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二人辭別搖光子,正要出院門。忽地聞天上一聲鷹唳,一頭大白雕振翅飛來。隨即兩聲呼嘯,顯然是有人御劍到了門外。
便聞一個聲音道:“凌師哥,多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罷。”
楊雁翎聞得身上一震,手中也不自覺微微地發抖。
這個聲音,雖已許久未曾聽過,但在他耳中竟爾這般熟悉。
又聞另一個聲音道:“靈靈師妹,我與你再過半月便成親了,你怎麼還是如此羞臊,不讓我送你到房裡。”
玉靈靈滿面通紅,辯道:“……不是,只是今日你我下山辦事,我不想你太過勞累。”又覺得自己藉口太過牽強,只得羞紅了臉推着凌逸遠背後,道:“你便先回去罷。”
凌逸遠嘿嘿一笑,道:“好,好。反正你遲早便是我的人了,我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說罷轉身要離去。
玉靈靈才鬆了口氣,放下心戒。
卻凌逸遠原是假裝,一個轉身,忽地搶進門中來,哈哈大笑道:“送佛送到西,我已經送你到這兒了,怎肯半途而廢?”
玉靈靈攔之不及,早見他“嘩啦”一聲推開院門。
他正笑着搶入院中,忽見面前二人,不由得一愣。
玉靈靈也趕將進來,嗔怨叫道:“凌師哥,你欺負人!”
只是下一刻,也與凌逸遠一般呆住了,口中輕輕顫聲道:“楊大哥……”
楊雁翎身上劇震,慌牽了勾玉小手邁步出門。
便堪堪錯過他二人,忽聞凌逸遠厲聲叫道:“站住!”
楊雁翎不爲所動,仍舊向外走去。
便見凌逸遠一個閃身在門口,“鏘”地一下拔劍,道:“我叫你站住!”
玉靈靈見勢不對,慌上前拉着他道:“凌師哥,你做什麼?”
楊雁翎見他擋住去路,方纔心頭驚悸也去了大半,冷冷道:“凌師兄有何指教?”
凌逸遠道:“嘿嘿嘿,你這個叛教之徒,居然還有臉回來,真是膽大包天。你信不信我只需放開嗓子喊一聲,這山上所有人便都知道你在這了?”
玉靈靈聞言面如土色,使勁搖晃他胳膊道:“凌師兄,不要這樣!”
凌逸遠將她甩開了,兇道:“你這胳膊肘望那拐?他是叛徒,你卻維護他!”
楊雁翎聞言,心上一咯噔,道:“凌師兄欲要如何?”
凌逸遠獰笑一聲,道:“我不欲如何,只是楊師兄功法高明,我昔日鬥敗,心有不服,想再來打過一次。”
說罷手中現出青釭劍,叫道:“楊師兄接招!”
卻說院中之事,搖光子在堂中已然全部瞧在眼中。見得此般,便邁步走出,道:“逸遠且莫出手,是我叫他來。若處罰便連我一同處罰罷。”
楊雁翎聞得,只道自己終究連累了師公,心上大愧。
卻凌逸遠見得搖光子,忙叫道:“搖光師祖,你是被這叛徒哄騙了。我們一同出手擒他,交由掌門治罪,也證您的清白!”
說罷不再停留,手中法訣起,青釭劍“唰”地一下飛來,卻直指勾玉。
楊雁翎眉頭一跳,見仙劍來勢兇急,慌將勾玉攬着急閃。
便這仙劍錯過了她,卻打個轉,“刷”地在楊雁翎胳膊上割了一下,登時鮮血噴涌,染紅他衣袖。
勾玉見得一驚,急忙就捂住他傷口。
楊雁翎微笑道:“別擔心,我沒事兒。”把她輕輕放下。
便手中也顯現冰炎,回身向凌逸遠道:“凌師兄好功法,楊某討教幾招!”道罷御劍攻去。
他心上已然奮怒,不是爲自己受傷,而是因爲對方將劍對準勾玉。不管是否是計謀,都已觸碰到他逆鱗。
便見二人施展功法,在院中激鬥起來。光華激盪,碰撞不休。
鬥有一陣,轉眼拆了三四十招。
楊雁翎暗暗吃驚,心道當日在後山洞口之前,自己數招便可敗了此人,而此刻再鬥,卻急難取勝。這一年多來他功法進境竟這般大,真叫人難以置信。
卻凌逸遠愈鬥愈狂,冷笑森森,忽而將劍晃個花,自不可思議的角度向楊雁翎左肩刺來。
楊雁翎不及擋避,被他劍尖搠中肩頭,只覺一陣劇痛,登時又冒血花。
勾玉見得大急,玉靈靈也是一聲驚呼。
卻楊雁翎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
玉靈靈和勾玉見他如此,都不明所以。
凌逸遠卻是躁怒難耐。
他原本佔得上風,正自得意,忽聞對家笑,忍不住厲聲叫道:“你笑什麼?”
