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巴莎的冒險2

塔巴莎的冒險 2

零之使魔外傳

塔巴莎的冒險2

第5話塔巴莎與賭徒

雙月那淡淡的柔和的光,靜靜灑向特里斯汀魔法學院。

在這特里斯塔尼亞有數的古老學院本塔二樓大廳中,這所貴族學校的師生們正在舉行宴會。

這就是弗利古舞會。

冠以女神之名的這舞會,每年春天,都會在烏爾月第一個夜之日舉行。所有師生都會爲了讓彼此之間的能相處得更親密而聚集起來,參加這個舞會。

傳說中,能在這舞會中共舞的情侶,將來註定會結合。所以男學生們都在邀請自己心儀的女孩兒和自己共舞,而女學生們也是,紛紛偷看着自己的意中人。

一個男孩兒在邀請一個女孩兒跳舞的時被拒絕了,他正在悔恨的捶着牆。

一個被衆多男生圍在中間的美麗女孩兒,正深情的望着遠處聊天的一個男孩兒,但他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這點。

不過,在這熱鬧的舞會中,也有一個與這些完全無緣的少女。

她就是塔巴莎。

藍色的短髮,碧藍的透明一樣的藍眼,仔細看看,她可是個大美人。不過她有兩點,讓所有男生們都因此視她而不見。

首先是她那幼稚體型。

一米四二穿着黑色晚禮服的她,看起來比十五歲的孩子更矮小。更重要的是,她那好像沒有發育過的孩子一樣的身體,不論是跳舞還是作爲戀人,都讓人覺得很無趣。

另一點就是她的性格。

因爲塔巴莎基本都不說話的。就像她深信這世間根本不存在對話這種事情一樣,從不開口。

就算對她說話她也是毫不迴應,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所以就算有對蘿莉塔巴莎的魅力感到癡狂的貴族存在,前去邀舞的話也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成功。因爲不可能會有對被無視感覺不到不快的貴族存在,所以也就沒人前來邀請她了。

正因爲如此,塔巴莎和平時舉行舞會時一樣,默默的在一邊和料理戰鬥着。

“你,不去跳舞嗎?”

一個有着像烈焰一樣紅髮的女性,身後跟着許多被她那充滿魅力的身體所吸引的男學生們出現在那裡。

那是庫爾凱。

塔巴莎看也不看自己朋友的輕點下頭。

“真是的!今天的主角可是抓住風凱的我們啊。你不高興一點怎麼行”

昨天,塔巴莎她們抓住了那被稱作土塊之風凱的貴族盜賊。因她們抓住將『破壞之杖』從學院中偷出去的知名女盜賊的功績,所以學院長奧斯曼氏特意說出“今天舞會的主角就是你們”這話的。

“在這裡的任何人,都有享受舞會快樂的權利!你來看看,就算那頑固的露易絲也在跳舞啊。雖說舞伴是她的使魔吧。”

庫爾凱指向會場的一角。一個粉發少女和一個黑髮少年正在那裡紅着臉跳舞。黑髮少年的重複着笨拙的舞步,但粉發少女一點怨言也沒有,配合着少年的舞步在輕擺着身體。

“達令他真是的,明明說過等下要和我跳的……,真讓人生氣”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讓人感覺不到她是真的在生氣。雖然庫爾凱確實有對那叫才人的少年說過“愛上你了!”而引起不小的騷動……,但那好像並不是真心的。因爲庫爾凱和那粉發少女……,關係很不好,或許她只是想奪走那少女的男朋友也不一定。

不過,對那兩人的事,塔巴莎一點都不感興趣。庫爾凱眯着眼,摟住塔巴莎的肩。

“你明白了嗎?這是作爲朋友所下達的命令。總之,你偶爾也要享受一下舞會啊。你不一直只是在吃料理而已嗎。現在我會去幫你找舞伴的,在這裡稍微等等喔”

庫爾凱親了下塔巴莎的臉後,就消失在人羣中了。一直圍着她的男學生們也隨後追了過去。塔巴莎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她把手伸向盛着沙拉的盤子。

就在這時……。

在舞會的喧囂中,一隻送信用的貓頭鷹從窗外飛了進來。那灰色的貓頭鷹直直飛到塔巴莎身邊,落到她的肩上。

塔巴莎的表情稍微有些發僵。她從貓頭鷹腳邊取出信。上面只短短的寫着一句

“來晉見”

塔巴莎那本看不到任何感情的眼中露出精光。那是彙集着各種感情的光。她徑直走向沒人的露臺。

跳上欄杆,塔巴莎吹起口哨。幾乎同時,聽到什麼巨大的生物拍動翅膀的聲音,塔巴莎從欄杆上一躍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

“塔巴莎,我帶候補來了喔。你選你喜歡的……,呃?”

庫爾凱帶了大約十個塔巴莎的舞伴候補回到桌邊,但她卻發現塔巴莎已經不在了。

“到底跑哪兒去了?”

庫爾凱四處張望着,但哪裡都沒能看到那藍髮少女的蹤影。

“那孩子也真是的,碰到這種事馬上就消失不見了!”

在特里斯汀南西方向,特里斯塔尼亞第一大國,加里亞的首都琉蒂斯就坐落在那裡……。

建在都城郊外的那壯麗的威爾克薩魯特伊爾宮一角,有座粉色牆壁的小小的美麗的宮殿。

在那座被稱爲小特洛華的小宮殿裡,它的主人正伸長脖子等待着來訪者的到來。

“那個人偶小姑娘還沒到嗎?”

一個沒有好氣的聲音在詢問着侍從,那是加里亞王約瑟夫的女兒伊莎貝拉。

她是個有着及腰的長長藍髮和碧藍眼睛的美麗女孩兒,但那美貌卻因她掛在臉上的陰險笑容而被完全打消了。

少女侍從恐懼着心情不好的公主,但還是依然站在牀邊,顫抖着答道

“應該,快到了吧……”

“太無聊了,我們來賭博吧”

聽到伊莎貝拉話語的侍從咿!嚇得倒退兩步。

“如果在十分鐘之內,那個人偶姑娘出現的話,就算你贏。如果沒出現,就算我贏。如何?”

侍從顫抖的越來越厲害。伊莎貝拉臉上浮現出這有什麼大不了一樣的笑,拿杖撫着那侍從的臉說道

“要是我輸的話,那就,讓你成爲貴族吧。爵位一兩個什麼的,我去幫你拿”

少女侍從顫抖得越發厲害了,她的身體就像篩糠一樣劇烈顫抖着。

“不過,要是你輸的話……,我就要你的頭”

就在那侍從少女要當場摔倒的瞬間,一個前來通報的衛兵跑向伊莎貝拉,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伊莎貝拉隨後很沒趣似的的哼了一聲。

那從錦緞陰影處走出來的正是塔巴莎。看到塔巴莎穿着黑色晚禮服的樣子,她臉上又浮起陰笑

“很少見的穿着嘛”

塔巴莎沒有答話,只是站在那裡,等待命令。伊莎貝拉很無趣的從桌上拿起羊皮紙寫成的書簡,扔給塔巴莎。

塔巴莎接下書簡,輕施一禮後,轉身準備走出房間。

“你等等”

伊莎貝拉從牀上走下來,上前拉起塔巴莎的晚禮服下襬。

“相當不錯的衣服嘛。這種衣服應該是買不到的。你該不會是偷的吧”

“我母親以前的”

伊莎貝拉的臉一瞬僵住了。但馬上又恢復過來

“作爲這次任務的預先演練,不先和我來場遊戲嗎”

雖然她這麼說,可塔巴莎她還沒看到這次任務的內容是什麼。但伊莎貝拉根本不理會這些,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幣。

啪的,把它彈向空中,之後壓在手背上。

“是正面還是反面,你要是猜中的話,那就給你一百枚金幣。但要是猜錯的話,你的衣服就歸我了,怎麼樣,接受嗎?”

塔巴莎一直盯着伊莎貝拉的手……,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啊哈哈!真沒膽呢!”

伊莎貝拉好像放心了一樣的笑了起來,來回伸指指着塔巴莎的臉。

“像你這樣膽小又無能的人,怎麼能擔負的了北花壇騎士的任務啊,我還真不能理解!啊哈哈!啊哈……”

在大笑之中,伊莎貝拉忽然注意到塔巴莎的眼。那是異常寒冷的,冰一樣的眼。是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一樣的,透明的眼……。伊莎貝拉深陷其中,被莫名的壓力所迫,她不由自主的停下笑。自己眼睛的顏色明明和她是一樣的……,但那深度爲什麼會像水與大海一般有那麼大的差別呢。

伊莎貝拉深吸了口氣,拼命裝回威嚴,挑釁一般的看着塔巴莎。

“哼。這次的任務由我直接向你說明。你的任務是去貝爾庫特街的賭場,那裡的人很漂亮的將白癡貴族手裡的錢捲走了。雖說派遣軍警直接摧毀那店也可以,但這樣的話,就會讓許多貴族背上污名,所以不能公開取締。爲此,就需要你出馬。去摧毀那自以爲是的賭場。把裡面出千的手段盡數揭露出來”

“……”

“這可和對付怪物或亞人不一樣。就算你稍微有點擅長戰鬥,這次也會束手無策的”

伊莎貝拉總算露出了笑容。隨後她把一個裝着金幣的袋子扔到塔巴莎腳邊。

“給,這是資金”

塔巴莎無表情的把那揀了起來。

“在賭場裡,你的身份是德?薩里旺家次女,瑪格莉特。明白了嗎?”

在伊莎貝拉說完後,塔巴莎再次行禮告退。

插畫013

加里亞首都琉蒂斯……,在中州北東側,以琉蒂斯城市廣場爲中心,四周都是繁華的街道。

在那繁華街道中的有一條東西走向的,那就是貝爾庫特街。街上滿是貴族和上級市民們去的高級店面。服裝店,旅館,珠寶店,餐廳……,應有盡有。

正午前的這段時間,大多都是很閒的貴婦們來這裡。帶着少女侍從打扮起來的夫人們,悠閒的漫步着。

在她們中間,有對與衆不同的主僕。

那是塔巴莎與幻化爲人的希爾菲德。

“姐姐,你今天也非常可愛喔!這讓希爾菲我也覺得很高興呢!嘎嗚!”

穿着白色女僕裝,蹬着皮靴的希爾菲德在高興的嘎嗚嘎嗚的叫着。塔巴莎則是穿着最近在貴婦人間流行的男裝。

藍色的乘馬裝,配以及膝的長筒皮靴。還戴着大大的禮帽。

幼稚體型的塔巴莎穿成這種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少年一樣。她揹着大大的魔杖,默默的走着。

希爾菲德則舉着遮陽傘,爲了能幫塔巴莎遮擋陽光,落後於她半步。她們就像是來買東西的貴族小姐和侍女一樣。

“對了,姐姐,這次的任務是什麼?既然能穿成在這種樣子走在街上,看來不像是什麼困難的任務呢。嘎嗚”

很高興的希爾菲德唱起歌。

“就是說~也不會受傷~好高興~好好吃嚕嚕,嚕—嚕—嚕—”

希爾菲德聲調有些微妙的唱了起來,塔巴莎小聲斥責着她

“別吵”

“可是我很無聊嘛。再加上還要穿這麼難受的衣服。姐姐要是想讓希爾菲不唱的話,那就好好把這次的任務要做什麼說給我聽!嘎嗚!”

希爾菲德搖晃着主人的頭。

“你理解不了的”

塔巴莎冷冷的回答,希爾菲德生氣了。

“希望你不要把我當傻瓜!再怎麼說我也是古代種族的眷屬。和人有着本質的不同!你,你,你就是這樣也還要當我是傻瓜吧!你是在瞧不起希爾菲我的頭腦的吧!不能原諒!嘎嗚嘎嗚!”

路過的人們驚異的看着大吵大鬧的希爾菲德。

塔巴莎舉起魔杖,砰的敲在希爾菲德頭上。

“好痛,好痛啊”

“安靜”

注意到行人們的視線,希爾菲德慌慌張張的裝出一付就是這樣的樣子說道

“剛剛的就是我昨天看的戲劇裡的對話呢。嘎嗚”

要是希爾菲德是風韻龍所化人形的事暴露,那就會引起大騷亂了。塔巴莎默默的拿魔杖敲着希爾菲德,處罰着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再說了啦。嘎嗚!嘎嗚嘎嗚!”

在鬧劇過後,這一人和一隻最後來到一家珠寶店。那店中有大大的木框玻璃窗,裝飾奢華的櫃子擺在門廳兩側。

在那櫃中,各式各樣被切割好的寶石鑲嵌在金、銀或鉑金製成的底座上,在項鍊、戒指、耳環等等飾品上散發着奪目的光彩。非常喜歡漂亮東西的希爾菲德,趴在玻璃上開始大叫。

“嗚哇!真是非常漂亮的呢!希爾菲也想要的呢!嘎嗚嘎嗚!”

塔巴莎根本不理希爾菲德,自行走入店中。

店堂很寬敞,擺滿了盛着寶石的用魔法加工而成的一體型玻璃箱。但塔巴莎對這些寶石一點也沒有表示出興趣,徑直走向店後。在一個精美的展示箱中,一顆巨大的藍鑽在閃着光彩。看到塔巴莎一直注視着藍鑽,店員馬上走了過來。

整了下自己油光鋥亮的黑髮,這名目光銳利的壯年店員恭敬的向塔巴莎施了一禮。

“歡迎光臨。小姐,今天您要看些什麼?”

塔巴莎指向展示窗中的藍鑽石。

“這個”

店員搖了搖頭。

“非常抱歉,小姐。這寶石是不出售的”

“我想要這個”

塔巴莎重複道。店員眼中精光一閃。

“這可要兩千萬新金幣……”

作爲一顆寶石來說,這簡直是天價。這可是能和一個以有錢聞名的大貴族總資產匹敵的金額。

即便如此,塔巴莎還是輕點了下頭。

“買了”

店員毫不爲之所動的繼續說道

“那麼,能請您先交訂金嗎……”

塔巴莎無言的掏出三枚銅幣塞到店員手中。這是能讓店員喊出,你開什麼玩笑的金額。

“我確實收到了。那麼,請您這邊走……”

店員露出微笑,走在前方引路。穿過簾子,來到後面的房間,店員拉了下一根在一組大架子前的繩索。

魔法做成的機關啓動了,架子喀啦喀啦的移開,露出一個大門。

店員打開門,門內有旋轉樓梯通往地下。塔巴莎走下樓梯。

在樓梯的盡頭,是個巨大的鐵門,門邊有個小櫃檯。

站在門兩邊的門童,向出現的塔巴莎施了一禮。櫃檯前站着的黑衣總管態度恭敬的對塔巴莎說道

“歡迎貴族客人的到來。那麼,就請您將魔杖交與我們保管吧”

站在旁邊的希爾菲德擔心的看着塔巴莎。魔杖是魔法師的生命。沒有這個的話,什麼魔法都詠唱不出來。交出魔杖的這種行爲,就意味着要讓北花壇騎士,雪風之塔巴莎變成一個普通的小女孩兒。

塔巴莎毫不在意的把魔杖交給總管。

在將那謹慎的用羅紗包起來後,總管微笑起來,他向門童使了個眼色。

門童將門打開,內中眩目的光,人們的喧鬧聲,酒與水煙的味道便一齊涌了出來。

“歡迎來到地下社交場‘天國’”

當塔巴莎走進門後,一個穿着暴露的女子靠到她身上。看來是專門接待客人的。

“啊!你才這麼小!小男孩,你是陪誰來的?”

塔巴莎搖了搖頭。

女人淫蕩的抱住塔巴莎的頭。

“啊呀,仔細看看,原來你是女孩子啊!是哪個商人家的小姐嗎?不管怎麼說,這裡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喔!”

女人這麼叫道,這時,一個胖胖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大約四十多歲。雖然看起來像個好脾氣的商人,但他眼中並沒有笑意。

“笨東西。不要把貴族家的小姐和商人家的姑娘搞錯”

男人在罵了那女人後,走了過來。

“我爲我們侍女的失禮向您道歉。我是這賭場的老闆,吉爾摩阿”

塔巴莎毫不在意眼前的男子,自顧自的環視四周。四下進行着各種各樣的賭博。骰子,牌戲,輪盤……。而聚集在那些臺子邊的,正是那些有錢人。他們有在送酒女郎們的伺候下豪爽笑着的人,也有一下輸掉很多錢抱頭縮到臺子下的人……,這裡四處都在上演着這樣的悲喜劇。

“爲什麼要在地下建造這樣的賭場?我看您的表情是想問這個嗎?其實也沒什麼,做我們這種買賣的,能從客人的表情上看出他在想什麼”

那叫吉爾摩阿的男人繼續說道

“誠如您所知,開辦賭場是合法的,但賭金必須按規定設有上限。不過本賭場,爲了能讓富裕的商家老闆們,和知名的貴族大人們滿意,所以對賭金並沒有設限。所以這也是沒有辦法纔在地下偷偷經營的。不過,我們是非常歡迎小姐您這樣的貴族客人的……”

男人隨後低下頭

“對賭場來說安全是第一位的,所以爲了慎重起見,能請您把您的名字告知在下嗎”

塔巴莎按他所說,把假名報了出來。

“德薩里旺家次女,瑪格莉特”

“非常感謝您,瑪格莉特小姐,今天您想玩些什麼遊戲呢?”

“那個”

塔巴莎來到的臺子,正在用骰子進行賭博。

規則很單純。就是搖三枚骰子,猜最後出現數字大小的遊戲。塔巴莎當然已經把金幣換成了籌碼,很快便開始賭了。希爾菲德饒有興趣的站在塔巴莎身後觀戰。

第一次,塔巴莎小小的押了一注。

“下注不要這麼小啊。要更那個,多多的下才對呢”

塔巴莎沒有說話,只是看着盤上的骰子。

出來的數字是三,一,四。

是“小”。塔巴莎所押的是“大”。所以塔巴莎所押的籌碼被莊家收走了。

“啊啊!輸掉了呢!不過只有一枚,損失不大的呢!”

下注的塔巴莎無言無表情的份兒,好像都由她身後的希爾菲德激烈的一喜一憂來代爲表現了。

不過……,雖說下的籌碼很少,但這裡的最低賠率是新金幣一枚。是個賠率相當高的店。

塔巴莎默默的繼續下注。伊莎貝拉提前給她的錢,不過百餘新金幣。要是繼續輸下去的話,轉眼就會輸光的。

可看着絲毫沒有在意這些還在繼續一枚接一枚下注的塔巴莎,希爾菲德坐不住了。

“啊,姐姐。差不多該收手了吧。你看,又輸了。希爾菲我,已經覺得要暈倒了”

在十四盤中,塔巴莎連兩三盤都沒能贏。

但到第十五盤……,看着莊家搖骰子的手的塔巴莎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塔巴莎一氣下了一筆約三十新金幣的大注。

骰子出現的數字是六、四、三。

是“大”。

塔巴莎面前的籌碼堆了起來。

希爾菲德也高興的跳着。

“姐姐!你好厲害喔!嘎嗚嘎嗚!”

希爾菲德就這樣抱住塔巴莎的頭,拿臉在她臉頰上呼呼地蹭着。塔巴莎她還是小小的下幾次注,在觀察過情形之後,再大大的下一注,她就這樣重複着,手邊的籌碼也在不斷增加。

數小時後……。

塔巴莎面前的籌碼,已經堆的像小山一樣了。那金額大約有數千新金幣。

看着那籌碼山的希爾菲德說了句“我也去試試”,就抓起幾枚籌碼消失了。不過因爲她一點也不知道規則,所以馬上輸光回來了。

但是,她造成的損失完全算不了什麼。因這小小的女孩兒竟贏了那麼多錢,所以周圍的客人都聚了過來。每當塔巴莎押中的時候,周圍就會爆出歡呼聲。

一個年輕的,留着長髮的英俊男子,坐到塔巴莎旁邊,渾身散發着香水味,他和善的笑道

“小姐,您很厲害嘛。想喝些什麼嗎?”

聚集在周圍的貴婦人們發出不滿的聲音。看來這年輕男人是賭場中很受歡迎的侍者。

略微分開的長長銀髮,讓他那細長的眼顯露出來。雖然那視線有如匕首一樣鋒利,但卻含有很和藹的光。讓他看起來很有魅力。

“我是負責接待客人的托馬。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希爾菲德懷疑的看着這年輕男子,小聲對塔巴莎說道

“姐姐,這個男人,在向姐姐你拋媚眼呢”

“我沒理由會拋媚眼吧”

托馬笑了起來

“我只是感覺到被這位小姐所吸引,因此纔會走過來想認識下她的”

“起泡酒”

在點頭說下,我知道了,後,托馬便起身離開了。

“姐姐!”

希爾菲德抱住塔巴莎的頭,前後搖着。

“今天我希爾菲一定要說。確實希爾菲我說過讓姐姐你去『找個戀人』。所以,我也能理解你會對男性抱有興趣。應該說我也爲此而感到高興。可是呢?那個男人是不行的啊!他猛烈的散發着一種危險的氣息啊!要是同那種人交往的話,姐姐你一定會不幸的。恩,這已是可以肯定的了。嘎嗚”

她是在擔心嗎,等等,應該是相當鬱悶的希爾菲德有些興奮過頭了吧。看來這風韻龍,是不想讓自己不喜歡的異性接近塔巴莎。

當塔巴莎還是和往常一樣無視着希爾菲德,準備繼續大賭的時候……,從鄰桌傳來了怒吼聲。

“這是怎麼回事!是想把本大人當傻瓜對待嗎!”

店內人們的視線瞬間聚集了過去。在那裡怒吼着顫着身子的是一箇中年貴族。

從他斗篷的做工來看,應該是街道的下級官吏吧。他臉很蒼白,憤怒的抖着身體。

“發生什麼事了嗎?這位大人”

老闆吉爾摩阿滿臉堆笑的走近那貴族。

“你竟問,發生什麼了?在那種情況下,竟然能出現四個炎,這也巧過頭了吧!這是出千!”

插畫025

“哎呀哎呀,您這是說的哪裡話。如您所知,本店當有貴族客人來店的時候,按規矩一定會將魔杖代管起來的。要是有客人使起‘魔法’的話,我這小店肯定一下就被毀掉了!不過,我們也正因此條件纔是一樣的。誠如您所見,根本沒有持杖的莊家和發牌手。如果您不相信的話,使用偵測魔法也可以”

“嗚嗚嗚……,那,就是不使用魔法的出千!”

“切牌和發牌就全由您大人來做的吧。您是直接和莊家進行賭博的,這也是爲了表示公平和本店的誠實,所以才請您這麼做的……”

雖然是低姿態,但那語氣中透着在輕視那貴族。那貴族客人大踏步的消失在出口。

“發生這種騷亂真是非常抱歉”

吉爾摩阿低頭向啞然注視着這騷亂的客人們道歉。但是……,真正的騷亂纔剛要到來。

剛剛的那貴族客人,握着魔杖又出現了。他從櫃檯取回存在那裡的魔杖,沒有離去而是又翻了回來。

“你這該死的平民……,竟敢藐視貴族!”

正在盡興賭博的客人們慘叫着不知該躲到哪裡去。

貴族握着的魔杖前端,一個巨大的火球出現了。在那火球眼見就要吞沒吉爾摩阿的瞬間……。

一個人影飛快的抱住吉爾摩阿滾到地上。

“托馬!”

從圍觀的客人們中間爆出驚呼。那迅速出現的人影,正是侍者托馬。

“你這傢伙!”

激怒的貴族再次施放魔法。在那瞬間,托馬離開吉爾摩阿,像彈起來一樣站起身,衝向那貴族懷中。

在他左手袖子的縫隙裡,一道光閃過。

下一瞬間,貴族手中的魔杖從正中被切斷了,前半段掉在地上。

貴族不及發聲,就見托馬迅速抓住貴族的右手,將從袖中抽出的短劍頂在貴族喉邊。看來他是相當純熟的短劍使用者。

“在賭場內是禁止使用魔法的。閣下”

“嗚噢……,可惡……”

憤怒與恥辱,氣的翻着白眼的貴族呻吟着。

“請您收起……”

“你這混蛋,以爲對貴族做了這種事會就這麼算了嗎!”

“雖然您這麼說,但要是讓上面的人聽說您的魔杖被區區一個平民斬斷了的話,您的立場可就有點危險……”

托馬笑着說道。

貴族氣得全身發顫,但他只能狠砸着嘴離開了賭場。其他的貴族客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但平民客人卻在使勁鼓掌。托馬優雅的施了一禮答謝掌聲。

“那人好厲害啊。看來他不只嘴甜而已呢。竟然能駁倒貴族!嘎嗚”

希爾菲德吃驚的說道。塔巴莎看着托馬……,但一會兒就將視線移回賭桌,繼續下注。

托馬的表情……,那從袖中抽劍出來時的表情,讓塔巴莎很奇怪的覺得那在吸引着自己。好像曾經在哪兒見過一樣……,但是,卻想不起來。

塔巴莎輕輕閉上眼,把這想法驅出腦中。現在必須要集中到眼前的賭桌。不這樣的話會輸掉的。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在一直獲勝的塔巴莎面前,那籌碼山堆得更高了。金額已經大約有一萬數千新金幣。她大獲全勝。

不知何時,她周圍已聚滿了來觀戰的客人。

而當今天塔巴莎的第幾十次要下注的時候……

她一下下了兩千新金幣的大賭注

臉色本已難看的莊家臉上變得更加難看。他流着冷汗搖起了骰子……。

那三枚骰子,有兩枚出現的數字是一樣的。莊家抱住頭。一直屏息注視着的客人們爆發出歡呼聲。

塔巴莎面前的籌碼一下翻了倍。莊家無力的垂下肩,耷拉着腦袋。

沒想到只不過是個少女的塔巴莎會有這種賭博才能的衆人啞然了。

這時,老闆吉爾摩阿搓着手走了過來。

“小姐……,您這還真是大勝啊。那麼,雖然馬上晚上就到了,不過……”

看來塔巴莎贏的已經遠超過店裡的預想。你要這樣贏了就逃可不行,的這種聲音也混雜在人羣中。塔巴莎順着店老闆的意思回答道。

“繼續”

客人們再次爆出歡呼。

吉爾摩阿的眼稍稍眯了起來。他啪的打了個響指,莊家的臉就變得呆呆的,在點了下頭後離開賭桌消失到後面去了。

“實在是非常對不起,因爲這桌的莊家身體很不舒服,所以這桌就不開放了。不過,我想小姐您也差不多厭倦這種小賭了吧?”

塔巴莎點點頭。不明所以的希爾菲德這時嘎嗚嘎嗚的叫了起來。

“姐姐!勝負要懂得什麼時候退出纔是最重要的吧!嘎嗚!”

“哦呀哦呀,看來您的隨從沒有想繼續的意思啊……。您要怎麼辦?”

“嘎嗚!是想該去買加肉飯吧!”

塔巴莎制止住希爾菲德,說道

“繼續”

“非常感謝您。像小姐您這樣厲害的賭客能來參加遊戲,這對經營賭場的我來說是無上的榮幸。請您不要有任何顧慮,繼續贏下去吧”

吉爾摩阿說完無心的恭維話後,施了一禮。

“那麼,就讓我幫您準備位置吧”

塔巴莎搖了搖頭。

“哦呀,難道您改變心意了嗎?”

“想稍微休息一下”

爲塔巴莎休息而準備好的是一個擺有奢華大牀和桌子的房間。這是爲讓貴賓住宿而準備的。在牀邊放着召喚侍者用的小鈴,牆壁上裝飾着畫和雕刻。是個讓人覺得相當舒適的房間。或許,這是爲了不讓贏錢的人想離開而建造的吧。

希爾菲德在對坐在椅子上,像平時一樣掏出書來的塔巴莎,嘎嗚嘎嗚的抱怨着。

"真是的……,明明都贏了那麼多了。啊啊,竟然被帶到這房間來,這不就是爲了讓姐姐把贏的都吐出來而關住我們的監牢嗎!嘎嗚!”

塔巴莎擡頭離開書。

“並不是爲贏纔來這裡”

“姐姐你可不能去玩會輸的賭博喔!”

塔巴莎把希爾菲德的耳朵拉過來,爲了防止有人用魔法竊聽,她小聲說道

“……把這賭場摧毀,就是這次的任務。”

“嘎嗚”

“毫無疑問,這裡應該有出千。要找到這個,並把這事告訴客人們。這樣就結束了。”

希爾菲德明白了的點着頭

“那,姐姐,你已經有頭緒了嗎?”

塔巴莎看着希爾菲德的眼睛,搖了搖頭。哈啊,希爾菲德嘆了口氣,骨碌骨碌的晃着塔巴莎的頭。

“你還真是個不頂用的小姑娘啊。趕快把任務結束,用贏的錢給希爾菲德買肉,這可是隱藏任務喔。絕對不要忘記。”

塔巴莎還是和往常一樣隨她擺弄。

“那,就讓希爾菲德來做些什麼吧!出老千什麼的一定會找到給你看的!嘎嗚!”

塔巴莎擡起頭,盯着希爾菲德。隨後她搖了搖頭說道

“你不行。這次是頭腦戰”

“那你也就是想說,希爾菲我不夠聰明?”

“雖然沒這麼說,但很相近”

希爾菲德,嘎嗚嘎嗚嘎嗚!生氣的用充滿抗議的聲音大叫着。

“你,你,你抓住了我這古代種希爾菲,居然還說不夠真可以啊!”

“……找到賭博中出千的這種事,和平時的戰鬥是完全不一樣的”

塔巴莎非常冷靜的說

“就算是希爾菲我,也是能派上用場的啊”

“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你還是老實呆着吧”

希爾菲德好像放棄的一樣的說道

“什麼嘛什麼嘛。把我當傻瓜。好無聊!好無聊!我出去散步!”

心情不好的希爾菲德打開門來到走廊。相似的豪華大門,在走廊中有十幾個。琉蒂斯的財主們每晚都到這樣的地方逍遙嗎。

“在某個地方,就可能有錢在呢。真是的,姐姐她到底當希爾菲我是什麼呢……”

希爾菲德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只剩一人的塔巴莎再次將視線回到書上。從她額上,一道冷汗流了下來。剛剛她就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而讀書的……,但書中的內容卻完全進不了大腦。

找到出千……,雖然這麼說,但現在一點線索也沒有。

剛剛之所以能大勝,不過是因爲看穿了莊家的習慣而已,而且有一半是運氣。雖說聚集到賭金之後就該是正式的了,但敵人到底會用什麼手法自己卻完全想象不出來。

是用魔法來出千的嗎?

