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顯然此前的注意力都在費陽暉體內有沒有靈體上,這時經何瑞修一說,才從後視鏡看了看費陽暉,但是這個角度完全看不見他的手。“他的手怎麼了?”
何瑞修道,“指端有一種特殊的黑色,像是被灼燒過。這是一個很特殊的表現。”
王晴兒道,“那,你懷疑這是怎麼來的?”
何瑞修道,“我還不知道。我只是在想,假如,一個人平時並沒有半點的修爲,但是突然使用強靈能去傷人的話,是否身上會留下這種印跡?”
王晴兒搖搖頭,“如果真的是沒有半點修爲,靈能是聚集不起來的,直接就散開了。不過,你說的這個,在費陽暉身上,卻可能有另一種情況。這你也啓發了我。比如,那道雷電,擊中樓的瞬間,可能確實沒有使費陽暉的妻兒身亡。因爲雷電之中的電能和靈能,被費陽暉體內的惡靈吸收了。然後,費陽暉又使用這些電能和靈能,先後殺了他的妻兒。這樣,他妻兒電流入體的角度和位置,便能夠得到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了。”
何瑞修道,“所以,關鍵是我們要對他的手定性。”
王晴兒這時卻反駁了何瑞修的想法,“不,這並非關鍵。整個事件的關鍵在於,費陽暉的記憶。費陽暉現在的記憶似乎是消失了,他無法記起當時的情況。當然,也不排除是他不想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都在他的記憶裡。這是我們回去必須解開的一個謎,很重要的一個謎。”
何瑞修想了想,“但是,如果當時,他的意識已經完全被惡靈所控制,那他自己還會形成清晰的記憶嗎?”
王晴兒道,“這樣的話,肯定不會有清晰的記憶。但是,一些場景的片斷,還是會被大腦反射性地記下來。通過這些片斷,我們也能發現一些比較核心的線索。”
何瑞修轉頭看了看費陽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之後,一直到鑑證署,他和王晴兒都沒有說話。
到達鑑證署後,王晴兒也沒有立即解除對費陽暉的控制。她和何瑞修一起將費陽暉送入靈印檢測室內,經過儀器檢測顯示,費陽暉的體內佈滿了靈印。
他曾經被惡靈入體過,這是一個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如此一來,他釣魚引來惡靈入體的推測,便更加地順理成章。
將費陽暉帶入一間問訊室後,王晴兒解除了他身上的靈符控制。費陽暉回過神來,立即變得激動,叫着喊着要見自己的妻兒。王晴兒將幾張他的妻兒屍檢的照片擺到桌上後,他漸漸安靜下來,不多時伏在桌面上大哭。
王晴兒坐在他的對面,也不說話,靜靜地等着費陽暉的情緒平復。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費陽暉擡起頭,看看王晴兒和何瑞修,“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晴兒道,“這正是我們想要問你的。你現在好好想一想,你的記憶是到什麼時候。”
費陽暉使勁兒地擠了擠眼睛,“我只記得,我昨天晚上睡覺。等到我醒來,就已經被那些人圍起來了。”
王晴兒點了點頭,卻沒有急於問睡覺後的事情。“好。那這樣,你先告訴我們,你睡覺之前,都幹了什麼。這樣吧,就從昨天下雨的時候說起。”
費陽暉雙手拄在桌上,托起自己的額頭,目光看着桌面。“昨天下雨的話……雨下得很大。本來我是要去釣魚的,結果沒有去成。後來,雨停了,天也黑了,我在家裡沒有出去。第二天一早,我看天氣還算不錯,拿着漁具,就去了清池。那是我經常釣魚的地方。前一天的大雨,攪動了池水,有可能會有大魚上鉤,這是我的主要目的。”
“然後,你就釣到了一條大魚,並且帶回了家裡。”王晴兒已經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並且還養在水盆之中。”
費陽暉點了點頭,“對,沒錯。清池只是一個人工湖,其實並沒有什麼大魚,那條魚已經算是很罕見了。我將它帶回去,主要就是想讓一些魚友看一看。怎麼,那條魚有問題?”
王晴兒很認真地說道,“確切來說,確實有問題。那條魚的體內有一個惡靈,而惡靈以魚爲媒介,進入了你的身體。我們現在正在調查,是不是就是這個惡靈,殺了你的妻兒。”
費陽暉聽完身子一顫,“什麼,什……什麼,惡靈?你是說,我中邪了?”
王晴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一些客觀檢查支持你的說法,當然,又不是你說的那麼簡單。所以,我們希望你要配合我們的調查。在你將魚拿回家之後,你還幹了什麼?”