楊雁翎才止住,道:“我笑你飛仙淵博玄理、正道法門不學,偏學這邪魔外道!”
原來方纔他與凌逸遠相鬥,此人功法施展開,雖是正道法門之形,但靈力中卻透露着一股陰戾無比的氣息。他暗自驚疑,才着一劍。便其劍尖靈力擴散,也是那陰毒之氣。
搖光子聞言一愣,定睛看去,好似也看出了些許端倪,暗道:“這是怎麼回事?”
凌逸遠心頭一跳,旋而嘿嘿冷笑,向楊雁翎吼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納命來吧!”御劍又劈。
楊雁翎冷笑一聲,將丹田中靈力提起,也御起冰炎纏鬥上去。
二人全力相搏,法寶過處,但震得石板開裂,花木紛飛。
激鬥許久,竟不分勝負。
楊雁翎見久戰不下,心上微急,大叫一聲,將冰炎一推,暗喝道:“雷炎三千!”
便冰炎神劍頓化冰霜炎龍,呼嘯襲去。
這一招是他鬥無頭騎士時,靈識被妖仙戾氣侵徹使出的,威力自是奇大。當時便暗暗記在心上,日夜勤加練習,此刻已是用得順暢。
衆人都是一驚。
眼見炎龍裹挾雷電當頭打來,凌逸遠一時無法應對,慌得將劍護着面門。
但如此一來,胸腹及下身便完全暴露在炎龍爪下。
便“砰”地一聲,凌逸遠已遭重擊,登時大叫一聲,飛了出去。
玉靈靈雖對凌逸遠方纔陰狠作爲有些不喜,但畢竟是自己的未婚夫,眼見他受傷倒地,忍不住驚叫一聲,慌忙奔去將他扶起。
凌逸遠吐了一口血,欲要發怒,只是畢竟死命忍着了。但這口惡氣撒不出,又實在難受,只得向自家未婚妻冷哼一聲。
楊雁翎才收了劍招,牽了勾玉的手出門。
便在此時,卻見門外跑進一個弟子,見得幾人這般狀況,雖有些奇怪,也知不是自己該管。
徑直向搖光子拜道:“搖光師祖,玉權師祖有大事相商,請師祖趕緊往凌仙殿中去!”
搖光聞言擺擺手道:“好的,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就到。”
那個弟子依言退下,經過楊雁翎身旁,忍不住多看一眼,但覺眼熟,卻不知曾在哪見過,便搖搖頭走了。
楊雁翎見得便也牽了勾玉出門,御劍而起。
飛得不久,卻聞山下悲慘叫聲不斷。他慌忙眺望,便見山崖下一座小村莊中,有一羣怪物怪正尋人而食。
村中民衆四散奔逃,一旦被趕上,頃刻便遭切碎吞食。
楊雁翎大驚失色,忽而想起生肖島上仙鹿曾說過的:“伏羲印去天道渺,涌出百萬惡鬼來!”心驚道:“這不便是滅世的百萬惡鬼?”
又想起當年在凌仙宮中修行之時,曾在藏書閣一個破舊石匣中尋到過一本碎爛的神魔雜書。
書中有記錄過一種鬼怪來自地獄最深處。那些怪物無思想,無意識,無自我,單純地爲活而活,爲食而食,如行屍走肉,卻兇狠殘忍異常,所到之處血流千里,蒼生塗炭。
此等怪物天地不容,傳說被天神使大法力封印在永夜地底之中,又將一重萬仞山脈與一重大洋與人世隔絕。
今日見這怪物行徑,已與書中描述八九不離十。只是若是傳說爲真,這怪物如何此時能上人間?
