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寂靜和黑暗

葉答恍惚間想起了自己的師父。直到老頭死的時候,葉答還是不知道老頭來自於哪裡。凡是靈武者,其宗門在靈界定然有一席之地,畢竟是能系統的培養縣級實力的勢力,無論去哪裡都不會令人無視。即便是那些偶然間得到一些功法,沒有系統性的訓練的半路出家之人,其功法也有跡可循。

但是老王沒有。老王的來歷就是一個迷,即便是多年之後,葉答根據了自己學習的功法來調查了老王的來歷,還是一無所獲,老王和他的傳承,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不然葉答學習的這麼功法這麼有特色,不至於一點相關的消息都沒有。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老王的宗門因爲不可說的原因已經人爲的滅絕了,而且相關的消息被更上層的人封鎖,不是葉答這個層次的人可以接觸到的。

那麼問題就有趣了,老王的宗門究竟有什麼能耐,又犯了什麼樣的過錯,可以讓一個這樣有完整修煉體系的宗門都從此消失在靈界的歷史中,讓老王這樣曾經絕對的強者都變得隱姓埋名的躲藏,讓他連一件像樣的靈器都沒有。不過相比於這些,更重要的是,那讓這個宗門消失的勢力,絕對不是葉答能得罪得起的。

葉答還沒有高尚到爲那個未知的宗門報仇的地步,他唯一感謝和感恩的,只有老王。所以自從猜到了點什麼,葉答就再也沒有調查過老王的那個宗門。

老王直到死都沒有要葉答多做什麼,只是在臨死的時候和葉答說,如果有機會,找一個天資不錯的孩子,把自己的所學,傳承下去。直到死,在老王的眼裡也只有釋然,沒有遺憾。

老王沒有給葉答留下什麼,最後只留下了這樣一個遺物,小巧得不知道何處才能用的鑰匙。

葉答曾經以爲這個遺物會伴隨着自己入土,也可能以後交給自己以後弟子,但沒有想到這麼快,葉答就找到了這個鑰匙應該去的地方,這個小小的黑色監獄雕像。

時間緊迫,葉答看了楊志平一眼,這個雕像的主人點了點頭,這個東西他也不知道有什麼作用,現在看來和葉答有關,楊志平自然不會介意。

葉答的手很快,很穩,縱然有着古怪的聲音讓他住手,他還是堅定的把那鑰匙插進了監獄的上面。沒有任何的聲響,如葉答估計的那樣,這鑰匙就是爲了這雕像而生的。

忽然,天黑了,萬籟俱靜。

這是徹底的黑暗與寂靜,太陽之光消失不見,星星之光無影無蹤,甚至只有寂靜,所有人都看不到任何事物,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靈力的探查只能離開身外一步,根本無法感知外面發生了什麼。

即便是強如罪孽龍獾,此時也收斂了自己的囂張氣焰,它是來報仇的,不是來送死的。這些年來,即便是有異變的能力,但能生存下來,而且有如此之快的成長,它經歷了無數的戰鬥和苦難,腦海裡沒有多大的信念,唯一的想法就是報仇。

但罪孽龍獾是理智的,它是從最底層一步一步成長的,無法改變的是獾類靈獸的嗜血、好戰和睚眥必報,但逐漸進化的是智慧和對自身生命的重視。之前和那幾個人類戲弄着戰鬥,還遠遠沒有爆發出自己絕對的力量,不然那幾個亞龍在罪孽龍獾的手裡,根本無法簡直到半柱香。

真正讓罪孽龍獾忌憚的,是那隻長着豬鼻子的兇獸,平靜的外表下隱藏着的兇悍的力量,讓罪孽龍獾沒有爆發出自己最強的力量,以防那隻兇獸偷襲自己。

至於合作,不存在的。從生下來開始,罪孽龍獾就沒有盟友,只有自己。

貘同樣如此。那百年裡的消耗實在是太慘重,以至於過了這兩年貘才恢復了自己的全部力量,此時的它想的當然是搞事情,全部實力的它,在野外真正需要忌憚的東西少之又少。貘最覬覦的還是之前的綠竹琴,也就是之後的道心琴。它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琴身的本源對自己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當年貘被困綠竹村百年也不單單是機緣巧合,也是自己貪心的結果,而現在它恢復了自己的全部實力,內心又開始了蠢蠢欲動,靈陣中的道心琴和靈武者手中的道心琴可不是一個概念,區區兩年,貘可不相信那個少年能真正掌握了綠竹,也不信他能擋得住現在的自己。

