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愛事和怪事一樣多

立了軍令狀,cc就沒有辦法下臺了,他必須去完成這個廣告設計。但是,麻爾康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早上,cc一進辦公大門,麻爾康就挑釁地衝着cc來了。

“你做出來了嗎?你不是抱怨我沒有給你搞設計的基本條件嗎,昨天點點給你搞了單間,讓我看看你做的是怎樣一個了不得的偉大創作!交出來吧,啊!”

cc一肚子邪火,他強忍着說:“昨天到麻小姐那裡去的時候已經幾點了?我能那麼快做出來嗎?再說,搞設計不是短跑賽,一個衝刺就能完成的。你這樣我哪有心情創作呀!”

麻爾康嗬嗬地怪笑着:“真是一個偉大的設計師啊!沒有這不行,沒有那也不行。你是不是還需要一個設計製作部的經理頭銜呀?我可以讓給你呀!嗬嗬!”

cc忍着他的嘲笑與挖苦,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可是不知爲什麼,當他面對自己的電腦時,竟然連坐下的興趣都沒有了。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掏出手機,看到了予瀟的名字。剛要接,手機就沒電了。

80塊錢的手機最大的樂趣,就是不停地充電。千辛萬苦充了一夜的電,也只夠打一兩個電話。想想現在是大白天,手機裡又不會跑出那個女鬼,cc從古老的Motorola裡退出手機SIM卡,然後插入原來的那隻仿諾基亞的山寨智能手機裡。

予瀟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你不要灰心呀,做好這件事老重要的唻。想想看,如果你做不出來,麻總會怎麼看你?那時就真的會說你脾氣大,能力小了。不要着急,堅持做。好的吧?”

“嗯。”

合上手機,cc坐了下來。這時他腦子裡居然浮現出昨晚在家裡的簽字筆畫的那個黑衣女鬼。

他悄悄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張紙,再一次看他昨晚一揮而就的草稿時,他仍然被這張圖畫中的頭像震撼着,真的美極了!

“喲,是你畫的嗎?”

cc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麻點點站在他的身後。他連忙折起紙裝進口袋。

這時她一臉焦急地對他說:“這種鬼地方哪有搞設計的情緒?還是去我哪裡吧。你看我哥那個樣子,說不定又來干擾你的思路。走吧。”

她把他的電腦一關,拉起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往外走。這時,他感到身後有一道惡狠狠的目光,麻爾康死死地盯着他和麻點點走出了大門

麻點點的房子怎麼看都不像辦公室。這是她的特權,在這裡,沒有人敢管她。她也沒有具體崗位,更沒有創收指標。他坐在她的電腦桌前,鼻腔裡全是恬淡的香味,薰得他心神不寧。

麻點點又倒了兩杯乾紅,遞給他一杯。他在接杯子的時候竟然恍惚起來,彷彿她是他多年的老故交似的,禁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要這麼唉聲嘆氣的,不就是一個廣告創意嗎?不開心就不要做了,憑什麼他們說要做,你就得緊緊張張地去做呀?”

聽着麻點點這樣說,cc覺得好笑,她哪裡知道有多少壓力都擠向了他。如果這個設計沒有做好,不僅是他在人前灰溜溜的擡不起頭來,予瀟也會沒有面子,她那麼期待着自己。想到這裡,cc不知爲什麼就感到莫名的煩躁。

可是,他心裡的壓抑和煩躁又不能對麻點點說出來,即使說出來她也不一定理解。

麻點點舉起手裡的酒杯,對着他的杯子碰了一下,說:“來,活躍一下頭腦,激發一下靈感,也可以忘記眼前的煩惱。讓我們,幹!”