眼看村中民衆早是死者七八,到處只剩下撕扯碎裂的衣服、碎肉與內臟流在地上。活着的一些都心膽俱裂地要逃離村莊。
楊雁翎又驚又怒。又見幾頭怪物要捉數個婦孺孩童,慌將勾玉抱在白牛上,柔聲道:“玉兒,我去救村民一救。”翻身而下,祭起冰炎劍毫不留情地斬去。
但聽一陣淒厲叫聲,那方十數個怪物早被個個斬斷首級肢體,躺在地上尖叫蠕動不止。
衆村民暫保了性命,哭哭哀哀,跌跌撞撞地跑。
其他鬼怪見得,慌又趕去。
楊雁翎待要再行解救,忽有數個二三丈高大的鬼怪竄來,把他團團圍住,揮爪撲來。
他心中極度厭惡這鬼怪,手中法訣不斷,冰火無情四處劈斬,頃刻又是一片肢體橫飛。
可看前方三四個鬼怪怪朝那廂婦女孩童趕去,已是救護不及,忍不住面色煞白。
慌化神鳥呼嘯騰飛,屈爪撞碎那幾個鬼怪。又把堪堪剩下的三個活人裹挾而起,就飛上高天來,拉着白牛騰雲駕霧地去。
到得一方高地懸崖,他才落地,把這倆老嫗與一個小女孩兒放下了。
三人都哭哭啼啼。
卻其中一個老婦忽而亂喊亂叫,跌跌撞撞地跑,道:“鬼啊!鬼啊!別殺我,別殺我!”原來是目睹惡鬼食人,腦中已然瘋癲了。
楊雁翎坐在崖上,心上沉甸甸地,嘴上緊緊閉着不說話。
勾玉輕輕走在他身邊,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裡,關切地望着他。
許久,楊雁翎將勾玉一把攬入懷中,深深擁住了,親吻她額頭,道:“玉兒,那頭白鹿說的是真的。這天災果然降臨。我們不能坐視不理,袖手旁觀。”
“我……我想……”
勾玉聞言,知他心意,點點頭打着手勢道:
“我知道,翎,你隨心而爲便好。只是記得早些回來,我會在這兒等着你。”
楊雁翎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珍而又重地點點頭。
斷腸崖下,飛仙閣七子正在高崖之上眺望。
此時萬丈深淵中,已不似平日沉寂。此刻,不知百萬頭怪物正淒厲咆哮,瘋狂攀爬上來。
谷間半空,衆多飛仙閣弟子飛身穿梭其中,不時揮劍將怪物斬落。
忽而便見一個比其他怪物大的多,幾有十丈高的鬼鮫騰身躍起,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猛衝上來,頃刻就要越過腳下天塹。
一個弟子慌忙大喝一聲,御劍向鬼鮫斬去。
鬼鮫眼見迅捷踊躍而起,作勢要躲。待他劍到,忽回身一爪鉤來。
那個弟子猝不及防,登時被鉤斷脖頸,絕命墜下。又遭底下鬼怪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暮雲軒見狀大怒,在崖間將白虹劍向鬼鮫斬去。
鬼鮫冷笑一聲,更不閃避,任白虹凌厲揮來。
暮雲軒怒不可遏,盡力一劈,但“鐺”一聲,手中神劍竟而脫手彈開兩尺,而鬼怪分毫無傷!
他心間駭然,縱身避開鬼鮫鉤爪,暗吶當年第一個怪物出洞時,自家可以輕易一劍斬之。而此時,這怪物雖仍舊是一般面貌,但修爲與兇狠程度,都已今非昔比。
正在此時,又聞遠方山谷之中傳來嗚嗚嘶鳴,黑霧騰騰,遮天蔽日。
七子都變色,天璣娘娘大叫一聲:“來了!”
鬼氣森森,陰風颯颯。
不知何處一個深淵洞窟中,凌逸遠正站在一個水晶棺前,厲聲叫道:“你不是說不向我飛仙動手嗎?怎麼出爾反爾!”
水晶棺並無任何迴應,許久,忽而聞一個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嘿嘿冷笑道:“你我可有言在先,你給我獻祭生人,我將法力傳給你,並助你登上飛仙掌教之位。你那七位師祖可厲害,我若不殺些人吸血食肉,怎有氣力與你搬弄?”
