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工作習慣一樣,與殷家實的接觸也是安排在了一間問訊室。這也是何瑞修與他之間多次談話的那一間屋,所以即使沒有人引導,殷家實也能順利地找到這裡。
一坐下,何瑞修先發問,“你突然找我們,是遇到了什麼情況,還是想到了什麼東西?”
殷家實的表情非常嚴肅,“我想向你們提供一個關鍵信息。”
“關鍵信息?”何瑞修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怎麼個關鍵信息法?你的意思是,此前,你還有情況向我們隱瞞?”
殷家實點了點頭,“沒錯,是有情況我沒有告訴你們。我原來並不打算告訴你們的。可是,滕達派人來,提到財產的事情,我才知道,滕菲原來有一份價值一千三百萬元的保險。”
何瑞修點了點頭,“這個,我們知道了。”
“不單是這保險金的事。”殷家實停了一下,“是關於一場賭局。在滕菲死的那天晚上,我告訴你們我出去玩了,其實就是去賭了。在最開始,我靠運氣和作弊,順風順水,一晚上贏了很多,去掉到時候和賭場之間的分成,至少能留下幾百萬。但是後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心裡還不平靜,“後來,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他幫一個傢伙贏走了我所有的錢。我心裡不服,就以我所有的財產作抵押,想再搏一把。不料,他卻深知我的底細,說即使我所有的財產算進來,還差一千三百萬才能與他的籌碼等同。”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我把滕菲押上了。我不知道她有保險金,只是想以她的身份爲籌碼。並且,我做好了再次作弊的準備,我覺得我肯定能贏。”
“但是沒有想到,我還是輸了。我變得一無所有,還輸掉了自己的愛人。我自己發了很久呆,然後回家,後來發現滕菲死了。”
“我原來覺得,滕菲的死可能是意外,與這場賭局無關。但是現在,我在懷疑,是不是與賭局有關。因爲,她的保險金是一千三百萬,而那時候我下注的籌碼差額也是一千三百萬!我懷疑,是有人知道底細,故意引我上套的。比如,滕達。也許和我賭的人就是他派去的,這樣一來,他就把我所有的財產全拿走了。”
何瑞修聽完,心裡很是驚訝。沒有想到,殷家實居然會是這樣一個爲了賭博什麼都敢押的人。不過,何瑞修很快又覺得,真是青蛙碰到了癩蛤蟆,基本都是一路貨色。那個滕菲,郝旭陽,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比這個殷家實好不了多少。
想了想,何瑞修回答道,“你的這個信息非常重要。告訴我你去的賭場地址,還有那局上贏你那個人的信息。”
殷家實道,“我去的賭場,叫大白薯娛樂中心。我在那裡有一個包間,並且和娛樂中心簽了協議。他們允許我作弊,甚至協助我作弊。在賭局結束之後,我們之間會按照約定比例和實際收入情況進行分成。至於那個後來的神秘人……”他停了一下,“實不相瞞,那晚贏得多,開始時興奮,後來輸了又憤怒,情緒左右了頭腦,我真的有點兒記不清了。印象中他打扮非常正規,乾乾淨淨的。”
何瑞修看了看王晴兒,見王晴兒沒有什麼意見,對殷家實道,“好,我們會去查的。希望這能與滕菲的死有關,讓我們找出真相。另外,我們要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一件事。你所說的滕達,並不是真的滕達。而滕菲與你之間,也不是真的愛情。”
殷家實聽何瑞修這樣說,突然愣住了,“什麼?什麼意思?”
何瑞修簡要地將剛剛郝旭陽所說的事情起因和經過複述了一遍。在他還在說的時候,殷家實的目光就變得越來越灰暗,到說完時,殷家實已經完全是一副失神的萎靡不振的樣子。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呢……怎麼會是這樣……這個臭*,這個臭雜碎!她死了活該,真的活該!你們不用再查了,死了就死了,這個臭*!”
