元訣》的威力田凌是領教過的,雨嬋能拿出這般密法,不管怎樣,背後支持她的力量都必定非比尋常,但即便如此,雨嬋依舊對對手無可奈何,由此足見其中的艱難。
要應對如此艱難,田凌需要力量,需要足以保護家人、保護雨嬋的力量,所以,對於提升實力,此時的他已經絲毫不敢懈怠。無論是爲返回地球,還是爲幫助雨嬋。一股壓迫感淤積在心間,使田凌從未像此刻一般對力量充滿迫切,他的心中似是生出一股執念、一股動力,在時刻推着他向前奔跑。那是什麼呢?是對心愛之人的守護,亦是作爲男人的熱血。
幽靜的小山谷中,那片清翠的碧綠竹林下,一名相貌俊朗、身形略顯瘦削的青衫少年,正盤膝端坐在地上,他的呼吸極有規律地律動着,而伴隨其氣息吞吐,周圍便有着一股股玄妙的波動緩緩地匯聚至此,而後注入少年體內。
此時的田凌,已是在完成今天施展武技的任務後,開始藉着身體的玄力空虛,運轉玄元訣,吞納天地玄力。這是田凌兩日來總結出的修玄竅門,他發現,在長時間施展武技後,身體玄力雖然虧空,但境界也會因瀕臨極限而稍微鬆動,故而此時,正是衝擊更高境界的最好時機,因此,即便施展千次武技後田凌早已經疲憊不堪,卻依舊咬牙堅持着進行納玄,疲乏與苦難並不能阻擋田凌,因爲,他迫切地需要力量。
許久之後,少年眼眸微動,緩緩睜開,那雙深邃的黑色瞳孔中,似是掠過一縷精芒,洗去凡塵,使得那雙眼睛得以昇華,更富神韻。
田凌體內的玄府此刻已經飽和,但他卻遲遲不散去周身的天地玄力,只見,他憋足一口氣,咬緊牙關,再次強迫飽和的玄府引一縷天地玄力入體,接着伴隨田凌的一聲厲喝,那縷玄力在神唸的引導和猛烈推動下,驟然衝向此時本已經飽和的玄府,在一番擠壓之後,終是伴隨玄府的一陣疼痛,被迫納入其中,隨之而來的,還有體內的一聲清脆鳴響:
“鐺”!
武徒三段!
這般略顯兇殘的做法,若非田凌神念無比凝識,自是絕不可能辦到。自從被《坤元劍經》一番修理後,田凌發覺自己的神念具備了更多的作用,比如,這般在體內引導玄力,並硬生生將其塞入玄府之中!而這種非常手段,旁人不僅做不到,甚至是想也不敢想的,修玄之道,雖然講究人定勝天,但億萬年來,體系路徑早已完善,修玄生物對於這體系也是融入了血脈,早已適應,似田凌這般不走尋常路的做法,也只有他這異界之人敢想敢做。
一番調整後,田凌站起身來,拳頭握了又鬆,如此反覆幾次,感受着力量的變化,果然,隨着境界提升,拳部的力量已變得更加強大,不過,此刻的田凌卻沒有了之前境界提升時的那種興奮,因爲在他的心裡,這股力量離目標還差得太遠太遠。
如今的田凌卻是有些太過不知足,兩天提升三個境界,在雲天大陸絕對已是奇蹟。
天空中一輪粉紅的朝陽正冉冉升起,此刻向着這片大陸,放射着無盡的光芒和溫暖。田凌微微眯着眼,看了看太陽,心中暗道:時間剛好合適,是時候去家族藏書閣借閱劍譜了。
對於玄品高等的《坤元劍經》,田凌自是不可能放過,畢竟這是他目前最大的倚仗,因此,必須要抓緊時間將劍經修煉起來。
田凌向北走出後山山谷,沿着山間小道一路行下,來到田家南部的那片住宅區。在這裡,有着一條略微寬敞的直通校場的主幹道,道路兩旁整齊排布着的稍顯古樸的房屋,就是田家普通族人的住所。
在田家,族人根據自己的貢獻,生活情況可大致分爲三類。
族人若是能爲家族做出貢獻,家族就會在這裡爲其修建一處房舍,以供遮風擋雨、娶妻生子;若是能爲家族做出有重大意義的貢獻,則會被安排到田家北部的獨立庭院,那裡,是精英子弟聚集的地方,乃是高檔住所,不過,曾在那裡居住過的田凌,對那種總是互相攀比炫耀的住處,卻並沒有什麼好印象;若是對家族實在沒什麼貢獻,則會被分配到田家城外的產業中,從事一些礦石開採之類的勞作,這些人都盼望着有一天能重回家族,並在南部獲得一處普通住宅,至於北部的高檔住處,卻是想也不敢想的。