凌逸遠聞言,雖不置可否,仍舊忍不住冷哼一聲:“你可別將我飛仙弟子全殺乾淨了,我登上飛仙掌教還須他們擁戴。”
頓了頓,又道:“說到法力,我可要問問你,你說傳我法力,但我使盡全力,還是打不過一個對頭,你倒說說是怎麼回事?”
那個聲音有些詫異地“哦”了一聲,片刻道:“你在懷疑我不夠盡心力了?”
凌逸遠道:“你自己心知肚明。你若想復活,離開此地還得靠我,否則我撒手不幹,你可白費這許多年的心力!”
那聲音聞言冷冷道:“你在威脅我?我與你此刻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逃不開誰。我奉勸你與我好好合作,不然,哼哼,我保證明天日出之前,飛仙閣所有弟子便都知道你是個出賣師門的叛徒!”
凌逸遠聞言一凜,也知他說到做到,心上不由有些懼意,羞惱不言。
那聲音見他反應,滿意地笑了笑,才繼續道:“你放心,若是你幫助我,飛仙必是你的。”
凌逸遠才冷哼一聲,道:“你記得自己承諾就好。”說罷御劍飛起。
卻說金烏神鳥一翅千里,飛了不過半個時辰,早見前方天上黑雲滾滾,只將白日團團裹住,下一片昏暗。
陰雲慘慘,鬼哭狼嚎。
百萬惡鬼洶涌,直入凌仙山門。又見衆多飛仙閣弟子拼盡全力,艱難抵擋。
便見凌仙殿前,飛仙七子合力大戰一個巨大鬼怪。
那個鬼怪長大無比,高逾百丈,儼然是衆鬼之首。八個腦袋猙獰,千條爪子飛舞,偌大廣場幾乎不夠它騰挪。
七子在上方,結北斗七星大陣往下鎮壓。那怪公然不懼,吞雲吐霧,搖頭擺尾地抵擋,力敵當今法力最高強之一的七位高人與陣法,竟絲毫不落下風!
楊雁翎大驚道:“這是食人魄的八首千足琉璃鬼怪!”
又見另一側,莫雲天正與一頭十多丈高大的烏鬼鬥在一處。
這怪長有七八條觸鬚,觸鬚之上又長滿排排鋒利如刀的鉤爪,扭曲纏卷,都望莫雲天身上抽來。
莫雲天御起玄鐵劍,大開大合。這重劍沉穩內斂,此時被法力全力催動,竟轉鋒銳無匹,“咔嚓”一下將一根觸鬚斬斷半截。
烏鬼痛呼咆哮一聲,不但不退,反而兇性大發,使了十二分蠻力攻來,不過一會,將前者殺得手軟筋麻,蹬蹬後退。
忽而一條觸鬚纏捲來,“嘩啦”一下,將其左手纏住,“咔嚓”地齊腕割斷!
莫雲天大叫一聲,目眥欲裂!
又見眼前鬼怪兇猛撲下,爪子狠狠鉤來。他竟不避讓,將手中仙劍注滿法力向上一推。
但見玄鐵仙劍如彗星襲月般,徑奔烏鬼眉心,是要與這鬼怪同歸於盡!
楊雁翎在高天見得大驚失色,手中連連結印,便見一柄冰炎神劍轟然而下,將烏鬼席捲而出的觸腕轟得寸寸斷裂,火翅一展,裹起莫雲天,閃身飛入凌仙殿中去了。
二人落地。莫雲天見得是楊雁翎,登時嚴厲道:“雁翎侄兒,你怎麼回來了!這地界如今兇險萬分,你與飛仙已毫無瓜葛,快快離開,不要白白送了性命!”
楊雁翎聞言垂淚,他知這大師伯平素不善言語,這番話已是關懷至極了,又見他手中傷口噴血不止,慌道:“大師伯,你受了傷,暫別說話。忍一忍,我爲你止血!”
將手心燃出精火,向莫雲天腕口握去。
但聞“嘶”地一聲,莫雲天斷腕處皮肉立時被灼化成痂,冒了濃濃白煙來,鮮血也立時止住了。
莫雲天又痛呼一聲,額上汩汩地冒大汗,搖晃兩下就要昏死。
楊雁翎慌將他扶着坐下,用力按住他人中,道:“我當日叛教出逃,實非本心。師門有難,我不可安心苟活。您先在此休息,待我出去與鬼怪拼殺!”