不一會功夫,一瓶乾紅就喝光了。cc居然感到腦袋發沉,他迷迷糊糊地就睡到麻點點的又香又軟的牀上,腦袋旁邊擠着幾隻毛熊。

今天他的酒量和平時比,不知爲什麼特別容易醉。他心裡非常清楚,身子卻麻木得沒有力氣,不能動彈。

鼻腔裡都是麻點點牀鋪上令人雄性勃動的馨香,倒臥在這樣的溫香軟玉里,cc覺得自己雖然全身痠軟,但是本能的衝動卻讓他不能安穩地酣睡。

他看到麻點點走出了房門。她的後影恍惚之間讓他覺得特別熟悉,於是,他就輕輕地喊了一聲:“嗨,你要去哪啊?”

她停住了腳步,慢慢地轉回身來。

不知爲什麼,她那一頭染得絢爛的頭髮漸漸變成了黑亮的直髮,像老式密紋唱片似的,黑亮黑亮的,在燈光下晃出白花花的反光來。

他仔細看着她,但是眼睛卻彷彿蒙了一層霧。他使勁揉眼睛,仍然看不甚清。

她慢慢地轉着身子,終於,她全部轉了過來,正面對着他。可是,她的黑亮的長髮竟然像後腦勺一樣,將她的臉全都遮住了。一瞬間他居然分不清她是正面對着他,還是背對着他。

是她嗎?cc感到迷惑,似乎自己面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麻點點了,因爲從外形上看,她比麻點點更苗條、更挺拔。難道自己從來沒有注意觀察過麻點點嗎?也許她本來就是這樣身材姣好的呀。

“你的頭髮遮住臉了。”他對她說。

“是嗎?”

“是呀,我都看不到你的臉了。”

“哦?”她說着,就擡起兩隻手分別攏住臉兩側的黑髮,向臉頰邊上分開。這時,慢慢露出了一張蒼白的面孔,她聲音低沉暗啞地問道:“要這樣嗎?”

cc定睛一看,露出慘白臉孔的竟是站在車站牌下的那個黑衣女孩!

cc嚇了一跳,連忙左右尋找着麻點點,他覺得自己氣都上不來,想大聲呼救,可是他發現自己的嘴巴無論怎樣張合,就是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看到她慢慢向他走來,心裡急得要蹦起來。可是他發現,她好像對他實施了魔力,他縱然心有急急如律令,卻不能動彈一根手指。而她卻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啊——”他猛然向天迸出一聲長嘯,隨之從牀上彈坐了起來。這時他睜開驚恐的眼睛,發現自己渾身上下虛汗淋漓。香軟的被窩已經被他的汗水溼透,他再去看地上站着的她時,又恢復成了麻點點,她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看到他惶恐不安的樣子,她連忙走過來想安慰他。

他驚得大叫一聲:“別過來!”

“哎,酥糖,cc!你過來一下。”

cc回頭一看,叫他的是同一個部門的柴茗,他畢業於西北藝術學院工藝美術專業,比cc小一歲。大家都叫他的外號“財迷”。

財迷長的尖嘴猴腮,大家笑他擁有一副名至實歸的相貌。不論從哪個角度、不論用哪種文化、也不論各色人種,他的形象都會被認同是一個反派的典型。西部師大美術系畢業的同事相源一口認定,財迷之所以能擁有這樣一副尊容,絕對是婦產科接生大夫的錯,因爲那種臉型,肯定是讓產鉗給夾走形了。

cc和財迷相襯在一起,只能讓白者更白、黑者更黑。在視覺上,顯得cc更加英俊性感,財迷則更加黑瘦醜拙。

cc轉回身來,看着財迷。

財迷神秘地對他說:“你知道萱萱嗎?”

cc搖搖頭:“萱萱是誰?”

財迷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菸,他遞給cc,cc擺擺手。財迷心事重重地點着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說:“萱萱是我大學同班同學,人長的那叫一個颯,公認的美女。當時班上追求的男生多得沒法統計。結果她竟然愛上了一個學校外面的老頭!”

cc有些不屑:“這有什麼呀?只要他倆有愛,關別人什麼事啊?”