不,使用偵測魔法也沒關係,店老闆充滿自信的這麼說了。那自信是真的。真的是沒有使用魔法嗎?

那這樣的話……。

塔巴莎回想起使者托馬的迅速。從袖中把出劍的那迅速……。那是作爲風系統魔法使的自己也沒能看穿的迅捷手法。

也就是說,是靠極快的手法來出千的嗎?

不,剛剛的那貴族好像是自己來切牌的。

越想越是讓思考停不下來。原來如此,這還真是個棘手的任務啊。比起同亞人或幻獸交手,這讓人感到數倍於前的興奮。

“果然,人類最大的敵人還是人類……”

正在塔巴莎陷入思考迷宮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了。是希爾菲德回來了嗎?不,希爾菲德是不會敲門的。

“誰?”

“我是侍者托馬。小姐,我來給您送飲料”

那是托馬的聲音。塔巴莎眯起眼

“進來”

門打開了,帥氣的托馬走進房間。他恭敬的向塔巴莎行禮,隨後把紅酒瓶和杯子放到桌上。

“請”

在把紅酒放下之後,托馬並沒有離開房間。

他對無言拿起酒瓶的塔巴莎說道

“我知道這很失禮……,不過小姐,請問您是生在什麼名家嗎?”

塔巴莎搖了搖頭。

“因爲我乾的這種工作,所以看到人的話,一般能一眼看出是什麼樣的人來……。看小姐您的舉止,擁有一般貴族所模仿不了的品位。恐怕,您是出身於加里亞有數幾個名門中的人吧”

“…………”

塔巴莎看向托馬。

細長的眼睛……,這眼在自己的記憶中有過。托馬沒有漏看塔巴莎的這細微變化。

“好久不見了。夏爾洛特小姐”

“托馬斯”

塔巴莎聲音中含有些許感情的說出這個名字

“正是如此,我就是在奧爾良大宅中擔任廚師長的德納爾得的兒子,托馬斯”

托馬簡短的報上自己的姓名,那令人懷念的托馬斯,向塔巴莎深深的低下頭。

“竟然能在這種地方再會,就好像是有什麼因緣一樣。沒想到夏爾洛特小姐您,竟然會從那道門中出現,我當時都已經驚得快要跳起來了。

塔巴莎腦中,與托馬斯那令人懷念的記憶復甦了。

他是在自己小時候家裡廚師長德納爾得的兒子,托馬斯。比塔巴莎年長五六歲的他,經常陪着還很小的自己玩耍。雖然管家貝爾斯蘭有說過不讓自己和平民有超過必要的交往,但自己對托馬斯教給自己的遊戲,就像對當時自己喜愛的讀書一樣覺得有趣,所以總是想辦法躲過貝爾斯蘭的眼睛,悄悄溜到廚房去。

“你以前很靈巧的”

塔巴莎想起托馬斯很擅長的魔術。雖然托馬斯他不會使用魔法,但他能從口袋中掏出好多球或鳥,也能猜中牌的花色,最後還能蓋上斗篷讓自己消失。

每次看到他的這種樣子,塔巴莎都會開心的笑出來……。

“你的魔術,我一次也沒有看穿過”

“正是這樣”

托馬斯笑了起來。

隨後回想起過去,他那英俊的臉也因此而黯然,悲傷的神色浮現在他眼中。

“在那悲痛的事件之後,大宅被毀,傭人們也四散而去……,父親他也完全消沉了”

“德納爾得呢?”

“那之後,他馬上就去世了。直到最後,他還在擔心小姐您的安危”

“是嗎……”

托馬斯擡起頭。

“不過,能這樣和小姐您再會,只能說是始祖他的指引。您沒事實在是太好了。我這樣的傭人一點都不知道小姐您那以後的境遇。只是聽到不少傳聞。有的說,小姐您被送往其他國家當人質了,也有的說您被貶爲平民,還有的說您被幽禁在艾提安奴城中,更有的說您被迫進了修道院,當了修女……,等等這樣的傳聞”

托馬斯臉上浮現出毫無惡意的笑。

“但是,現在看到小姐您,以前那些想象都不過是杞人憂天了。您看起來過的很富裕。是被德?薩里旺家收爲養女了嗎。啊,不,我這說的太過分了”

“你呢?”

聽到塔巴莎詢問自己的托馬斯大喜過望。

“您是在擔心我嗎!小姐您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啊。呃,父親過世以後,我像個浪人一樣無恥的生活。但就在那時……,這裡的老闆,吉爾摩阿收留了我。”

“…………”

“吉爾摩阿老闆是個非常好的人,他不僅教我讀書,還給了我工作。我能像現在這樣,全都是拜吉爾摩阿老闆他所賜。”

隨後托馬斯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那,我來給我懷念的小姐您一個忠告”

“忠告?”

“是。我已經把您之前所贏的籌碼九成轉爲金票。這在西雷銀行可以換成現金。請您拿着這些,趕快從後門逃走吧”

“爲什麼?”

“因爲某些原因,我不能對您明說。不過,這之後的賭博,已經被安排成小姐您絕對贏不了的局面了”

塔巴莎無言的看着托馬斯。他眼中,只有擔心塔巴莎安危的神色而已。這不是陷阱。當塔巴莎判斷他所說的都是真話以後,繼續開口說道。

“告訴我理由”

托馬斯爲難的搖着頭,但他可能是想到,不把事情都說清楚塔巴莎是不會接受的而張口說道

“這賭場,是佈施院啊”

“佈施院?”

“是的。這裡是以殺富濟貧爲目的而設立的賭場。因此,有錢的客人必定會輸,這裡就是這樣設計的”

“是誰建的這裡?”

“是吉爾摩阿老闆”

塔巴莎回想起那看起來很貪心的老闆。如果托馬斯說的是真話的話,那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是因爲如此,我把您贏的一成,當作佈施給窮人的錢留下了。剩餘的由我思量之後決定還給您。請您就此收手吧”

塔巴莎沒有回答。托馬斯看着沉默不語的塔巴莎,心想,這下你明白了吧,隨後,他把金票放下,施了一禮後走了出去。

三小時後……。

在爲塔巴莎特別準備的單獨賭室內,吉爾摩阿老闆正在等待着他的對手到來。雖然已經讓女侍應去房間通知她已經準備好了,但那裡已是空空如也。

“難道,她逃走了嗎?”

站在他旁邊的托馬裝傻的說道

“說起來,剛剛她從我這裡把籌碼換成金票……”

吉爾摩阿瞪起眼

“笨東西。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因爲她是小孩子,所以我沒懷疑就交給她了。”

“她沒準會改變想法回去!快去阻止她,要不我們不白費工夫了!”

托馬斯一臉神妙的低下頭說道

“實在很抱歉。不過,她將籌碼的一成留了下來。雖然還是個孩子,但這不是很優秀的貴族嗎”

“你忘了嗎?我們從事的是將錢從貴族那裡贏來,再賙濟給窮人的崇高工作啊”

“您說的是”

“那你就不要張口誇獎貴族”

“實在是很對不起”

正當托馬斯放下心撫着胸口的時候……。

房間的門,緩緩的打開了。托馬斯看到站在門口的藍髮少女時,他慌了。

“小姐……”

出現在那裡的正是塔巴莎。吉爾摩阿連忙滿臉堆歡的站起身來,請塔巴莎坐到椅子上。

“哎呀哎呀!這真是!我等您好久了啊!”

塔巴莎坐到了吉爾摩阿的對面。

“啊,我還在擔心您已經回去了!我還有很多關於賭技的事要向小姐您討教呢,您可讓我等得心急如焚啊!”

托馬斯沉着臉在搖頭。但吉爾摩阿並沒有注意到自己侍從的樣子,他開始說明賭博的規則。

這次要賭的是牌戲。是被稱作唆哈的,用發到手中的五張牌來決勝的牌戲。

“那就由我來做您的對手……,不過爲了表示公平,所以就請小姐您來切牌。請您隨意切吧”

塔巴莎搬了下牌。她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疑點。既沒有發現有使用魔法,也不像用了魔法道具,即便不能使用偵測魔法,像塔巴莎這樣的魔法使,只要有些許魔力她就能感受到。

“我也想選地方”

一瞬,吉爾摩阿的表情僵住了,那馬上又恢復了笑容。

“哎呀哎呀。您還真是謹慎啊!什麼機關都沒有的。換地方這種小事,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塔巴莎走出爲她準備好的房間,沿着走廊漫步。她注意到廚房,用手指着那裡。她考慮在這種地方的話應該不會設有什麼機關。

“您這還真是選了個不得了的地方啊!”

呆在廚房裡的廚師和雜工被轟了出去,椅子和賭桌被送了進來。賭局開始了。

塔巴莎開始飛快的下注。她一直以來的獲勝模式是,先小小的下幾注觀察對方,當確定會贏的時候,再一氣下一大注。

但這次,她所下的大注全輸掉了。

塔巴莎的那幾次大注在最後的時候,都以很微弱的劣勢敗給了對方。現在她明白剛剛那貴族震怒的理由了,輸的太詭異。

塔巴莎的額上漸漸冒出汗水。

當籌碼只剩下數百新金幣的時候,機會來到塔巴莎手上。風之十三、十二、十一、……,九……,這些牌陸續出現在自己手中。如果就這樣繼續抓到風之十的話,那就是皇家同花順,最能贏得勝利的牌面就集齊了。

而她最後所抓來的……,正是風之十。

高貴的風之道就此完成。

塔巴莎不斷的下注。但是,吉爾摩阿也沒有落後。

他是在釣自己的賭金嗎……,塔巴莎把自己所有的籌碼都壓了上去。

“哦呀!這真是讓人震驚的大搏殺啊!那麼,我們就都亮牌吧!”

塔巴莎很罕見的露出了緊張的神色,牌亮了出來。吉爾摩阿看着那華麗的擺在那裡的皇家同花順,眉輕輕一跳。

“啊呀,這又是接近奇蹟的一局啊……”

“…………”

“有句‘接連兩次出現的奇蹟要看始祖他的意願’的諺語。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或許就是始祖他的意願吧”

吉爾摩阿亮出他手裡的牌。

那是……,炎之十三到九並排列在那裡。按照遊戲規則,高貴的風敗給了最高貴的炎。而這最高貴的牌,現在就在吉爾摩阿手中。

如果說這是偶然也太牽強了。

肯定是有出千,但是,他到底用的是什麼手法,塔巴莎一點也沒有發現。

一小時都沒到,塔巴莎先前贏的就都盡數輸了回去。完全敗給對方。

輸得身無分文的塔巴莎並沒有離開座位。她腦中僅爲了想,到底是怎麼出千的?這一個問題就已經很混亂了。總之,不能發現那手法的話,自己的任務就不會成功。

“那麼,小姐,看來您已經沒有籌碼了……,要是想再繼續的話,請您去買些新籌碼如何”

塔巴莎搖了搖頭。

“哎呀哎呀,那這遊戲就進行不下去了。您是想就此結束嗎……,還是,想以您家族的名義借錢繼續呢?”

塔巴莎又搖了搖頭。自己現在所報的是假名。如果以這名字借錢,到最後只會讓自己陷入困境。

不知何時,在走廊那兒的窗邊,已經有客人在圍觀了。塔巴莎這樣的小女孩,同這裡的老闆一起對賭,對他們來說想必是很有趣吧。吉爾摩阿注意到客人的目光後,提出了一個無禮的方法

“小姐,您看這樣如何?既然您已經沒錢了,那就賭衣服吧”

圍觀的客人們聽到這方法,怒罵,歡呼,起鬨聲連成一片爆了出來。

塔巴莎點了點頭。看不穿對手出千的手法。自己是不能就這樣回去的。

賭局再次開始。

但是……,塔巴莎怎麼也找不到對手的破綻。

外衣脫掉了。

襯衫脫掉了。

褲子脫掉了。

四局過後,塔巴莎身上只穿一件蕾絲貼身短衣。塔巴莎的平坦胸部,不甘心的起伏着。

吉爾摩阿看着對面的貴族少女,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

塔巴莎很不甘心。

如果對方是使用魔法來賭博的話,自己絕不可能輸到現在。而且……,在已經更換了一次場地和方法的現在,這隻能說明自己的無能。

蕾絲貼身短衣……,脫去這件的話,剩下的就只有一件內褲。

“小姐,您還要繼續嗎?”

吉爾摩阿問着塔巴莎。塔巴莎點了點頭。一直站在吉爾摩阿旁邊顫抖着的托馬斯,這時走到塔巴莎身邊。

“小姐,請您不要再繼續了。即便您再沉迷在賭局中,也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啊!再這樣下去,小姐您就要成別人的笑柄了!就我所知的夏爾洛特小姐的話是……”

塔巴莎短短的說道

“我已經不再是夏爾洛特”

“小姐”

“哦呀哦呀,原來你們認識啊!”

吉爾摩阿邊說邊懷疑的看着托馬斯。看他的臉色好像是在說,這混蛋,是不是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了?

“那麼,下局的賭注就是您的蕾絲貼身短衣……”

塔巴莎拼命的搬着牌。她慢慢動着,當所有地方都注意過了之後,才把牌發了出去。

任何可疑的地方都沒有。而自己手中的牌又是個機會。

吉爾摩阿他,又會因爲牌面比自己稍微好一點而獲勝嗎?

不知道。

已經什麼都判斷不了了。現在自己知道的僅僅是,賭了這麼多局,依然沒能抓到對方出千的破綻。塔巴莎在爲了自己的無力而緊咬着牙。

牌亮了出來。

擺在臺子上……,吉爾摩阿的牌面又比自己的好一點。他到底是怎麼做到能像這樣控制自己和對手牌面的呢?

“那麼,就請您將那件脫下來吧”

塔巴莎的手顫抖着放到肩帶上。就在要把那拉下的時候……。

“等等!”

一個已經跑調的聲音從走廊中傳了過來。

塔巴莎轉頭看去,出現在那裡的是自己忠實的藍髮使魔,希爾菲德。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希爾菲德身上。

“我絕不允許你侮辱姐姐!”

“哦呀哦呀,這不是跟着小姐來的隨從嗎。現在正是重要的賭局中,希望你不要來攪局。”

希爾菲德眼中罕見的燃燒着熊熊怒火。

“不過,更不能原諒的,就是這個!”

希爾菲德把拿在後面的籠子舉了出來,這讓即使是在豪賭中也依然面不改色的吉爾摩阿頓時急了起來。

“你這傢伙!那是從哪裡弄到的!”

“像你們這樣卑鄙的人類,不管在什麼地方作惡,都瞞不過我這古代種……,不,都被我這無比偉大的希爾菲德全部看穿啦!我走在走廊裡的時候,冥冥中聽到有求救的聲音!恩,那是隻有希爾菲我才能聽到的,通過‘偉大的意識’傳遞過來的求救之聲!”

一隻小小的黃鼬從希爾菲德拿着的籠子裡……,啪的閃顯出它的身姿。那和普通的黃鼬不同,有着大大的散發着瑩潤光輝的藍眼。

當它出現的瞬間……,吉爾摩阿和塔巴莎手中的牌也全部化身成和那同樣的黃鼬樣的生物。

“這是‘回聲’!是偉大的古代幻獸!你就是利用這回聲所擁有的‘精靈之力’來作爲你賺錢的工具,這是對‘偉大的意識’的極度侮辱!”

如此看來,那叫回聲的生物,是藉由原住魔法的“變化”改變了自己的形態。原來如此,這也難怪塔巴莎會感覺不到魔力。因爲這被稱作原住魔法的精靈之力,是和魔法使們使用的系統魔法完全不同的。

那些曾化身爲牌的回聲們,用高亮的清澈的聲音鳴叫過之後,就都跑到希爾菲德跟前。希爾菲德也用兩三聲很像它們剛剛發出的聲音來回應過之後。回聲們便都跟到希爾菲德身後了。

“你竟敢利用這些可愛回聲們的孩子,來讓這些成年回聲供你驅使!像你這樣的傢伙,我希爾菲德會狠狠教訓你的!”

就在希爾菲德怒叫着正要衝過去的瞬間……。

一直在後面觀看的客人們向吉爾摩阿衝了過去。

“你這混蛋!竟敢騙我們!”

“把他吊起來!”

但是……,托馬斯卻擋在這羣人之前。

他在衆人之前利落的從袖中抽出劍。

“不許你們向吉爾摩阿老闆出手”

深知托馬斯實力的客人們,大多都停在原地。趁這機會,托馬斯從另一隻袖子中拿出了什麼,用嘴拉動上面的引線,那裡面裝的好像是磷,瞬間濃煙涌了上來,客人們陷入了恐慌。

當煙霧散去之後,托馬斯和吉爾摩阿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吉爾摩阿老闆,走這邊”

在托馬斯的指引下,吉爾摩阿通過與外面相連的暗道向外逃去。在這異常狹窄的暗道中,野貓們正聚集於此,它們被突如其來的入侵者嚇到,喵喵!大叫着四散逃去。

“不過,那個隨從姑娘……,爲什麼能聽到回聲的聲音。人類通常是不能聽到那東西叫聲的啊……。”

吉爾摩阿混亂的說着。

“疑問請等下再想。現在先考慮怎麼逃走,以後在想該如何東山再起吧”

“嗚,恩……”

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到正在逃跑的兩人面前。

“小姐”

那正是塔巴莎。

她身上是貼身短衣加斗篷的清涼打扮,是很着急趕來的吧。但在她手中,已經握有魔杖了。

“您是怎麼知道這條暗道的?”

“尋風來的”

塔巴莎若無其事的答道。這建設在地下的賭場的空氣,是有固定流向的。雖然話這麼說,但如果沒有異常敏銳的感覺,是根本不會察覺到這些的。

塔巴莎刷的伸出手

“西雷銀行的鑰匙”

塔巴莎的意思是說,交出存有賭金銀行的金庫鑰匙。因爲在此之前吉爾摩阿從顧客中騙取的錢財還沒有分還給事主。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會有不少貴族出醜。

聽到塔巴莎的話,吉爾摩阿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突然跪倒在地上。

“大人您,難道是政府的人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請您就放過我吧!我們可是義賊啊。乾的只是從富裕的人那裡騙得少許錢財,把那錢分給窮苦人們的……”

正當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希爾菲德從塔巴莎後面走了出來。

“你那是撒謊!回聲它們說了!你根本就沒有施捨過錢財!那些錢都被你揣到自己懷裡,用來享受了吧!”

吉爾摩阿懊惱的站了起來,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打火石式的小型手槍。

“那是當然的!你認爲誰會爲了別人去賺錢!托馬!幹掉她們!”

托馬斯一臉難過……,不過他還是爲了保護吉爾摩阿站到前面。

“托馬斯”

塔巴莎就像在催他轉念一樣叫着托馬斯的這個名字。但是,托馬斯搖了搖頭。

“我其實也有些察覺到了。不過他……,即使這樣吉爾摩阿老闆他……,也是我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我的恩人啊”

之後托馬斯不甘心的瞄着塔巴莎。

“小姐您是王國政府的人嗎?”

一瞬之後,塔巴莎點了點頭。

“這是爲什麼?爲什麼小姐您……,會幫助殺害您父親的王國政府?我實在是不能理解。不是貴族的我實在不知道小姐您在想些什麼。夏爾洛特小姐……,請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我已經不再是夏爾洛特”

托馬斯就像貓科動物準備飛撲過去抓住獵物的瞬間一樣,微微沉下身。不知何時,他的手已經放到左邊袖口。

塔巴莎毫不掩飾的壓低了左手握着的魔杖。

“我不想傷害小姐您。請您收起魔杖吧。這種距離的話,魔法師也拿我沒辦法的”

塔巴莎腦中浮現出先前托馬斯漂亮的制服貴族的那一幕。他會拿劍衝過來嗎。不,不一定會使用同一種手段。他到底會用什麼手法?自己實在想象不出來。

塔巴莎橫起杖。

“我實在是不想和小姐您交手……,沒有再比這更讓我悲傷的了”

“…………”

“小姐您一次都沒能看穿我的魔術吧”

托馬斯那美麗而又細長的眼睛,眯的更細了。

塔巴莎開始詠唱魔法。

“伊爾弗拉……”

而托馬斯出手的更快。

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從他袖衝飛出,準確的刺向塔巴莎。塔巴莎不得不將剛詠唱的空氣重槌用來防禦。那匕首被氣團彈開撞到牆壁上。

但那匕首隻不過是佯攻。

托馬斯緊接着拉開煙幕彈,狹窄的暗道中頓時佈滿煙霧,四下灰白一片。托馬斯從左袖抽出劍。在浪人時代就已經和魔法師發生過無數次爭端的托馬斯,早就習慣同魔法師作戰了。

在像這樣的情況下……,首先要確保不讓貴族看清東西。當魔法師爲了驅散煙霧而詠唱魔法的時候,再根據那聲音確定位置,發起攻擊……。

托馬斯就用這種方法獲得過無數勝利。

這次也會一樣。

只要等到塔巴莎詠唱起咒文就能……

也正因此,當塔巴莎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托馬斯驚呆了。比托馬斯慌張揮出的劍更迅速,塔巴莎的杖端抵入了他的腹部。

托馬斯用一種讓人感覺他總算安心了的聲音說道

“不詠唱魔法,而把魔杖像劍一樣使用……,這讓人實在想象不出會是貴族的戰法”

“看得到的東西都是假的,這魔術的訣竅是你教給我的”

“原來如此,所以您反而用魔法來引誘我嗎……”

托馬斯滿足的點了點頭,倒在地上。

塔巴莎難過的閉上眼睛。

插畫057

從吉爾摩阿手中拿回金庫鑰匙的塔巴莎,把被施了睡眠魔法的托馬斯和吉爾摩阿放到一家遠離那街道的旅館。

她並沒接到要逮捕這兩人的命令。也沒打算把這兩人的所在地告訴王宮。不管怎麼說,塔巴莎根本就沒有治他們罪的意思。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贏。這是塔巴莎對戰鬥的理解。賭博也不例外。

塔巴莎到小宮殿中晉見過之後,任務結束了。

伊莎貝拉厭惡的瞄着成功完成任務的塔巴莎,只留下句,運氣真不錯啊,便回自己的臥室去了。

而塔巴莎也爲了回到魔法學院再次跨上希爾菲德飛向空中。

“不過,那些傢伙真是不該原諒的!他們竟然敢把希爾菲遠房的遠房的,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一樣的同伴當成工具來利用!那叫吉爾摩阿的男人,好像是以前偶然在森林裡揀到了回聲的孩子。是當他看到變化成枯葉的回聲孩子時,才注意到回聲的這種能力的。爲此,他就對成年回聲們做出,想讓我把它還給你們,就要聽我的話,的這種陰險行爲來了。”

塔巴莎無言的擺弄着牌。

一邊擺弄一邊回想着這次任務。

說起來這還真是個盲點啊。

就因爲人類是不能使用原住魔法的這種成見,所以自己纔沒有向,難道會“利用能使用原住魔法的生物”,的這方面多想。

看來自己的修行還遠遠不夠。自己必須要在各種各樣的戰鬥中學習,積累實力。如果不這麼做……,那自己本來的願望也就不可能會實現。

“話說回來,姐姐,預先交給您的錢怎麼處理了?有一百新金幣呢吧”

“還回去了”

塔巴莎漫不經心的說道。

“啊!真不敢相信!那要能買多少肉啊!嘎嗚!”

“…………”

“這次都是希爾菲我的功勞呢!如果不是我的話,姐姐你那雪一般的肌膚,就要讓衆人看到了呢!感謝我吧!嘎嗚!”

塔巴莎把一枚金幣伸到希爾菲德的眼前。

“但是,還有一枚”

“太棒了!買肉!買肉啊!”

不過塔巴莎沒有回答,她啪的一下把金幣拋起來,就在要接住那金幣的時候,塔巴莎的雙臂迅速交叉成十字,之後把兩手伸到希爾菲德頭上說道

“在哪邊?猜中的話,就全給你買肉”

希爾菲德身子一震。

“嗚,嗚恩,感覺是在右邊,可又感覺像是在左邊……,這個……,嗚恩”

“哪邊?”

“等等啦!現在我正在拼命思考呢!如果按姐姐你的習慣是在右邊?不,裝作那樣其實是在左邊?”

希爾菲德開始嗚嗚的唸叨着。看這樣子,就算飛到學院它也下不了決定吧。

塔巴莎的視線離開希爾菲德,望向空中。

自己必須……,必須變得更強。

在各種意義上都要。

心中下定決心的一人和還在煩惱的一隻,就這樣向着魔法學院繼續飛去。

插畫060

第6話塔巴莎與米諾塔洛斯

“姐姐,我肚子餓了。肚子餓了啊。嘎嗚嘎嗚!”

這樣大鬧着的,正是載着塔巴莎飛在空中的使魔希爾菲德。但塔巴莎正在專心看書,根本不理會希爾菲德的叫聲。

現在她剛剛結束某個任務,正在返航的路上。

因爲一直都是直接回到魔法學院很無聊,所以希爾菲德好像有時會繞路。

“那個那個,姐姐。在回特里斯汀的路上,有好多村莊和城市的呢。一定每個地方都有它們獨特的料理的。就是叫地方小吃的東西嘍。咱們去試試,這主意不錯吧”

塔巴莎對希爾菲德的提議並沒有點頭,只說了一句“沒有時間”就把它說的全部無視了。

“偶爾一次有什麼不好的嘛。你看,風韻龍我又在那邊發現一座城市。那是座有尖塔,寺院的不錯的城市呢。那麼那麼,那裡到底有什麼名吃呢,這真讓人在意啊。啊,一想到這個才發現肚子已經餓得受不了了呢!已經飛不動了。不行了嘎嗚”

希爾菲德開始搖搖晃晃的落了下去。當然這都是演戲。不久塔巴莎合上書。

“哇啊!姐姐終於也有這意思了嗎!嘎嗚!”

事實不是這樣。塔巴莎把剛剛在讀的書放回書包裡,馬上又拿出一本新的,專心讀了起來。

希爾菲德的臉有些發青。不,原本它的臉就是青的,所以是變得更青了。

“讓我的期待落空真是太過分了!”

生氣的希爾菲德開始急速落向地面。在途中塔巴莎被顛了起來,被拋到空中。但是,她依然不爲所動專心看書。

希爾菲德在城邊的一個樹林裡着陸之後,馬上就詠唱起“變化”的咒文。

“圍繞於我的風啊。改變我的樣子吧。”

希爾菲德周圍捲起了藍色的旋風……,將它變成一個美麗的年輕女性。

這就是原住魔法中的“變化”咒文。

那長長的和塔巴莎一樣的藍色頭髮隨風飛舞着,化爲人類的希爾菲德向上看去。只見那嬌小的塔巴莎落了下來。

就在要撞到地面上的瞬間,她輕輕揮了下大大的長魔杖。完成了“浮空”魔法。塔巴莎就這樣保持着坐姿落到地面上,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繼續讀書。

“你這書蟲姑娘,那就在這裡一直看到天黑好了。希爾菲我,可要去那城裡好好吃上一頓了呢。嘎嗚”

向城裡跑去的希爾菲德馬上又小跑了回來。

“我這樣子一定不行的。在姐姐你們人類來說,這可是全裸的狀態呢”

希爾菲德把斗篷從塔巴莎肩上拉了下來,用它裹住身體。隨後用樹皮搓成的繩索系在腰間。

“這下就OK了”

雖然不管怎麼看都一點也不OK,但希爾菲德還是滿足的點着頭。她再次跑了出去……,衝過從森林通往城市的道路,消失在被城牆環繞的城市中去了。

自己的使魔都已經這樣消失了,但塔巴莎還是在繼續讀書。靜靜的森林中,只有塔巴莎翻動書頁的聲音在迴響。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希爾菲德又跑了回來。

“因爲沒有錢!所以人家說不行啦!”

希爾菲德一邊嘎嗚嘎嗚的叫着,一邊在晃着塔巴莎的身體。

“啊啊!快點拿錢出來!喂!趕快把錢掏出來!”

希爾菲德一邊說着這讓人一定以爲是強盜的話,一邊翻着塔巴莎身上。

塔巴莎無可奈何的站了起來。再讓她這樣鬧下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要被她剝掉了。

“成功了!姐姐總算有想讓希爾菲德我好好吃頓飯的意思了呢!”

希爾菲德嘎嗚嘎嗚嘎嗚的歡呼着。

圍繞在城市四周的是磚造的城牆,穿過大開的拱形城門之後,就是和城牆一樣磚結構的,整潔的旅館街。建築並排建在街道兩邊。人口大約有數百人吧。

或許是因爲不在主幹道上,所以路上的旅客和馬車並不多。希爾菲德指着一間酒館叫道

“姐姐!這裡!就是這家店!從裡面傳出非常好聞的味道呢!”

塔巴莎走進希爾菲德所指的酒館。

裡面擺放着三張木製的粗糙桌子。客人是一個老婆婆和兩個旅行商人模樣的男子。裡面有個吧檯,中年胖店主看到走進來的是希爾菲德眉毛不由的挑了起來。

“你又來了嗎!我剛剛纔說過吧。這裡沒有讓沒錢的傢伙吃的料理!”

希爾菲德怒叫道

“這次是帶錢來的呢!”

“真的?我看你還帶了個孩子一起……”

正到店主說到這裡的時候,他注意到塔巴莎的裝扮。大大的魔杖,五芒星樣式的領針。

“呃?貴族?”