說罷化金烏鳥騰飛而去。
莫雲天眼見,心上唏噓,許久才道:“雲心師弟,有子如此,你可安心了。”
卻說楊雁翎飛在天上,見鬼怪千千萬萬,無休無止,如浪潮涌動而來,不禁心驚,道:“這百萬惡怪兇狠,如何能抵擋得住?”
翻身而下,看衆多弟子,不論男女,都在羣鬼之間鏖戰。刀光劍影,直殺得二方屍骸高壘,血流漂櫓。
但這鬼怪數目龐大,無休無止,仍舊鋪天蓋地而來。
飛仙閣不過二三千弟子,即便拼死搏殺,不過杯水車薪。而且鬥爭多時,早殺得力乏膽怯,被惡鬼獵殺分食之,不計其數!
楊雁翎見得眼中冒火,抖抖身化金烏神鳥,高唳一聲,將身上燃出烈火,化作一輪紅日高掛。
衆人頓感灼熱,朝上一看,但見一頭三足金烏正劇烈燃燒,灼熱無匹。光芒萬道,直向下方惡鬼呼嘯貫下,不由都驚訝萬分。
果這鬼怪久住地底,害怕光熱。
離得近些的鬼怪,一旦被光芒射中,立刻雙眼融化,甚至遍身起火,淒厲慘叫。
飛仙弟子壓力頓輕,歡欣鼓舞,奮力砍殺,霎時將千百鬼怪斬於劍下。
卻近處一座山谷之中,忽而黑霧蒸騰,緊接着一個七八丈高的牛頭鬼自地底冒出。
只見它大手一伸,“轟隆”掀開一座山峰,取出一支黑色長矛徑朝金烏鳥投射去。
楊雁翎一陣驚悸之感遍及全身,擡眼望見神矛呼嘯,躲閃不及,頃刻被擦中右翼,忍不住慘叫一聲,自高空栽下。
急忙收了精火,化作人形結印連連,將冰炎神劍直取牛頭鬼。
牛頭鬼見得,亦取一雙大板斧來戰。
二方戰了許久,不分勝負。
彼時楊雁翎右臂受傷,熱血流淌,只剩一隻左手與鬼怪鬥在一處。
他身上漸漸疼痛力怯,暗暗盤算:這鬼怪如斯利害,須得儘快除之,若要久拖,則自家失血過多,必抵不過它。
念罷又晃晃身化作金烏鳥,迅捷地繞在它身後,一爪子便攫下。
原來這牛頭鬼長了四個腦袋,腦袋兩側又各自長了二張臉,共八張臉,都一模一樣地長了嘴巴眼睛鼻子。
此時楊雁翎背後偷襲,鬼怪見得分明即便低頭避讓,轉而舉板斧就劈。
楊雁翎見事不諧,只得拔身後退。
卻牛頭鬼得理不饒人,高舉板斧衝殺而來。
楊雁翎且戰且退,上下左右尋不到牛頭鬼弱點,不由大是着急。
加之右手流血過多,身上乏了力氣,漸漸地不支。
不多時,被牛頭鬼巨力沉斧狠狠劈中冰炎劍,受不得身上大震,口中淌血,大叫一聲:“玉兒!”就遭巨力摜入背後山體之中。
登時山石破碎,轟隆隆倒塌,將他掩埋住。
牛頭鬼見此,又狠狠在那碎石中劈了數斧,才心滿意足地住了手,仰天咆哮一聲,轉身朝飛仙弟子戰團殺去。
彼時衆弟子正努力抵擋鬼怪,見牛頭鬼將楊雁翎擊敗,轉而揮斧攻來,不由都心慌膽寒,驚聲大叫。
暮雲軒慌斬滅周圍幾頭惡鬼,率衆弟子來擋。
又這一方飛仙七子與八首千足琉璃鬼怪激鬥。
七人全力施爲,腳下七星大陣亮如白晝,好不容易將這琉璃鬼困住,其中萬千飛劍穿梭,卻難傷鬼怪分毫。
而琉璃鬼怪在七星陣中左衝右撞闖不出來,不住大怒咆哮,只將凌仙樓閣玉闕也震得搖晃不已。
衆人聞之更是心膽俱寒,冷汗如雨。
卻說暮雲軒迎上牛頭鬼,見其執斧劈來,慌忙將長虹劍擋着。
可這鬼怪力大萬鈞,兇狠至極,擋不得幾斧,早是手麻腳麻,抵敵不住連連退避。
幾個弟子見恩師遇險,急忙衝上前去支援,但被鬼怪幾斧劈下,竟將那些弟子刷啦啦盡皆劈作肉泥,鮮血橫飛!
