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深深的吸了一口滿含藥香的冰冷空氣,腦海裡浮現的是重仁淡淡美好的微笑,便如清風遠山般淡遠安謐,好像在跟她說: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還活着,又是一次大難不死,所以,她一定會有後福!肋
喝了一點羹湯,吃過了藥,依靈沉沉又是一番好睡!
三天後,她可以離牀往暖陽當照的小院廊前曬曬太陽,才發現這是一處裝典雅緻的農莊小園,葉雲天與莊主熟,又因爲它位置偏僻,才借住於此。
這裡平時少有人往來,留在園中侍候的兩個小丫頭皆稱依靈爲夫人,她們以爲她是葉雲天的夫人,而葉雲天笑着隨口漫應,並沒有說破。
這天葉雲天自外頭辦事回來,守在她身邊,微笑淡淡,終於有時間與她說說最近發生的事。
時間過的很快,自她在京城被擄到今,已經過去一個多月。
那日,葉雲天趕來鍾家墓地將她從地底下挖出來時,依靈憋昏了半天,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他請了杭州里最好的大夫來看,人家只說一句“沒得救,可以籌備後事”,便揚場而去,根本不願多瞧那活死人一眼……
“那你是怎麼救的我?”鑊
她好奇的問。
葉雲天自懷裡取出一個瓷瓶,神神兮兮的笑着,說:“便是這個藥救了你!”
她接過來,放在鼻際聞了聞,忽然發現這香氣好生熟悉,冥思苦想罷,不由的吃驚的叫出聲來:“這是重仁在雲涯谷提煉的養氣益血的丹藥……”
“對,是你家男人給的,那日他特意叫人送來了這個,我就很納悶,如今才明白,這傢伙似早有預謀,所以纔會千里迢迢、興師動衆的送來,暫寄在我身上,專爲了救他女人性命用的!”
這麼說着,他忽又抱怨出聲道:“也真是見鬼,他怎麼就把什麼事全算了進去?竟然就算準了我會誤了時候,差點把你悶死在棺材裡……”
依靈呆了半天,驚疑之極,問:“你遠在千里之外,怎麼知道我出了事!”
“我哪在千里之外,一直就在京城附近。半年前我聽聞羅芷竹死了,羅磊恨的失了常,便對他多留了一個心眼,讓人在暗處盯着羅磊。一個多月前,在聽聞他派人秘密潛進了京城以後,我就跟着到那邊,只是路中碰上了一點事,耽擱了一下,生生就與羅磊的人錯過。這一前一後差了半天功夫,險點害了你!嘿,要是你出了事,他日,方重仁若向我要人,我就慘了……”
葉雲天笑語侃侃,似乎說的是最尋常不過的事!
依靈聽着渾身一震,猛然失態的抓住他的衣襟,驚叫:“你老早就知道重仁沒死?天,那你一定知道着重仁的下落的,是不是……”
葉雲天斂了笑,微微歉然的看了他一眼,說:“對不起,叫你傷心了一場!實在是那時候我被人監視着,走不開身,沒法進京向你報信……”
“那究竟是誰捉走重仁,是誰!”
依靈又驚又喜,顫着激動不矣的嗓音大叫。
葉雲天指了指被依靈緊緊揪住的衣襟,好笑的道:“妹子,你先放開再來拷問我成不成!”
依靈不理,瞪眼道:“別打岔,先給我答了再說!”
葉雲天無奈的撇撇嘴,心想這女人定是瘋了,都不管男女有別,一門心思全在逼供上了。
“宇文棠風是被我們暗樓裡的人自皇帝小兒的手上搶過來的,正確的來說是被秦山弄了去!”
“秦山?”依靈呆了呆,發現根本就不曾聽過這個名字,再次急問:“他是誰呀?”
“便是那日我們在白雲山見到過的那個怪老頭,這傢伙與羅家有密切的關係,羅家已過世十幾年的老太君,據說就是他當年自戰事擾擾的蘇州城裡帶出來的,是蘇州王張士誠留存於世的另一條血脈,爲當年張與宮中寵妃秦英所生,就因爲這個道理,羅家纔會與我們暗樓聯成一氣,樹了反旗……”
依靈怔了怔:秦山?秦英?爲什麼都是姓秦?爲什麼他們跟太祖姥姥姓的一樣?
“那秦山把重仁帶哪去了?”
她先壓下其他的疑問,急急的直奔最重要的問題而去!
“不知道,我查了將近三個月,都沒查到他們的蹤跡,就像平空消逝了一般沒了人影!”
葉雲天露出無奈的神色,說:“那傢伙在暗樓裡的身份極其神秘,加我又不能明着去查,所以至今沒有一點頭緒……”
依靈着急,憂心如焚的大叫:“你怎麼會不知道,你既是暗樓裡的人,又怎會不清楚他們的動向?”
葉雲天知道她關心則亂,極有耐心的解釋道:
“暗樓裡有暗樓裡的規距,每個樓互無牽扯,直接聽令於兩大總管與四大護法,而秦山的權位似乎臨駕於兩大總管與四大護法之上,誰也沒法管了那人的行蹤……”
“哦,可是,你們暗樓究竟是爲了什麼緣故,忽然就反了明廷……”
地方上舉反旗的不光光是海寧羅家,一個名叫暗樓的組織如雨後春筍般倔起,趁國難當頭嚮明廷興討天下!
這是依靈離京前自阿寬那邊聽到的另一樁怪事,而她知道葉雲天不折不扣就是暗門裡的人!
“聽說我們樓主曾是蘇州王張士誠的手下,至今忠心着舊主。如今,樓主一喊要反,我們這些小嘍嘍當然不得不聽命。你是不知道,我們暗樓裡十有八九都是吃了毒蠱的,誰不聽話誰就等着受死好了,連我也不在外,這番爲了救你我可是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如果不把方重仁給尋出來,不出半年,我這一條小命一併玩完……”
依靈聽了,又驚又駭,這才鬆了手,擡頭睇着遠處悠悠白雲,眯眼,深深思量起來!
那個怪老頭也姓秦,羅家的老祖宗又是跟秦家有關係的,而秦山又和暗樓生着奇怪的牽扯,這當中一定藏着其他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