“你知道站在這裡這位大人是什麼身份嗎?她可是連哭泣的孩子都會馬上安靜下來的加里亞北花壇……”

正當希爾菲德越說越來勁的時候,塔巴莎拿起魔杖敲到她頭上。

“啊好痛!沒沒,沒什麼啦。是讓哭泣的孩子也會馬上安靜下來加里亞騎士大人啦”

“不管怎樣,既然客人您是貴族,那就另當別論了。您快請坐在這邊的空桌。雖然我這裡不是能迎得起貴族大人的高級店,但在周邊的評價還是不錯的。”

店主陸續將菜端了上來。原來如此,難怪希爾菲德的鼻子只對這裡有反應,不管哪道菜都非常好吃。

“這也好好吃呢。啊,這也好吃。這用紅酒燉過的肉,軟得就像快溶化了一樣。姐姐你來嚐嚐這烤雞吧。裡面填的是菜和蘑菇,真是做的不錯呢”

希爾菲德開始大口大口的開始吃起料理,塔巴莎也隨着她吃了起來。吃起來之後,才發現塔巴莎她吃的好快。那些東西到底放在她那瘦小身體的哪裡了?一道道的菜就這樣被她們消滅了。

正當她們在吃飯時候……,坐在最裡面桌子的老婆婆站了起來。這位老婆婆好像從剛纔起就一直看着塔巴莎她們吃飯的樣子……。

老婆婆搖晃着走到塔巴莎她們桌前,跪到塔巴莎腳邊。

這是位像枯樹一樣消瘦的老婆婆。她裹着破爛的麻布衣服,腳上的皮鞋破着洞。那在骯髒頭巾深處的眼睛,就好像要把淚水流滿這已經乾枯至極的身體一樣,大量流着淚水。

“恩?你怎麼了?”

希爾菲德呆呆的問着她,老婆婆向塔巴莎哭訴道

“騎士大人!我有事要求騎士大人!”

“請求?是肚子餓了嗎?那,就一起來吃吧。嘎嗚”

善良的希爾菲德把盤子推了過去。但老婆婆搖了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我並不是想來乞討。我是有事想拜託騎士大人的”

這時店主從裡面走了出來,抓住老婆婆的肩。

“喂,婆婆!這種事去別的地方做!影響我做生意的!真對不起騎士大人。這老婆婆,腦子有點問題。”

“又不是要和你說!給我閉嘴!咳!咳咳!”

可惡的老太婆……,當店主對正在大咳的老婆婆揮起了手。

但他的手卻被塔巴莎用魔杖擋住了。

“騎士大人?”

“沒關係”

看到塔巴莎輕輕的搖了搖頭,店主無可奈何的回到吧檯裡面去了。

塔巴莎來到劇烈咳嗽的老婆婆身邊,把裝有紅酒的杯子遞了過去。

“喝吧”

老婆婆像在喝茶一樣慢慢飲着紅酒。漸漸的,她的呼吸平順了下來。

“噢噢,騎士大人您願意聽我這老太婆的請求嗎……”

“不要管她!這老太婆,昨天突然來到這裡,對這裡所有的客人都在說同樣的事!真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塔巴莎無視店主的話,繼續問老婆婆。

“說吧。發生什麼了?”

插畫069

“米諾塔洛斯?”

那老婆婆把發生在自己的村子,艾茲雷村的慘劇一一說給塔巴莎聽。

最近,一隻被稱作米諾塔洛斯的牛頭怪物住到村子附近的洞穴裡去了。

米諾塔洛斯會向村裡要求年輕女孩兒做爲供品。如果每月不送一個過去的話,就會威脅殺死全村的人。

“騎士大人啊,我求您無論如何也要除掉那怪物……”

老婆婆哭訴着

“十年前,也曾有米諾塔洛斯來到過村裡。當時我也是像這樣請求路過的騎士幫忙消滅它的!”

“這種事你該去和領主說!那纔是正道吧!”

“我已經向艾美爾達大人請求過了!但卻被他以事務繁忙爲由拒絕了啊!真是,每年的地租倒是都逼着交,可一到有事發生,就都不管了!像我們這樣的小村落,在他看來根本就無所謂吧!”

於是店主只好有些爲難的回道

“這個事啊,雖然,是很可憐……,可上面的人就是這樣。不過呢,你不是也知道嗎?最近在這附近,時常發生兒童誘拐事件的。所以現在不是談消滅米諾塔洛斯的時候吧”

“你說什麼,難道我們這些窮人,只能默默忍受自己家的女兒遭受如此折磨嗎?”

“不,我沒這麼說……,不過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老婆婆這時已經不再理會店主的言語,直接對塔巴莎說道

“我再次向您請求。請您一定要消滅那個怪物。第一個被選上的,就是我的孫女……。就是我最疼愛的孫女啊。她還沒有嫁人,一點人世間的幸福都還沒嚐到就要去死,她是多讓人可憐啊”

一直在旁邊靜靜聽着的希爾菲德這時把手搭到老婆婆肩上。

“婆婆,雖然您的事很讓我同情,可米諾塔洛斯太難對付了。姐姐她雖然是相當厲害的魔法使,但這次的敵人實在是太厲害。所以這事就請您恕我們難以從命吧”

米諾塔洛斯可是擁有即便是失去頭部也能暫時行動的生命力的,而且它還有足以匹敵哥雷姆的力量,是種非常恐怖的怪物。

還不只如此。

它那堅硬的皮膚足以抵擋住利刃和弓箭的攻擊。而且,米諾塔洛斯基本不會走出洞穴。在狹窄的洞窟中,塔巴莎的敏捷動作會被封住。更重要的是,洞穴中的那凝滯的空氣,使得塔巴莎的風魔法根本不能發揮出本來威力。

“婆婆,那邊的騎士只不過是個小孩子啊。而且,怎麼會有不收你一分錢就願意去幫你的貴族”

“錢的話我有!這是我從村子裡籌集到的!”

老婆婆拿出一個皮袋,把裡面的錢倒在塔巴莎面前。銅幣嘩嘩的掉了出來,那裡面最多隻有幾個銀幣。一枚閃閃發光的金幣也沒有。

店主嘆着氣說道

“這些可連三個新金幣都沒有啊”

塔巴莎霍的站了起來。但老婆婆抱住她的腿。

“騎士大人!求您積積德吧!”

“想讓人爲那點錢拼上性命,你還是省省吧”

希爾菲德也很抱歉的低下頭

“我也勸您放棄那村子”

塔巴莎只問了一句

“哪裡?”

“呃?”

老婆婆在那一瞬間有些疑惑,但當她明白那意思的時候馬上喜極而泣

“噢噢噢,太感謝您了!太感謝您了!”

“姐姐!”

希爾菲德嘎嗚嘎嗚的叫着,希望塔巴莎能改變她的決定。

“就算是姐姐您,對上米諾塔洛斯也很難贏的啊!因爲只能在洞窟裡戰鬥!這對像姐姐您這樣的風魔法使來說,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只要是塔巴莎她決定要去做的事,那不管別人說什麼都不會使她改變心意的。

“啊真是!我不管了啦!在洞穴裡戰鬥什麼的我可不去!希爾菲就在這裡等了!”

希爾菲德咚的一屁股做到地上。但是即便這樣塔巴莎也沒有回過頭來。店主對坐在地上的希爾菲德說道

“你也是,這麼年輕就要去服侍一個鹵莽的主人。真是的,雖說是個貴族,不過她還是個孩子啊。而且,她還一點都不知道米諾塔洛斯的恐怖”

“真的真的!那小姑娘,從來都沒有聽過希爾菲德我的意見的!”

“真讓人同情啊。恩”

店主點着頭,同時伸出右手

“那,付錢吧”

“你不是同情我嗎?”

“這和同情是兩回事”

雖然希爾菲德很不情願,但還是慢吞吞的站了起來跑出店門

“啊啊!姐姐!等等我啊!等等我!嘎嗚!”

“喂!給我站住!”

追向塔巴莎的希爾菲德,在塔巴莎把錢付給生氣追來的店主後,便碎碎叨叨的抱怨着,跟着塔巴莎向那村子走去。

老婆婆說自己名叫多米尼克。在途中,多米尼克向塔巴莎她們說着自己曾經爲了討伐米諾塔洛斯向領主請求,但卻被領主無視的事。

“我們的村子,艾茲雷村是個只有一點耕地的小村莊。難道就因爲怎麼都徵不到多少稅,他就不打算保護我們的村子嗎……”

從小城徒步走了三個小時後,就看到艾茲雷村了。那是個在鬱鬱蔥蔥的繁茂樹林環抱下的,中間有條小河的村莊。這裡確實是個即使領主棄之不顧人們也不會說什麼的,只有一點田地的貧寒村莊。

村子四周圍着防止野獸襲擊的柵欄。穿過用棍子搭成的簡陋村門,村裡的村民們都聚集在這裡。

“我把騎士大人帶回來了!”

聽到婆婆的聲音,村民們頓時歡呼起來。但,當村民們看到塔巴莎的時候,卻又馬上失望了。

“什麼嘛……,只是個孩子……”

“雖,雖然她確實是個孩子,但她是騎士大人的事實是改變不了的啊!”

多米尼克婆婆這樣大喊着,但村民們都失望的垂下肩,回到各自家裡去了。希爾菲德深深的嘆了口氣。

“姐姐,你看,村民也說那種話了,這次我們就回去吧”

但是,塔巴莎根本不聽希爾菲德說些什麼,向多米尼克婆婆問道

“你家在哪裡?”

“在這邊。我爲剛剛村民們的無禮向您道歉……。請您千萬不要在意。他們,也都很拼命的。”

多米尼克婆婆的家建在村邊。是用土坯建造的,很樸素的房子。多米尼克婆婆打開門,裡面有個很可愛的少女,和一個看來是她母親的女性,她們正抱在一起難過的哭泣着。

看到多米尼克婆婆走了進來,少女擡起頭。

“奶奶!”

“嘰嘰,已經沒事了。你看,我把騎士大人帶回來了啊”

那被叫作嘰嘰的,是個十七歲左右的少女。栗色的長髮,靈動的茶色眸子。她確實有讓人不想送給米諾塔洛斯吃的可愛之處。

“啊!”

當嘰嘰看到塔巴莎的瞬間,她悲傷的張大了嘴。但當她看到塔巴莎握在手中的那大而多節的魔杖時,她臉上又恢復了光彩。

“這是多麼巨大的魔杖啊!”

那大概是母親的女性,跪在地上抱住塔巴莎的腿。

“謝謝您能來!請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啊!”

當晚……,塔巴莎受到了嘰嘰一家的款待。這住在茅草房中的一家人,拼命用那貧乏的食材做着料理,把那送到塔巴莎面前。

塔巴莎並沒有馬上吃,而是向他們詢問米諾塔洛斯是怎麼要求要供品的。這時嘰嘰的母親顫抖着拿出一張獸皮。

“用這個……”

在獸皮光滑的那面,用血字寫着『下一個月亮重合的夜晚,把嘰嘰送到森林裡的洞窟前』。

浮在哈爾凱基尼亞空中的雙月,明晚就要重合了。

塔巴莎仔細看着那文字。雖然筆跡很潦草,但那確實是哈爾凱基尼亞通用的加里亞語。那隻奸詐邪惡的米諾塔洛斯,看來也會使用人類的語言。

“這信,是上週被貼在廣場的告示板上的……,那時,村裡有許多人看到牛頭怪物消失在森林裡了。啊啊,十年前也是這樣。曾經住在那洞窟裡的米諾塔洛斯,十年前也是這樣每月要求送一個姑娘。而這孩子的姐姐,也終於在那……”

嘰嘰的父親一邊看着嘰嘰,一邊悲傷的說着

“如果不是那位路過的騎士大人,將那可憎的米諾塔洛斯消滅掉的話,這村子現在一定已經毀滅了”

多米尼克婆婆重複着她在城裡酒館中說過的話。

“十年前,我們也是這樣帶着錢去城裡尋找願意幫我們消滅那怪物的人。那時我找到位名叫拉爾卡斯的騎士大人,他很痛快的就答應幫我們除掉那惡魔。雖然拉爾卡斯大人經過了相當的苦戰,而且還身受重傷,但他還是用火魔法漂亮的消滅了米諾塔洛斯”

嘰嘰的父親在一旁補充說明着。

嘰嘰的母親疲憊的說道

“爲什麼米諾塔洛斯只住到那個洞窟裡去啊……”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

嘰嘰的父親搖着他那滿腮的鬍鬚向塔巴莎問道

“騎士大人您,是做什麼的呢?雖然我很感謝您爲了幫助我們而來到這裡,但您爲什麼會願意聽我們的請求呢?”

塔巴莎短短的答道

“修煉中”

嘰嘰的父親理解的點了點頭。爲了積蓄到能爲哪個大貴族效力的實力而輾轉諸國修煉的貴族並不在少數。

“……請您恕我無禮,我有事想求騎士大人您”

默默吃着飯的塔巴莎聽到嘰嘰父親的話,把頭擡了起來。

“那個……,您到底能使用多強大的魔法呢,能不能稍微展露一下讓我們看看?”

嘰嘰的母親大聲叫道

“你到底在說什麼!不要說這麼無禮的話!人家可是好不容易纔來幫助我們的……”

“但你想,眼前的這位騎士大人實在太年輕了。萬一真是力所不及,讓人家爲了我們的女兒犧牲的話,那纔是真對不起人家”

嘰嘰的父親認真的說着

“這位騎士大人,她也是有家的啊。修煉是很好,但如果找錯對手那是不行的”

塔巴莎馬上站了起來。嘰嘰的母親和多米尼克婆婆滿臉驚慌。

“我爲他的無禮向您道歉!請您!請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啊!”

這兩人在害怕塔巴莎因爲心情不好而回去。

塔巴莎揮動魔杖,短短的詠唱着符文。

風輕搖着,窗子啪的被打開了。

“呃?”

接着,塔巴莎詠唱起比剛纔更長的符文。

“拉古茲?沃塔魯?伊斯?伊塞?溫迪”

空氣裡的水蒸汽瞬間凍結在一起,化成數個冰箭。

冰箭從窗子飛了出去,好像刺中了什麼一樣發出巨大的聲音。

“哐!”

一家人抱頭蹲在地上。嘰嘰的父親隨後戰戰兢兢的擡起頭,跑到窗邊。

“啊呀…”

那些冰箭一個接一個的刺在一根用樹作成的,支撐柵欄的樁子上。看到那準確的攻擊,和那深刺入堅固樹幹中的威力,嘰嘰的父親感嘆道

“我真是失禮了。請您一定要漂亮的消滅米諾塔洛斯,以作爲您修煉的資糧……”

臨睡前,塔巴莎只向嘰嘰的父親問了一個問題

“十年前,也是指定要哪個姑娘的嗎?”

“不……,十年前,我記得只是寫着‘年輕姑娘’……,所以當時是用抽籤來決定的。這有什麼關係嗎?”

塔巴莎搖了搖頭。

“沒什麼”

塔巴莎躺在爲她準備好的這家中最好的牀鋪上。雖然這麼說,但嘰嘰家……,這貧窮的人家也只有這一間屋子,家裡人都睡在這裡。當牆邊壁爐中的火熄滅了之後,屋裡就變得一片漆黑了。很快就聽到因爲塔巴莎的到來而放下心的嘰嘰的雙親和多米尼克婆婆睡着了。

希爾菲德怎麼也睡不着,她捅了捅睡在同一張牀上的塔巴莎。塔巴莎好像也沒有睡,她翻身轉了過來。

“姐姐。白天我雖然一直都沉默着,但現在你一定要聽我說。米諾塔洛斯到底有多危險,沒和那戰鬥過的姐姐你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

“那你說說會有什麼危險”

“很不容易死”

“哎呀,你這不是知道嗎。給你獎勵”

希爾菲德輕撫着塔巴莎的頭。

“沒錯。那傢伙的生命力可不是一般的強。即便把它的頭砍掉它也還能行動。但是,還不止如此!它的皮膚像鋼鐵一樣堅硬!一點小傷它根本就不在乎!”

“我明白”

“你不明白的。姐姐,你瞭解自己的系統嗎?是風。對,就是風。姐姐你很擅長把風化成利刃或箭,用那風來切碎對方,但是,那‘風之刃’對米諾塔洛斯來說是無效的!向它挑戰無疑是自殺行爲。嘎嗚”

塔巴莎沒有回答,只是鑽到毛毯裡。

“啊啊,真是的!”

咚咚,有什麼人敲着正在着急的希爾菲德的肩。

“出,出出,出現了!”

一個含有歉意的聲音傳入驚慌的希爾菲德耳中。

“是,是我……”

原來出聲的是穿着薄睡衣的嘰嘰。她轉向塔巴莎,好像很抱歉似的搖着頭。

“騎士大人……,真的非常抱歉。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就此回去。我不能忍受有誰爲了我而犧牲”

塔巴莎輕聲短說道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嘰嘰聽後沉默了。事情確實是這樣。米諾塔洛斯吃過自己以後,肚子餓了一定會再向村民要求供品的。

如果沒有人將它除掉,那犧牲者就會無限出現下去。

“去睡”

“……騎士大人您好厲害啊。明明還這麼年幼……,果然還是魔法厲害。是完美無缺的奇蹟一樣的能力……”

嘰嘰重新想過之後這樣說着。塔巴莎簡短的,就像在自語一樣答道

“魔法不是完美的”

在留下這短短的一句後,塔巴莎靜靜的睡着了。

這小女孩兒到底會有什麼勝算?雖然充滿疑問,但希爾菲德還是無可奈何的也跟着睡了。

第二天的早上,塔巴莎沒有醒過來。

太陽在空中的時候,塔巴莎一直在繼續沉睡……,於是夜幕降臨了。

時間差不多是八點鐘。塔巴莎終於慢吞吞的從牀上坐了起來。全家人都擔心的看着塔巴莎。

“……騎士大人。終於要去了嗎”

塔巴莎點點頭,推着還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希爾菲德。到現在依然在繼續使用的“變化”咒文讓希爾菲德腦部非常疲勞,爲此,她的睡眠量可非比尋常。看她還大有再睡覺一天一宿的勢頭。

這時希爾菲德說起了夢話。

“嗚扭嗚扭……,已經再下吃不下了啦。竟然請我吃這麼多肉,希爾菲我也很爲難的。嘎嗚”

塔巴莎使勁拍着希爾菲德。

“嗚呀!怎麼了!怎麼了!”

“該走了”

於是希爾菲德的臉馬上變得和她的頭髮一樣藍。

“哈啊……,還是要去啊。嘎嗚”

塔巴莎隨後轉向嘰嘰的父親

“帶路到那洞窟”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從村中出來步行三十分鐘,穿過茂密的樹林,在洞口朝向峭壁的洞窟前,希爾菲德抱怨着。

把她們帶到這裡來的嘰嘰的父親,已經回村子去了。塔巴莎認爲一個外行即使留在這裡也只能搗亂而已,所以對嘰嘰的父親說讓他回去,但他怎麼都不願意。在費勁勸了許多次之後,他才終於很不甘心的握着用來當武器的鐵鍬回村子去了。

希爾菲德現在被迫穿着嘰嘰的衣服,被繩子綁着倒洞窟前。她那漂亮的藍髮,現在也已被染成了和嘰嘰一樣的茶色。

“……那和希爾菲的鱗一樣的藍色啊,現在竟然被染成這樣。那個小矮子,到底把我當什麼。對希爾菲我這高貴的古代種族,就沒有一點尊敬之意嗎。什麼時候一定要咬你一口。嘎嗚”

藏在旁邊樹叢中的塔巴莎,向希爾菲德施放了魔法。

希爾菲德因爲這魔法已經不能再說話。

不過,這唐突的朝向懸崖的洞窟確實讓人感到毛骨悚然。那洞高大約五米,寬大約三米。裡面漆黑一片,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希爾菲德好像感到米諾塔洛斯馬上就要從洞裡出現一樣在顫抖着。雖然綁在她胳膊上的是繩子馬上就能鬆開,但她心中還是非常不安。

不過……,塔巴莎她能戰勝得了米諾塔洛斯嗎?

塔巴莎的魔法確實很強。

對於這點希爾菲德也承認。

但魔法是有相性的。刃系攻擊佔多數的風系統,在對戰擁有堅硬皮膚的生物時很難發揮威力。而且,米諾塔洛斯就是那生物中最有代表性的……。

希爾菲德望向空中,對即將重合在一起的雙月祈禱着。

“偉大的意識啊。願您守護我這可憐的使魔吧”

已經等了多長時間了?

對希爾菲德來說,即使只有三十分鐘也像兩小時一樣漫長。當雙月慢慢重合在一起,周圍漸漸暗下來的時候……。不是從洞窟中,而是從右側的森林裡傳來沙沙的聲音。那是塔巴莎所隱藏地方的對面。

“嘎嗚嘎嗚!嘎嗚!”

希爾菲德發出那讓人根本聯想不到她就是傳說中的風韻龍的哀叫聲。

下一瞬間……,在微微的月光中,一個巨大的牛頭露了出來。

“嘎嗚~~~~~~~~~~!”

從希爾菲德喉中迸出更劇烈的哀叫聲。

不久,怪物的身體全部顯露出來。

堅固而高大的身體。身高接近兩米。手中拿着大斧,慢慢的從邊上走近希爾菲德。

“米諾塔洛斯!”

希爾菲德焦急的扭動着身體。雖然她想解開綁在手腕上的繩索,但由於太慌張所以沒能解開。

“姐姐!救我!姐姐!”

但是塔巴莎沒有回答她。應該說她根本就沒現身。米諾塔洛斯走了過來,抓住希爾菲德的胳膊。

“不要啊~~~~!好可怕~~~~!嘎咿嘎咿嘎~咿!”

雖然只要解除身上的“變化”魔法就能馬上逃走,但恐懼到極限的希爾菲德已經完全忘記能這樣做了,她只是在拼命的搖頭掙扎着。

這時……,米諾塔洛斯伸頭過來,對希爾菲德說道

“別動。不然殺了你”

“呃?”

“嘿咻”

米諾塔洛斯抱起希爾菲德,從原路向回走去。希爾菲德注意到情況有些奇怪。

是味道嗎……,它身上沒有亞人所特有的獸臭。而相對的,卻有些汗味。

汗?

希爾菲德暫且不再掙扎,觀察着這米諾塔洛斯。於是……,她發現在頭部附近皮與頭之間,有細微空隙。

“嘎嗚?”

不只如此,看看他手臂上長的毛,那並不是野獸。不管怎麼看都是人類的汗毛。希爾菲德心中憤怒起來。

這傢伙根本就不是米諾塔洛斯!而是裝成米諾塔洛斯的人類!

當希爾菲德想把這事告訴塔巴莎的時候,她轉念想到,塔巴莎一定早就注意到這點了。要是人類的話,恐怕不會是一個人。應該有同夥的。塔巴莎她一定是這麼想,在後面跟蹤自己呢吧。希爾菲德因此忍下了就要出口的呼喊聲。

“嘎嗚嘎嗚嘎嗚嘎嗚嘎嗚……”

聽到這小聲怒叫,裝成米諾塔洛斯的男人恐嚇道

“別吵。給我閉嘴”

你這種傢伙,會被姐姐她狠狠懲罰的!希爾菲德在心中這麼叫着。終於,在男人前進的方向那邊,能看到提燈的光亮了。

以那光爲中心,壞蛋們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一共是五人。

是羣穿着骯髒皮外衣的,相貌可憎的傢伙。每個人都持有武器。兩個拿着生鏽的短劍,兩個握着左輪手槍。最後一個,端着長槍”

“把東西帶回來了啊,傑克”

聽到握着手槍的胖男子的話,更讓希爾菲德生氣了。不只抓住韻龍的我,還把我當東西對待?絕對不能饒過你們。

但是希爾菲德不鬧也不驚慌,反而裝得很害怕似的

“啊哇哇哇哇哇……,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裝成米諾塔洛斯的高個男子無聊的說道

“和你沒有關係”

“有兩個拿劍,有兩個拿手槍。連拿長槍的人也有……。米諾塔洛斯還拿着大斧。啊啊,好可怕。啊嗚,好可怕啊”

希爾菲德故意大聲說着,好讓塔巴莎能夠聽到。那被叫作傑克的,裝成米諾塔洛斯的大個子把希爾菲德扔在地上。

“你……,仔細看看,不是嘰嘰啊?”

“你說什麼?艾茲雷村能賣出去的美貌姑娘可只有那女孩兒而已啊?”

男人把希爾菲德圍了起來。希爾菲德慌張的搖着頭。

“沒有錯的!我就是嘰嘰!嘎嗚!”

“沒錯。嘰嘰長得不是這樣”

“她也不錯嘛。你好好看看,這可是個大美人啊。會比嘰嘰更能賣錢的”

拿手槍的胖子這麼說着,但是傑克並不贊同。

“不是這個原因。這傢伙讓人覺得很奇怪。喂,你是什麼人?……難道是領主派來的手下嗎?”

“不是的”

傑克壓低聲音問希爾菲德道

“喂,說出艾茲雷村村長的名字。你要是那村裡人的話,一定知道的”

希爾菲德的冷汗嘩嘩的流了下來。這種事,她不知道。

“怎麼了!連村長的名字都說不出來嗎!”

“嘎嗚”

“不是嘎嗚吧!”

男人們把各自的武器指向希爾菲德。

在這瞬間

從黑暗中,數支冰箭悄無聲息的飛了過來。

“啊!”

冰箭準確的命中了男人們的手和肩,他們的武器掉到地上。

“姐姐!”

塔巴莎從黑暗中現身了。男人們想用剩下的手揀起武器,但被塔巴莎制止住了。

“不要動。再動就瞄準心臟”

看着突然出現的貴族,男人們馬上喪失了鬥志。因爲在自己慣用的手被封住了之後,就算再揀起武器向貴族反擊也是徒勞的。

而且他們能從塔巴莎那瘦小的身體上,感覺到她散發出,寒冷的,冰一樣的壓迫感。塔巴莎輕聲問道

“你們,是什麼人?”

其中一個男人顫聲答道

“如、如你所見,是人販子”

他們是把能看上眼的年輕姑娘或小孩誘拐之後,再賣到其他地方去的傢伙。在哈爾凱基尼亞大陸上,到處都有這種傢伙活動。

“你們這些傢伙!竟然敢把希爾菲當東西對待!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們!”

塔巴莎對要猛撲過去的希爾菲德說道

“報仇先等等。把他們捆上”

“啊,是!”

希爾菲德用曾經綁在自己身上的繩索把那些男人的手腕捆住,連成一串。隨後她揀起落在地上的武器,回到塔巴莎身邊。

“姐姐,難道你,早就知道不是真的米諾塔洛斯,而是有人故意裝的嗎?”

“沒有確定”

塔巴莎簡短的回答。

“什麼時候注意到的?”

“是信。那字,對米諾塔洛斯來說寫得太整齊了。而且……,米諾塔洛斯竟然會指定人選,這實在是難以想象。對它來說,應該只要是年輕姑娘就可以”

希爾菲德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那小小的主人。

“……爲什麼不告訴希爾菲”

塔巴莎簡單答道

“要欺敵,先欺己”

“姐姐你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那麼,到底是誰寫的那信,說!”

不過男人們沒有回答。

“快說,誰是你們的頭兒!”

“是我”

那聲音不是被綁住的男人們,而是後面傳來的。塔巴莎迅速轉過身去,但站在後面的男人更快。

“拉古茲?伊薩……”

和先前塔巴莎施放的咒文一樣,冰箭飛了過來。冰箭把塔巴莎手中的魔杖打飛了出去。

一個拿着小魔杖的男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哎呀哎呀……,貴族大人您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呢?”

那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消瘦的貴族。

不……,他是個拋棄貴族名號的普通魔法師。鬍鬚和頭髮都好像沒有整理過似的隨意飄散着。他身上也沒有披象徵着貴族的斗篷。

那眼因慾望而渾濁,瘦得露出顴骨的臉上,滿是世俗的污垢。

塔巴莎緊盯着這個男人。魔法師詠唱了風魔法,切斷了綁住男人們的繩子。形勢一下逆轉,剛剛被奪去武器的男人們,再次把武器從希爾菲德手上奪了回來,他們臉上卑鄙的笑着,把塔巴莎和希爾菲德圍了起來。

那像是誘拐團首領的魔法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塔巴莎。

“看來,你出生在相當高貴的家族嘛。是出來做武者修煉的吧。不過呢,這時機可是相當的不好”

“誰?”

塔巴莎短問着

“哈哈。名字什麼的,我好多年前就拋棄了”

因在宮廷內外的勢力爭鬥中失敗而破產,墮落成強盜的貴族有不少。這男人也是其中的一個吧。

“這樣吧,你就叫我‘奧爾良公爵’吧。我那愚蠢的王弟也是一樣。竟然冷落我這哥哥,所以我就棄家出走了”

塔巴莎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自己絕不允許這種無賴冒用父親的名字。

“不過,世間也不是那麼好混的。雖然這不是我的本意,但現在我只能做着幫那些不幸的姑娘們尋找工作地方的工作”

“就老實說自己是人販子吧!”

希爾菲德大叫道。不過,那魔法師一臉無所謂。

“啊,也可以這麼說啦。不過呢,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竟然能把如此美人和貴族姑娘弄到手裡。把她們綁上。對了,不要抵抗喔”

失去魔杖的貴族是無力的。塔巴莎被那些粗暴的男人綁住手腳。希爾菲德一邊憤怒的顫着身子,一邊思量是不是要解除“變化”魔法攻擊這些男人。

可是,敵人是一個魔法師和六個武裝男子,即使變回韻龍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取勝。畢竟自己還是個幼年韻龍。

“但是,像你們這些傢伙一樣的人我是絕對不會饒恕的!”

當希爾菲德怒吼着正要解除魔法的瞬間

魔法師的手臂從自己的肩上飛了出去。

“呃?”

那魔法師,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當他看到掉在地上的自己的手臂。登時眼睛睜的滾圓,緊接着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拿着武器的男人們慌了。

“是,是什麼!那傢伙是什麼!”

看到出現在魔法師身後的巨大生物,男人們陷入了恐慌。那東西有二點五米高。全身盤結着鼓脹如球的結實肌肉。而它的右手,握着一把和孩子一般大小的巨斧。剛剛正是那巨斧砍下了魔法師的右臂。

而且,那異樣的頭部。

那頭上兩邊長着有螺紋的粗大彎角。

口水不斷從突出於臉的嘴邊流下來。

在夜風裡,那怪物的口鼻呼吸時吐出陣陣白煙。

那頭上長着的毫無疑問正是公牛的角。

搖晃着灰色的軀體,那怪物咆哮起來

“嗚嚕嗚喔喔喔喔喔喔!”

“米諾塔洛斯!這是真的!”

男人們用手槍向米諾塔洛斯射擊。但子彈全被米諾塔洛斯的厚皮擋住了,連讓那皮膚凹進去都做不到,就紛紛掉落在地上。

米諾塔洛斯走上一步,男人們立刻丟下他們的首領四散逃跑了。

米諾塔洛斯並沒有追過去,而是低頭看着被綁住倒在地上的塔巴莎和希爾菲德。從它那身上傳來的獸臭,證明它的確是亞人。

被繩子綁住的希爾菲德在顫抖着。

米諾塔洛斯舉起手中的巨斧。

希爾菲德閉上眼。

嗚!一陣切過空氣的聲音後……,是巨斧插到地上的聲音。

“嘎嗚?”