飛仙閣雲字輩弟子中有柳雲杉、粟雲源、徐雲一、龍雲襄、岳雲峰、江雲來、薛雲淼、陳雲珍、韋雲光、鄧雲典、蒙雲金、馬雲鑾、陽雲花、謝雲濱、陸雲源、黃雲琴、楚雲月、韓雲廣、秦雲凌、李雲昌、韋雲敏、孔雲屏、馮雲潤、吳雲新、夏雲雷等人率衆弟子在各自隘口殺敵。
見牛頭鬼逞兇殺人,柳雲杉、江雲來、薛雲淼、岳雲峰四人慌持法寶一齊迎上。
衆人各御真法,結擒魔陣御劍斬下。
牛頭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揮板斧將數件法寶盡皆擋住了,竟碰不得分毫。
而且不過多時,牛頭鬼愈戰愈勇,漸漸地將衆人攻勢壓下去,反手一斧轟開五柄神劍。餘勢未歇,呼嘯朝五人劈來!
岳雲峰正在那一處,躲避不及,慌將仙劍架住。
便惡鬼斧子剛猛,徑直劈斷仙劍,自他腦定斬下,一劈兩半!
其他三人見狀慘叫痛呼一聲:“嶽師弟!”
江雲來、薛雲淼二人與岳雲峰同是搖光所授,手足情深,眼見兄弟身亡,不由紅眼,使了二十分氣力搏殺。
但牛頭鬼厲害無倫,憑他二個咬碎鋼牙,使勁渾身解數,更難傷敵半分。
且這怪見二人攻勢猛烈,反更兇性大發,追着兩人連連劈砍。
暮雲軒見得這怪漸漸專心,尋個機會,將仙劍注滿法力重重一推。便見一道白虹貫日,着地一下正中怪物中間頭顱一個眼睛。登時牛頭鬼眼球破裂,汩汩流膿。
衆人方纔苦戰良久,此時才傷到這怪物,霎時信心大增。
卻鬼怪受傷咆哮一聲,緊接着狠狠一斧子削下。
暮雲軒躲避不得,“嚓”地一下,左邊臂膊早被斬飛出去,登時慘叫一聲墜下。
柳雲杉見狀,慌翻身而下將他接着了,二人急朝戰局外飛去。
這鬼怪咬牙切齒,哪裡肯放?急邁開大步趕來,手中斧子不斷劈下,誓要把仇人砍作肉泥!
其皮糙肉厚,又兇狠萬分,所過之處,不論人鬼,都紛紛尖叫避讓。
柳雲杉亡魂大冒,左閃右閃地險險避過幾下,被一板斧子狠狠拍中,登時頭破骨折沉沉下墜。
其他衆人都大驚失色,無法施救。
眼見牛頭鬼怒吼咆哮,舉斧就要剁下。
便在此時,卻見身後一處山巒碎石之中,突兀“咄”地一下激射出一支神箭。
鬼怪雖前後有眼,卻也不及反應,被神箭“砰”地一下將身後一個腦袋射成碎塊,立時腦.漿迸濺,血流成河!
牛頭鬼怪受創慘叫一聲,轉頭看來,但見前方山石崩開處,如鳳凰涅槃一般又飛出了一頭三足火鳥,一晃化作人身。
但見他雙手持神弓神箭,卻在右臂末端又多長了一隻臂膊,持定冰炎劍。
這神臂原來是金烏第三足所化,此時被他全力激發,竟化形而出。
鬼怪痛怒一聲,舍了柳雲舒二人,回身來殺楊雁翎。
楊雁翎亦仰天長嘯,紅藍雙瞳頃刻顯現。神臂一招,將神箭召在手中,復彎弓搭箭射出。
這原是射日的弓箭,此時被他靈力激發,竟如彗星襲月般轟然貫來!
這鬼怪雖厲害,又怎逃脫得及?仍舊被神箭“砰”一下將正前方的腦袋打碎,登時搖晃兩下,轟然倒塌。
楊雁翎見得,知這怪受重創,但立時未死,趕上了仍舊拉弓射碎其餘下二個頭顱,復點一點太陽精火,將鬼怪燒成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