田凌向着校場的方向行去,走在中央的主幹道上,道路兩旁不時傳來幼童的嬉笑聲,向兩側掃視,只見有婦人帶着幼子閒坐在房門外,與旁邊的鄰家女主人閒聊着,而談話的內容,無外乎是孩子、丈夫和青陽城近來發生的大小新鮮事,對於這十分有煙火氣的場景,田凌心中很是喜愛。
不過,好景不長,待得道路兩旁的人家認出路上行走的少年身份後,便開始指指點點,嘀嘀咕咕,不時還傳來一陣陣笑聲,沒錯,這路上的主兒,正是她們長盛不衰的談資。
對於這番景象,田凌劍眉微簇,卻並沒有以往的那種怒火與落寞,反而是搖搖頭,心中暗樂,畢竟,此時的他,已經不需要在意別人的評論了。
穿過雕刻着各種奇珍異獸的木製鏤空長廊,遙想幾日前還被田宇一羣人圍堵在這裡,田凌一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陽光透過長廊縫隙,灑射在田凌身上,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混合着木材清香的空氣,心情淡然舒暢,今日,再次踏足此地,已是另一番心境。
長廊盡頭,便是田家子弟修習玄武、切磋武技的演武校場,校場呈長方形,長寬均在百丈左右,頗顯寬廣,此時,校場上也是有着不少年輕子弟在練習武技,半年後的族比,顯然給了他們很大的動力。
演武校場,一直以來都是田凌的噩夢,因爲這裡是比拼武技、切磋實力的地方,當初的天才,自是在此地被無數次地蹂躪和羞辱。不過,今天校場上的這幫人,在瞧見田凌後,卻並未出言侮辱,只是略帶着嘲諷的眼神,輕笑着看向他,那模樣,噤若寒蟬,卻又蘊含着不屑。
田凌見狀,對此自是有些不解,這幫傢伙,今天竟沒招惹自己,怎會如此和善,莫不是改性了?
沒被衆人叨擾,田凌也是落得清淨,若不是去往藏書閣必需經過此地,他真不想從這裡走一遭,好在今天沒湊巧遇到田宇那幫人,否則,免不了又要起衝突。
對於這幫子弟,此時的田凌可沒工夫陪他們鬧騰。
沿着校場邊緣向東,道路曲曲拐拐,繞過迴廊,再走過數百丈後,見到一扇略顯高大的圓形拱門,穿過去,便來到了田家藏書閣所在的區域。
藏書閣中幾乎收藏着家族所有的功法和武技,而這些都是家族的命脈所在,是立足之根本,比真金白銀還要珍貴太多,因此這片區域的看守自然十分嚴密。
穿過圓形拱門,腳下的地面已由普通的青石板,改換成了磨製十分平整的白色岩石,這樣的地板,造價自然比青石高出許多,不過,也體現了家族對藏書閣的重視。
剛剛踏上白巖地面,便有道道凌厲目光投來,不斷掃視着田凌,自是藏經閣護衛在審察來者。建築周圍,不時有數人組成的小隊護衛,全副武裝,手持利刃,來回地巡視着,提防宵小覬覦家族的寶藏,這些人個個都是修玄好手,因此纔有幸能得到看管藏書閣的重任。
不過,藏書閣的安全措施,還不止於此。
田凌看向不遠處那座頗爲華麗的建築,斗拱交錯,青松拂檐,幾根雕琢精細的正紅木柱支撐着房體,正門之上,懸着一塊黑底紅字的鎏金匾額,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大字——藏書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