希爾菲德戰戰兢兢的睜開眼,只見巨斧竟然切斷了綁住自己的繩子。不過,它的力氣好大啊。竟然能拿巨斧像菜刀一樣自如運用,把繩子擦着手邊切斷。

米諾塔洛斯隨後把綁住塔巴莎的繩子也切斷了。

然後,他走向因爲失去手臂而在地上痛苦翻滾着的魔法師……,把他那斷掉的手臂按到他肩上。從它喉嚨裡響起一個粗壯的聲音。那不是野獸的咆哮,是人類的聲音。不過,那聲音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聽起來就像是……,米諾塔洛斯硬逼着自己發出的聲音。

“伊魯?瓦塔爾……”

“咒、咒、咒文?”

希爾菲德有些慌亂。

從來就沒聽說過米諾塔洛斯能使用咒文。

眼看着魔法師的手腕和他的身體再次連接到了一起。這是多麼完美的水魔法啊。

手臂重新連上的魔法師筋疲力盡的倒在地上。

“請用繩子把他綁起來”

米諾塔洛斯謹慎的說道。希爾菲德點點頭,用剛纔綁住自己的繩子把還在呻吟的魔法師綁了起來。

塔巴莎解開繩索後,向米諾塔洛斯問道

“……你是?”

“也是呢。我現在的這種樣子,會讓人很好奇我究竟是什麼人。好吧,你們看起來像是貴族,我就向你們說明一下吧。到這邊來”

米諾塔洛斯催促着塔巴莎。

被帶到的,就是剛剛的那個山洞。被綁住的魔法師由希爾菲德揹着,一行人走進山洞。冰冷而潮溼的空氣從裡面吹了過來。洞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噢,對你們來說這裡太黑了不好走。用這個好了”

米諾塔洛斯揀起掉在地上的火把。是因爲經常被使用吧,所以並沒有受潮。塔巴莎詠唱起“點火”的咒文,點燃了火把。

洞穴中比預想的要寬闊。

米諾塔洛斯說這是地下水長時間溶化了岩石層而出現的鐘乳石洞。許多像柱子一樣的石筍在地面上聳立着,洞頂也有很多石柱垂下來。鐘乳石上裸露出來的些許石英,在火把的光亮下,一閃一閃的發着光。

一行人跟着米諾塔洛斯默默的向前走。

wωω✿ Tтkд n✿ c ○

在洞壁附近,也有幾個石英結晶在閃着光亮的地方。

“嗚哇,好漂亮啊!”

當希爾菲德想走過去好好看看的時候,米諾塔洛斯大叫道

“不要過去!”

“嘎嗚!”

“……不,抱歉。那邊的土已經露出來很滑很危險。好了,來這邊吧”

再向裡面走了一會兒,出現了個像屋子一樣寬敞的地方。各種東西都被搬了進來。桌子,椅子……,這些都作成米諾塔洛斯用的所以很巨大。也有竈,上面正咕嘟咕嘟的煮着什麼東西。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些玻璃瓶,塞滿秘藥的袋子,栽培曼佗羅的苗牀……。

這就是建在山洞裡的實驗室。

“你是……”

塔巴莎擡頭看向米諾塔洛斯。

“我叫拉爾卡斯。以前是……,不,現在也是貴族”

拉爾卡斯……,塔巴莎覺得這名字她聽過。是在村子裡聽過的名字。

“據說是在十年前擊敗米諾塔洛斯的人”

“是啊,沒錯。你很好奇我怎麼會是現在這種樣子的吧”

拉爾卡斯說起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接受村民們的委託,用火魔法消滅掉住在這裡的米諾塔洛斯的拉爾卡斯,驚異於米諾塔洛斯的生命力。

“因爲,不管我怎麼燒怎麼砍,它就是不死。雖然我有時也會驚訝於亞人們的生命力,但這米諾塔洛斯是特別的。我被它那生命力吸引住了”

“生命力?”

“是啊。其實……,我原來的身體已經得了不治之症。爲了使用我僅剩的生命,我踏上了最後的旅途。就在那時,我與這身體相遇了……。雖然我多少也能使些火,但我的主修系統是水”

塔巴莎對她所聽到的感到驚訝,她想起剛纔的咒文。能將被切斷的手臂再度接上的“修復”魔法……。

“我決心捨棄自己的身體。於是……,我親手,對那米諾塔洛斯的身體,施放了禁斷的腦移植。”

這是多麼可怕的坦白啊。這米諾塔洛斯……,不,是拉爾卡斯,竟然把自己的腦移植到米諾塔洛斯的身體上了。

“嚇到了嗎?”

塔巴莎點點頭。

“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呢,這身體真的是太棒了。你知道嗎,因爲魔力是從腦中來的。所以使用魔法也完全沒有問題,精神力在得到這個身體以後也更強了。不只是體力和生命力,竟然連魔法之力也變得更強大了。那以後我就一直在這裡搞研究。”

“你不寂寞嗎?”

聽到希爾菲德的問話,拉爾卡斯不覺得微張開嘴。希爾菲德看到露出的獠牙害怕得縮了起來。

“我原本就是獨身。在洞裡和在城裡時沒什麼分別”

這時拉爾卡斯呻吟着按住自己的頭。

“你怎麼了?”

希爾菲德走了過去

“不要碰我!”

“嘎嗚!”

希爾菲德飛快的躲到塔巴莎背後。拉爾卡斯狂亂的呼吸着……,不久,他搖了搖頭。

“……抱歉。偶爾會頭痛的非常厲害。這是個小小的副作用。既然你們已經都知道了,那就到此爲止吧。帶着那個魔法師回村裡去”

在離開的時候,拉爾卡斯特意向塔巴莎和希爾菲德叮囑,不要把自己在這裡的事告訴任何人。

第二天清早……。

嘰嘰的父親和村裡的男人們把人販子魔法師送到城裡去了。要把他交給那裡的官員。塔巴莎也本該一同前往的,不過在出發之前,她搖頭不去了。

“我還有事”

有事?雖然嘰嘰的父親他們想不出會有什麼事,不過,因爲塔巴莎不一起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他們就帶着魔法師出發去城裡了。

“姐姐你說的事是什麼?”

塔巴莎沒有回答,徑直向森林裡走去。

“真是的!到底是什麼啊!好好說給我聽啦!”

希爾菲德隨後也追着主人去了。

塔巴莎來到的,是昨天的那山洞。

“怎麼了?還有事找那個拉爾卡斯嗎?”

不過塔巴莎還是沒有回答,她臉上的表情比平時更嚴肅,向那洞中走去。

即使是在白天,洞中也還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塔巴莎詠唱了“光明”術,杖尖出現一盞明燈。她繼續向洞深處前進。

途中塔巴莎停了下來。停在那發現有幾個閃着光的石英結晶的地方。就是當時希爾菲德要走過去的時候,拉爾卡斯生氣了的地方。

看塔巴莎走向那石英的結晶。希爾菲德慌忙叫了起來。

“那邊不能去。拉爾卡斯說過很滑的”

塔巴莎完全不在意,開始檢查石英結晶的周圍。在這堅硬的鐘乳洞中,確實只有那裡露出了土層。

“…………”

塔巴莎蹲下身,開始挖土。土很軟,很容易就挖開了。當希爾菲德看到挖出的東西,她不禁呻吟了起來

“是、是骨頭……”

那正是人的骨頭。小小的頭骨,恐怕是小孩子的。看到這種東西一堆接一堆的被挖出來,希爾菲德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是十年前住在這裡的米諾塔洛斯吃掉的嗎?”

塔巴莎搖搖頭。

“是新的”

骨頭確實還沒有變脆。

這時,從洞穴深處傳來狂暴的聲音。

“……你們不是回去了嗎?”

塔巴莎和希爾菲德轉向傳出聲音的地方。拉爾卡斯的聲音是從那光亮到達不了的黑暗深處傳來的。

“這骨頭是什麼?”

塔巴莎語氣有些生硬的問道。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拉爾卡斯答道

“……是住在這附近的,猴子的骨頭啊”

塔巴莎慢慢的對着洞窟深處舉起魔杖。

“殺掉這些孩子的是,你”

回答她的是“冰箭”。無數塔巴莎也很擅長使用的冰之箭向她射來。

當!噹噹噹噹噹!

塔巴莎急忙閃開,剛剛她所站的地方已經刺滿了冰箭。

“躲起來”

塔巴莎輕聲向希爾菲德下達命令。在這種狹小的地方,她想變回原來的樣子也不可能。希爾菲德藏身到一個石筍後。

塔巴莎解除了魔杖上的“光明”魔法。黑暗無限的延伸開來。就像是身處在墨水瓶中的那種黑暗。

在這重重黑暗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少女啊,放棄吧。所有的優勢都在我這邊”

塔巴莎沒有回答,她直接詠唱起魔法

“拉古茲?伊斯?伊薩……”

精神力全部集中……,一杆冰之槍出現了。

這是“冰槍”術。

“第一個優勢……。就是這黑暗。你們看不到我的位置,但我能看到你。因爲黑暗就是這身體的朋友。”

即使是想靠聲音來辨別方位,但聲音會在洞中發生共鳴,讓人摸不準位置。

不過,夜視能力很強的希爾菲德在幫助塔巴莎。

“就在姐姐的斜前方,左邊三十度!”

塔巴莎就向着那個地方,放出聚滿全身之力的“冰槍”。那是連鐵製鎧甲都可以輕鬆穿透的冰槍。

咚!

與那鈍聲一起,自己也感覺到命中目標了。

“很鋒利的‘冰槍’嘛。不過,這是不會穿破我這厚厚的皮膚的。那麼,下一個優勢就是我這身體。我這皮膚如你所知,不管是風刃冰箭都能承受的住”

風搖動着,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東西迅速逼近了這裡。被那巨物所擠壓的空氣,變成厚厚的塊傳到塔巴莎身上。

與此同時,又有什麼,嗚!的一聲砸了下來。塔巴莎感覺到風的流動,跳到後面。這是“風”使所獨有的,能感覺到空氣流動的敏銳感覺。

旁邊的石筍被打的粉碎。看來砸下來的是米諾塔洛斯所持有的巨斧。

“第三個優勢。我的體力,能很容易的撕碎人體”

黑暗中聲音再次迴響。

塔巴莎詠唱了咒文,巨大的旋風吹了起來。堆積在洞中的灰塵也隨之飛到空中,她是想封住對方的視線吧。

不過,拉爾卡斯同時詠唱的咒文卻將塔巴莎的計劃粉碎了。

那猛烈的風帶着灰塵一起飛到洞窟深處去了。

“第四個優勢。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得到這身體以後,讓我的精神力變得更強大了。恐怕已經到四方級了吧”

一直藏在後面的希爾菲德叫道

“姐姐!快跑!狀況太糟了!”

“還是不要想怎麼逃好。在沒有土的這個洞窟裡。你要是慌張跑出去的話,一定會跌倒的。而且,不管你能跑多快,還是我更快”

是已經覺悟了嗎,塔巴莎橫起魔杖,從正面和拉爾卡斯對崎。

通過自己全身已經豎起的寒毛,她能清楚的“看到”米諾塔洛斯移動時產生的風。

那米諾塔洛斯的巨體在移動時被打亂的風……,把它的動作告訴給塔巴莎。風,對塔巴莎來說就等於“光亮”。

拉爾卡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塔巴莎笑了起來。不過,並沒有笑出聲。只是嘴脣微微上翹,咕哇咕哇的,發出像咳嗽一樣的呼吸聲。

“看來我也好久沒笑,連怎麼笑都不記得了。不過,少女啊,雖然你還很小但做的很好啊。像你這樣清高,有貴族風範的貴族現在可是很罕見的啦”

拉爾卡斯揮起巨斧。

好像那就是拉爾卡斯的“魔杖”。當他變成米諾塔洛斯的時候,使用的魔杖也隨之改變了吧。

“這是貴族之間的決鬥。來吧”

握着巨斧的米諾塔洛斯像魔法師一樣站在那裡的樣子,讓人看起來覺得相當滑稽。

塔巴莎冰冷的說道

“你已經不是貴族了。只不過是個嗜血的怪物”

插畫109

在黑暗之中,拉爾卡斯的眼睛一瞬閃着血紅的光。塔巴莎直視着它的眼睛。

“我是貴族。現在不就是像個貴族一樣在決鬥嗎。比‘空氣槌’”

拉爾卡斯把巨斧豎在自己胸前,像個真正的貴族一樣舉着它。感覺到空氣運動的塔巴莎也緩緩的做起同樣的動作。而一直在旁邊注視着的希爾菲德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來了。

姐姐她要怎麼才能戰勝這不僅擁有米諾塔洛斯的身體,還擁有魔法師智慧與魔法的怪物呢?

兩人詠唱起咒文,同時施放出氣團。

砰!被放出的氣團在兩人之間相撞。像烈焰一樣的爆炸發生了,周圍的空氣也爲之扭曲。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

拉爾卡斯所施放的空氣槌要比塔巴莎的更強大。那在吞噬了塔巴莎所射出的空氣之槌後,變成更爲巨大的氣團向塔巴莎襲去。

塔巴莎被那巨大的氣團打飛了出去,先撞到洞壁,之後倒在地上。

“決出勝負了”

拉爾卡斯慢慢走到塔巴莎身邊。

“少女啊,收回那句話吧。我還是個貴族的”

倒在地面上的塔巴莎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你已經,不是貴族了”

“收回這句話!”

在它怒吼的瞬間……,拉爾卡斯抱住頭跪倒在地上。

“嗚喔……,嗚……,咕哇……”

它非常痛苦的扭動着身體,抱着頭在地上來回翻滾着。眼神變得呆滯,發出血紅的光,從嘴邊開始流出粘稠的唾液。

“收,收回那話……”

像野獸一樣的聲音,隨着充滿泡抹的唾液一起從他口中吐出。塔巴莎就像在追擊一樣重複說道

“你只是只嗜血的野獸”

“收、收回去……,你,好吃。收回……,你,好吃。吃掉”

看不下去的希爾菲德解除了“變化”咒文。

“嗚呀!”

因爲實在太狹窄,所以它的身體被洞壁夾住根本動彈不得。它一邊晃動着自己巨大的翼,一邊大叫着

“姐姐!快跑!他的樣子很奇怪!”

但是塔巴莎沒有逃。她一動不動的,冷冷的,用她那蒼藍的眸子盯着拉爾卡斯。

“好吃。所以我,要吃了你……”

拉爾卡斯抓住塔巴莎那瘦小的肩,像要咬住她一樣猛張開嘴。

塔巴莎就在這個瞬間抽身詠唱起咒文。

“拉古茲?沃塔魯?伊斯?伊塞?溫迪”

拉爾卡斯口中的唾液瞬間凍結了,化爲“箭”的形狀。唾液化成的數只冰箭,陸續飛入拉爾卡斯口中。

咳咳,鮮血從拉爾卡斯嘴裡噴了出來。

唾液化成的冰箭,已把自己的胃等等內臟全部撕碎了。

拉爾卡斯的手依然放在塔巴莎肩上,它就這樣慢慢跪了下去。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塔巴莎詠唱了“光明”術,藉着杖端發出的光亮,她低頭看着拉爾卡斯的巨體。

那赤紅的,野獸的光,已從它眼中褪去。拉爾卡斯張開它那滿是鮮血的嘴。在微弱的魔法之光下,拉爾卡斯痛苦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約三年前。我做了個襲擊孩子的夢。夢裡的我,就像個野獸一樣把孩子吃掉了。那之後我做了好多次這樣的夢。是啊,最開始,我真的以爲那是夢。當自己醒過來……,對,意識也恢復了,我看到那掉在地上的孩子骨頭,我也沒認爲那是現實”

“…………”

“……我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經漸漸的接近米諾塔洛斯了。在肚子非常餓的時候,就突然會想要吃人。即使我的理性在否定這個,但感情卻不受自己指揮。即使我拼命壓抑,但馬上慾望就佔了上風。我不知道是這身體中還殘留着米諾塔洛斯的意識,還是說我的心已經慢慢變成米諾塔洛斯了。恐怕這兩方面原因都有吧……,咳!咳咳!”

拉爾卡斯劇烈的咳嗽着。咳咳!隨着咳嗽,大量的血被吐了出來。不過即便如此,拉爾卡斯還在拼命的說着。

“……雖然我也想過去死。不過,我沒有殺死自己的勇氣。爲了殺死自己體內野獸,我試着調配各種藥物,不過那都是徒勞的。‘我’能作爲自己的時間在一天天減少。所以……,這樣很好。你乾的漂亮。我以前曾經放火燒這個洞窟,讓裡面的米諾塔洛斯窒息而死……,但那算不上是什麼高明的手段。像你這種,避開它堅硬的皮膚直接攻擊內臟的做法,我想都沒想到過”

這時塔巴莎第一次張口說道

“只是偶然想到”

拉爾卡斯的脣微微翹起,露出笑容。

“感謝你。少女啊,最後能不能把你的名字告訴我?”

塔巴莎合上眼……,之後她說道

“夏爾洛特”

她把自己的真名告訴了它。

“好名字”

塔巴莎輕輕點了下頭

“謝謝”

“啊啊……,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讓我覺得很討厭啊。真的是很討厭”

拉爾拉斯不斷咳出比剛纔更大的血塊。

那就像是已經定好的信號一樣,拉爾卡斯周身輕微的痙攣也停了下來。

緩緩的,緩緩的,拉爾卡斯的眼中失去了光彩。

在研究室中把拉爾卡斯火葬之後,塔巴莎爲了回到魔法學院再次乘希爾菲德飛到空中。

很少見的,她並沒有打開書,而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希爾菲德很爲這樣的塔巴莎擔心。

剛剛的發生的事情太讓人震驚了。

“剛剛拉爾卡斯他……,說過討厭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那說的對呢。嘎嗚”

塔巴莎沒有回答。只是在凝視天空。

“放心吧。希爾菲我呢,就算姐姐你變得不再是姐姐你了,我也會永遠站在姐姐你這邊的”

說着這些不明意義話語的希爾菲德嘎嗚嘎嗚的叫着。

飛了一會兒之後,希爾菲德覺得肚子餓了。

“姐姐。在這種時候雖然有點不合適,不過我肚子餓了啊”

“忍耐”

“忍不了了啊!想想看,今天我還什麼都沒有吃呢”

塔巴莎沒有答話。這時,希爾菲德在它下面發現了村莊。

“發現村莊。降落了啊”

塔巴莎伸杖啪啪的敲着希爾菲德的頭。

“好痛。好痛啊”

“不要再繞路了”

塔巴莎聲音呆滯的說着。希爾菲德覺得自己再也說不了什麼,也沉默了。

這隻載着塔巴莎的風韻龍,就像是要改變心情一樣大叫道

“那就急速飛向魔法學院!嘎嗚!”

希爾菲德開始加速。

感到有強風吹入眼中的塔巴莎……,閉上了雙眼。

番外篇希爾菲德的一天

啾啾啾啾啾啾,在小鳥的鳴叫聲中,希爾菲德睡醒了。

這裡是特里斯汀魔法學院附近的森林裡。是希爾菲德爲了能讓自己的巨體躺下而特別製作的巢。

用它的牙和利爪砍倒樹木,用那作成頂棚,地面上厚厚的鋪着柔軟的乾草。旁邊還放着裝滿水的飼料桶。

嗚啊啊啊啊啊啊,希爾菲德張大嘴打着哈欠。

就這樣張着嘴,剛剛在鳴叫的小鳥們就會飛過來,在希爾菲德鋒利的尖牙間停下。開始吃希爾菲德齒間殘留下來的東西。

當把牙齒清潔完之後,小鳥就飛了起來,消失在空中。在目送它們飛遠後,希爾菲德再次嗚啊啊啊啊啊啊的打着哈欠。

陽光從掛滿露水的組成頂棚的樹枝縫隙間射了進來。

“太陽你好啊”希爾菲德自言自語的說着,但它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環視四周。

說話了!

它在心中嘀咕着。

希爾菲德是能使用人類語言的古代幻獸韻龍的這件事是秘密。

因爲塔巴莎說過“暴露了很麻煩”,所以她除了在高空三千米以外,禁止希爾菲德說話。

當確認到聽到自己聲音的只有樹上的小鳥以後,希爾菲德總算放下心來嘆了口氣。

正當它打算要去吃早飯的時候,從旁邊的樹叢中傳來沙沙,沙沙的聲音。

“?”

它把頭轉了過去,只見一個小女孩兒正在那裡偷偷看着自己。只不過是個剛剛五歲左右的孩子。她驚訝的看着希爾菲德。

她手裡拿着籃子。這少女大概是住在附近的村莊裡,來採草莓或蘑菇的吧。

冷汗從希爾菲德頭上流下。

剛剛希爾菲說的話,她聽見了嗎?

就在它這樣擔心着的時候,少女臉上露出了笑容。

“龍啊龍啊。你在做什麼呢?”

希爾菲德歪着頭,裝作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少女眼中好奇的光變得更強烈了,她來到希爾菲德旁邊。

“哎哎,龍你是從哪裡來的呢?”

即使看着龍可怕的巨體,少女還是一點害怕的樣子也沒有。相當奇怪的少女嘛。希爾菲德感到有些高興,它開始揮翼晃身的向少女說明着。

它用前爪指了指天空,隨後呼啦呼啦的拍着翅膀。

“是從天上來的嗎?”

希爾菲德好像在說,恩恩,一樣的大點着頭。

“從天上來的龍啊。你好帥喔”少女笑着抱住希爾菲德的脖子。希爾菲德也很高興似的,在嘎嗚嘎嗚的叫着。

“那個那個,你現在要去做什麼呢?”

希爾菲德張大了嘴,隨後又馬上合上。

“要去吃飯?”

希爾菲德嘎嗚嘎嗚的點着頭。

“龍你吃些什麼呢?”

希爾菲德張開雙翼,吧嗒吧嗒的拍着。

“小鳥?”

希爾菲德胡嚕胡嚕的搖頭。

“那是吃魚?”

希爾菲德恩恩的大點其頭。

“尼娜我也喜歡吃魚的”

看來這少女叫做尼娜。隨後這少女和那一隻說了很多話。不過,在說的只有尼娜,希爾菲德就是在點頭或搖頭而已。

“我可以再來嗎?”

尼娜就要離開的時候問道,希爾菲德對此大大的點着頭。

在尼娜走了一會兒後……,希爾菲德正在考慮自己是去學院還是做點什麼別的事情,這時,它注意到有個小小的籃子放在自己的巢邊。

“這是誰的籃子?”

希爾菲德看到裡面裝着滿滿的被稱爲蛙莓的野草莓,便想起今天早上見到的那位少女。

“哎呀,這不是那孩子拿着的籃子嗎。怎麼辦。把這給她送過去好嗎?不過,希爾菲要去話好像會出大亂子的……”

塔巴莎說過,爲了避免希爾菲德引起無用的騷動,所以要它儘量不要接近村落。雖然它能用“變化”咒文變成人類把籃子送去,不過塔巴莎她也嚴禁自己變成人類的樣子被附近的居民看到。

“那種麻煩的事我纔不幹。快點去學院吃飯吧。”

希爾菲德不再想那些,於是,各種美味的東西浮現在它的腦中。

魚,馬,牛……。

最近自己比較喜歡的,是從池塘裡抓到的魚。想起那圓圓滾滾的塔尼亞鯉魚和白鱒魚的味道,希爾菲德在不知不覺之間,口水已經流出來了。

“決定了!我要吃新鮮的魚!去學院纏着姐姐要去”

不過……,當它飛起來後,那小小的籃子再次出現在自己眼中。看着裡面裝得滿滿的蛙莓,希爾菲德停了下來。

“那孩子,很想吃這野草莓的吧”

在嘎嗚嘎嗚叫着煩惱過之後……,希爾菲德還是決定把那送回去。

“我悄悄去把這放到她家門口就好了。嘎嗚,什麼麻煩都不會發生的”

希爾菲德用它的爪子靈巧的抓起籃子,在耀眼的陽光中飛向天空。

村子馬上找到了。是個人類步行需要三十分鐘左右,而希爾菲德只需要幾分鐘就能到達的村子。

希爾菲德尋找着尼娜的家。不過,它不知道那孩子的家在哪裡。正在它尋找的時候,被村民發現了。

“嗚哇啊啊!是龍!龍!”

噹噹噹,鐘被敲響,村民們都從家中衝了出來。對在鄉下生活的人們來說,龍就是恐怖的象徵。雖然那有可能是魔法學院的使魔,但它作爲恐怖的象徵這一點是沒有改變的。所有人都是一臉恐懼的樣子。

希爾菲德一邊想着,哎呀,這下麻煩了,一邊從空中落到地上。

於是,村民們更加恐懼了。

“它降下來了!到底想做什麼!”

“我看,這不是那學院裡貴族的使魔嗎?沒什麼可害怕的吧?”

雖然也有這樣的聲音,但實在是太少了,村民們的心理馬上就被對最強種族的恐懼所席捲。

“滾出去!喂!快滾!”

人們拿起棒子和鋤頭驅趕着希爾菲德。它在驅趕自己的人羣中,看到尼娜正緊緊抓着一個好像是她母親的女性的裙子,希爾菲德一下安心了下來。要是她的話,看到自己也不會覺得害怕的。

“嘎嗚”

尼娜母親的慘叫聲衝入正在一點一點走過去的希爾菲德耳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被吃掉了!誰來!誰來救救我!”

希爾菲德爲了讓那母親安心在搖着頭。但是,這並不能使那恐懼的母親安靜下來。

不過,尼娜她應該是不會害怕的。因爲剛纔,她還和自己說了那麼多話……。希爾菲德抱着這一絲希望,又更接近了她們。

但,希爾菲德那僅有的一點希望破滅了。

尼娜反覆看着在害怕的母親和希爾菲德。

“這隻龍,很可怕嗎?”

“是啊。龍是很可怕的生物。雖然……,它看起來很老實,應該是魔法學院裡貴族的使魔。不過,希望他們不要放養這東西!啊啊,龍這種東西是不會講理由的!什麼時候會再變回野生誰也不知道!真是的,那些貴族大人們連自己的房間和森林有什麼區別都不知道!”

“是這樣嗎?真的很可怕嗎?”

聽到母親說到這份兒上,少女的臉因恐懼而扭曲了。

“真的是啊。龍原本是這世上最兇暴,最強大的生物。不過能飼養龍的貴族大人們更可怕”

“龍可怕……,好可怕啊……。嗚哇~~~”

少女哭了出來。希爾菲德想否定說我不會做那樣的事,不過,它卻不能說話。雖然它更奮力的搖着頭,但少女卻哭的更厲害了。

希爾菲德仰起頭,悲傷的鳴叫着。

我好不容易纔送來的……,希爾菲德它在悲傷。村民們也更激進了。當希爾菲德聽到有人在喊,把槍拿來!的時候,它慌忙把籃子放到地上飛了起來。

在空中嘎嗚嘎嗚的叫了幾聲,希爾菲德轉身飛向魔法學院。

來到學院後,能從塔上的窗子裡看到裡面正在上課的貴族子弟們。希爾菲德的主人塔巴莎,也應該在那其中的一個窗子裡吧。不過,因爲她說過早上不用來打招呼,所以希爾菲德向別的地方飛去了。

希爾菲德來到的是,本塔正門後面的阿爾維茲食堂後門。它坐下以後,就用鼻尖敲了敲門。於是門喀嚓一下開了,從裡面出來的是身形粗壯的馬爾特老爹。

“什麼嘛。是你啊。稍微等等”

馬爾特老爹隨後把豬牛的骨頭,碎肉還有魚什麼的拿了出來。希爾菲德因爲剛纔的悲傷所以現在它感到加倍高興。一邊嘎嗚嘎嗚的叫着,一邊舔着馬爾特老爹的臉。

“不要啦。滿臉都是口水了。不過你,也有你們的辛苦啊。那些任性的貴族們,經常會把你們也和他們一樣,每六個小時肚子就會餓的事忘記。”

馬爾特老爹笑着撫摸着正在吃骨頭的希爾菲德的鼻子。

“至少也要選個好主人啊。‘藍傢伙’”

吃飽肚子以後,悲傷好像稍微有些減少了。但,心還沒能平靜下來。

它隨後來到威斯特里廣場的一隅,那裡有才人離家出走時所搭的帳篷。在那旁邊着陸後,庫爾凱的火蜥蜴,慢吞吞的從帳篷裡爬了出來。在它後面,是基修的鼴鼠。最近,這裡已經變成了使魔們的聚集地。當主人在上課的時候,無事可做的使魔們,就會來這裡打發時間。

“你好啊,藍傢伙”

火蜥蜴弗雷姆發出人類聽不到的低鳴,這是它在用哈爾凱基尼亞的原住語言在對希爾菲德說話。這是希爾菲德他們那些古代眷屬所使用的語言。成爲使魔的野獸們,智力會發達到能使用語言。因爲它們除了要像狗一樣,還要能聽懂主人的命令。不過,它們不能像貓狗那種長期和人類生活的種族一樣能發出人類可以理解的語言。結果,意識溝通也僅只是單方面而已。

但是,能通過鳴叫聲來互相溝通的野獸們就不一樣了。

它們能通過叫聲的高低,呼吸的緩急來明白對方的意思。

“怎麼了?藍傢伙,你很沒精神啊”

弗雷姆一臉擔心的看着希爾菲德。雖然說是一臉擔心,但並不是像人類一樣改變表情。只不過是目光有着些微變化而已。

“發生了一些讓人悲傷的事”

希爾菲德把今天發生在森林和村子裡的事告訴了夥伴們。貝爾丹蒂抽動着它的鼻子述說着自己的感想

“哎呀哎呀,這還真讓人悲傷啊。你明明是韻龍,卻被他們當成那種白癡龍對待。”希爾菲德嘎嗚的點着頭。它的使魔夥伴們已經早就知道希爾菲德是古代龍,韻龍的眷屬。不過它們因爲夥伴意識,所以都對自己的主人隱瞞了這件事。

“不過……,你被說可怕真是太讓我難過了。你明明是那麼溫順的”

“是因爲臉長的太難看了吧?”

弗雷姆一邊這麼說着一邊在呼呼的噴火,那是它在笑。

“你說的太過分了!”