財迷把嘴裡的一口濃煙吐出去,連連搖頭:“不是這個事啊!萱萱愛上的這個老頭,是有老伴的。”

cc不禁啞然失笑:“這事也能叫事?大家不是都說嘛,愛情的力量和牛頓定律是一樣的,都來自撬槓!”

財迷卻一點也不笑,他語氣沉重地講了以下的故事——

萱萱是個極度愛慕虛榮的女孩,她初次見到那個老頭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瞧上可以給她當爸爸的他。但是,這個老頭出手大方。老頭自己擁有一個汽車4S店,一座KTV娛樂城和有名的“浪沙洗浴城”。結果在金錢的力促下,萱萱很快就和老頭寬衣解帶了。

老頭和萱萱好了以後,不光丟下老伴不管,而且還天天沉浸在他倆的魚水之歡中。這老頭雖說身體強健,精神矍鑠,但和20歲的青春女孩比賽牀上功夫,一兩天分不出輸贏,時間一長老頭就頂不住了。於是,各種強身健體的藥物就成了他必備的隨身之寶。

老頭自己的企業其實大部分來自老伴。他老伴退休前是某銀行的副行長,一大堆企業拔地而起,竟然沒有貸一分錢!而且後續資金充足,所以盈利也就自然是接踵而至的事。

老頭和萱萱鬼混,從第一天起老伴就知道了。介於老頭玩耍的需要,老伴也不以爲然。但是,後來老伴發現事情和以往大不相同的是,這回老頭好像玩成真格的了,不但夜夜相陪,而且還從老頭的皮包裡發現了VIAGRA(萬艾可)。老伴有些着急了,結果她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阻撓,就鬧出大事情來了。

有一天後半夜,城市中心的假日煌五星級大酒店的27樓,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慌慌張張給總檯打電話。當人們趕到房間時,只見室內超大圓形的水牀上,趴着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他已經完全死亡了,屍體已經變得冰涼,但是他的性具卻還鼓鼓的,發出紫亮的光澤。牆角里蜷縮着瑟瑟發抖的萱萱。

公安人員檢測結果是服用萬艾可過量,心臟不堪重壓,猝死。

老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幾次要衝上去怒批萱萱的耳光。公安幹警很多人保護着萱萱離開了假日煌酒店,否則就會出人命的。

老伴畢竟爲官多年,她深諳世事深淺。沒多久,萱萱就失蹤了。直到二十多天後,人們在遠離城市120多公里的梅園度假村的釣魚池裡,發現了她。

當時正是某廳局工會組織職工開展釣魚比賽,黨組書記的業餘愛好就是釣魚,所以他的釣技是公認的一流。當他發現魚竿掛住了一個東西時,卻怎麼也拖不動。經過幾次拖鉤、甩竿,都不能把這條大魚拉到水面上。人們都轟動了,說書記這次釣了一條大魚,插手幫忙的人都擠成了疙瘩。

後來,大魚終於有所鬆動,人們看到水裡隱隱約約一條白光光的魚脊,衆人不由得齊聲喝道:“好大的一條啊,跟一個人差不多一樣長啦!”

書記也看到魚脊了,他老當益壯,抖擻精神,在水池邊來回跑動,那種高度興奮的樣子感染了所有圍觀的人,大家齊聲呼喊着加油的口號,許多人都在忙亂着。

在衆人關注中,萱萱終於浮出水面。書記滿心以爲是一條大魚,結果他一下子看到萱萱那張被水泡得腫脹的屍臉,散亂的長髮在水中像水草似的浮游飄蕩着,老同志哪見過這種恐怖女屍的場面,一下子就被嚇得腦溢血,從此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失語流涎。

公安一直懷疑此事與那個老伴有關,但由於沒有證據,也只能停留於懷疑階段。案件過去了三年,至今沒有偵破。

cc聽到這裡,感到很無聊。他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哼哼,好可怕啊!你講這個故事是什麼意思呀?”