當初貘離開的時候,就在龍騎士的身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方便自己能隨時找到他,而現在,它來了。當年那個打醬油的人類現在還是一無是處,不過剛剛出現的這個古怪的靈獸,卻讓貘感覺到了一絲威脅,老練的它同樣小心謹慎,默默的試探着對方。

無論是葉答還是楊志平怕是都沒有想到,把自己打成這樣的兩個強大的敵人,竟然是因爲互相忌憚纔沒有全力出手,不然他們怕是早就身首異處了。

不過現在,當黑暗和寂靜出現的時候,沒有人會理會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爲那些都不重要了。眼前所見的,只有黑暗。

楊志平,曼成和胡亦花沒有一點抵抗之力,下一個瞬間就變得毫無知覺,世界上變得只剩下了自己,無法動彈。

罪孽龍獾的情況好了一點,但它也不敢輕舉妄動,它能感知到的距離很短,靈力覆蓋的位置也不多,如果是以前的它已經狂躁得毫無目標的攻擊,而現在的它已經冷靜了下來,等待着暗黑中的敵人的出現。它堅信敵人一定隱藏了起來等着自己露出破綻,它也堅信這樣完全用黑暗籠罩世界的功法,要麼是來自於無法長久的能力,要麼是來自於無法匹敵的對手。

最可憐的是貘。它被環境的限制是最小的,因爲它天生強大的精神力,雖然同樣無法聽到聲音,無法看見事物,但它靈力的蔓延受到的限制是最小的,這也是它現在還能堅持下去的最大的理由。

貘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無論是哪裡都是敵人,這些敵人的身影古怪,無法用任何貘已知的敵人形象來套入,他們的攻擊如水般無形,夾雜的靈力卻能讓貘感到極爲的難受,身上的力量無法施展,夢境之力的傳遞更是如牛入大海,沒有任何的反應。貘一直在跑,卻發現這些纏着自己的力量永遠在自己的前面,無論自己往那個方向跑,都無法抗拒、無法擺脫。

貘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讓自己難受的靈力並不算強大,不然貘怕是就會這樣在黑暗中失去自己的性命。

如果貘能睜開眼睛看到陽光的話,它還是無法看清攻擊自己的是什麼,不過它至少能明白爲什麼夢境之力沒有任何效果,因爲攻擊着它的,根本不是生命,而是一羣奇形怪狀的影子。

影子沒有生命,自然不會被貘的夢境之力影響,如果是翡翠之龍那影響規則的夢境之力,直接作用於靈力,無論對方是生是死,都無法逃脫夢境之力的束縛。而貘,還差得遠。

在不遠的地方,葉答靜靜的等候着這一切。原本小小的監獄已經消失在了葉答的手中,而出現在了葉答的頭頂之上,那嬌小的樣子形象大變,氣勢恢弘而不可測,監獄的門只是打開了一個縫隙,就已經有着無數的影子戰士從這個小小的縫隙中跑出,爲葉答掙扎。

在這同樣的黑暗裡,葉答同樣看不見任何事物,但是他能清晰的感應到發生的一切,那些影子戰士就是他的觸手,就是他的分身,控制影子戰鬥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從小學習的那些技巧爲什麼會那麼困難,爲什麼會那麼不符合人的身體結構,爲什麼一定要身體天賦如此突出的人才有資格學習。