“不過,人類他們怎麼想不是都無所謂嗎。我們又不是因爲他們喜歡才活下去的”

“你這話有問題。紅傢伙,你討厭當使魔嗎?”

聽到貝爾丹蒂的問話,弗雷姆搖了搖頭。

“怎麼會討厭!既不擔心沒飯吃,主人她對我也很溫柔。這裡和我以前住的龍稱霸的火龍山脈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國!就算求我我也不會不幹的”

弗雷姆呼嚕呼嚕的哼着鼻子。剛剛弗雷姆所說的,正是使魔真正的心聲。雖然這會多少限制它們的自由,但和嚴酷的自然世界比起來,選擇成爲“貴族的使魔”的這種立場並不壞。而且在那嚴酷的大自然中,那多不了“多少”的自由,經常會奪去它們的性命。

“真是的,你們能這樣輕鬆真好呢。因爲身體很小,所以在這裡就可以住。而希爾菲我卻不行。不得不住森林裡的希爾菲,還要考慮和鄰居的關係。如果被他們討厭了,他們就會起壞心的!而且還會被害怕,還會受到傷害!”

希爾菲德嘎嗚嘎嗚的抱怨着。看到在抱怨的同伴,弗雷姆說出自己的感想

“藍傢伙。我再重複一遍,你要是老說這些不知足的話,那什麼都開始不了的。你看,看到那邊的他了沒有?”

弗雷姆擡了擡下巴。在那邊,一個黑髮少年正在設置在塔壁邊的取水場拼命的洗着衣服。

“啊,是那個他啊。是打敗基修大人的……。對他的感覺我還真複雜啊。一方面,同是使魔的他竟然能打敗貴族,這讓我覺得他非常耀眼,另一方面,他又是讓基修大人吃到苦頭的仇人”

“那不都是以前的事了嗎。他是非常棒的使魔,可以說,我當他是使魔的典範一樣尊敬着他。不過,你看看他的遭遇”

一個粉發少女出現在那黑髮少年背後。她抱着胳膊,一腳向少年後背踢去。頭整個撞進水池的少年全身都溼透了。他馬上站起來,說着什麼抗議的言語。但他的主人,那粉發少女無視少年的抗議,一腳踢入了少年的股間。

“那很痛不已經不能用痛來形容了”

少年痛苦的跪在地面上。但少女並沒有就此罷休,她無數次踏着少年的頭,之後腳踩住少年的頭,把手叉在腰間,開始怒罵着少年。

弗雷姆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明明是爲主人立下極大功勞的使魔,但那種對待是什麼?而且他不也是人嗎。在這兩種意義上,都不應該受到那種對待。不應該。那是連我們以兇暴著稱的火蜥蜴,都會感到震驚的虐待啊”

“與他比起來,藍傢伙。你的煩惱太奢侈了。住在附近的人怎麼想不都無所謂嗎?還是說你討嫌被別人害怕?這簡直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聽到夥伴們的意見越說越多,希爾菲德,嘎嗚,哀傷的低鳴着。

在希爾菲德離去之後……,被母親狠狠說了一頓的尼娜垂頭喪氣的。就是因爲早上尼娜到龍身邊去了,所以母親她才生氣的。正當尼娜失落的時候,她看到放在地上的籃子。

“是,是我的籃子”

裡面滿滿的裝着蛙莓。尼娜最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果子了。捏起一個放在嘴裡,好酸,尼娜的眉皺了起來。那果實還沒有完全成熟。

“……那真的是像媽媽說的一樣是那麼可怕的生物嗎”

我不知道。對還年幼的尼娜來說,母親的話是絕對的。不過……,今天早上遇到的希爾菲德,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可怕的。煩惱不已的尼娜來到了村中的寺院。

正在祈禱的老神官注意到尼娜走了進來,他和善的張開雙臂。

“發生什麼事了?尼娜”

尼娜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神官。神官聽尼娜慢慢說完,隨後微笑着對尼娜說道

“龍是可怕的生物。這沒有錯。不過,你說‘尼娜沒看出那龍有什麼可怕’的吧?我想那也是真的。尼娜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既然尼娜你這麼想,那就可能是真的”

“到底哪個是對的?”

“對‘可怕的生物’,不接近它是一種辦法。不過,相信自己所見的,也是一種方法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對的。所以這隻能由尼娜你來決定”

尼娜呆呆的站在那裡。她面前是張開雙臂的始祖像。

自己來決定……。尼娜是第一次聽人對自己說這種話,她迷茫了。

傍晚……,在回巢的希爾菲德面前放着一條魚。

“嘎嗚?”

希爾菲德捅了下那魚,一張紙落了下來。上面寫着些什麼。

“致龍。剛剛我害怕真是很對不起。龍你好心將我忘記的籃子送了回來,而我卻感到害怕。如果我自己也被這樣對待會很難過的。所以我向你道歉。對不起。雖然媽媽她說龍是可怕的生物,但我想並不是這樣。這條魚是作爲你幫我把籃子送回來的謝禮。這封信是神官大人幫我寫的。我還能再來玩嗎?尼娜”

希爾菲德又驚又喜,它的眼中閃着光彩。在美麗的月光映照下,希爾菲德飛了起來……,嘎嗚嘎嗚的高聲歡叫着。

第7話塔巴莎與極樂鳥

“這是什麼~~~~~!被騙了!嘎嗚!”

加里亞上空三千米。

載着塔巴莎前往琉蒂斯的風韻龍希爾菲德,正在靈巧的用它的前爪從嘴裡取出了些什麼。

“竟然讓我這風韻龍吃這種冒牌東西!”

它把前爪伸向自己的後背,把那頂到正在看書的塔巴莎面前。那是茶色的,形狀像肉又像麪包的柔軟團塊。

雖然這種東西被舉到塔巴莎面前,但還是被她無視了。她就像沒注意到眼前有這東西一樣繼續在翻着書頁。

“你嚐嚐”

希爾菲德將頭靈活的轉動看着後面,扭着身子把那軟塊送到塔巴莎嘴裡。

塔巴莎面無表情的把那嚼了兩下嚥了下去。她沒有說出任何怨言,還是在繼續翻着書頁。

“很難吃吧?不可能會好吃!嘎嗚!這種東西!雖然有肉味,但根本就不是肉!是冒牌貨!”

希爾菲德所吃的是,最近上市發售的用魔法制作的代用品。那是在用豆子作成的麪包狀材料上,用魔法附上肉的味道,這是爲了讓買不起肉的平民能吃到而製作的。

雖然是味道談不上好吃的仿製品,但比飯桌上沒有肉來說還是強多了,所以這東西賣的很好。

“能吃”

塔巴莎淡淡的說。而希爾菲德則繼續嘎嗚嘎嗚的抗議着。

“真是!別看希爾菲我這樣,但我也是個美食家啊!所以我要真正的魚或者肉。身爲主人的你,有義務給使魔提供食物。希爾菲我作爲使魔,只是在主張我正當的權利”

“沒有錢”

塔巴莎把能歪曲所有主張的現實說了出來。

“虧你每次都買新書還敢這麼說!書什麼的根本就不能吃吧!我希望你多注意下嚴酷的現實!”

“吃飯,不管吃什麼都能使身體得到營養。但是,書是頭腦的營養。知識更重要”

希爾菲德雖然還再嘎嗚,嘎嗚,嘎~嗚的大鬧着,但塔巴莎已經不理它了。只是在安靜的讀着書。

“對食物的怨恨是很可怕的!”

希爾菲德一邊嘎嗚嘎嗚的叫着,一邊向琉蒂斯飛去了。

加里亞首都琉蒂斯。建在都城郊外的那壯麗的威爾克薩魯特伊爾宮一角,有以鮮豔的淺粉色牆壁而著稱的小?特洛華宮,在那宮殿裡,它的主人正等待着塔巴莎的到來。

長長的,和塔巴莎同樣的藍髮。但是,那臉上所顯露出的神色,雖說基本都是同樣的“冰冷”,可,卻讓人想象不到她們有血緣關係。

塔巴莎臉上的神色給人的是那涼爽的,冷風一樣的感覺,而這加里亞公主伊莎貝拉,卻可以以一句“冷酷”來概括,讓看到的人心中是那麼不安。

“……好遲。那‘人偶姑娘’真是能讓我起急啊”

她發出的這冷酷的是聲音,讓在一旁伺候着的女官和侍者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害怕。公主她要是心情不好,那可是非常的危險的。說這關乎性命,也一點都不誇張。

“好,酒席不是已經開了嗎。這酒和這菜……,好像很難吃啊。我已經厭倦這個了。你們去吃吧”

伊莎貝拉瞥了一眼擺在她面前桌子上的各種料理這麼說道。這一桌可是在宮廷御廚中工作的,彙集了從整個國家中精選而來的廚師們精心製作的豪華午膳。那一盤的價格就夠一個平民生活一年,這桌擺的都是這樣的料理。

所有侍從們都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他們都在爲公主會出什麼樣的難題而不安着。只是吃掉酒席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但是,伊莎貝拉隨後說出的話,猶如在這些人頭上潑了一盆冷水。

“不過,因爲沒有什麼時間了。所以要你們在一分鐘內解決掉。要是慢了一秒,就全員一週不許吃飯”

侍從們的臉因恐怖而扭曲了。伊莎貝拉的臉上的樣子就好像在說你們的這種表情纔是我最棒的料理一樣。她繼續說道

“我討厭對食物沒感謝之心的傢伙。明白了的話,就給我快去吃。時間,已經過去七秒了喔”

侍從們連忙撲向料理,連使用餐具都忘記了,瘋狂的用兩手抓着開始吃。

“啊哈哈!簡直就像是家畜一樣!”

伊莎貝拉高聲大笑着。

就在這時……,衛士通報的聲音響起。

“七號大人!駕到!”

伊莎貝拉的笑容在一瞬間凍結,變成更尖刻,彷彿能殺死見者一樣的笑容。

“讓她進來!”

正在聚集在桌上瘋吃的侍從們一起露出了安心的神色。他們的暴君感興趣的對象,終於轉移到別處了。

伊莎貝拉看着無言走進來的塔巴莎,指着自己桌上那些已被吃得亂七八糟的料理說道

“偶爾也該招待下你嘛。你看,這可是一流廚師精心製作的料理喔。都是能讓你那胃忍受不住的美食啊。吃吧”

雖然那原本可能是非常豪華的料理,不過在侍從們風捲殘雲之後,變得像殘渣一樣。根本不是能讓原王族入口的東西。

塔巴莎沒有任何反應,這讓伊莎貝拉心中燃起怒火。她舉起杖,指着塔巴莎。

“吃下去。這是命令!”

塔巴莎依舊無言的走到桌邊,拿起叉子。伊莎貝拉的臉此刻終於露出了笑容

“你不能用叉子喔。宮廷裡存在的叉子,是隻允許王族使用的。你不知道嗎?”

塔巴莎微眯了下眼,把手向料理伸了過去。她用手握起肉和蔬菜的殘骸,送入口中。

“怎麼樣?很好吃吧?感謝我吧。這可是用你這樣的人一生都吃不到的高級食材所做的”

表情微微僵硬,只使用右手的塔巴莎把料理都吃了下去。

伊莎貝拉把任務告訴給已經吃完的塔巴莎。

“那麼,這次的任務……,不是正式任務。就是說是我的私事。沒有意見吧?對你來說,不管是正式任務還是我的私事都無所謂的呢”

伊莎貝拉翹起二郎腿,冷冷的命令道

“我已經厭倦同樣的料理了。所以,我要你去取極樂鳥的蛋。”

站在一邊恐懼着的侍從們的表情爲之一變。在他們的表情中可以看到對比自己的命運更殘酷之人的同情。

“……如你所知,極樂鳥一年產兩次蛋。但是現在的季節,想取得極樂鳥的蛋並不簡單。所以只能等待時節……,不過,我‘現在’就想吃。因此你就拼命努力吧。爲了‘我的奢侈美食’”

伊莎貝拉滿足的說道。

“竟然是極樂鳥的蛋!嘎嗚!”

當希爾菲德從塔巴莎那裡聽到這次的任務時,不禁高叫了起來。離開王宮的塔巴莎,正在和希爾菲德一起飛向加里亞南西。極樂鳥,是居住在在火龍山脈……,就是那座加里亞和羅馬利亞交接處那座山脈中的鳥。

“對”

塔巴莎的語氣和往常一樣的回答着。

“這不是根本拿不到嗎!你聽好,姐姐。極樂鳥把巢築在高山的洞窟裡……,但那裡同時也是‘火龍’的巢穴啊!現在這季節,正是火龍在養育後代的時候!即使只靠近過去,就會被強大的烈焰整個燒焦的!”

事情正像希爾菲德所說的那樣。

所以想取得極樂鳥的蛋,一般都選擇在沒有火龍的季節。而在現在這種季節,“去取得極樂鳥蛋”無疑將等於自殺。

伊莎貝拉會讓塔巴莎爲了自己的美食而前往那裡……,就是因爲非常討厭塔巴莎。

“養育後代中的火龍,就算對方是希爾菲這樣的古代種韻龍,也不會絲毫手下留情的!火龍是以強大的火焰取代智能進化來的種族……,它們又不像風龍那樣能懂得事理,而且還很暴躁!嘎嗚!”

看着幾乎就要說出,有那種粗暴傢伙的地方絕不能去,的希爾菲德,塔巴莎還是沒有點頭。

“快一點。我想明天到”

“真是!姐姐你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龍族的恐怖!”

雖然一直抱怨着,但它也不會丟下塔巴莎自己逃走,希爾菲德無可奈何的飛向火龍山脈。

火龍山脈,那是由衆多六千米左右的高山組成的綿延山脈。但是……,在一般高山頂上能看到的冰層和雪,這裡卻看不到。

山脈如它的“火龍”之名,深紅的岩漿和黑色的熔岩石佈滿山頂附近。紅色的熔岩流從四處噴涌出來,旺盛的雨水不斷落下來遇到熔岩,化成水蒸氣。山脈四周全都是白茫茫的霧和烤人的熱氣。

簡直就像整個山脈在洗桑拿一樣。

塔巴莎現在就站在這火龍山脈腳下,仰望着山上。極樂鳥的巢築在離這裡大約一盟左右的山頂洞穴中。

但……,那附近也是火龍生活的地方。直接乘希爾菲德從空中過去的話,瞬間就會被火龍們發現的。因此,塔巴莎選擇了從山腳悄悄登上去,來接近極樂鳥住地的方法。

“……要讓我這樣子爬上山去可不行”

要是還以龍身的話,馬上就會被火龍它們發現的,所以希爾菲德照例用起“變化”咒文,幻化成人身。她穿起塔巴莎借她的衣服,搖着那頭長長的藍髮,對默默向前走的塔巴莎抱怨不停。

不過塔巴莎完全不理會她,只是在一點一點的向上走。

當然,山路之類是不會存在的。聳立的懸崖和巨大的岩石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以山頂目標的塔巴莎和她的使魔面前。爲了保存精神力,魔法使用已經被控制到最小限度,所以塔巴莎都是靠自己的手腳來穿越這些障礙。

用那還不習慣的人類的手足跟着主人前進的希爾菲德叫喚道

“真是的,沒有比那最惡毒的公主更貪吃的了!只不過是爲了自己的美食,竟讓我這韻龍希爾菲受這麼多苦……”

不過是走一盟,卻消耗了半日。因爲不斷重複着前進十五分鐘休息五分鐘,所以消耗了相當多的時間。當希爾菲德在這茫茫的水蒸氣中,看到那閃着琉璃色光彩的鳥羽毛時,她興奮的叫了起來

“那羽毛!就是極樂鳥的!”

塔巴莎轉過身,把手指豎在嘴邊。

“也,也是啊。因爲這裡也同時是火龍的巢穴呢。嘎嗚”

她骨碌骨碌的轉頭看了看四周,便彎下腰隨塔巴莎繼續前進。她們就在這蒸騰着的水蒸汽中,尋找着極樂鳥的巢穴。這可是件相當辛苦的事。

“不過姐姐啊,這霧和這熱氣也太讓人難以忍受了啊。既那麼悶熱,還什麼都看不清楚”

“但是,能隱藏我們”

塔巴莎像平常一樣冷淡的說。希爾菲德看着即使是在像這樣灼熱如地獄的世界中卻還能保持冷靜的主人。

水蒸氣和汗,讓她的藍髮粘到額上。襯衣也全溼了,緊緊貼住身體,讓那嬌小的身體曲線完全顯露出來。因爲在爬山,所以她身上已經滿是污泥。

不過,即便樣子已是這麼狼狽,但仍絲毫動搖不了塔巴莎那冰冷而高貴的氣質。在她眼中看不出一絲疲勞,嘴也像平時在讀書一樣,一直緊閉着。

這隻站着就能讓人汗流浹背的,火龍經常出行的恐怖地方,卻一點也沒能讓塔巴莎退縮。

“姐姐你還真不是一般人啊。嘎嗚”

塔巴莎貓着腰,開始檢查各個岩石縫隙。極樂鳥就是在這種岩石縫隙間築巢的。

不過……,卻沒能發現極樂鳥巢。雖然時有見到極樂鳥的身影,但它們是不會在這種容易找到的地方築巢的。所以只有時間在繼續虛度。

希爾菲德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暴躁的火龍就會出現在這裡。

“……姐姐。今天就先到此爲止吧。還有明天的。嘎嗚”

不過塔巴莎並沒有同意自己使魔的建議。她就像在尋找從桌上掉到地下的羽毛筆一樣平靜,在逐一確認每個巖縫。

不久,塔巴莎簡短的說道

“有了”

“真的?是真的嗎?”

Wωω¤ TTkan¤ co

希爾菲德也跑了過去,看向塔巴莎指着的巖縫。

裡面有個用岩石碎片作成的碗形極樂鳥巢。在那鋪滿動物皮毛的巢中,放着三枚閃着琉璃色光彩的蛋。

“好棒!真的在啊!嘎嗚!”

高興的希爾菲德開始扭着自己的腰。但她不知道該如何用人體來表現自己這興奮的心情,所以動作非常奇特。不過塔巴莎連一眼都沒有看她,直接把手伸向那蛋。

但是巖縫很深,她手夠不到。正當塔巴莎要使用魔法的瞬間……,巢的主人回來了。

吡呀吡呀!吡呀!

一隻長70釐米,有和那蛋一樣的閃着琉璃色光彩翅膀的鳥,用它的爪子猛烈攻擊着塔巴莎。它是爲了守護自己的蛋。雖然這是很英勇的行爲,但塔巴莎也是爲此拼上性命的。她在爲驅趕極樂鳥努力揮舞着雙手。

於是極樂鳥便飛到空中,更尖利的鳴叫起來。

吡呀!吡呀吡呀吡呀!

“真是煩人的鳥呢!”

希爾菲德抱怨着。

但塔巴莎聽到極樂鳥的叫聲,心中卻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凝視着滿是霧氣的天空。

“恩?姐姐,怎麼了?快點拿完蛋回去吧”

在希爾菲德這麼說的同時,霧氣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塔巴莎迅速揮下魔杖,詠唱魔法把希爾菲德彈了出去,與此同時,自己閃身伏到岩石陰影下。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股粗如柱子般的火焰,將塔巴莎她們剛纔所在的地方燒了個片甲不留。

“火龍!”

希爾菲德驚叫。出現在霧氣中的正是一條全長十五米左右的巨大年輕火龍。

它的身體比風龍更大,那粗大的爪子和牙齒讓人膽寒。

不過最引人側目的還是那如烈焰結晶一般赤紅的鱗片。火龍就像是那瘋狂燃燒着的火焰顯現在世一樣兇暴的從塔巴莎她們上空劃了過去,隨後它在空中一轉彎,再次向她們撲去。

在這瞬間,塔巴莎從岩石的間隙中跳了出去。

“姐姐!”

希爾菲德大叫着。

塔巴莎應該是想以這一擊決定勝負吧。

這憤怒的巨大火龍和嬌小少女對決的場面,讓希爾菲德有種不太現實的感覺。

不過,在那嬌小的塔巴莎身上看不到任何膽怯的樣子。她凜然舉起和自己一般高的魔杖,開始詠唱強大的咒文。

僅僅過了數秒,精通實戰魔法的塔巴莎便已完成,在她的杖端,出現了一杆巨大的冰之槍。

是“冰槍”術。

塔巴莎把冰槍向衝過來的火龍投了出去。

不過火龍噴出的烈焰,在瞬間就把那冰槍蒸發掉了。

“!”

塔巴莎驚呆了。那麼巨大的冰槍,竟在瞬間就被蒸發了!

其實,冷靜的塔巴莎也是有弱點的。她最擅長的戰法是,像下棋一樣,料敵先機迅速制定策略後進行戰鬥。

但也正因爲此,如果在中途有什麼預想之外事情發生的話,她的判斷就有很容易失誤的傾向。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負,這正是塔巴莎的弱點。

塔巴莎低估了火龍吐息的強大。

她臉上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再次詠唱起咒文。

一堵冰之牆出現在塔巴莎面前。

“冰牆”術

但是……,這在火龍的吐息面前,就好像在往燒得滾燙的石頭上使用水魔法一樣。趴在地面上的希爾菲德在大吼

“姐姐!不行!快跑!”

但這已經說的太遲了。

火龍已吐出那深紅色的炎之氣息。

冰牆被烈炎吞噬。希爾菲德飛快的衝過去抱住塔巴莎,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吐息。

不過從一旁橫掃過來的火龍尾巴,砰!的將主僕兩人掃了起來,她們就像是球一樣,被拋向空中。

連詠唱咒文的時間都沒有,這兩人就撞到地面,昏了過去。

插畫149

“……你醒了?”

塔巴莎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帳篷中,蓋着毛毯躺在稻草做成的牀上。猛的坐起身,好痛。她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已經纏滿了繃帶。

依然是人類樣子的希爾菲德在自己旁邊熟睡着。在這用獸皮和結實的樹枝搭建的帳篷裡,堆滿了能讓一個人長時間在這裡生活的各種物品。

塔巴莎想起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遊牧民們的帳篷。

而正關心的看着剛剛醒來的塔巴莎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長髮隨意的束在後面,臉也被泥弄髒了。她的衣服很破,四處都是洞。

不過,在她淡褐色的眸子中,透着強大的意志力。雖然她的外表被俗世所染,但卻散發出一種出生高貴之人所特有的感覺。

果然如此,在她右手中握着魔杖。

她是貴族。

“是你,救了我嗎?”

少女點了下頭。

“是的。我正好在離那兒不遠的巖影裡,看到你和火龍交戰了。不過你還真是莽撞啊。竟然以人身挑戰火龍……”

“你是怎麼救的我們?”

“當看到你們被打飛出去時,我急忙弄出聲音轉移火龍的注意。趁火龍在天上盤旋的時候,偷偷接近你們,用風魔法把你們搬過來的”

她好像是用風魔法把塔巴莎和希爾菲德兩人運到這裡來的。不過能在火龍尚未回巢的情況下迅速將她們救回,那她應該是個相當純熟的魔法使。

就在這時,希爾菲德也醒了過來,她猛睜開眼大叫道

“姐姐~~~!火龍它~~~~~!嘎~~~~嗚~~~~!”

那少女慌忙上前捂住希爾菲德的嘴。

“噓!請不要出聲!這帳篷是用魔法僞裝成岩石的。發出聲音會讓火龍注意到這裡。”

“你在這裡做什麼?”

塔巴莎問那少女。

少女說她的名叫琉琉。

“我出生在魯修。是作爲行政官的女兒被撫養長大的”

魯修是加里亞西部的一座城市。雖然塔巴莎沒去過,不過聽說那裡是個氣候溫暖適宜居住的城市。

琉琉向塔巴莎說起自己的身世。自己作爲行政官的女兒,沒有任何約束成長的事。吃着山珍海味成長的事……。

“那時我的興趣,就是‘美食’。用錢去買世界中所有好吃的東西。羅馬利亞和特里斯汀的店我都去過,也曾有過爲了一頓午餐而去旅行。不過,不久之後,我的興趣漸漸轉移到自己做飯上了”

一般來說,雖然身爲女子,但貴族女子是不會下廚的。因爲烹飪被認爲是身份低賤之人所做的工作。

“只是做做點心的話是不會有人有意見的,不過當貴族家的女兒真正學習烹飪的時候,就會受到很大的壓力……。在發生過很多事後,我離開了家。但,我在各地流浪的時候,卻注意到一個事實”

琉琉緊緊握住拳頭,擡頭看着屋頂

“這世間的大部分人,都吃不到好吃的東西!”

這聲音讓希爾菲德的肩不由得震了一下。剛剛她還在以會引起火龍注意的這個理由來制止希爾菲德大聲說話,不過一旦自己說得興奮起來,好像就忘記這件事了。這名叫琉琉的少女,雖然外表看起來成熟,但心中卻藏着火熱的激情。

“在旅途中,許多人都對我非常親切……。在我爲找不到睡覺的地方而四處亂轉的時候,農民給我提供了住宿。當我因爲沒有吃的東西,肚子餓得走不動倒在路邊的時候,有人遞給我麪包。所以我認爲。那些人們,那些善良的真正生活着的人們,他們卻吃不到我們所吃的那種美味這絕對是錯的!”

琉琉把拳頭握得更緊,不停的點着頭。

“美食並不是只屬於貴族的東西!那應該是萬民共有的娛樂!”

希爾菲德滿臉感動的向琉琉撲了過去。

“說的太好了!希爾菲我好感動!嘎嗚嘎嗚!”

琉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抱歉。一說起美食的事我就不覺的有些興奮了”

塔巴莎語氣和平時一樣的問了一句

“有這種志向的你在這裡做什麼?”

琉琉的一臉問得好的樣子,從身邊取出了什麼。那是……,塔巴莎在前往這裡途中給希爾菲德吃的代用肉。

“嗚哇!是冒牌肉!”

琉琉低下頭,更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錯。是冒牌的”

“是你做的?”

聽出她話中含義的塔巴莎問她。琉琉點了點頭。

“……是的。這我是想出來的。當我拼命想着要如何把美味的東西讓衆多平民吃到纔好的時候,做出了這代用肉。美食之所以會成爲一部分人的特權,是因爲那數量太少了。但如果能變得像麪包和報春魚一樣,任何人都能簡單得到的東西的話,那美味不也就離所有人更近了嗎?”

塔巴莎點點頭。

“這是施了‘鍊金’魔法,用豆子作成的代用肉。在和城裡的商人們達成協議後,放在店裡銷售的。雖然賣的還不錯,可是……”

“味道並不太好”

就是這樣,琉琉說着臉上滿是難過。

“雖然這有些像肉的味道。但該怎麼說呢,感覺就像是缺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那缺少的就是這像肉的東西和‘肉’之間的差別吧”

對食物相當挑剔的希爾菲德,一副就是這道理的樣子,恩恩的點着頭說。

“這都是因爲我修行還不夠的錯”

“呃?”

“我有必要更瞭解這世上的美味。所以現在我在這裡”

“極樂鳥的蛋”

塔巴莎的話讓琉琉的反應很強烈

“沒錯!難道你們也是?”

希爾菲德和塔巴莎對望了一下,隨後使勁點點頭。

“那咱們的目的就是一樣的呢!我是想嚐嚐位列世界七大美味之一的極樂鳥蛋。而且,這幾乎不可能拿到季節中的蛋。一定要比能拿到季節的蛋更好吃纔對!

“所以你在這裡搭帳篷就是爲了那個的吧”

“是啊……。雖然我已經在這裡盯了近一個月了,但因爲火龍的妨礙根本就接近不了。那極樂鳥,只要看到有敵人接近就會大聲鳴叫呼喚火龍。”

塔巴莎想到剛纔極樂鳥的行動點了點頭。

“那鳥很聰明”

“先把成鳥殺了不就好了嗎”

“……要是這麼做了的話,這附近的所有極樂鳥都會聚過來。火龍當然也會在一起……。如果事情真變成那樣,就不要想能活着下火龍山脈了。”

塔巴莎也點着頭。

琉琉爲難的繼續說道

“而且……,極樂鳥是一生只選擇一個伴侶的。如果殺了其中一隻,那另一隻就會永遠單身下去。我們已經要拿它們的蛋了,所以就更不能傷害它們的性命”

“那應該怎麼辦?”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近一個月都在想?”

“是的”

琉琉一點厭煩的樣子也沒有的點了點頭。

希爾菲德一副我真服了你的樣子,對塔巴莎說道

“這孩子雖然是個善良的好女孩,但也太不着急了啊”

塔巴莎和那少女的意見直到夜裡都沒能統一。

“兩個人一起挑戰火龍試試”,塔巴莎這樣說了一句。

琉琉就搖頭說“這種可怕的事我做不到!”

希爾菲德也毫不猶豫的反對着。

“真是的。你這小矮子還真會說笑話呢。你自己不是剛剛纔體會到火龍的威力嗎”

她雙手晃着塔巴莎的頭接着說

“雖然火龍的頭腦不怎麼好,但那吐息卻強大的讓炎之魔法在那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姐姐你作出的冰,不是在瞬間就被溶化了嗎”

塔巴莎輕咬着脣。她是在不甘心嗎?希爾菲德看到塔巴莎顯露出的這種孩子氣的表情,覺得是那麼可愛,她不禁嘎嗚嘎嗚的叫着抱住塔巴莎。

“真是!姐姐你這種討厭失敗的樣子好可愛啊!不過,那實在是太危險了,所以禁止你與火龍交戰。想其他辦法吧。”

一直抱着胳膊思索的琉琉擡起頭。

“……這樣如何。由誰發出聲音來當做誘餌”

插畫159

第二天,塔巴莎在岩石之間來回躲閃着。三條狂怒的火龍噴着火在後面追趕着塔巴莎。

昨天明明只有一條……,看來這次住在附近的火龍都過來了。

塔巴莎詠唱着風魔法,驚險的不斷浮起躲避火龍的吐息。

不過……,只一條還好說,而對三條就不可能這樣一直逃下去了。

塔巴莎的臉上浮現出汗水。那並不是因爲氣溫和溼度,而是因爲塔巴莎罕見的焦急而流出的汗水。

執着的火龍們噴吐着烈焰追逐塔巴莎。

琉琉她們……,差不多該拿到蛋了吧?

塔巴莎這麼想着,詠唱出爲這時準備好的咒文。

“拉古茲?沃塔魯?迪爾?溫迪!”