這時,cc看到財迷的臉上沁出一層密密的汗珠,他的臉上蠟黃,一雙眼睛由於驚恐睜得溜圓。

看着財迷這個樣子,cc忽然感到一陣無法阻擋的恐懼

財迷大口大口地吸着煙。

cc覺得事情不會只像他講得那麼簡單。他輕輕推了財迷一下:“爺們,我覺得你不是爲了懷舊吧?你究竟想說什麼呢?”

財迷神情緊張地說沉默着。cc有些生氣了,他對着財迷的肩頭打了一拳,幾乎是怒吼着說:“兄弟,究竟怎麼了?你講這個故事想說明什麼呢?”

財迷擡起血紅的眼睛,看着cc,說:“昨晚,我夢見了她。”

cc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他故作鎮定地對財迷說:“那有什麼呀,誰都會夢見一些不相干的人。我就經常夢見我奶奶,她都去世快十年了。”

財迷整個臉龐僵硬地說:“昨晚,在夢裡,她來看我。她說是專門來看我的,她問我願意不願意跟她一起走。我當時在夢裡想,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說話呀?原來她沒有死呀!我就答應她了。我說,我和你一起走。”

cc問:“然後呢?”

財迷神情陰鬱地說:“然後我就醒了。”

cc安慰他說:“這不算什麼,真的不算什麼的。不要去想這件事了,你如果總在心裡有這樣一個負擔,那還不疑心生暗鬼呀!放鬆點,等下班了,咱們一起喝一杯,好嗎?”

財迷幾乎哭了出來:“哥哥,我也不想這樣啊!我也知道夢裡的事不能太當真,可是今天早上我一出門,就在大街公車站牌旁邊看見了她。當時人流那麼密集,她穿一身黑衣服,直直地站在公車站牌下,她一動不動地站着。遠遠地她看見了我,竟然還衝着我笑了。”

cc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下,某種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被觸動了。他有些驚奇地問:“你也在公車站牌下看到她了嗎?”

財迷沮喪地點點頭。忽然他又奇怪地看着他,問:“也?你爲什麼說也看到了她?”

cc被問得一時語噎。

財迷彷彿在荒漠遇到了駝隊似的,他緊緊地追問着:“你是不是看見過她?”

cc瞪着眼不知怎麼回答。

財迷急忙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票夾。他從票夾裡抽出一張照片,遞給cc看:“瞧,這個穿黑色衣服的就是她。其實不是黑衣服,好像是一件紫色的衣服,照片裡就像黑色了。我們畢業前合拍的。”

cc仔細端詳着,由於照片只有五寸一半大小,而且裝的時間太長了,磨得人像都有些模糊了。cc看了好半天也沒有看清楚究竟是不是她。

“是她嗎?”財迷問道。

cc吃不準:“看不清呀。”

他把照片還給財迷,說:“從早上在公車站見到她之後,你再見過她嗎?”

財迷搖頭:“我不敢想,如果再見到她,我就會死的。”

cc安慰着他:“別瞎想了,怎麼會呢?人是既不知何時生,也不知何時死。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財迷抑鬱地說:“她告訴我了,她會領我走的。我當時還高高興興地答應了她。”

cc自己也感到脊背有些涼颼颼的,他想了想說:“要不,我帶你去找個陰陽先生,也許他可以幫助你祛邪的。”

他倆一起往大門外走,這時麻點點從她的小閨房裡跑出來,死活要跟着cc,最後,他倆無奈只好帶着她一起往外走。

剛走出公司大門沒多遠,就聽見一個女人在叫cc。他剛想答應,麻點點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cc回頭看時,原來是社區醫院的俞大夫。

cc把麻點點的手從嘴邊撥開,不由地對她不悅:“你幹嘛?”

麻點點一臉有理的神氣:“大街上陌生人叫你,你不能答應。小心讓叫魂的把你勾走。——這是我奶奶說的,哼!”