因爲這些技巧,不是靈武者自己用的,而是靈武者學會只用,給影子用的。

葉答的靈力在有序的提升,就在剛剛,他契約了影子監獄,影子監獄上積澱的靈力不多,想來是被上任主人給揮霍一空了,不過即便是再少,對現在的葉答來說都是久違的甘露,是提升自己實力的不二法寶。要不是提升的速度很慢,要不是葉答還在適應着自己的力量,要不是影子監獄之前承受過重創,一直在承受着影子攻擊的貘,怕是無法堅持到現在還能穩住。

不過現在,葉答起碼能試探出了貘的全力,也明白了貘到底有多強,起碼到現在位置,貘就是他見過的最強的存在,而現在自己見過的最強的敵人,此時卻在自己的手上抱頭鼠竄,這忽然而來的強大力量,讓葉答有些迷醉。尤其是結合剛剛被打得抱頭鼠竄的是葉答自己,這份力量的可貴就更加的令人驚歎。

“這就是影子的力量,這就是宗門的力量。”影子監獄殘破的靈在和葉答進行僅有的交流,以器靈殘破的靈智,無論是智商還是記憶,都不和葉答進行完整的交流,但即便是偶爾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信息,就已經透露出了影子監獄的不凡能力和悲慘的經歷,讓葉答感同身受。

不知不覺間,葉答已經對影子監獄的遭遇深感同情,對自己現有的力量感到欣喜,卻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其他變化,比如這黑暗世界的來源,比如自己逐漸枯竭的靈力,比如自己意識的忽視,比如那現在還被困在黑暗裡不知所措的楊志平。

葉答沒有理會達令鎮陷入了黑暗中的惶恐,反而看着遠處村民們的驚恐而喜悅,這是戲謔,也是鄙視,是葉答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異變。似乎一切本來就是這樣子的一樣,強者保護弱者,然後弱者取樂於強者。天經地義,靈界法則。

影子在追逐着貘的同時,也對罪孽龍獾發起了試探,在意識到對方不好對付之後,也就暫時的拖住它,更多的影子從影子監獄裡出來,涌在了貘的身上,用自己的靈力開始了對貘最深刻的攻擊。

貘作爲存活下來兇獸,自然不會是毫無反擊的能力。雖然此時毫無感知,敵人也絲毫不受夢境之力的影響,但貘的能力,可不僅僅是夢境之力,無論如何,貘都是兇獸啊。

意識到對面想這樣耗死自己,貘終於開始了反抗,貘有着兩種形態,食夢形態和狂暴形態,食夢形態的時候,夢境之力就是貘的攻擊方式,而狂暴形態,就是貘爆發自己真正凶獸的形態。平常的時候,貘通常會保持在兩種狀態之間,這樣既能使用夢境之力,又能保持強壯的肉身不被偷襲。

但是現在,這顯然不合適了。

之前的罪孽龍獾已經足夠兇悍,但此時這剛出現的兇獸卻更加的瘋狂,貘的身軀變大了很多,身上的肌肉變得更爲的強大而結實,肉身中混雜的靈力大大提升了貘的實力。貘開始了撕扯,身上的影子戰士死了一遍又一遍,被撕裂的影子戰士消失在了原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卻有更多的影子刺客從葉答頭上懸空的巨大監獄虛影中出來。

楊浩在知道孫子遭遇的是罪孽龍獾的時候,阻止了打算前去支援的兒子,因爲只有他最清楚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遇到一般的郡級還能掙扎一下,遇到罪孽龍獾,連掙扎的餘地都不會有,活下來的機會只看罪孽龍獾的殺心有多大。而此時能阻止罪孽龍獾的人,唯有自己。

至於孫子楊志平的安危,楊浩抖了抖嘴脣,沒有再繼續思考。爲了保護玫瑰城的子民而死,值得。不過楊浩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完了城外,一方面還有一絲期冀,另一方面是爲了保護達令鎮的那一千多子民。

直到城外的那片黑幕籠罩了整個達令鎮,楊浩才感覺到有些不對。那股力量讓楊浩感覺到有些熟悉,卻又似是而非一般。正當楊浩覺得不對的時候,天空一道青色的生意閃過,無可匹敵。

楊浩知道這是誰,那隱居在這裡,從來沒有過問任何事情的至高存在,翡翠之龍,伊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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