冰之微粒從四周飛舞而起,遮住了塔巴莎的身體。

當那些微粒消失後,塔巴莎也已不見蹤影。追在後面的火龍們開始哼着鼻子四處尋找着她。

但任何地方都沒有發現塔巴莎。

當週圍安靜下來之後,地面隆了起來,滿面污泥的塔巴莎走了出來。剛剛她是借“冰風暴”隱藏住自己,之後趁那時機用風魔法在地上挖洞躲在裡面的。

當一臉污染泥的塔巴莎正要前往琉琉和希爾菲德她們拿蛋的地方時,她聽到了慘叫聲。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不要再噴啦!希爾菲受不了這熱氣啊!”

塔巴莎尋聲看去,只見一隻格外巨大的雄火龍正在來回追着那二人。

她悄悄接近過去,使用“冰風暴”遮住那二人的身形。

“看來是不行呢”

當夜,一臉爛泥的希爾菲德嘆息道。

琉琉也有些要放棄的搖着頭。

“想在這季節取得極樂鳥的蛋……,果然還是不行啊……。我們太小看火龍的數量了。聽說哈爾凱基尼亞的火龍,在這季節都會因爲要繁殖而聚到火龍山脈,看來這是真的啊……”

她話語中透着要放棄的意思。

而只有塔巴莎此時沒有說話,在一旁看書。

“姐姐,希爾菲我們也在拼命想辦法啊,你這‘與我無關’的態度是什麼”

塔巴莎把手中的書伸到兩人面前

“什麼什麼?‘龍族特徵與它們的生態’?”

琉琉讀起塔巴莎翻開那頁中的一節。

“‘火龍是主要襲擊牛馬等動物來供自己食用。特別喜歡在火龍山脈那灼熱的地面上燒烤過的東西’”

“啊,不過是龍,卻喜歡吃烤肉啊”

塔巴莎此時說道

“要大量準備這個”

“啊啊啊?怎麼準備?要去抓許多牛和馬嗎?不可能的!”

塔巴莎對有些驚訝的琉琉說道

“由你來做”

“……呃?”

琉琉一瞬驚得合不攏嘴。

“用魔法大量製作火龍喜歡的食物,把它們引出來。我們趁那機會去取蛋”

“量不夠多的話,可是引不出火龍的!哪能這麼簡單就做出那麼大量啊!”

“不過,有試的價值”

塔巴莎淡淡的說。

第二天清晨……,三人來到山腳下的村子重新搭起了帳篷,塔巴莎她們開始用魔法制肉。

製作“代用肉”的基本咒文是鍊金。

“鍊金”的特徵是,所用的材料與想做出的東西越接近,那難度也就越低,而且做出的東西和實物也越相似。

比如說,想用鍊金魔法制造出“鋼”的話,那用“鐵”是最簡單的。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點。

術者越是瞭解想煉成的東西,做出來的就越與實物相近。

剩下再需要的就是術者的感覺和等級……,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要清楚瞭解想煉成的東西,這樣才能在腦中正確浮現出那東西的想象。

“總之就是要有對對象的熱情”

琉琉一邊說着一邊把魔杖伸到放在自己面前的肉渣、稻草和泥土邊。

“土”之符文從她口中涌出。淡淡的光把那些東西包住了……,稻草和土發生了變化。

“是肉啊!”

希爾菲德叫着衝了過去,不過她只咬了一口就把那吐了出來。

“呸!這是什麼!雖然看着是肉,可一點都不好吃!這種東西是不可能騙過火龍的!”

琉琉難過的垂下肩。希爾菲德說完之後才注意到不好,安慰着琉琉。

“對、對不起。你很費勁才做好的,我……”

傍晚……,琉琉呆呆的抱膝坐在地上,望着遠方的景色。火龍山脈腳下滿是荒地……,不過在那熔岩流不到的那一邊,卻是無垠的美麗草原。

雖然火龍山脈本身是不毛之地,但山上土層裡卻富含植物需要的各種養分。殘留的有毒成分在荒地中被消去,而剩下的養分造就了那片美麗的草原。

在山脈腳下的這個村莊,只不過是火龍山脈爲數衆多的礦山村中的一個。當火龍繁育後代的這個時期,採礦人們就都暫時休息了。

喝醉的礦工們看着把帳篷搭在村邊,不知那根筋搭錯的貴族在發笑。他們或許是好奇爲什麼有人會在這種季節進山來吧。

琉琉嘆第多少回氣的時候,注意到有人在自己後面。琉琉回過頭,原來是塔巴莎站在自己身後,用她那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

“塔巴莎小姐”

塔巴莎默默的坐到琉琉旁邊。

“……爲什麼我就做不出和真肉一樣的東西來呢。是因爲我沒有魔法的才能吧”

琉琉疲憊的說着。塔巴莎稍微想了一下……,隨後說出這樣說道

“……鍊金,本來就是這樣。想煉出完全一樣的東西很難。即便是四方級的土魔法使,在他的煉成物中也會攙有什麼雜質。不過因爲在實用上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也有沒人注意到。但是……”

“但是?”

“如果煉成的是食物,那就不同了。即使只有一點差別,人的味覺也會感覺到那微妙的變化。所以要煉成食物很難。”

說的也是啊,琉琉說着又嘆了口氣。

“魔法確實很強大……,但還是抵不過手藝高超的廚師烹飪出來的美味。我是不是該放棄了呢……”

聽到琉琉有些力不從心的話,塔巴莎冷冷的對她說

“那你就下山好了”

琉琉對站起來走出去的塔巴莎說道

“說起來我還沒問過你呢。你爲什麼要來取極樂鳥的蛋?”

塔巴莎沒有回答。

只是一動不動的……,用她那冰冷的雙眼看着琉琉。在她眼中感到有難以出口理由的琉琉沉默了。

琉琉追向已經轉身離去的塔巴莎

“等等!請等等!塔巴莎小姐,我想你會知道的!像你這樣的魔法師!像你這樣能與火龍對崎的騎士的話應該能知道的!爲什麼我的‘鍊金’魔法,戰勝不料廚師烹飪出的東西呢?這是爲什麼?”

塔巴莎沒有回頭,就那樣答道

“因爲那對你來說,並不是切實需要的東西。魔法最重要的是精神力的強度。而精神力的強弱是依照你所追求東西的不同而決定的。美食對你來說並不是絕對的存在。你還沒切身體會過‘沒有食物’的狀態。所以,你做不出真正的食物”

聽到塔巴莎的話,琉琉羞愧的低下頭。

“是這樣吧。我想塔巴莎小姐你說的或許是對的。其實我……,並不算完全離開家族。現在也經常接到家裡送來的錢。雖然有過沒有食物受人接濟的時候……,但那頂多是在錢送來的前一晚左右。這樣的我,竟說‘要爲吃不上肉的人們做出肉來’,或許太狂妄了吧”

塔巴莎沒有停步還在向前走。琉琉又追了上去問塔巴莎

“不過我還能怎麼做!出生在貴族家庭並不是我的責任!但,我也人真心想爲那些貧困的人們做點什麼啊!誒,請告訴我該怎麼做吧!”

塔巴莎沒有回答。

琉琉低頭跪倒在地面上。

希爾菲德看着回到帳篷後開始整理行李的塔巴莎問道

“姐姐,你怎麼了?”

“用正攻法解決”

希爾菲德臉色變得發青。正攻法,這是她最不想聽到的話。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琉琉她作出肉來,再用那個……”

塔巴莎搖着頭

“不行”

希爾菲德就像全身力氣都消失了一樣,癱坐到地上。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請你們原諒我要先行一步了。伊爾庫庫我,就要在那下賤的,連說話都不會的火龍爪下,離開這個世界了……。嘎嗚”

雖說是要從正面解決,但直接衝過去是沒有成功希望的。

所以塔巴莎爲此選擇的策略也是非比尋常。

“聽到有策略的時候,虧我還有些安心……,這樣可比姐姐你說的‘正攻法’更危險啊。嘎嗚”

正在抱怨的希爾菲德的樣子,可和它平時大爲不同。現在的它身上有通紅的鱗片,還有探到口外的長獠牙……。

“竟讓希爾菲我變成火龍……,這會受到很可怕的報應的!”

被迫用“變化”咒文變成火龍的希爾菲德在嘎嗚嘎嗚嘎~嗚的一個勁大叫着。

在這生育期間,最容易生氣暴躁的是因尋找雌性而聚集到此的雄火龍。

因此,塔巴莎認爲,如果變成雌火龍的希爾菲德在附近遊逛的話……,雄火龍應該會聚過去。

不過,從沒變過火龍的希爾菲德也受了很多苦。在這三天裡,它在被迫進行變火龍特訓。

藏在岩石後面無數次近距離觀察火龍,不斷重複着施放“變化”咒文,現在,希爾菲德變化成的火龍終於到達能讓塔巴莎認可的水平了。

“那我問個重要的事情”

“什麼?”

“希爾菲我成功吸引了火龍,姐姐你取得蛋之後,希爾菲該怎麼做纔好?”

塔巴莎砰!的拍了下希爾菲德的腳。

“交給你了”

主僕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希爾菲德望着遠方說道

“希爾菲我呢,偶爾會有非常想變回野生的時候。恩,就好比現在一樣。要是能把姐姐你吞下去的話,現在這種不痛快的感覺也許就會消失了吧。嘎嗚”

塔巴莎完全無視希爾菲德說的話,走近極樂鳥巢。和預料的一樣,極樂鳥開始吡呀吡呀!的大叫起來。

受到這叫聲影響……,火龍和上次一樣出現了。

希爾菲德在深呼吸後,慢慢擡起腳,裝作很優雅的走了出去。它挺着脖子,頭高高昂起,腳尖用力踏着地面。翅膀時而張開,時而收攏。這是希爾菲德盡力做出的媚態。

聞聲而來的是一條年輕的雄火龍。它一注意到希爾菲德,就馬上靠了過來。

開始身出鼻子嗅着希爾菲德的頭。

頭部感到火龍那灼熱的,熱風一樣的呼吸,希爾菲德不由得身體一震。

“嘎嗚……,嘎……,嘎嘎嗚……”

因爲實在是太恐怖,希爾菲德不由自主的發出小小的鳴叫聲。不過,那火龍好像很中意這叫聲。開始大跳起求愛之舞來。它張開翅膀,就像要炫耀自己身體有多雄偉一樣在希爾菲德身邊跳來跳去。這是希爾菲德它們韻龍根本不會做出的愚蠢行動。

雖然希爾菲德非常想要笑出來,但它還是忍住了。要是在這時暴露出自己身份的話……,轉瞬就會變得像烤焦的麪包一樣了吧。

一條過來之後,第二第三條雄火龍也聚了過來。它們不斷加入求愛之舞的行列。希爾菲德顫着身子,偷偷向塔巴莎那邊看了過去。不過那濃濃的霧氣讓它根本看不到塔巴莎的身影……。希爾菲德祈禱着計劃能順利完成。

塔巴莎此時已經準備拿巢中的二枚蛋了。在她頭上看到自己的蛋快要被奪走的母鳥在繼續吡呀吡呀的大叫着。

塔巴莎向空中的老鳥點了一下頭,隨後詠唱“念力”拿起了蛋。

吡呀吡呀!吡呀吡呀!

極樂鳥飛向高空,更焦急的大叫着。它也在拼命啊。

正當塔巴莎把蛋裝到籃子裡,想該下山了的時候……。

一股無比粗大的吐息向自己噴了過來。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

塔巴莎抱着籃子,飛快的飛向一旁。她爲了以防萬一,已經先在自己身上詠唱了“飛行”魔法。

地面被吐息熔化了,在地面出現的那一道溝中,充滿了沸騰的岩漿。那是想象下都會覺得很可怕的超高溫吐息。

塔巴莎回過身……,一條長十八米左右的巨大火龍正在俯視着塔巴莎。

它的頭上並沒有雄火龍的冠。

而且它身上鱗片的顏色比雄的更深,就像滾滾燃燒的烈焰一樣。

那是條久經沙場的雌火龍。

所以纔不會受希爾菲德誘惑,應母極樂鳥的叫聲而來吧。

那巨大的雌火龍就好像把母極樂鳥的憤怒轉移到自己身上一樣,大叫一聲。

吡呀!

雖然音量不同,但那叫聲和極樂鳥的很相似。住在這山脈的極樂鳥都會因爲雌火龍的叫聲而注意守護自己的蛋吧。

雌火龍大大的擺動着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巨大的尾巴向塔巴莎揮去。那長長的,佈滿硬結的尾巴末端,有像鐵錘一樣巨大的突起。

塔巴莎用“飛行”浮到空中避開了。

突起砸中地面上的岩石,把那打得粉碎。

碎裂的巖塊向塔巴莎襲去。

一塊大的擊中塔巴莎的背部,讓她一陣發矇。

重重的摔到地面上。

就像要裂開一樣的劇痛從後背襲來。但即使是這樣,塔巴莎也還是把裝有蛋的籃子緊緊夾在腋下。她不管自己身體受到什麼打擊,也要保護好這獵物。

塔巴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雌火龍俯視着站起來的塔巴莎

這雌火龍體形足有希爾菲德三倍。

雌火龍顫動着它那佈滿深紅鱗片的巨體,向塔巴莎咆哮着。

吡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這是足以致普通野獸和人類死亡的咆哮。

火龍和塔巴莎的差別就像狼與老鼠一樣。不過對雌火龍來說,就算這老鼠並非尋常,它也不打算手下留情。

它隨後仰天咆哮着。

從它嘴中,火焰涌了出來。

塔巴莎的身體因看到那火焰和雌火龍的巨體而戰慄着。不管魔法再怎麼出色,人身絕對不可能戰勝的存在……,那就是這條龍。

這種感覺和從肌膚傳來的熱氣一同進入塔巴莎的腦中,不過,她右手舉起魔杖。

恐怖被她藏在心底的憤怒壓抑住了。

像火一樣的恐怖被冰之憤怒密密實實的包了起來。

“拉古茲?伊斯?伊薩?沃達爾……“

一杆粗大的冰槍在塔巴莎杖端不斷脹大。

雌火龍大大的張開它的嘴,爲了把那渺小的,不遜的老鼠燒光,噴吐出那足以熔化岩石的超高溫吐息。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塔巴莎也同時把冰槍投了過去。

炎之吐息與冰槍在空中激烈的對撞到一起。

呼!

冰槍輸給那巨大的熱量溶化了。

炎之吐息沒冰槍冷卻燒盡了。

不過這僅發生在一瞬間。

當那濃烈的水蒸氣之霧散去的時候……,雌火龍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那是在自己面前,舉着魔杖和自己對崎着的人類的身影。

“…………”

雌火龍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能承受住自己吐息的生物。

咕咕嚕嚕嚕嚕嚕……。

從它喉嚨深處發出驚愕的低吟。

它想再放一次吐息……但心中卻有種從來沒有過的感情在不斷膨脹。

要是再次被那人類防住吐息的話?

那時……,作爲地上之王君臨於此的自己,應該怎麼收場纔好?不,不僅僅是被防住……,自己會被捕獵的這種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就像他們狩獵野馬和野牛一樣,自己也被這可怕的人類狩獵了的話?

雌火龍並不知道自己心中出現的感情叫做什麼。

因爲那是在這生活了百年以上的雌火龍心中第一次出現“恐怖”。

它無法應對這種“恐怖”的感情。

雌火龍再一次俯視着它眼前的這渺小的藍髮少女。

在她那小小的藍寶石一樣的瞳仁中,看不到任何感情。

能看到的只有,那冰冷的,像刺入身體中的冷氣一樣的決意。

“這人類不好對付”

雌火龍心中想着。

而且……,纏繞在她身上的那冰冷寒風,沒準會傷害到自己這如火之結晶一樣的鱗片。

雌火龍難以決斷一樣的搖晃着頭。嗚咕嚕……,咕嚕……,的呻吟着。爲難的呻吟着。

然後,它張開翅膀飛向空中……,消失了。

雌火龍離去之後……,塔巴莎懷抱着籠子癱坐在地上。

她注意到自己的膝還在顫抖。

如果……,那火龍再吐出火焰的話,塔巴莎絕不可能避開。因那凝聚全身之力所射出的“冰槍”,已經把她的精神力消耗完了。

塔巴莎禁不住閉上眼睛抱住自己。這是自己的身體,能讓她像現在這樣珍愛自己身體的理由是。

剛纔如果稍有差池,自己說不定就會在那火龍的吐息下化爲灰燼了。

沒有變成焦炭的這種安心感,將塔巴莎變回了普通少女。

不過,事情到此還沒有結束。

希爾菲德的叫聲飛入塔巴莎耳中。

“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來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這些傢伙好纏人啊啊啊啊!嘎嗚!”

塔巴莎轉頭看去,化成火龍的希爾菲德正逃向這邊。

在它身後,還跟着好幾條雄火龍。

塔巴莎心中立時充滿了絕望。

她已經不能用咒文了。

“姐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如此,塔巴莎還是舉起杖。決不能棄自己的使魔而不顧。這是自己身爲魔法師的自尊。

就在這時……。

在塔巴莎前方的地面上閃耀着青白色的光輝。

“?”

連低頭看去的時間都沒有,那青白的光就消失了。不久,在這滿是硫磺氣味的地方,出現一股形容不出的非常香的味道。

那些火龍們好像也注意到了這個。

剛剛還在緊追希爾菲德的火龍,一條,又一條的停了下來,開始使勁嗅着那味道。

吡喔、吡喔吡喔

其中一條好像注意那味道是從地上傳來的,它把鼻子伸到土裡。

吡喔!

那條龍歡喜的叫了出來,鼻子更向下拱,把下面的東西叼了出來。

塔巴莎呆呆的說道

“……肉?”

那正是烤得很好的肉。

那被叼起的“肉”上,滿是飄散着能勾起火龍食慾香氣的肉汁,那充盈的肉汁不斷落向地面。

火龍們一個接一個的向那“肉”聚了過去。

周圍都是爲這突然出現的美食而響起的歡快叫聲。

總算從雄火龍追逐下解放出來的希爾菲得低頭問道

“發生什麼了?”

塔巴莎這時注意到一個站在霧中的人影。

那是正喘着氣舉着魔杖的琉琉。

“我……,三天沒有吃飯”

在飛往琉蒂斯的希爾菲德背上,琉琉說着。在她手握的籃子裡,一枚塔巴莎分給她的極樂鳥蛋閃着光彩。

“竟然三天沒吃!真難以置信!”

希爾菲德嘎嗚嘎嗚的叫喚着。塔巴莎已經向琉琉解釋過希爾菲德其實是魔法生物。

塔巴莎無言的看着琉琉。三天的絕食,讓這貴族少女的樣子改變了。是因爲她即使在絕食的時候也繼續在練習咒文吧。她的臉頰已經消瘦下去,還有濃濃的黑眼圈。

儘管如此琉琉還是充滿活力的繼續說道

“不過因爲這個……我學到了‘對吃飯最切實的感覺’。我有生以來是第一次那麼想吃肉。”

琉琉笑了起來。

“這都是多虧了塔巴莎小姐你的。我絕不會讓這蛋白費。一定要把它的味道再現出來。”

“經了這許多苦難纔得到的蛋,味道一定不尋常!嘎嗚!讓那笨公主吃太可惜了!嘎嗚嘎嗚!”

琉琉對希爾菲德的話有些疑惑。

“公主?”

塔巴莎無言的拿魔杖敲了下希爾菲德的頭。

“好痛!沒,沒什麼的!嘎嗚!”

於是琉琉一動不動的看着籃中的蛋……。

她猛的說道

“來吃吃看如何?”

“啊,但那不是琉琉小姐要用來修行的嗎?”

“雖說是修行,也只不過是吃而已。要再現味道,只要吃一口就足夠了。”

琉琉說着把蛋取了出來,詠唱起魔法。蛋周圍的空氣被加熱,那閃着琉璃色光澤的蛋殼在熱氣燻蒸下漸漸變爲土色。

“看這樣子讓我覺得不會很好吃啊”

“好吃和那形狀和顏色是沒有關係的”

剝開被蒸熟的蛋殼,裡面乳白色的部分顯露出來。一股非常香的味道瀰漫着。

“這就是幻之季節的幻之極樂鳥蛋嗎……,嘎嗚”

蛋被分成三等份,兩人和那一隻把自己的那份放入口中。這是千心萬苦得到的味道。想必一定是夢幻般的美味。

“…………”

“…………”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

“……那個,是因爲烹調方法不對嗎”

琉琉悲傷的說。

“不會的。簡單的烹調方法才能把食材的味道最大限度發揮出來。看來這季節的蛋……,並不適合食用啊”

“原來如此……,看來夢幻之味只不過是被傳得太誇張了而已呢”

塔巴莎這時總結道

“難吃”

琉琉和希爾菲德一起大笑起來。

“那任性公主失望的表情真是值得看呢!”

希爾菲德高興的嘎嗚嘎嗚的歡叫着。

插畫181

插畫182

第8話塔巴莎與軍港

凱爾馬尼亞—————————。

在特里斯汀國境附近的馮?澤爾布斯特官邸中,藍髮少女正在牀邊關注着患者。在她手中,握着不管是睡覺或是洗澡都不會放手的,慣用的多結長魔杖。

她就是加里亞北花壇騎士,塔巴莎。

窗外飄灑着零星雪花。現在已是維恩月中旬……,冬天已經到了。塔巴莎把正在看的書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環視着自己朋友的這豪華卻略顯浮躁的房間。讓人認爲本該放着古代壺的地方,卻掛着現代畫。在那有塔巴莎兩個高的壁爐上面,看起來像是祖先傳下來的兩根巨大的軍杖交叉着裝飾在那裡。而那旁邊,卻是隻有傭兵才穿的鎧甲吊在那裡……,這是什麼搭配啊。

走廊中一個人的腳步聲接近過來。

很耳熟,那是自己朋友的腳步聲。

門打開了,紅髮褐膚的庫爾凱走了進來。她攤開手對塔巴莎說道

“被父親他說了一頓”

特里斯汀同阿爾比翁間的戰爭正式開始,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當時阿爾比翁神聖共和國雖然在特里斯汀的塔爾布撒下兵力,卻被特里斯汀軍漂亮的擊敗了。那之後,庫爾凱的母國凱爾馬尼亞和特里斯汀結成同盟,在半年時間裡整理軍備。

並終於在一星期前,開始進攻阿爾比翁。

阿爾比翁當然也不會坐等滅亡。它派遣老練的傭兵隊前往特里斯汀魔法學院,想挾持那裡的貴族子弟作爲人質。

而拯救了學院危機的……,就是現在躺在牀上的苛爾貝爾。是他挺身而出,擊斃傭兵隊隊長門努威爾,但自己也因此身受重傷。

不過他,和負責保護學院的火槍隊隊長阿尼亞斯有着很深的因緣。所以爲了瞞過想要找苛爾貝爾報仇的阿尼亞斯的眼睛,庫爾凱謊稱“苛爾貝爾已經死了”,並以“我們要親手厚葬保護我們的他”的這個理由,把他安全的帶到自己的本家。

“說什麼‘不要在戰爭中再給我添麻煩’。那不過那是祖國的戰鬥,對不參軍的我們來說不是毫無關係嗎。是不是?”

庫爾凱的態度還是和平時一樣玩世不恭,她眯着眼,靠到塔巴莎身上。但看穿好朋友這態度下隱藏着的東西的塔巴莎,溫柔的抱住庫爾凱的頭。

就像……,庫爾凱曾經對自己做的一樣。

看到塔巴莎這種樣子,讓庫爾凱臉上一瞬很驚訝……,隨後她那眼中流出了淚水。剛強的庫爾凱會流眼淚是很罕見的。她就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那比自己矮兩頭的少女膝間。

“謝謝,塔巴莎。其實我,很害怕。很奇怪吧。我竟然會害怕。但是,我真的害怕啊。我是第一次看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火焰。雖然讓那燃燒的是憎惡,但那火看起來卻透着歡喜的色彩”

對門努威爾的炎之魔法,庫爾凱是這樣評價的。塔巴莎點着頭,無數次輕撫着朋友的頭。

“而把我替下來的苛爾貝爾老師好厲害。我爲說他是膽小鬼而感到羞恥。真正膽小的,是我啊……”

庫爾凱看着躺在牀上的苛爾貝爾。那目光中有種什麼溫柔的東西。

就在這時……,窗外飛進一隻貓頭鷹。

塔巴莎眼中閃過一絲陰影。

貓頭鷹把一個封筒交給塔巴莎之後就馬上飛走了。塔巴莎在來凱爾馬尼亞前,把自己的行動預先告知了祖國。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不知道他們會對囚禁着的母親做些什麼。

庫爾凱向收到信的塔巴莎問道

“有任務?”

她知道自己的這位藍髮的嬌小朋友,因爲某些複雜的原因而服從叔父王的命令,在爲母國處理殘酷的任務。

“我也一起去”

塔巴莎對要一起去的庫爾凱搖了搖頭。

“可是……”

塔巴莎轉向苛爾貝爾。

“你有你該做的事”

於是庫爾凱哀傷的嘆着氣。塔巴莎完全理解庫爾凱的心情。

“……對不起喔。說實話,我很擔心老師。想陪在他身邊。因爲,是他救了我的命啊。可是,我也同樣擔心着你的。啊啊,要是我的身體能分成兩個該有多好!”

“我一個人沒事的。不要擔心”

塔巴莎握杖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於是,她那忠實的使魔便劃開深夜中飄落着的散雪,振翅飛了過來。

庫爾凱慌張的想對就要從窗戶出發的塔巴莎說些什麼……,不過沒能出口。她拼命作出笑容。因爲不能用淚水送別正要奔赴危險的朋友。

“那個塔巴莎。我……,或許已經找到了。那讓我胸中燃起熱情的地方。和那讓我該揮杖的理由”

塔巴莎表情不變的輕點了下頭。在她眼中是滿足的光。塔巴莎縱身躍出窗外,乘着希爾菲德飛去。

塔巴莎和風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晚的黑暗裡……,再也看不到了。不過即便如此,庫爾凱還是站在窗邊,一直凝視着塔巴莎消失在的那邊黑暗。

刺骨的寒風從窗子吹了進來……,席捲庫爾凱全身。她像祈禱一樣的小聲說着

“要平安回來啊……,我的夏爾洛特”

加里亞軍港聖?馬隆。沿海建造的這巨大軍港,是加里亞空海軍的一大根據地。那伸到海面上的碼頭,那建造的地面上的鐵塔,都是爲了能讓一旦有事發生就能把空中和海面全部壓制住的,加里亞引以爲傲的巨大艦隊休整而建設的。

如果浮在海面上的帆船羣船上都裝上風石,張開空用的帆和翼的話,那就能馬上變成空軍戰艦。這支慣稱“兩用艦隊”的巨大艦隊,也是哈爾凱基尼亞最強最恐怖的加里亞王國的力量象徵。

在最高的鐵塔旁,停泊着一艘比周圍的戰列艦還要大一圈的飛船。那是艘全長一百五十米左右的巨大木製空中戰列艦。

而這艘鉅艦,正是加里亞兩用艦隊的的旗艦“查理?奧爾良”號。在這艘以三年前外出打獵,因“事故”而不幸身亡的王弟名字命名的鉅艦第二作戰室裡,艦隊的各個首腦都在爲近來發生在軍港的某個事件而頭痛不已。

“這已經是本月的第二起爆炸事件了”

艦隊參謀琉吉尼恩子爵文雅的臉上佈滿陰雲。坐在上座的是艦隊總司令庫拉威爾卿。他大概五十多歲,曬得黝黑的肌膚和那如劍的眼神讓人不敢正視。他這把自己半生奉獻給天空和大海的純粹武人,厭惡的說道

“真是的……,除了老鼠和飛蟲以外,就沒有能讓我好好打一場的敵人了嗎……”

這位即便對手是空中和海上通稱無敵的阿爾比翁艦隊,也毫不畏懼的歷戰船長,大大的嘆着氣。

“國王陛下他是信賴我才把這艦隊託付給我的。卻在地上出這麼大的醜,要是這種醜態再繼續……,我還有什麼臉見陛下。”

就在這時……,窗外響起巨大的爆炸聲。琉吉尼恩站起來望向窗外,小聲說道

“是‘黑珍珠’號”

“又是嗎!在大白天竟敢這麼肆無忌憚!咿咿,這已經是第六隻戰艦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參戰前兩用艦隊就會消失的!”

特里斯汀?凱爾馬尼亞聯合軍與阿爾比翁新政府之間的戰事已經拉開半年了。

每天都有兩方陣營敦促參戰的特使前往加里亞王國政府。

不過,“無能王”約瑟夫至今還沒有決定要支持哪邊……,當這消息從首都傳來的時候,負責艦隊的庫拉威爾卿便爲即將到來的戰事,默默的整備着艦隊。聯合軍,阿爾比翁,不管陛下最終決定支持哪邊,這隻兩用艦隊都會最先投入戰場。而管理這支艦隊的庫拉威爾卿責任非常重大。

就是在這重要時刻,卻頻繁發生“爆炸事故”。

不……,這不是事故。是有什麼人瞄準船中的火藥庫引發的爆炸。

“……連,犯人的頭緒都沒找到嗎?“

琉吉尼恩子爵搖着頭。

對王國政府抱有不滿的新教徒和舊王弟派,爲加里亞會如何行動而緊繃神經的特里斯汀和阿爾比翁……,上述這些都有充分進行這種爆破工作的理由。所以艦隊上層最終得出這樣的結論,就是那其中的一派遣人打入艦隊,讓水兵進行這不斷的爆破工作的。

“水兵的調查完成了嗎?”

琉吉尼恩子爵點了下頭。

“不過閣下。因爲增強艦隊的原因,讓水兵的數量增加了一倍。那其中出身可疑的人很多……”

琉吉尼恩子爵苦着臉向上司報告。說要想查清那些新僱傭水兵們背後的所有關係是不可能的。

“這全都是因爲那個‘無能王’無謀的結果。崩潰的盜賊團和罪犯,城裡的無賴們……,他都不問出身的僱進軍隊。我們不是陸軍。戰艦的增加,是不能像增加步兵部隊一樣來做的”

庫拉威爾卿目光犀利的斜視着琉吉尼恩子爵。

“批判政治不是我們的工作”

“非常抱歉,閣下”

“總之,我已經向王國政府請求援軍了。雖然我們在空中和海上或許是無敵的。但在陸地上,卻像被釣起來的魚一樣束手無策。真是的”

“您說的對。那,援軍是?”