就在這時,財迷忽然一個人大聲地對着虛空說起話來

所有人的震驚不亞於看到了飛碟光臨地球。

cc推了財迷一把,問他:“你在幹嘛呢?弄神弄鬼的怪嚇人的。”

財迷一雙眼睛散出迷離的眼神,他好半天才認出cc,說:“你沒有和她說話嗎?她剛纔就在我身邊,我們聊了一會。”

cc說:“誰呀?大白天的,你見鬼啦!”

這時俞大夫走過來,對cc說:“今天我們社區醫院來了個心理大夫,你要不要讓她給你看看,你主要是心理疾病。機會難得呀。”

cc看到財迷還沉浸在他自己的時空裡,木呆呆的像個傻瓜。他就緊緊地抓住財迷的手,對麻點點說:“走,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心理醫生是個面色鐵青的胖女人,她大約五十來歲,坐在桌子後面,像個黑猩猩似的。她的嘴脣和膚色幾乎一樣,都是青灰色的,一雙眼睛由於眼白也是深灰色的,所以在臉上幾乎模糊不清,五官全部消失在統一色中,使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沒有五官的偶人。唯一給cc印象深刻的,就是她一頭濃密的灰白頭髮。

“你睡眠怎麼樣?”她問道。

“還可以。”cc回道。

“不好,睡得不好。”財迷在一旁咕噥着。

心理醫生臉轉向財迷:“你總吃安眠藥嗎?”

“不吃,沒有吃過。”

“喝酒嗎?能喝多少酒,一次能喝幾兩?”

“最多半斤老白乾吧。”

“唔……我問個問題,你們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不要騙我啊。——你們誰吸食過那個……”

麻點點不解地問:“哪個?”

“毒品……”

大家一齊拼命搖頭。

心理大夫盯着他們看了很長時間,才垂着眼皮,卻始終沉默着。她手裡擺弄着一隻彈簧圓珠筆,不停地發出啪啪的響聲。

室內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俞大夫也感覺出了什麼,她連忙打着圓場:“要不,今天先到這吧。以後又什麼新的問題的時候,再來診斷。好嗎?”

大家面面相覷。

麻點點首先發難了:“這算什麼呀?心理醫生就是這樣看病的嗎?糊弄人嘛!”

俞大夫一臉尷尬,她的笑僵在臉上,嘴裡只能發出半笑不笑的單音節。就在這時,心理醫生突然擡起頭,對俞大夫說:“你先去忙,我給他倆專門診治一下。把門鎖上,不論房間裡發出怎樣的動靜,你們都不能進來。記住了嗎?”

俞大夫緊張地點點頭,一臉慌張,連忙退了出去。

這時,室內就剩他們四個人。氣氛一下子變得死寂凝重。

心理醫生眼睛睜得滾圓,一個個審視着他們。當她的目光盯着麻點點的時候,麻點點竟然被她嚇哭了,她死死靠着cc的身體。

心理醫生睜圓眼睛,露出一圈眼白,使她看上去跟個夜叉似的令人膽戰心驚。她對他倆說:“現在,我不是心理醫生了,因爲我看出來了,你倆的問題不是心理醫生能治好的。”

cc聽了一驚,問:“我們究竟是什麼問題?”

她沉吟了片刻,說:“只怕我說出來了,你們也不信。因爲這不應該從一個西醫嘴裡說出來。如果我是一個陰陽先生,我下面的話你們也許會信服,可我是一個醫生呀,醫生是講究科學的,科學是可以被多次重複驗證的。但是,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也許是不能被科學驗證的特殊例子。”

麻點點嚇得緊緊抱着cc的胳膊,她的臉已經縮進了他的懷裡。

cc緊張地問:“我們是不是真的遇見鬼了?”

聽到cc這句話,麻點點竟然嚇得尖叫起來:“啊——”

cc把麻點點緊緊攬在身邊,勸慰着她:“不要害怕。我說你不許再大叫了,鬼沒把我嚇死,你這樣就能把我嚇個半死!”