費陽暉像是思考,十幾秒後才又說道,“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看電視,看電影,吃飯,還和朋友出去打了個牌。回家的時候天就黑了,老婆孩子都睡了,然後我也睡了。之後,我就真的不記得又發生了什麼。”
王晴兒沒有再沿時間線問下去,因爲可能這時候問也未必能有想要的答案。她話題一轉,“你平時,喜歡書法?”
費陽暉一愣,“書法?不,我沒那個閒心。”
他這樣說,倒是何瑞修和王晴兒都一愣。從書房桌子上的毛筆桿上提取的指紋對比結果判斷,那兩行字就是費陽暉寫下的。可是費陽暉卻否認了自己喜歡書法。這是一個矛盾。
因爲,那兩行字寫得確實不錯,必須有一定的功力纔可能寫出來。
王晴兒沒有正面挑明,而是轉了個角度問道,“我看你家的書房裡,專門有一張書法用的桌子,筆墨紙硯也是一應俱全。”
費陽暉道,“哦,那是我妻子準備的。她平時願意練書法。有時一練就是一天。”
“你看這字。”王晴兒將那兩行字的照片給費陽暉看,“這是你妻子的筆跡嗎?”
費陽暉仔細看了一會兒,搖搖頭,“不是,絕對不是。我妻子寫字有特點,和這字是兩個風格。你們看。”
他說着也找出來一張圖片,上面是他妻子的字。同爲楷書,那張上的卻顯得極爲秀氣圓潤,與這一張上的瀟灑大氣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王晴兒這時道,“我的這圖片,種種跡象表明,是你寫的。”說完,她目不轉睛地盯着費陽暉,看他是否有什麼細微的表情變化。
費陽暉這時滿臉都是詫異,“我寫的?怎麼會,我的字可是出奇的難看啊。我從來沒用毛筆練過字,怎麼能寫出這樣的字?難道說,是我中邪時乾的?”
王晴兒點點頭,“很有可能。在另外兩個相關案件的現場,都有用死者的血在牆上的塗鴉。那些塗鴉,被證明與案件現場有一定的相關性。而在你家裡,沒有血,卻有這幅書法。其中的內容,也與現場相關。我們發現你的妻子和孩子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基本上就是十步。而你也在那之後,向外飛行了千里。”
費陽暉這直疑惑的表情更濃,“可是,可是我沒練過字,怎麼可能寫成這樣?而且,爲什麼我要從《俠客行》之中挑一句來寫?”
王晴兒眉毛微挑,脖向後側微動了一下,斜看着費陽暉,“你知道這出自《俠客行》?”
費陽暉道,“知道,當然知道。李白的詩,我個人很喜歡。在我小的時候,受武俠小說影響,一直夢想着自己能成爲一個俠客,到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種。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就會背這首詩了。”
王晴兒看了看何瑞修,又問費陽暉,“實話實說,你和妻子孩子的感情如何?”
費陽暉猶豫了一下,“這個……還好。”
王晴兒覺察到了其中可能的隱情,“說實話。說實話有助於我們找出真兇。”
費陽暉沉默了一會兒,深吸口氣,“其實,一般。不怕你笑話,即使我現在和她在一起,我最愛的卻還是我第二任妻子。當年,這一任妻子以懷孕了爲由,小三上位,逼走了我那個還在治療不孕不育的第二任妻子。當然,也是我第二任妻子希望我有個孩子。”
“你和你現任妻子孩子之間,是否有矛盾?”王晴兒這次問得很直接。
費陽暉擡頭看着王晴兒,“你懷疑,是我故意殺了他們?不,不是這樣。我和妻兒之間,確實有矛盾,因爲這兩個人,成天想的其實是如何花我的錢,或者我死後怎麼分錢。這種矛盾,也是在這幾年纔出現的。說心裡話,有時候我也會恨自己,爲什麼當初這樣決定,把這樣一個人娶回家。而每到這個時候,我也會恨他們兩個。當時裝得清純可愛善解人意一般,結果一上位之後,立即變了一個人。要不是我現在也老了,想安定地生活下去,估計我早就和她離婚了。”
王晴兒這時輕嘆了口氣,“這就對了。之前兩個現場的塗鴉,都有一定的現實背景。這麼看來,這個現場也有背景。你潛意識裡恨他們兩個,所以寫下了俠客行。雖然你沒有練過字,但是,控制你的這個惡靈,看來是對書法有一定的造諧的。好吧,我們下面進入下一個話題,你是怎麼殺死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