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羅磊惱怒的狠狠扳起依靈的下巴,直在雪白的肌膚上劃下深深的指印,叫道:“葉依靈,你既已嫁了宇文棠風,爲什麼還要與鍾炎糾糾纏纏,我家芷兒,一直把你當作好姐妹,你卻勾搭別人的夫婿,害得芷竹無端妄死!我羅磊本不想爲難於你,既便你們谷家欠了我先外祖那麼多的債,就算宇文棠風幫了姓朱的又來壞盡我們的好事,這些事我都可以通通不計較,但你們害死我的妹妹,害得她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曾瞧了一眼就遺憾離世,這個恨我一直一直記在心裡……我跟自己說過,我不在乎這天下是朱家的還張家的,我只想把你們揪出來,讓你們也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肋
芷竹難產而死,她也很痛心,儘管這事與她並沒有什麼關係,但此時此刻,羅磊的情緒已經失常,根本沒法與他正常溝通,所以她只是很安靜問她:“你想怎樣!”
儘管受制於人,落得雲鬢凌亂,滿身狼狽,但她還是很鎮靜,似乎把重仁的從容淡定全學了來!
羅磊看着,怔了一下,才轉頭瞟向幾步遠處臉色煞白如紙的鐘炎,眯起了一個可怕的森森笑容:“鍾炎,我要讓你嚐嚐親眼瞧見自己在乎的人兒在跟前一寸一寸死去時的滋味……”
在依靈還沒有回過意來的時候,他向後退了三步,冷冷的揚聲道:“來人,將葉依靈扔進棺材……”鑊
他在笑,笑的好陰沉,脣角一翹,揚出八個驚心動魄的字眼:“蓋棺!深埋!填爲平地!”
依靈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眼角的餘光在被他們拖拉中不經意的瞄到了不遠處的坑,又深又大,足以將一個美麗的世界埋葬……
那裡將是她的葬身之地麼?
最後,耳邊唯一刮到的是羅磊輕笑送來的一句:“‘珠玉成錦繡,玉碎珠必破’”?哼,今兒我便把你們谷家的根給滅了,看朱家人如何去成錦繡……宇文棠風,你好好的塞外不去,非要弄成天人永隔,那我便成全你們,別怪我心狠,這一切全是你們自找的……”
一陣乒乒乓乓釘棺聲之後,就只能感覺到那一剷剷的泥土重重拍打那口薄皮棺材的震動,一下一下填土聲沉沉的擊打着她發涼的心:重仁生死未卜,她就這麼稀裡糊塗死了嗎?
一埋再世重爲人,她要到何處再去尋她獨一無二的夫君?
鍾炎就在外頭看着,看着她被活埋,看着她被活活的悶死在棺材裡,她無法想像對於他那是一種怎樣的折磨,鍾炎至始至終喜歡着她,所以纔會負了芷竹,可這事當真就是他們的錯嗎?
如果沒有芷竹,也許她跟鍾炎也將是一對神仙眷侶——
結果,天不從人願,一步錯全盤皆非!
於是,她得來驚世良緣,他卻落下一生遺憾追悔,既悔當初之錯,又悔誤佳人風華!
羅磊一直一直很疼他的妹妹,爲了那尚未滿週歲的外甥,他不能殺了鍾炎以泄憤,卻以這手段來凌遲他,這個人,夠狠毒……
依靈在心裡深深的嘆息!
當所有的聲音歸爲寧靜,當身子越來越冰涼,當黑暗裡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留在腦海的過往雲煙,全都淡去,心底浮現的全是不能再見重仁淡淡笑容的遺憾,遺憾不能爲他生下腹中的嬌兒……
-----------紅袖獨家連載-------------
她沒有死,等再次睜開眼時,她瞧見的是雪白的帷帳,白濛濛的視線裡似看到有人守在旁邊!
她動了動手指,似乎可以感覺到錦被底下窩了好幾個暖爐,暖暖的讓她感覺到活的氣息!
“公子,夫人醒了……”
有人在驚喜的叫!
“真的嗎?”
一個身影聞聲猛得衝過來,大喜的叫起來:“呀,真是睜開眼了!哈哈哈,那該死的庸醫居然認爲她根本救不活,真是笑話了,宇文棠風想要保的人,怎麼可能說死翹便死翹?嘖,你這死丫頭楞在這裡幹嘛,還不快走人,再去把那個庸醫叫來開幾貼保胎養身的湯藥,好不容易活過來,無論如何也好好靜養一番……”
那爽朗的嗓音好熟悉的,依靈想了好一會兒,轉過頭盯着聲源處看了很久很久,等到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澈起來後,纔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葉雲天!
那個人,曾經兩次爲難她,這一次卻將她從地底下挖出來,救活了她!
可是,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巧?
巧到令他能在第一時間將她自填爲平地的地下精確的找出來?
她納悶,她不解,她想問話,喉口卻又痛又啞說不得話!
葉雲天一身天青色的衣袍,神采飛揚,坐到她的牀頭時,已笑開了眼,極關切的叫道:“是不是很不舒服?哦,沒事沒事,過幾天就好了!被折騰了這麼些日子,怎麼可能舒服得了?想說話是不是?想知道你怎麼沒死成是不是?呵呵,你且先養着身子好不好,那些事我們以後再說,來來來,先來喝一些東西,肚子餓壞了吧?嘿,不光你肚子餓了,你肚子裡的那個小傢伙也定是餓得快掛掉了……呃,瞧我這話說的,放心放心,我胡謅的,你肚裡那小東西很會賴人,他現在還好好的窩在那裡,所以,爲了那個小東西,你無論如何得好好吃喝,等你吃飽喝足歇息夠後,咱們再說別的……”
她無力的點點力,極困難的一笑,相信此刻自己的臉色定然宛如死人!
心中微嘆:這個葉雲天,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古道衷腸的少年了,定是半年前重仁與他的一番深談,化解了他心裡對於宇文棠風的恨,如今再聽得他嘰嘰喳喳的說話,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什麼恩怨情仇都消散了,只有人與人之間的真誠相待,那滋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