心理醫生說:“你還好一點,他臉色灰白,跟死屍一樣,如果不抓緊驅邪,我看他的命就難保了。”

財迷問:“我該怎麼驅邪呢?”

心理醫生左右看看,遺憾地說:“今天我沒有想到會有你們這樣的客人,所以我沒有帶祛邪的法物。不過我現在教你一招,可保你性命安全。你到家以後,七天之內不能出門,也不能讓外人進你家門。”

財迷氣餒地說:“我不是本地人,我爸爸媽媽又不在這裡,我一個人和另外幾個同學合租的房子,我怎麼能做到不讓外人進門呢?”

心理醫生說:“不妨,你在自己的牀上搭一個蚊帳,七天不出蚊帳,大小便也不能出。七天之內蚊帳外面會有很多陌生人來往,你千萬不能撩開看熱鬧,有人請你喝酒吃肉,甚至你家親人也會來叫你。你記住了,你不撩開蚊帳,他們是絕對進不來的。最後一天,蚊帳外面會發生火災,你也不能出去。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你就有生命之憂!”

財迷哆哆嗦嗦地問:“那我吃飯喝水怎麼辦?”

cc連忙說:“我們幫你買一些礦泉水,再買一些餅乾,你就將就吧。”然後,他又問心理醫生,“我有沒有生命之憂?”

她看了一會,說:“你有鬼氣。但不會馬上就死的。”

cc問:“什麼是鬼氣?”

她低低地說:“就是屍體的氣息。”

cc正在選購礦泉水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麻爾康在電話裡氣急敗壞地說:“你在幹什麼呢?馬上回單位!”

一進公司大門,就感到一種極度異樣的氛圍包圍着大家。

cc在大家臉上尋找着答案,爲什麼所有人都顯得很緊張?爲什麼整個大堂裡這麼安靜?

他看到了相源,就慢慢地湊到了他身邊。低聲問:“出什麼事了?”

相源壓着嗓子說:“財迷死了。”

“什麼?”cc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剛纔我們還在一起,怎麼說死就死了?”

相源緊張地說:“他在洗臉,不知怎麼回事,就讓臉盆裡的水嗆死了。當時在旁邊的人還以爲是他在胡鬧呢,因爲他把自己的臉淹在盆裡,他好像在使勁擡頭,可是腦袋卻一直淹在水裡。直到他倒下的時候,別人才知道他沒有開玩笑,臉盆裡就那麼一點點水嘛,就能淹死人,實在讓人想不明白。現在公安正在裡面看現場呢。”

麻點點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來了,她緊張地抱着cc的胳膊,問:“是不是財迷出事了?”

就在這時,大門外一陣騷動,人們回頭去看,原來總公司的人也來了。在麻總身邊,緊緊跟着予瀟。予瀟對cc輕輕點點頭,兩個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cc能感到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的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到的親暱暗示。

不一會,裡面的人擡着財迷的屍體走出來。

財迷眼睛圓睜,半張着嘴,口鼻眼耳都是鮮血,死亡的表情不僅痛苦,而且看起來還非常恐怖。麻點點嚇得大叫一聲,緊緊地撲在cc懷裡,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眼睛閉得緊緊的。

cc有些尷尬,想推開她,但她死死地不鬆手。這時,cc看到予瀟一臉疑惑地盯着他,他心虛得不知該做什麼.

晚飯氣氛異常沉重。

他和予瀟都悶着頭吃飯,誰也不先說話,室內安靜地只能聽到筷子碰碟碗的聲音,和他倆輕輕咀嚼的響動。cc希望她抱怨兩句,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可是她卻一直默默不作聲。

沉默給他的壓力比耳光還讓他難受。

他故意慢慢地吃着,幾乎慢到了細嚼慢嚥。他想延長吃飯時間,也許她就會把鬱積在心裡的怨氣發泄出來。但是,她卻始終默不作聲。

他主動給她說話:“我給你再盛碗飯吧?”