何瑞修站起身,“查案子,是我們的事,我們要找出的是一個通過靈異手段殺了人的兇手。而至於死者生前如何,與我們無關。滕菲和郝旭陽的陰謀,可能你一時還難以接受,希望你能儘快平復內心的情緒。”
說完,何瑞修和王晴兒起身,離開了這間問訊室。正準備趁熱打鐵直接追問一下關於賭局的事,王晴兒接了一個電話。
在美國,郝旭陽的莊園之中,確實找到了一具豎埋的屍體。雖然dna檢測還沒有結果,但與郝旭陽所描述的細節相同,在屍體外圍已經腐爛的衣物之中,還找到了滕達的身份證。
“看來郝旭陽說的沒假。”王晴兒道,“不過我覺得,可能他與那賭局沒有什麼關係。如果他真的是想把殷家實的家產慢慢都弄到手,完全應該留着滕菲,暗地裡放長線,動態地不知不覺地完成。只爲了這幾千萬,就殺掉滕菲有些目光過於短淺了。”
何瑞修道,“問問便知。”
推開郝旭陽所在問訊室的門,趴在桌上的郝旭陽嚇了一大跳,立即站了起來。何瑞修先沒有說美國屍體的事,而是問他,“滕菲在死那天晚上,已經被殷家實輸出去了,你是否知情?”
“輸出去?”郝旭陽一臉的迷惑,“你是說當賭注?我不知道。”
“是作爲賭注籌碼押的。那時候,殷家實有一千三百萬的籌碼缺口。恰巧,你這份保險,也是一千三百萬。這種巧合,實在是讓人懷疑啊。”
郝旭陽道,“請相信我,我現在哪還敢騙你們。對這一千三百萬的保險,我也只是因爲滕菲死了才動了心的。只要她活着,我都不會產生殺她的念頭。因爲,在相互利用這層關係裡,自從她走紅之後,她對我的利用價值大增,可能長遠利益遠遠超過這一千三百萬。”
何瑞修道,“這個,我們相信。好吧,我們會再去查。另外,告訴你,屍體已經找到了,接下來將進行與滕菲的dna比對。如果確定是兄妹關係,那你殺人的罪名便免不掉了。好好懺悔一下你的人生吧。”
郝旭陽苦笑了笑,“一旦生有邪念,人生到頭來總是一場空。”
何瑞修和王晴兒沒有再理他,一起出了問訊室。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王晴兒決定先吃飯,同時對那個大白薯娛樂中心的基本情況進行一下調查,下午的時候再去現場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情況。
大白薯娛樂中心,座落在本市相對靠近郊外的周邊地區,商業註冊的經營範圍包括餐飲、洗浴、休閒按摩、ktv等等,是一家綜合的大型娛樂場所。當然,僅看這些註冊情況,是無法判斷娛樂中心到底是不是合法經營的。因爲在這些名頭下面,往往有不少都隱藏着非法的勾當。比如,現在何瑞修就可以肯定,這裡有不小的賭博規模。
娛樂中心的老闆叫鄔然,今年三十四歲,比何瑞修想象得要年輕得多了。資料顯示,他不像是有什麼特殊的背景,農村出身,後來考上了名牌大學,畢業之後打了三年工,後來就專心創業,經營了一家小的娛樂場所,慢慢這幾年發展成了這樣一個大的娛樂中心。至於爲什麼叫大白薯娛樂會所,估計與鄔然的出身有關係。因爲鄔然的家鄉,就是白薯的產區,可能鄔然是想在自己的單位裡增加一種家鄉的味道。
翻了翻這個娛樂中心的案底,除了在那裡發生的一些小規模打鬥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的案子。而這些打鬥,也都是個人自發的行爲,與娛樂中心的經營管理之間扯不上什麼關係。看來,想直接找到娛樂中心的某些破綻,強迫它停止運行進行封閉式的調查,並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吃過飯,何瑞修和王晴兒直飛這個大白薯娛樂中心。到達之後他們才發現,這裡遠比圖片之中要氣派。整個娛樂中心佔地面積很大,共分爲四個主要建築座落,分別主打餐飲、洗浴、休閒按摩和ktv,另外還有幾個小的建築,設計成了商場、影院、遊戲廳等;在這些座落的後面,有一片平地,也被納入了娛樂中心的範疇,建成了一個遊樂場。可以說,進入這個娛樂中心,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能保障,絕對的多位一體式服務。
娛樂中心專門建有兩棟管理辦公樓。接近入口的一棟,主要是接待、公關、投拆處理等職能,而在裡面靠近遊樂場的地方那一棟,就是最核心的管理人員工作場所。
何瑞修和王晴兒去的時候,通知了這裡的分管警察分局,警察分局又專門通知了大白薯娛樂中心的派出所,由兩個警員,一男一女專門帶他們去找鄔然。兩個人迎上來時,何瑞修從心裡就感覺到有些彆扭。因爲這個男的,感覺少了陽剛之氣,舉手投足都像是服務員;而女的,則多了太多的妖媚,一說一笑就像是歌廳小妹似的。這樣的人,穿着警服沒有什麼威嚴。
“去找鄔然吧。”王晴兒和兩個警務人員也不多說什麼,直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