“是北花壇騎士”

琉吉尼恩子爵一臉不快。一手承擔王國政府所有污穢工作的北花壇騎士,那存在是讓王國軍隊所有將士深感厭惡的。他們既是緊盯反亂的監視者,也是把那些反亂行爲逐一報告給王國政府的告密者,充當那些因爲些微懷疑就要被暗殺之人的劊子手的北花壇騎士,對王國軍隊將士來說就是“惡魔”的代名詞。

“我不贊成把那樣的人引入艦隊中來”

“沒有辦法。這也是爲了除去隱藏在我們艦隊中的老鼠。陰暗的就要用陰暗的來對付,就是這樣”

琉吉尼恩子爵大大的嘆息着。

“那,就只能祈禱至少來的是位優秀的人了嗎……”

門被敲響,甲板軍官的聲音傳了過來。

“王國政府派遣的使者大人到達了”

“來了嗎”

庫拉威爾卿站起身來準備迎客。門打開了……,當他看到出現在那裡的“北花壇騎士”的時候,那原本那混合着不快和期待的表情變爲驚訝,隨後馬上轉爲失望。

出現在那裡的,是個藍髮少女。

“……我應該向王國政府請求的是‘騎士’吧?”

藍髮少女不爲所動的報上自己表面上的官職和姓名。

“花壇騎士塔巴莎。依王命前來拜訪”

庫拉威爾卿和琉吉尼恩子爵對視了下,兩人同時倍感無力的垂下頭。

“非常抱歉,特任少佐。您明明是專程從首都趕來的……”

甲板軍官維雷爾少尉對走出第二作戰室的塔巴莎施了一禮。他是個舉止嚴謹的年輕軍官。

現在他在爲自己長官們的無禮向塔巴莎道歉。庫拉威爾卿和琉吉尼恩子爵在看到塔巴莎嘆了氣之後,只說了句“我知道了,那事就隨你怎麼做吧”,便連軍事會議都不讓她參加,就直接把塔巴莎趕出了會議室。這擺明了是對孩子一樣的塔巴莎不抱任何期待。

但維雷爾少尉卻看不出有絲毫輕慢塔巴莎的態度。花壇騎士,他們是時常指揮王國軍隊中隊或大隊的人。而加入該組織的所有騎士都擁有少佐以上的軍銜。身爲職業軍人的少尉,不管他自己內心有什麼想法,但對長官的態度是不會改變的。

“現場在?”

想馬上開始着手工作的塔巴莎,對剛纔的遭遇完全不在意,直接問着維雷爾少尉。

“在這邊”

塔巴莎和照例化成人形的希爾菲德被帶到的,是停泊着今天剛被破壞的“黑珍珠”號的地方。那本應是艘全長五十米,搭載三十二門火炮的護衛艦。

不過,現在它的蹤影已經消失了。它所裝載的黑火藥發生了爆炸,把船整個摧毀了。那讓它停靠的鐵塔,也變得像巨人的手一樣分開彎曲着,樣子十分悽慘。

被炸得粉碎的殘片,四散在周圍。塔巴莎揀起一塊爲了防腐塗上柏油變成黑色的木片。但上面只有油的味道。

“有半數船員因爲在陸地上所以逃過一劫……,不過艦長以下的八十名船員,卻和戰艦的命運一樣”

維雷爾少尉沉痛的說。這是滿載的戰備火藥發生的爆炸。想必連絲毫屍骨都不會留下吧。

“……有發生原因的頭緒了嗎?”

維雷爾少尉搖着頭。

“說起來讓人非常慚愧,我們現在連是手工製作的裝置,還用什麼魔法引爆的都不知道”

塔巴莎點了下頭,看着手中那塊“黑珍珠”號殘片。

船已經變成這樣了,那想尋找爆炸的原因會十分困難。

“犯人是躲過警衛的視線侵入戰艦,之後在火藥庫引起爆炸的。現在我們知道的只有這點”

這時看着塔巴莎和維雷爾少尉的希爾菲德叫了起來

“這裡有這麼多軍人還會發生這種事,真丟臉呢~~”

維雷爾少尉看着站在塔巴莎身後的那位藍髮麗人。年齡大約二十歲左右,有眩目的美貌,她到底和塔巴莎是什麼關係?

希爾菲德哧的笑了出來

“希爾菲是隨從”

“哈,隨從”

“隨從,你知道嗎?這可是僅次於騎士的喔”

“是、是嗎……”

維雷爾少尉不想再說下去,再次擡步爲塔巴莎帶路。

塔巴莎和維雷爾少尉逐一檢查着停泊在這裡的戰艦。不過,加里亞兩用艦隊可是艦艇數量合計二百艘的大艦隊。想要一一仔細檢查是不可能的。在檢查時,發現一個疑問的塔巴莎問道

“有有警衛的戰艦和沒有警衛的戰艦”

事情正如塔巴莎所說。在某艘戰列艦前,有戒備森嚴的槍兵和火槍手在警衛。但在另一艘護衛艦前卻一個人也沒有。塔巴莎問的就是這個差別。

不過疑問馬上被解開了。

“啊啊,這是因爲那船上還沒有裝火藥。因爲戰艦並不是任何時候都裝滿火藥的。所以現在火藥廠的生產量還沒能滿足全戰艦戰時裝載量。雖然已經有去催了……,不過要全戰艦都能裝滿火藥,還需要兩星期左右吧”

隨後他們來到一座彎曲的鐵塔邊。那鐵塔四周架滿了繩索,還不能上去。

“上月被毀掉的‘維拉’號就停泊在這裡。還沒有清理完畢”

在和剛纔一樣的船體殘片中,一個女性站在那裡,誠心祈禱着。

塔巴莎向那女性走了過去。女性擡起頭。她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手中緊握着聖具,穿着藍白相間的聖衣。是個神官。她長長的金髮紮了起來,整齊的盤在頭上。

注意到塔巴莎和維雷爾少尉走了過來,那女性向他們施了一禮。

“她是?”

“修女?琉西。是這‘維拉’號戰艦的隨艦神官”

戰列艦以上級別的船,按照慣例是要搭載神官的。他們或她們爲了那些虔誠的普利米爾教徒們,每天在進行祈禱和懺悔等宗教儀式。當然,出現戰死者的時候,他們也會爲死者做最後的祝福。所以對戰艦來說,他們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那叫作琉西的女子看到塔巴莎稍稍有些吃驚。

“這位是從首都來的花壇騎士大人。是爲調查這次發生的事件而來的”

“這樣啊”

“你在這裡做什麼?”

塔巴莎問

“我在爲船員們祈禱。戰鬥還未開始,就這樣在駐地中因事故而死……,他們也很悔恨吧”

琉西淒涼的仰望着鐵塔。那破碎的纜繩,在隨風飄曳着,彷彿是在爲自己曾經繫住的船哀悼一樣……。

塔巴莎目不轉睛的看着琉西……,輕聲問她道

“你也主持懺悔嗎?”

懺悔,是指做下什麼錯事的人把他的罪行向神官坦白,請求寬恕的行爲。這對神官來說,是重要的工作。

琉西點了點頭。

“是的”

“如果聽到任何線索的話,告訴在旗艦的我”

琉西很爲難。維雷爾少尉對塔巴莎小聲說道

“她可是聖職者啊。不能把懺悔者的秘密泄露出來的。”

在他的聲音中,能聽出不快。於是琉西擡起頭,盯着維雷爾少尉說道

“您到底認爲這神聖的任務是什麼?聽取懺悔的我們是神的代理者。如果我們泄露了信衆秘密的話,那他們還有什麼地方能坦白自己的罪過。當然,如果我面前出現這樣的人的話,我會勸他改過的。這要我說多少次您才能明白?我們不是法官。從事的是引人走向正路的工作。在那些人中,當然也包括罪犯。不管做過什麼,他們是神的孩子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維雷爾少尉無可奈何的搖着頭。

“我明白了啊修女。我想也沒有犯人會向隨艦神官懺悔的……”

不過塔巴莎不管這些,她握住琉西的手

“拜託你”

希爾菲德對塔巴莎有意見了

“我說姐姐。你這不是讓她很爲難嗎。嘎嗚”

她一邊這麼說着,一邊晃着只到自己胸口高的塔巴莎的頭。

“姐姐?”

琉西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塔巴莎和希爾菲德。

“啊,不,那個。該怎麼說呢,這小矮子是我的義姐。而我也做跟着她的隨從”

希爾菲德說着些奇怪的理由。

不過這奇怪的話語也讓琉西臉上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爲了姐姐嗎……。這真是件好事啊。你是個心靈美麗的人呢”

雖然希爾菲德看着明顯比塔巴莎年長,但琉西也絲毫沒覺得奇怪,她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坦城,隨後她伸出雙手,給希爾菲德以祝福

“願神保佑你”

看到琉西這樣的希爾菲德也很感動,她嘎嗚嘎嗚的叫喚着握住琉西的手。

“你和希爾菲我知道的神官們太不同了!既不擺架子也不生氣還不用奇怪的眼光看人!”

“在神面前,所有存在都是平等的”

琉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隨後她略施一禮後轉身離去。

塔巴莎目送她離開後,就鑽過繩索走進殘骸中,開始專心調查爆炸事故現場。維雷爾少尉也隨她一起開始調查。

一小時過去了……,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到底是怎麼引起爆炸的呢?”

維雷爾少尉一個人自語着。

“不管怎麼想這也太奇怪了啊。警衛數量在第一次爆炸後已經增加了三倍。貴族軍官們,除了不在這裡的也都被送下船了。可儘管如此,犯人還是能潛入戰艦。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是魔法師也不行啊”

“在貴族中有沒有可疑的人?”

聽到塔巴莎的疑問,維雷爾少尉搖了搖頭。

“貴族軍官雖然有七百人在……,不過他們都是從很早就在這裡工作的。雖然也有補充來的軍官,但身世都很清白。在艦隊工作的軍官,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和家族一樣。很難想象會有叛變者。”

“…………”

“果然還是在新補充的水兵中隱藏着有不良企圖的傢伙吧。沒準各艦是混入了這樣的叛變者……,自爆了也不一定。如果按新教徒看來那就是平民,他們不使用魔法,而是使用打火石。因爲要是用導火索的話,馬上就會被發現的。這還真是自爆攻擊啊。那幫該死的新教徒們,竟然能滿不在乎的做出這種事”

隨後維雷爾少尉搖搖頭

“那都是猜的。不管是新教徒還是什麼,自殺都是始祖與神所不能寬恕的事。總之,那神官是不會出賣自己的信徒的,所以也不用指望她能幫什麼忙。這還真是件讓人頭痛的工作啊,特任少佐”

維雷爾少尉望着琉西離去的方向說着。

塔巴莎在旗艦“查理?奧爾良”號上得到一間軍官室。雖然輕視她是個孩子,不過看來還有有打算保證她相應的對待的。不過,他們好像沒有連飲食也一起注意到。當晚,希爾菲德看到勤務兵送來擺在小桌上的食物,不滿的叫了起來。

“嘎嗚嘎嗚!這料理是什麼!只有辣味醃肉,還有這苦得不得了的椰棗!而且麪包還這麼硬~~,嘎嗚!”

希爾菲德生氣的大叫着。這對美食家希爾菲德來說,是絕對忍受不了的食物。那勤務兵送來的應該是普通水兵吃的食物。如果是貴族軍官的話,桌上擺的應該是更好一點的。這也就是說,艦隊司令部很瞧不起塔巴莎。

希爾菲德一副這種待遇絕對不能忍受的樣子撅着嘴看着塔巴莎。不過塔巴莎已經默默吃了起來。

“真是的。姐姐你也算個美食家的,卻對這種食物一點不滿也沒有”

“有吃的就很幸福了”

希爾菲德氣的把頭轉到一邊。

“那希爾菲我不吃!這種東西根本吃不下去!嘎嗚!”

於是塔巴莎無言的伸出手,開始吃希爾菲德的那份兒。盤子裡的食物一個接一個消失了。希爾菲德雖然氣得轉到一邊,不過馬上就忍受不住拿起盤子裡的東西吃了起來。

“我說姐姐。你打算怎麼解決這次的事件?從聽到的來看,整個事情都不明朗。到底是誰怎麼引爆的也不知道。而且這裡有這麼多船……,究竟哪個會爆炸我們也不知道啊”

塔巴莎因此臉上的表情些許陰鬱了起來

“我有種馬上就會知道誰是‘犯人’的感覺”

“啊啊?爲什麼?希爾菲我一點也不明白!到底是誰?”

塔巴莎已經不再回答她,繼續默默的吃飯。希爾菲德也只好無可奈何的再次和那稱不上美味的食物戰鬥。

吃完飯後,希爾菲德早早就睡下了。

窗簾拉了起來,屋內只有油燈在淡淡的閃亮着。

塔巴莎坐在椅子上,很少見的沒有打開書,而是一直盯着掛在牆上的一幅畫。

這裡是來賓用軍官室。在牆上掛着的戰場和歷任艦隊司令畫像中,也懸掛着一幅這加里亞兩用艦隊旗艦的畫像。

在那幅畫旁邊……,是一個有和塔巴莎一樣藍色頭髮的,很有魅力的年輕男子肖像。

比起真人來,嚴肅得多少有些誇張。

在塔巴莎記憶中的他,臉上應該是更柔和的笑容纔對。

在肖像畫下面有這樣的註解。

“查理?奧爾良”

明明把自己整個家族作爲王族的權利剝奪了,卻還用自己父親的名字來命名這加里亞兩用艦隊的旗艦,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塔巴莎心中想象着那伯父王,那自己憎恨的仇敵。

當然,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究竟是因爲什麼原因才發生那種事的她也不想知道。

塔巴莎站起身,向父親的肖像施了一禮。

之後……,她吹滅油燈,躺到牀上。

不過,睡不着。

她想起自己離開時庫爾凱說的話。

“我……,或許已經找到了。那讓我該揮杖的理由”

自己是爲了什麼而揮杖的?

是爲了復仇。

只有爲了向殺死父親,奪去母親心志的伯父王復仇的這種感情……,能驅使自己。正因爲如此自己才成爲北花壇騎士,立下無數功勞。這都是爲了能更接近那伯父王……。

所以這次的任務,也無論如何也要成功。因爲每次成功,都會讓自己與那伯父王稍微接近一點……。

在漆黑的臥室裡,塔巴莎思索着。

對艦隊的破壞工作……,害怕他的冷酷,卻又不得不臣服在那無能的伯父王君臨的王國政府下,對這政府懷恨在心的人有無數。

但那在某種程度上有很大區別。

首先是平日就被鎮壓的新教徒。他們的教義不同,只因爲這點就使加里亞的寺院和王國政府將他們視爲眼中釘。

接下來是特里斯汀和凱爾馬尼亞。這兩國會因爲害怕加里亞加入阿爾比翁而進行騷擾動作也不一定。不過,從這兩國的角度來想。加里亞應該是它們爲了拉爲夥伴而交涉的國家。想不出它們有什麼理由破壞可能成爲自己同盟的艦隊。

而最後一股勢力……

塔巴莎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的說着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大概……,會把自己髮色的事情告訴他們”

塔巴莎第二天也在默默的繼續搜查。她進入爆炸現場,仔細搜索着附近的東西。但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她握着長杖,翻開那些碎木片,搜索着下面。直到中午,塔巴莎還在繼續搜索着。

聖?馬隆港口城市,是建在一塊三面環山,一面是海岸的適於防守的土地上的。鐵塔棧橋全都建在內陸,城市是沿山發展的。白色的牆壁,茶色的屋頂,這是由那耀眼又美麗的建築組成的城市。

冰冷的冬季海風撫過塔巴莎的面,讓她微微縮了縮身子。希爾菲德對塔巴莎說道

“姐姐,沒用的。都已經散成這樣了,什麼證據都找不到的”

沒過多久,塔巴莎好像發現了什麼。那是一塊閃着光的金屬殘片。塔巴莎仔細看着它……,隨後把那收到口袋裡。

“姐姐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不過塔巴莎沒有說話。

“讓我看!讓我看看啊!”

她向塔巴莎撲了過去,咬住她的頭。因爲希爾菲德現在還是人類女性的樣子,所以讓周圍沒事的士兵們都好奇的聚了過來。

“這沒什麼好看的啦!”

希爾菲德慌忙搖頭。

在聚過來的士兵中,可以看到維雷爾少尉的身姿。

“到底發生什麼了?”

塔巴莎把自己揀到的東西遞給維雷爾少尉看。

“這……!不是聖具嗎”

普利米爾教徒隨身攜帶的聖具是把始祖張開雙臂的樣子抽象化後做成的東西。

“不過……,樣式不同。有表情”

把始祖的容姿正確雕刻出來被認爲是不敬。因此,一般神官們所使用的聖具是沒有臉的。可是……,這聖具上雕刻的正是始祖年輕時的樣子。

“……是新教徒們的聖具吧”

聚在周圍的士兵們紛紛張口說着

“果然是那些傢伙乾的嗎!”

“畜生。那些該造報應的混蛋……”

聽到這裡的聲音,穿着神官服的琉西也走了過來。她注意到塔巴莎也在,便向她稍施一禮。

“可以的話,能讓我看看那聖具嗎?”

塔巴莎把那聖具遞給琉西。

“這是……”

“也就是說,那些新教徒們,已經潛入這艦隊了”

維雷爾少尉就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在點着頭

琉西目不轉睛的看着塔巴莎。於是……,她那平靜的聖職者臉上,浮現出什麼嚴厲的東西。塔巴莎也擡眼看了回去。

當日,塔巴莎的調查也就此結束。她回到“查理?奧爾良”號上的房間,馬上就躺到牀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睡眠充足的塔巴莎醒了過來。希爾菲德還在旁邊張着嘴在打呼。塔巴莎走出房間,在門邊等候吩咐的維雷爾少尉出聲說道

“噢呀?特任少佐。您要去哪裡?”

“寺院”

維雷爾少尉一瞬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馬上又恢復如常。

隨艦神官們的寺院並不在聖?馬隆城裡,而是在那鐵塔林立的道路盡頭。和城裡的寺院不同,是用普通磚石建造的簡單建築。在凜冽的海風中,塔巴莎尋找着自己的目的地。

懺悔室是設置在寺院一層,禮拜堂裡面的。坦白自己罪孽的人,就格着那看不到面孔的小窗和神官相對。

把在室的木牌掛在懺悔室的牆上。之後塔巴莎穿過簾子,坐到硬木製成的椅子上。

身材矮小的塔巴莎坐下後,那掛着簾子的小窗,正好在她嘴邊下面一點。這是考慮到爲讓信徒和神官看不到對方的臉而設計的。神官在這裡聽到的秘密絕對不會泄露給外面。

“你犯下什麼樣的罪過了?爲了讓神與始祖普利米爾能夠聽到,把你的罪過全部說出來吧”

那清澈的聲音是琉西的。塔巴莎改變了聲調,小聲說道

“我爆破了戰艦”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琉西嘆息着說道

“是來調查的騎士大人嗎?”

塔巴莎沒有回答。可以聽到琉西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這邊的聲音。簾子被拉開了,琉西出現在那裡。一臉哀傷的琉西帶着塔巴莎來到神官們的值班室。裡面只有桌子和牀,就像軍艦裡一樣,是個簡樸的房間。其他神官應該是在各自當值的戰艦上吧,所以這裡才見不到其他神官的影子。

琉西看着塔巴莎,爲難的說道

“您是想做什麼?”

“想知道你的反應”

塔巴莎毫不遮掩的說

“騎士大人你也在懷疑我啊”

那聲音中充滿了什麼很疲憊的感覺

“也?”

聽到塔巴莎反問,琉西在煩惱過該怎麼辦之後……,張口說道

“最初的爆炸發生的時候……,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我”

塔巴莎一動不動的默默看着琉西。

“爲什麼?”

不過琉西沒有回答。她很爲難的摸着手背。

正當塔巴莎要深入問下去的時候……,從外面傳來水兵和軍官們的怒吼聲。

“是‘古羅烏爾’號!”

“發生什麼了?”

琉西不安的側着頭。

塔巴莎抓起杖衝出寺院。琉西也跟在她身後。在耀眼的晨光下,可以看到水兵們氣喘吁吁的向那邊跑去。

塔巴莎抓住一個水兵問道

“發生什麼了?”

那水兵看到塔巴莎,一瞬還在奇怪,軍港怎麼會有小孩子?不過當他注意到斗篷,馬上敬禮說道

“發現爆炸犯了!”

“古羅烏爾”號是停泊在離寺院三百米左右的棧橋上的。正在通過從鐵塔上垂下的繩索搬運風石中。

在甲板和棧橋下聚集着許多水兵和軍官,他們仰望上面大喊着

“把那混蛋打下來!”

聽到這喊聲,塔巴莎發現了維雷爾少尉的身影,她跑了過去。

“特任少佐”

“發生什麼了?”

維雷爾少尉指着“古羅烏爾”號的桅杆。一個水兵正站在瞭望臺上舉着火槍在喊些什麼。

“那傢伙是這‘古羅烏爾’號的水兵,也是負責值守火藥庫的人。好像他殺了同僚,正準備在火藥庫放火。”

看來他好像是想趁大清早艦內戒備鬆懈的時候來引發爆炸。因爲在夜間的戒備相當森嚴。雖然那些貴族軍官們想抓住他,但卻被他逃走,爬到桅杆上去了。

在甲板上的士兵舉起槍。但馬上就聽到軍官們的大聲怒罵

“不要射擊!要捉活的!”

不妙啊,維雷爾少尉說。

“要是那傢伙死掉,就抓不出他後面的人了”

維雷爾少尉爲了能讓桅杆上的男人聽到而大聲叫道

“喂!說出你的要求!爲什麼要做這種事!”

不過男人沒有回答。反而端起槍來,把手指放到扳機上。

“可惡!”

對工作熱心而又認真的維雷爾少尉拿出杖詠唱了咒文。

是“飛行”。

周圍的軍官們看到維雷爾少尉飛到空中,都大聲叱責着他。

“喂!維雷爾!你想幹什麼!”

“說服他”

“住手!會刺激到他的!”

但是認真的維雷爾少尉還是衝那男子喊道

“停手!自殺是始祖普利米爾所不能寬恕的!會下地獄的!”

不過維雷爾少尉的勸說卻得到了最壞的結果。

“實踐教義萬歲!”

男人大聲喊叫着,隨後槍聲響了起來。

男人的身體無力的軟了下去……,掉落到甲板上。當塔巴莎用“飛行”咒文到來到甲板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斷氣了。他的頭已被打穿,就算用水魔法也無能爲力。

從聲音來判斷,他應該是個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男子。水兵和軍官們咬牙切齒的圍着那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果然是新教徒所爲!是那些混蛋傢伙!”

一個軍官大叫着。這自殺的男子剛剛確實有說出“實踐教義”。這是新教徒們提出的思想。哈爾凱基尼亞大陸上的寺院,基本都和貴族勾結在一起,爲了想要借貴族的權勢。而爲了改革這些腐敗寺院提出的教義……,就是那實踐教義。

不過,那以清貧爲主旨的思想並沒有被所有平民所接受。不過因爲要是過分打壓,他們有可能成爲會形成叛亂的元兇,所以政府一直放任不管,但表面上,國法還是禁止這教義的。這也是水兵們相當排斥的東西。

所有人的臉都因憤怒而扭曲着,只有一個人的臉是蒼白的。就是剛剛去說服那男子的維雷爾少尉。

一個軍官走到他身邊。

“喂,維雷爾,你還真敢擅自做出那種事啊。看你弄的,這下想從他嘴裡得到他同夥是誰都不行了!”

“……抱,抱歉”

在同僚的指責下,維雷爾少尉深深的低下頭。塔巴莎側目看了看被軍官們譴責的維雷爾少尉,隨後來到那男子身邊。

用手撐開那男子的眼睛。

新教徒。

犧牲自己身體來反抗貴族的男子……。

塔巴莎仔細看着那眼

“?”

她在這屍體的眼中感覺到奇妙的光。

是魔力之光。

那光急速從男子眼中消失了。

“…………”

一個好像是這男子朋友的水兵,抱住男人大聲痛哭着。

“約漢!約漢!爲什麼你會做這種事!你不是那麼認真的說過嗎!不是說過要在這裡攢錢,會鄉下買地的嗎!你竟然是新教徒?我不信!”

一個軍官把那水兵拉了開去。

“喂,水兵。新教徒就像是白蟻一樣。不知什麼就潛入進來,之後把房子吃個乾淨的生物”

“但是,但是大尉!他竟然會是新教徒,我絕對不相信!”

“把這屍體收拾了”

“請、請您至少讓我親手來埋葬他吧!”

“不行。好了,快回你的崗位去。這是軍務”

“求求您了”

“啊啊,少羅嗦!”

氣急敗壞的軍官想要抽出魔杖

塔巴莎迅速把手伸了過去,制止了他。

“怎麼?”

“按他說的做”

軍官爲難的看着塔巴莎。王國政府派遣到這裡來的塔巴莎,相當於佐級官員。

“那,就交給騎士大人您了”

軍官很無趣的丟下句話就轉身走了。留在這裡的,只有是約漢朋友的那個水兵,和垂頭喪氣站在那裡的維雷爾少尉。

那水兵無數次再向塔巴莎道謝。

塔巴莎再次看着那男子的眼。但她剛纔所感到的魔法之光早已消失了。不過,那光已深深印在塔巴莎腦中。她開始在自己的腦內圖書館中搜索。

那是像燒得通紅的炭一樣,靜靜燃燒着的光……,在記憶深處,塔巴莎把那咒文拉了出來。

“‘制約’……”

塔巴莎小聲說着。

第二天清晨……,那叫約漢的男子被埋葬到遠離軍隊墓地的荒地裡。這是因爲,背叛者是不能被迎入戰士們的魂魄所沉睡的陵園的這種理由。

冰冷的海風,在枯木和石塊的縫隙間吹過。

在那中間,有個插着一柄短劍的土堆。那短劍就是墓碑。

黃昏,結束艦內調查的塔巴莎在希爾菲德的陪同下向那裡走去,琉西正跪在那裡祈禱着。

塔巴莎和希爾菲德站在後面等她祈禱結束。

過了一會兒,琉西擡起頭。

“騎士大人……,您怎麼來了?”

“對方是新教徒,你也要爲他祈禱嗎?”

“……在神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雖然解釋或許有些許不同,但人是沒有差別的”

這可是很不該說的。但這就算被認爲是異端也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言語,自琉西口中乾脆的說了出來。

“而且……,我不覺得這是別人的事。”

琉西悲傷的低下頭

“別人的事?”

“是的,今早話沒能說成……。那個,我原本並不是神官。我是因爲某個事件,失去了貴族的名號,所以纔出家的”

“某個事件?”

“是的。我的父親,是服侍奧爾良公(王弟殿下)的”

聽到這個名字,塔巴莎的眉略微一動。站在她身後的希爾菲德也吞了口口水。

“雖然這麼說,不過他還沒有能踏進公爵官邸的身份……,不過即便如此,主君就是主君。騎士大人您也知道吧?在奧爾良公因爲狩獵中的‘事故’去世以後,席捲宮廷的那場肅清風暴……。被認爲是奧爾良公派的貴族,不是被殺就是被奪去官位。而我父親,就是那其中的一個。”

琉西悲傷的垂下眼。她好像還沒注意到塔巴莎是誰。不過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爲她的父親好像還沒有能在官邸中出現的身份。別說的年幼的塔巴莎了,一定連直接見到奧爾良公的機會也很少。而且,塔巴莎和三年前的樣子也已大不相同。雖然有一頭王室象徵的藍髮,但有這種顏色頭髮的貴族也不是沒有。

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己父親曾經主君女兒的琉西繼續說道

“父親被處決之後,我們一家的房屋和財產都被奪去,家人也已四散。那時我決定投身寺院,所以就出家了。我已經不想再與俗世有任何關係。可是,現在卻再次被捲進這樣的事件中……,神要給我多少試煉纔會高興呢……。我是最先被懷疑的。多少次被施以魔法來調查我是否說謊。也不知多少次被問是不是舊奧爾良公派。確實我的父親是效忠奧爾良公的。但是……,我只想靜靜的生活啊,我只是個普通的神官啊。我不想和政治扯上任何一點關係。”

塔巴莎回憶起和琉西相遇時維雷爾少尉臉上的那種不自然的表情。對神官進行調查,這對要承受因果報應的軍人們來說一定是像惡夢一樣的行爲。所以他對琉西的態度才那麼不自然吧。

隨後琉西再次看向約漢的墓。

“因爲我的遭遇……,所以對像這樣被虐待的人們,並不認爲是與自己無關的”

對她來說,或許神官的“工作”之不過是個逃避的地方而已。所以她才能像這樣爲一個新教徒罪犯奉上祈禱。

“只不過是宗派不同,有必要爭到這種程度嗎。不管是新教徒還是舊教徒,大家要是能互相承認該多好”

塔巴莎搖了搖頭

“不是新教徒做的”

琉西一臉詫異

“那到底是誰……”

“這還不知道。不過,約漢是被人施了‘制約’”

“制約?”

琉西越來越不解。

“那是自太古就被禁止使用的,能操縱人心志的水系統咒文。被施了這魔法的人,無條件的……,在時間和地點滿足的情況下,執行施術者的願望。比如說‘在火藥庫放火’等簡單的行動。在發動之前,是不會有人看出被施了咒文的。所以那人也不用擔心自己被發現”

插畫221

“也就是說有什麼人正在這麼做嗎?”

