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楊回到房間之內,徑直走到牀邊,臉色不見絲毫的舒展,見到唐清因爲尷尬而發紅的臉才展露出一個帶着安慰的笑容。唐糖在一旁委屈的不安着,看着唐言鳳的臉色,謝楊對她笑了一下:“不怪唐糖,是我沒考慮問題。”
幾人都不再說話,良久之後,唐言鳳將唐糖送回房間休息了,然後又折了回來。謝楊這才正色對唐清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清將那天晚上所聽到重複了一遍,兩人聽後都陷入了沉思。唐言鳳第一個站了起來,她沉着臉說:“這件事關係重大,千萬不能讓那妖邪得到始石,不然肯定會是一場災難。我馬上去聯繫大哥。”
見謝楊一直沉沒不言語,又問:“怎麼?”
謝楊搖了搖頭,皺眉沉思着說:“我總覺得不對,南邊、駝峰山……”
唐言鳳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走出去給唐長林打電話去了。謝楊又思考了良久之後,才站起來給唐清拉了拉被子,柔身說:“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外面的事有我們在,你不用擔心。”
唐清點了點頭,疲倦的眼睛閉了上去。謝楊再次往她體內輸了一道雛鳳勁,然後才關上門離開。
唐長林幾乎是在唐言鳳的電話過去之後不到幾分鐘就已經出現在家中,可想而知這件事對他有多麼的在乎。三人在房間內落座,唐言鳳將唐清所聽到的話再次複述了一遍。唐長林聽完之後臉上帶着難言的興奮還有擔憂,從他臉上的表情,謝楊基本上已經能猜到始石的價值。
唐長林走到電腦邊,將一份精確的電子地圖提了出來,謝楊與唐言鳳圍在他身後看着他的尋找。電子地圖已經精確到了每一個村,但是面積實在是太廣了,但幸而還有“南”這個方向,大約找了一個小時之後,纔在南部發現兩個叫做駝峰山的地點。一個是處於城市中的小山包,另外一個是在山林地帶,一條河在不遠處穿梭而過。
在哪個駝峰山上已經不用猜了,那座城市雖然並不怎麼大,但是卻是一座古城,有了兩千年的歷史,始石不會出現在那裡。要是在那裡的話,也會早就被別人取走了,還會輪到現在?那座小山包根本連山都算不上,有它的名字存在還是因爲那座城市,估計現在都已經被推平了。
根據唐長林所說的,始石記載中的特性,它的氣息即使稍微有點修爲的人都能感應出它的位置所在。“而且,要是有修行之人接近它十米的範圍之內,就會生出沖天的光芒,即使大白天也清晰可見。這就是它爲什麼到現在幾乎成了一個傳說,而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原因,沒想到啊,它既然是真的還存在……”
唐長林感嘆的說着,謝楊眉頭皺得更緊。唐長林兩人眼光被他的模樣所吸引了過來,還沒等唐長林問怎麼回事,謝楊突然猛的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恍然大悟中,帶着難隱的興奮。
他驀地想起了在牢房之中老啓給他講述的那個三十年前所見過的事,當時還怕他說得有點誇張了,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吻合的。他急切的撲到鍵盤上,鼠標移動到北邊的一個市上,然後快速的尋找着相應的名字,最後終於找到了李家村三個醒目的大字,而地圖後面顯示的,赫然是連綿的山脈。
謝楊激動的對兩位帶點茫然的唐家兄妹說:“始石不在男邊,也不在那個什麼駝峰山,而是在這裡!”
謝楊手指堅定地敲在屏幕上。唐言鳳奇怪的看着眼前這個激動的大男孩:“你怎麼知道始石在那裡?而且小清不是說她親耳聽到他們說在南邊的駝峰……難道他們是在欺騙我們?讓我們因爲始石的誘惑而撤離所有對他們的追蹤,然後去搶奪那塊根本不在駝峰山的始石,然後他們自己悄悄繞道北邊。這樣他們就可以安枕無憂,因爲他們非常清楚始石對任何修行的個人或者門派都是一個天大的誘惑,我們不可能再抽調人手去作別的事……”
謝楊點了點頭:“不錯,肯定是這樣。唐清肯定是他們故意放回來的,唐大哥相信你也知道那妖邪在最後一擊時所用的力度,雖然威力十足,但是速度卻並不快,而且位置也並不怎麼準確。他這麼做似乎就是想讓我們抵擋住那一次攻擊,或者即使擊中,唐清也不會有性命危險。”
唐長林皺起了眉頭:“這麼說,唐清真的是他們故意放走的?”