她只有兩個字:“不用。”

又沉默着吃了好一會。他再次打破沉默:“喝水嗎?我給你倒碗水吧?”

還是兩個字:“不喝。”

就這麼僵持着,cc終於堅持不住了,他把碗一放,說道:“你怎麼了嘛!我犯殺頭的罪,你就把我斬了算了!”

予瀟吃完最後一口,起身收拾桌子,嘴裡還是兩個字:“不敢。”

cc下了決心對她說:“今天下午我陪財迷去看了心理醫生,去的時候麻總的女兒也和我們在一起。當時那個醫生說了如何辟邪的事,沒有想到我給財迷買礦泉水的時候,他就死了。這一切我和麻點點都看到了,所以她剛纔那樣也可能是因爲我倆是僅有的見證人了,所以,心裡就特別害怕。”

予瀟平靜地說:“是嗎?那你現在還害怕嗎?”

cc無奈地說:“我都快忘了財迷的死,現在就剩下怕你了。”

予瀟用非常鎮定的語氣說:“麻總的女兒在外面名聲很大,她不是一個人,她身後有很多男人的。再說,麻總可以容忍你工作不出色,你動他女兒,他不會吃啞巴虧的。麻總跟黑社會的關係老深了,你不要玩火玩到死呀!”

cc連忙辯解:“根本沒有這麼回事,你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嘛,你這樣說我,我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予瀟深深嘆口氣,說:“唉!也許是我這個人的問題吧。我也覺得自己沒意思,可就是剋制不住自己。你不要做讓我心碎的事,好了吧?”

cc發誓道:“怎麼會呢?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我嗎?”

予瀟翻了翻眼珠,恨道:“如果你真的那樣,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cc聽她這句話,不由地一愣,心中飄過一絲不快,但沒有再說什麼.

三天後,財迷出殯。

全體同事都去了火葬場。一路上麻爾康對着大家指桑罵槐,讓cc覺得他總是在指責自己似的。

就在追悼會上,cc看到了一個陌生人的影子。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身材高佻,皮膚潔白,表情肅穆,她穿一身深紫色的衣裳,顏色深的近乎黑色。她跟誰也不打招呼,所有人似乎都對她視而不見。cc不能肯定這個人是誰,但是,不知爲什麼,看到了她,他的心就開始緊緊地抽住,彷彿她就是個什麼不祥之兆似的。

她會是那個“萱萱”嗎?

cc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參加財迷追悼會回來,cc就覺得自己得了重病。他高燒不退,囈語不斷。予瀟一邊上班一邊照顧他,感到力不從心。

早上,她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心神不寧地想着家裡重病的cc,覺得做什麼事也不能專注。

麻爾康對予瀟始終在關注着。這個花花公子對任何一個漂亮女孩都不會輕易放過的,在他的字典裡沒有道德這個詞彙,他只知道喜歡的就想方設法搞到手,不計後果、不計手段。

予瀟早就知道麻爾康不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他是麻總的兒子,又是cc的領導,所以對這個虛僞的小人,她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既不得罪他,又不能讓他沾上便宜。

“嘻嘻,瀟瀟,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啊,爲什麼不開心呢?”

予瀟不冷不熱地說:“酥糖病了。”

麻爾康嘴一撇:“哼!就他那樣的豆芽菜,病秧子!”

予瀟不屑地轉回臉,心裡說道,cc比你強壯多了!

麻爾康要找他爸爸說事,臨進門時隨手給予瀟桌子上放了一盒德芙巧克力,然後笑嘻嘻地進門了。

予瀟給cc打了個電話,可是讓她奇怪的是,電話始終是佔線的忙音。她覺得很奇怪,他病那麼重,怎麼還有精力煲電話粥啊?