塔巴莎肯定的點着頭。

“能操縱人心……,這太可怕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琉西悲傷的搖着頭。隨後,她擡起臉,就像放棄了一樣的說

“您還是懷疑我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貴族軍官們的背景都很清白。而我,卻是被剝奪貴族之名出家的,擁有可疑經歷的人”

塔巴莎搖搖頭。

“不是你。你不是說謊的人”

琉西聽到這話,臉上露出安心的表情,隨後,淚從她眼中流出

“謝謝”

在回“查理?奧爾良”的路上,希爾菲德一邊嘎嗚嘎嗚的叫着,一邊敲着塔巴莎的頭。

“如果到這時候姐姐你還懷疑那琉西的話,希爾菲我就不得不懷疑姐姐你內心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呢。嘎嗚”

“…………”

“她,真的是個很直率的人。在現在這種年代很少見。希爾菲我覺得,如果是她的話,或許‘偉大的意識’能替代始祖普利米爾的宗旨呢。雖然我不相信吧。嘎嗚”

希爾菲德一邊嘎嗚嘎嘎嘎~~~的叫喚着,一邊扭動着身體。好像是很感動的樣子。

塔巴莎在中途停了下來,凝望着約漢的墓。他是因“制約”咒文被裝成新教徒,並被下達了爆破所乘戰艦的命令。

而且,失敗了的話就去自殺,這一切肯定都是“制約”制定好的演出。塔巴莎閉上眼,雙手合在一起。

爲那不知被誰當作道具,最後還慘遭殺害的年輕人,靜靜的祈禱着。

回到“查理?奧爾良”號的塔巴莎直接來到艦隊總司令室。把自己的計劃告訴正聚在會議桌邊的首腦們,這讓他們大叫了起來

“你竟然說要把火藥卸下去?開玩笑!現在是準戰時。我可是從陛下那裡接到‘儘快讓艦隊可以使用’的命令了!不就是水兵們的問題嗎?不會去調查啊!”

總司令庫拉威爾卿最先反對着。他是勇猛但愚直的軍人典型。固執的堅持命令,卻不顧現狀。現實中已經有六艘船被破壞了,但他卻執意不卸下火藥。

“要把水兵一個一個查清是不可能的。不能爲此再有船被擊沉”

聽了塔巴莎的話,以琉吉尼恩子爵爲首的艦隊首腦們也點下了頭。

“確實,命令是命令……,不過,我們已經失去六艘船了。如果艦隊士氣再下降的話……”

“你在害怕嗎!戰爭開始的話,就算不願意也會出現損失的!如果在火藥被卸下的同時下達開戰詔書的話你要我怎麼辦!我可不承擔這個責任!”

看來對他來說,比起水兵們的命來,撇清自己的責任更重要。加里亞,不,哈爾凱基尼亞大陸上的所有將軍們差不多都是這樣,既保身又出人頭地就是他的全部。戰場上的勇氣和那充滿智謀的計劃也都是爲此而存在的。

塔巴莎淡淡的說道

“全部責任由我來負”

艦隊首腦們沉默了。庫拉威爾卿莊重的問道

“這是王國政府派遣來的花壇騎士所說的嗎?”

“我以騎士之名發誓。責任由我來負。所以把艦隊的火藥都卸下來”

庫拉威爾卿即使這樣也是一臉了無興致的簽署了命令。塔巴莎隨後又說了一句。

“不過,只有這‘查理?奧爾良’號的火藥不卸”

所有首腦們都變得臉色蒼白。

“那,那也就是說,讓這‘查理?奧爾良’號來……”

“當作誘餌”

塔巴莎無所謂的說着

“不是還有其他戰艦嗎。這艘戰艦,可是陛下他的御用艦啊。和普通戰艦意義完全不同”

“正因爲是這艘戰艦,所以只要製造機會,對手就絕對會被引來。”

在場的所有首腦都沒有吭氣。因爲塔巴莎所說的是正確的。不過她卻太不在乎犧牲了。

竟然要把旗艦當作誘餌。

如果這是在軍校參加答辯的話,毫無疑問會給她零分的。可……,這次的對手並不是海空中的敵方艦隊。而且眼前的這嬌小的花壇騎士對這種不正規戰更熟悉。而自己在陸地上,只不過算個門外漢……。

庫拉威爾卿在這嬌小少女那碧藍又冰冷的眼睛深處,感到一中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酷。雖然這建議自己不願接受,但自己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琉吉尼恩子爵”

庫拉威爾卿向自己的副官命令道

“既然這樣那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把司令部轉移到陸地上”

“我也,那個,可以陪您一起去嗎?”

“不行。你要留在戰艦裡,隨時向我報告情況”

“您怎麼能。這太無情了!”

那我該怎麼辦?我也要求准許離艦!塔巴莎丟下爲此爭吵的艦隊首腦們,走出了會議室。

在會議室門旁,維雷爾少尉還是一臉無精打采的站在那裡。看來他還在介意昨天的失態……,在意昨天自己沒能說服約漢,讓他扣下扳機的事。

“維雷爾少尉”

聽到塔巴莎叫自己,維雷爾纔好像回過神一樣猛的擡起頭來。

“啊,特任少佐。會議結束了嗎”

塔巴莎點了下頭,看着維雷爾少尉。

“您有什麼事嗎?”

“你累了。最好稍微休息下”

“感謝您的關心,不過這是我的任務”

維雷爾少尉深深的嘆着氣說道

“至少,讓我能沉浸在任務中……。可惡,都是因爲我才讓那重要的線索……”

塔巴莎刷的蹲下身,把手伸向維雷爾少尉的軍靴。

“特任少佐?”

“鞋帶開了”

她很快就把鞋帶重新紮好。維雷爾對塔巴莎的這種行動驚得不知所措。會幫部下繫好鞋帶的長官,這連聽都沒聽說過。

“非,非常感謝您”

維雷爾少尉看上去很難受。他就像再也忍受不住從自己心裡涌出的罪惡感一樣,敬禮說句失禮後,就轉身離去了。

除“查理?奧爾良”號外,全艦隊都接到要卸下火藥的命令並於當日執行完畢。被裝回木桶中的火藥再次被運往磚石建造的保管庫。

爲了以防萬一,所以保管庫的所在地是遠離棧橋的。就算敵人向那裡下手,艦隊也不會受到任何損害。而且那裡還配備了相當的警衛。

已經裝載了火藥的戰艦大約有五十艘。從這些戰艦上卸下來的火藥有近千桶。這些連綿不斷被搬進那昏暗的保管庫中的場景也十分壯觀。

希爾菲德站在保管庫門口,看着那些拉着裝滿火藥推車的水兵們說道

“要是這些都爆炸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嘎嗚”

塔巴莎沒有迴應她,她現在正在看一本筆記。

“姐姐,你看的是什麼?”

聽到希爾菲德的疑問,塔巴莎答道

“這事件的犧牲者名錄”

“在看可怕的東西啊”

翻過最後一頁後,塔巴莎點了下頭

“不過姐姐……。只讓自己搭乘的戰艦上存有火藥,你到底在想什麼?要是弄不好的話,你自己也會和船一起被炸掉的啊。所以那些艦隊大官兒們逃出戰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塔巴莎沒有回答,她一動不動的注視着犧牲者名錄的封皮。希爾菲德哀傷的嘎嗚了一聲,繼續說道

“希爾菲我一點也搞不懂姐姐你究竟在想什麼。把那戰艦當作誘餌,你到底想怎麼抓到那犯人呢”

希爾菲德輕輕敲着塔巴莎的頭

“爲什麼你這麼不關心自己。應該說,我希望你能在關心自己的同時,順便把希爾菲我也一起關心上。我可不想因爲這種事捲入爆炸中死掉的”

塔巴莎這時對希爾菲德說道

“那,你就在空中待命”

看着塔巴莎就要說出,你就在這裡等,這讓希爾菲德慌了起來。

“開,開玩笑的啦!希爾菲我可是姐姐你的第一家臣!是你忠實的使魔啊!怎麼會把姐姐你一個人留下逃到空中呢……”

希爾菲德閉着眼,得意的晃着手指說。

於是塔巴莎她,就

“轟隆”

的模仿着爆炸的聲音。希爾菲德,嘎嗚!一聲大叫,蹲到旁邊的樹下,渾身發抖。

不過她馬上意識到這不過是塔巴莎的惡作劇。希爾菲德擡起頭高聲抱怨着

“不要做這種事啊!我都壽命都被你嚇短了!少了二百年啊!嘎嗚!”

“不用擔心。如果我的判斷是正確的話……,那今晚事件就能解決”

塔巴莎的話讓希爾菲德驚得目瞪口呆。她蹲下身,仰望着塔巴莎。

在大嘆一聲後,希爾菲德站了起來。

“相信你吧。而且,姐姐你要是沒希爾菲我跟着的話是什麼也做不好的。再說你死了的話我也睡不塌實。沒辦法,我就陪你一起吧。嘎嗚”

於是塔巴莎低下頭。

“怎麼?感動的哭出來了嗎?要真是這樣,你那雪風之名會哭泣的。冷酷無情的孩子魔法師……。那纔是姐姐你啊。嘎嗚”

“轟隆”

希爾菲德再次抱頭蹲了下去。當明白自己又被騙了,她便嘎嗚嘎嗚的大叫着站了起來。

塔巴莎低下頭。

“謝謝”

希爾菲德已經揮起的右手被自己的左手攔了下來。隨後抱住有些不好意思的塔巴莎。

“其實很害怕吧?真是不坦率啊!沒事的。不管發生什麼,我希爾菲都會保護你的”

“都說快沉的船中最先逃出去的是老鼠”

“沒錯”

在艦隊首腦們一撤離的“查理?奧爾良”號中,水兵們在說着閒話。這裡的警備比平時更森嚴。

艦內只爲了警備就安排了近二十名貴族軍官,另有一百五十名水兵在保護火藥庫不讓叛變者接近。

不管怎麼看這防守也是銅牆鐵壁一般。

二十名魔法師,這人數意味着就算有一個連隊的敵人攻過來也能防守住。

暮色降臨到軍港,甲板上燃起篝火,那光所照不到的地方都安置了士兵把守。士兵們都很害怕,不過他們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過了很久,點鐘已經兩次敲響。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

一名軍官向在旁邊撫弄着魔杖的維雷爾少尉說道

“把‘查理?奧爾良’當作誘餌是沒什麼問題……,不過這裡戒備這麼森嚴,我想那些傢伙是不會出現的吧?新教徒們也不是傻瓜。佈滿魔法師和士兵的戰艦就有如龍穴,我想他們也做不出什麼的”

不過維雷爾少尉沒有回答

“喂,維雷爾。你怎麼了?還好嗎?”

在點頭的維雷爾少尉臉色非常蒼白。

“……身體不舒服嗎?”

維雷爾少尉搖了搖頭。

“你這不是都快站不住了嗎。去醫務室休息下吧。沒事的,反正有這麼多魔法師在,少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軍官叫來水兵,向他命令道

“把維雷爾少尉送到醫務室”

躺在充滿消毒用酒精氣味的醫務室牀上,維雷爾少尉稍微閉了會兒眼,但水兵們離去之後,他卻突然馬上醒了過來。

他爲了不發出聲音,緩緩站了起來,走到外面。走廊裡有巡視的士兵。

“哦呀?維雷爾少尉,您已經沒事了嗎?”

維雷爾少尉拔出的杖柄已捅入問自己的那名水兵腹部。水兵昏倒在地上。

隨後維雷爾少尉口中詠唱着符文

“伊魯?沃塔魯?斯雷普?庫拉烏迪”

這是睡眠之雲咒文。

從他伸出的魔杖前端,一種白色的,濃密的煙霧涌了出來,瞬間充滿整個戰艦。在戰艦中這種狹窄的地方,睡眠之雲能發揮出可怕的威力。

深信敵人是新教徒的水兵們,根本沒料到會受到魔法師的襲擊。他們不斷受到睡眠之雲的侵襲,都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

在四處都點亮着魔法之燈的戰艦中,維雷爾少尉默默的走着。他的目的地是位於中央甲板的火藥庫。火藥庫前那些三倍於平時的警衛們,已經因爲他剛剛所詠唱的魔法睡着了。

火藥庫的門上懸掛着堅實的魔法之鎖。維雷爾少尉詠唱起魔法,那強大的風魔法把大門和鎖都吹飛了。

維雷爾少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走入火藥庫。

火藥庫中囤積着大約三十桶火藥。要是這些火藥全部爆炸的話,別說“查理?奧爾良”號,就連停泊在它旁邊的戰艦也不能倖免。

維雷爾少尉毫不猶豫的舉起杖,詠唱起“點火”咒文。

隨後他把杖揮向火藥桶。

桶的外殼劈劈啪啪的燒了起來。

僅僅需要數秒,桶內的火藥就會被點燃,把包括維雷爾少尉的所有人炸得粉碎……。

不過,爆炸卻沒有發生。

桶殼被燒掉了,哧哧的冒着煙霧。從桶上出現的洞中,有什麼粗糙的黑色東西流了出來。

“…………?”

維雷爾少尉走到桶邊檢查那粉末。

“?”

這不是黑色火藥。這……,不過是普通木炭。雖然那也是黑色火藥的原料,但就算被點燃也不會爆炸。

“……那些火藥已經卻被我的鍊金變成木炭了”

聽到背後有少女說話的聲音,維雷爾少尉轉過身。

一個藍髮少女正站在那裡看着自己。

那是塔巴莎。

在她那年幼的面孔周圍,有隻有風魔法使才能注意到的風,在微妙的流動着。正是這風讓塔巴莎能不受睡眠之雲的侵襲。

維雷爾揮動手中的魔杖詠唱起魔法

“烏爾?卡諾?伊斯?伊薩?溫迪”

一個燃燒着的赤紅火球出現在他杖端。那和塔巴莎一般高的火球直直的向她飛去。火球就像不能讓人避開一樣準確的飛向目標。雖然速度不及風魔法,但那也不是人可以躲開的速度。更不要說塔巴莎現在身處艦內,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塔巴莎毫不閃躲的用杖接住了那火球的攻擊。

火球就像要吞掉持杖的塔巴莎一樣膨脹起來……,瞬間,變得像焰火一樣四散消失了。以自己的魔杖爲中心,塔巴莎讓空氣像龍捲一樣迴轉着。

塔巴莎輕易的操縱着能讓火球粉碎的風魔法。

不過維雷爾少尉絲毫沒有失望的樣子,他迅速詠唱着下一個魔法。

維雷爾少尉雖是火魔法使,但他現在卻簡直像冰一樣散發着冷氣。他本應該是有什麼事馬上就會在臉上表露出來的類型。而他的動作毫無多餘,都只爲一個目的,那就是——————消滅塔巴莎。

那是沒有憎恨,沒有憤怒,沒有歡喜,沒有一切感情,連熱情都沒有的冰冷之火。

以那被操縱之人特有的動作……,維雷爾少尉擰出一根火焰之鞭。

砰————————————。

那火焰之鞭揮了起來,就像被風魔法打散一樣的無數火團向塔巴莎襲去……,在這瞬間,塔巴莎第一次詠唱了魔法。

“拉古茲?沃塔魯?伊斯?伊薩?溫迪”

冰箭出現在塔巴莎周圍。數十支冰箭向維雷爾少尉飛去。

“!”

維雷爾少尉微一縮身。

“?”

但是,冰箭卻從維雷爾少尉側面,頭上,腿間穿了過去。將在他身後的火藥桶打了個粉碎。

譁!

桶中的水流了出來。那是塔巴莎代替火藥裝在裡面的水。流出的水把維雷爾少尉揮舞的火焰之鞭熄滅了。

水遇熱瞬間融入空氣中。升騰起來的白色水蒸氣封住了維雷爾少尉的視線。

“拉那?迪魯?溫迪”

塔巴莎一刻不停的詠唱着魔法衝入維雷爾少尉懷中,用空氣重錘攻向他胸口。

要害受到空氣衝擊的維雷爾少尉倒在地上。

“…………”

戰鬥結束後,最裡面木桶的桶蓋被彈開,希爾菲德走了出來。

“真驚人!沒想到維雷爾少尉他竟然會是犯人!虧他看起來還那麼像好人!”

塔巴莎仔細觀察過維雷爾少尉的眼睛後說道

“他不是犯人”

“嘎嗚?”

“維雷爾少尉只是被‘制約’魔法操縱而已”

塔巴莎檢查着維雷爾少尉的軍靴。仔細看看的話,那軍靴的鞋帶上,纏有藍色的頭髮。

“這是姐姐你的頭髮吧”

塔巴莎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黏土製作的小魔法人偶(阿爾維)。把那頭髮壓在人偶背上。隨着塔巴莎詠唱的追蹤魔法,那人偶刷的站了起來。

“嘎嗚?”

“這阿爾維會帶我們去頭髮到過的地方”

她是從哪兒弄來的這魔法道具?看來自己的這位小小的藍髮主人,好像已經察覺到犯人是誰了。

塔巴莎用“浮空”術讓維雷爾少尉浮了起來,如果放他不管可能會被犯人滅口,所以她打算帶他一起去。

阿爾維咚咚咚咚的走了出去。

塔巴莎和希爾菲德緊跟在那後面。

阿爾維帶她們來到的是軍港附屬寺院。那寺院門上點着魔法之燈的人像,讓人覺得這好像是通往異世界的門。

潮汐的聲音從右邊傳來。

希爾菲德看着寺院

“怎麼會,難道……。是那個琉西嗎?是那琉西對維雷爾少尉和水兵們施了魔法嗎?”

她臉色很難看的說着

“一,一定是其他神官做的。嘎嗚”

“維雷爾少尉交給你了”

塔巴莎解除了“浮空”咒文。在他快要掉到地上的時候,希爾菲德抱住了他。

“跟我來”

塔巴莎推門走了進去。

金髮已經散開的琉西站在裡面一動不動的盯着塔巴莎。和白天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好像有什麼冰冷的,刺人的什麼環繞在她身上。

那是憤怒之氣。

憤怒化爲魔力充滿她的身體。第一次看到這種氣的希爾菲德不由的退後兩步。

只是看到這能讓人凍結的氣,就讓希爾菲德明白什麼纔是琉西的本來面目。

她不是神官。

而是被憤怒所驅動的復仇者——————————。

魔力這種東西就等於感情的爆發。身上搖擺着的憤怒之氣足以匹敵四方級的琉西看着塔巴莎。隨後她把視線移向希爾菲德。注意到希爾菲德抱着的維雷爾少尉,琉西重重的點了下頭。

“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塔巴莎搖了搖頭。

“就像你詠唱的‘制約’一樣,是犯人自己打開通向這裡的路的”

“爲什麼?你和白天完全不一樣!應該問你是琉西嗎?這是爲什麼?”

希爾菲德混亂了。希爾菲德不是人。但正因此她對人很敏感。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在想些什麼,爲什麼會做這種事,這樣的問題她覺得自己能夠明白。

可白天的琉西絕不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希爾菲德看不出她會是能做出炸燬戰艦這種事情的兇惡人類。並確信這點。

但是……,現在她眼前的琉西卻像另一個人一樣。

是一個因憤怒而顫動着的復仇者。

人能像這樣,在晝夜變成不同面孔嗎?

琉西向塔巴莎問道

“你願意聽我懺悔嗎?騎士大人”

塔巴莎點了下頭。

琉西臉上微微露出笑容。但那是悲傷之笑。

“本來,是不應該向不是神官的你要求懺悔的……。不過我也並不是從心地願意成爲神官的,就彼此彼此吧”

插畫243

地方改變了,藍髮少女和那僞裝成神官的女子在懺悔室對崎着。

坐在信徒位子上的琉西輕聲說出自己的罪過

“理由無需再說了吧。我要向只因爲父親是奧爾良公派這種簡單理由就殺害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王國政府復仇……,只爲這個。我一直在修道院裡等待機會。當接到作爲隨艦神官前往兩用艦隊命令的時候,我想,我復仇的機會來了”

“…………”

“方法很簡單。我想騎士大人你也已經知道了。只是給前來這裡懺悔的信徒施以‘制約’,灌入讓他們‘引爆船上的火藥’這種想法而已。被犯罪意識折磨的信徒們來這裡尋求着,尋求寬恕。而用‘制約’控制住這種信徒令人可怕的簡單,效果也很強大。而且這裡是懺悔室。來這裡的人不會把這裡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所以我在這裡施放‘制約’的秘密也因此被完全保守住了”

站在塔巴莎身旁聽琉西懺悔的希爾菲德對小窗那邊,坐在信徒席的琉西叫道

“可是,可是!白天的琉西,我看不出會正在進行這種復仇行爲啊!”

對面傳來琉西的乾笑聲。

“沒錯。藏在心裡的復仇心,是有必須藏在心底的。如果不這樣的話,就會被感覺敏銳的人看穿的。所以我白天必須作爲充滿慈愛之心的神官來行動”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於是琉西接着說道

“是用鏡子對自己施‘制約’魔法。所以我白天才會像個完美的神官一樣。就連自己眼睛深處被‘制約’後殘留的光也完全被消除了。爲了讓自己白天一絲一毫也想不到復仇什麼的。我不知多少次,多少次對自己施了‘制約’魔法……”

希爾菲德不覺戰慄起來。琉西她……,爲了復仇而改變了自己的心。那支撐自己行動的復仇心,自己唯一生存目的的復仇心,也被她自己用魔法壓制住了。

爲了復仇而壓制住復仇心。

這到底是什麼心態啊,希爾菲德理解不了。

到底是什麼憎恨能讓這變爲可能,希爾菲德不明白。不知不覺間,淚已從她眼中落下。像琉西這樣揹負着無以倫比憎恨活着的人,在別處也一定還存在着。

“騎士大人,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塔巴莎沉默着,這表示了肯定。

“你是怎麼懷疑上我的?雖然剛剛你說只是順着指引來到這裡的,但那只是說謊吧。騎士大人你,應該從最開始就懷疑我了”

沒錯,希爾菲德也這麼想。塔巴莎她馬上看穿了虔誠信徒維雷爾少尉會因昨天的失態而立刻前去懺悔,所以纔會在他腳上施了魔法。

通向真實之路?

不是。

那是通向琉西之路。

琉西連接着所有的一切。爲了抓住證據,所以塔巴莎才用維雷爾少尉當做誘餌。

塔巴莎簡單說道

“白天的你太過美麗,太過理想”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琉西張口說道

“真是諷刺啊。那本應是隱藏復仇的虛僞信仰……,卻把我的復仇心暴露了出來。這一切,都是神,對我背叛信仰的報應吧……”

最後,琉西反而有些輕鬆的說道

“在船的殘骸前遇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了。騙不過你。只有心中隱藏着遠超於我仇恨的你,是騙不過的”

“呃?”

希爾菲德驚出聲來。難道,難道琉西她……。

琉西知道塔巴莎的真實身份。

下一瞬間,可以看到小窗那邊掏出了手槍,希爾菲德驚慌的叫道

“姐姐!快跑!”

但是塔巴莎沒有站起來。她一動不動的注視着隔板。彷彿能透過那障礙看到琉西的臉一樣。

“永別了。雖然在懺悔卻不乞求寬恕自己的罪孽的這種事很奇怪……,但我必須前往地獄”

塔巴莎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琉西非常溫柔的說道

“如果說神,對毫無信仰的我也有一點指引的話。我想,那或許就是他讓您來阻止我復仇也不一定。夏爾洛特殿下”

在隔板對面,槍聲劇烈的響了起來。這古舊的懺悔室被那聲音震得顫動着,灰塵四散而落。

載着塔巴莎的希爾菲德振翅飛向空中。

聖?馬隆軍港在它眼中越變越小。許多人正在把火藥重新裝到船上。事件剛一解決,艦隊就開始爲了得回失去的力量而努力了。那就像是螞蟻在拼命把貨物搬回自己巢穴一樣的光景。

其中,可以在“查理?奧爾良”號桅杆上看到有個在揮手的小小人影。

是維雷爾少尉。他身上的“制約”咒縛隨着琉西的死而解放了。

他所揮動的手,是這被塔巴莎拯救的艦隊對她唯一的送行。

隨着希爾菲德的每一次振翅,它眼下的聖?馬隆軍港也變得更愈加遙遠。

希爾菲德呆呆的想着。

在那軍港休整的艦隊,此後還會蘊生出多少憎恨?

還會製造出多少憎恨?

琉西所抱持的憎恨與那艦隊此後會蘊生出的憎恨比起來,一定是微不足道的。

雖然有許多事想問塔巴莎,不過希爾菲德的主人已經在它背上睡着了。走出寺院之後,塔巴莎馬上失去知覺倒在地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次事件會給她的心靈帶來多大傷害,這就連一直在她身邊的希爾菲德也不清楚。

嘎嗚,希爾菲德叫了一聲……,它開始想琉西的靈魂會去哪裡。

想象着永遠不會被治癒的她的罪孽。

塔巴莎即使看到了琉西的結局,但仇恨還是會繼續隱藏在她心中吧。

淚流了出來。從眼中流出的液體,順着風韻龍那粗糙的臉,在風的帶領下來到塔巴莎的臉頰。

塔巴莎因此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說出一句

“父親”

事件被解決的軍港已經越離越遠了。

冠以父親名字的戰艦也已越離越遠。

希爾菲德想着她到底在做着什麼樣的夢。

“父親”

塔巴莎再次說着。

希爾菲德想象着塔巴莎的靈魂被治癒的那一天。

在它腦中想象着塔巴莎能從復仇的咒縛中解放出來的那一天。

那是遙遠而又不確定的未來。

“回到學院之後,一定要吃好東西呢。要多多的吃。是不是,姐姐”

希爾菲德開朗的對在夢中呼喚的父親的塔巴莎說。

它強有力的揮動着自己的翅膀。

就像要甩掉什麼一樣。它祈禱着自己的主人能睡得安詳。

後記

大家好,我是山口。

塔巴莎的冒險也終於出到第二捲了,這真讓我高興啊。

本次我寫得格外辛苦。不管怎麼說都是在網上寫的啊,網上。

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是,因爲我時常會完全沉浸在正在寫作的作品中,所以在寫到一個段落的時候就會發現什麼都沒剩下了。不好,都空了。請在我那已經空空如也的寶特瓶中灌入碳酸飲料吧。請給我檸檬味的碳酸飲料吧,正在我一邊爲此痛哭一邊拼命充電的時候,截稿期馬上就逼人而來……。

連載還真是可怕啊。

其實這塔巴莎的冒險,是在正篇寫作空餘時間中完成的。雖說是短篇,但寫起來也很困難,那文章量只不過有正篇的四分之一,可這並不意味着我爲此消耗掉的空餘時間也僅有四分之一。當我在空餘時間裡思索主線的時候,這不知不覺得就把這變成長篇了。

但是我想,就是因爲這種辛苦,才讓我現在能寫出現在這樣有趣而又高密度的作品。只要讓讀者能高興的讀到,那在冰一樣的冷漠表情下,隱藏着火一樣熱情的少女,塔巴莎活躍在各種事件中,我就感到很幸福了。

不過,外傳這種東西還真是神奇啊,能把在正篇說不出的部分說出來,以這種理念開始的故事,反而能促進正篇故事的發展,並賦予那新的刺激。發生就像由學生來教人一樣的奇妙反轉現象。這還真是種新鮮的體驗。

爲外傳所作出設定都會反饋回正篇……。讓人就像是從多角度審視那世界一樣,對作品世界產生更深層的瞭解。

所謂寫幻想小說,就等於是一種創造世界的行爲,這個道理在我寫這本外傳的時候,才第一次有了切身體會。我想,既然如此那就讓它變得更廣闊吧。於是包裹就這麼被打開了。這就是現在在我面前展開的包裹。當自己想要如何關上那包裹的時候,就是我最幸福的瞬間。

已經到最後了,不過我還是要感謝兔冢先生。感謝您這次所畫的精美插畫。我每次都驚異於您筆下塔巴莎的那絕妙表情。真是太棒了。

也要感謝負責的S先生和K先生。連載的短篇有四次,這就等於讓您們在結稿期臨近的時候緊張四倍。也就是四倍的辛苦。啊啊,我自己也希望我能快點寫好。想讓您們的辛勞減少一半。

還有各位讀者,非常感謝你們。

這次也很有趣的。請讀讀看吧。

啊啊,更快一點,到更遠的地方去吧。

追申

在本月發售的***icalive雜誌上,塔巴莎的冒險漫畫版也開始連載了。噢噢,我爲因此傳來的原作快感而感動着。我在這裡也請您多多支持這漫畫!看着零之使魔的世界不斷拓展到各個方面,這實在是太讓我高興了。

山口升

是將在手機網“最強☆讀書生活”連載的部分,加以一些新寫部分而組成的。

零之使魔外傳

塔巴莎的冒險2

第8章 虛僞的重逢第6章 白之國第1章 羅馬利亞第8章 火炎之贖罪尾聲第6章 個人授課第1章 來自白之國的插班生(4)第1章 歸鄉後記第7章 龍之羽衣第2章 女王的憂鬱第11章 尾聲後記第2章 才人於戰勝後的城下鎮購物第1章 來自白之國的插班生(3)序章第12話 塔巴莎誕生第5章 新學期第3章 不安與嫉妒第8章 加冕式第11章 終章第9章 密會第七 卷銀色的降臨祭第9章 夢之迷宮的出口虎街道第2章 露易絲的戀愛煩惱第9章 宣戰佈告第8章 宅邸的地下室虎街道塔巴莎與賭徒第8章 虛無的繼承者們第7章 卡德米的艾蕾歐諾爾第1章 露易絲之恐怖第4章 塔巴薩的秘密第2章 卡特莉婭第8章 尤爾姆岡特第7章 龍之羽衣第1章 聖女外傳八年前第6章 白之國第2章 女王的憂鬱第3章 金色的妖精艾可蕾亞的聖女第2章 女王與公爵第9章 密會第2章 尋找房屋第6章 出擊塔巴莎與極樂鳥第1章 來自白之國的插班生(2)第6章 長槍第3章 拉·瓦利埃爾公爵第10章 終章後記花壇騎士的叛亂水之都尾聲第2章 卡特莉婭第6章 尋寶塔芭莎與暗殺者第2章 突擊吧 水精靈騎士隊(1)第4章 火石第十二章第1章 使魔的一天第10章 劍士後記第3章 水手服與露易絲的嫉妒第2章 突擊吧 水精靈騎士隊(1)六千年前第2章 女王的憂鬱第11章 終章第9章 同怪鳥的決戰艾可蕾亞的聖女第11話 塔巴莎與初戀塔巴莎與軍港第5章 水精靈騎士隊第3章 才人的一日使用權(1)第5章 桑斯戈達的古都第7章 安德瓦里之戒第5章 蜜月第1章 來自白之國的插班生(1)第6章 諸國會議第1章 我是使魔塔芭莎與暗殺者後記第1章 來自白之國的插班生(1)第5章 工廠與王室塔巴莎的冒險1第6章 尋寶第9話 塔巴莎與希爾菲德第6章 白之國第2章 尋找房屋第6章 白之國後記第9章 悲傷的對決精靈的綱達魯烏輕第1章 來自白之國的插班生(2)第8章 加冕式塔巴莎與軍港第9章 敗走希爾菲德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