麻爾康從他爸爸房間裡出來,又和予瀟貧嘴。她覺得實在煩透了,最後低下頭不再搭理他。他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百盛超市的消費卡,說是讓她去買個化妝品的。她堅決不要,麻爾康卻熱情地一再往予瀟手裡塞。他的動作讓她覺得彷彿不是爲了給她卡,而是藉機不停地摸她的手。最後,她只好接過來,他這才終止了對她的騷擾。

這是一張1000元的卡。

予瀟想cc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到營養品了,下班以後她去超市爲家裡買了一大堆營養品。

可是,當她進到家門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讓她心煩不已。

當她打開門的一瞬間,她首先看到門口的地上亂扔着兩隻時尚的女式涼靴。她很奇怪,這裡怎麼會有女人的東西呢?緊接着,她又聽到從臥室裡傳出一個女人很歡快地笑聲。

她連鞋子都來不及換,就急忙奔進臥室,只見cc躺在牀上,牀邊坐着麻點點,兩個人正在說笑着。

看到予瀟回來了,兩個人都轉回頭,麻點點很客氣地對她說:“來了?”

她心裡很不舒服,怎麼是我來了?這是我的家啊,應該是你來了。但是她強壓着心裡的不舒服,假裝出一副客氣的樣子,發揮出做文秘的接待技巧,笑着說:“噢呀,看你客氣的,cc就是有點身體不舒服,還讓麻公主親自來探視,擔當不起呀!我們心裡老感激你啦!快坐客廳沙發上,今天給你做幾個好菜吃吃,好的啦?”

麻點點卻堅決不在家裡吃飯,cc堅決挽留,予瀟也作出一副虛情假意的樣子,三言兩語就客客氣氣地把麻點點送出了家門。

關上門,予瀟再也沒有掩飾,她大步走進臥室,對着cc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都搞到家裡來了?不是說好了嘛,你這是得寸進尺!給我能不能留最後一塊地方!你把我放到什麼位置啦!”

cc沒有想到她會發這麼的脾氣,急得連忙坐直了身子解釋道:“她要來看望,我有什麼辦法?她是個新新人類,想幹什麼擋不住。其實什麼都沒有呀。”

予瀟氣鼓鼓地站着:“孤男寡女坐在臥室的雙人牀上,你說什麼都沒有?都搞到雙人牀上了,你還在騙我!”

cc真的生氣了:“你怎麼這樣說話?這還像你嗎?你信任我,我就會爲你堅守到底;你不信任我,那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放老臭屁呀!你還敢威脅我!我看你們就是一對狗男女!”

cc絕對沒有料想到,予瀟竟然會這樣耍潑。他閉緊嘴巴,歪着腦袋,不再理她。

予瀟心底的火氣還沒有消,看到cc梗着脖子,竟然氣不打一處來,她抓起一隻天鵝絨枕頭,對着cc不停地亂砸,一邊發出大聲的哭泣。cc被她砸得躺不住,不得不從牀那邊下到地上,光着兩條腿,與予瀟對峙着。

予瀟一看他竟然光着兩條腿,更來氣了:“啊!你什麼時候把褲子脫了?你還說你們沒事呢,你連褲子都沒有穿就給她開門去了嗎?你們老隨便的啦!還是你們做完什麼事還沒顧上穿褲子,就被我撞個正着?你這個流氓!你這個騙子!”

cc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幹站着,一直到她鬧累了,自己抱着一隻大毛毛熊,靠在沙發上眯着眼假寐,cc纔敢離開他站着的地方。他穿上褲子,然後給她蓋了一條線毯。自己悄悄去給他倆做飯去了。

一連三天,予瀟都不給他做飯。他卻兢兢業業地做家務、做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病也不知怎麼搞的,竟然不知不覺地好了。直到第三天,麻總問起cc的設計,麻爾康打來一個尖酸刻薄的電話,予瀟自己也掛不住面子,開始催促他的時候,cc纔不得不趕到單位去上班。

但是,一上班,更多的怪事就開始接連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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