謝楊點了點頭:“這個過一下唐清就應該很清楚了。”
謝楊看着兩人眉頭上的皺紋還未舒解,將在牢里老譚所說的事說了一遍,兩人聽完之後沉思了一下。而後,唐長林帶着興奮說:“小楊,這次你立了大功了,要不然我們還會真的被那妖邪給耍了。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再跟任何人說,我們柳葉門要是得到始石的話……這些話先不急着說,我們先去問一下小清。”
謝楊點了點頭,三個人朝唐清的房間走去。他心裡有點不願意打擾纔剛休息沒多久的唐清,但是唐長林和唐言鳳的樣子明顯是火急雷急的,始石對他們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但是三個人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唐長林突然停了下來,朝外面看去:“有客來了。”
是薛堂還有他門下的幾個弟子,張遠秋不在,薛源卻在其中。
三個人相望苦笑。
前面被薛源和張遠傷聽到一些的事,謝楊也已經跟唐長林說了。看來薛源一回到門內就將在和件事報道給了他老子,上次與唐長林有些許矛盾的薛堂竟然也肯親自上門來,重視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這時候唐長林心裡再對薛堂不滿,也得裝做愉快外加受寵若驚的迎上去。畢竟在名義上來說,薛堂是一他的長輩。
薛堂一見到唐長林便親熱的攀談起來,從他當年和他父親如何如何共患難到穿一條內褲再到唐長林小的時候他還抱過他之類。唐長林十分無奈但得體地迴應着,請一衆人在沙發上坐下。薛堂也老不客氣,一屁股便坐了下去,然後問起了唐清。
那語氣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唐長林聽了一會兒之後,看了謝楊一眼,見對方也在看着自己之後腦袋輕微的點了一下。
這件事拖不得。
他深知這個道理。薛堂今天這副架勢,得不到他想要知道的東西,擺明了是不會走的。但是他現在卻在那東扯西扯,不勿正題,顯然是不願意丟了身爲長輩的臉。唐長林思考了一番,乾脆自己開口:“薛叔叔,唐清從妖邪那裡聽到一點消息,我想既然我們都身爲正道,而且以您和我父親的關係,我也應該完全而不毫無保留的告訴您。”
薛堂裝作毫不知情的吃了一驚,問:“哦——什麼事?”
要不是謝楊明確的知道他的目的,簡直就要被他矇蔽,這份裝傻的本事實在是了得。唐長林立刻一臉真誠的將唐清所說的話原原本本的對薛堂道了出來,臉上不見絲毫慚愧或者弄虛作假的表情。
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始石不在那邊,但是……
雖然知道唐長林爲了柳葉門的利益完全應該這麼做,而且唐清聽到確實也是這樣,但是謝楊心裡還是一陣不舒服。果然,只要關乎到利益,哪裡都一樣的醜陋和虛僞。謝楊有點聽不下去,他站起身,對已經說完的唐長林輕聲說:“唐大哥,我去看看唐清。”
唐長林對他理解的點了點頭,謝楊正打算轉身上樓的時候,薛堂卻突然站了起來,站起來微笑的對唐長林說:“小清受傷了,我這個爺爺輩的人還沒來得及去看看他,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這樣,我也順便一起上去看看她吧。”
唐長林十分理解的點頭。謝楊心裡大搖其頭,什麼叫虛僞、什麼叫虛假、什麼叫臉皮比城牆還厚?眼前這兩位就是。薛堂明顯就是信不過唐長林,打算親自上去問一下唐清。唐長林可能毫無遺漏的瞞過他,但是唐清呢?她只是一個還沒得到足夠歷練的小丫頭片子罷了。
纔剛剛關了不一會兒的唐清的房門再次被打開,進去的時候,她的眼睛早已經睜得大大的。看來這段時間並沒有睡過去,薛堂一看到唐清立刻上去噓寒問暖,彷彿見了失散多年、現在才得以重封的孫女一般。
不過這老頭還沒算無恥到極點,樣子還是做足了,帶了不少東西來。多是些丹藥和補氣養神的東西,和電視中的那種大力丸差不多。不過這些卻是真材實料,不只是一個噱頭。
薛堂這次倒是沒有羅嗦,一會只後親自開口問:“小清,聽說你在妖邪那裡聽到一些事情,可不可以跟我說說?”
唐清轉頭看向唐長林,後者對他點了點頭。唐清再掃了掃謝楊和唐言鳳,見他們全部點頭之後,纔開口重新說了一遍。
薛堂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唐清說話時的臉部表情,中間還不時的問一些話,等最後終於說完的時候,滿意的笑了起來。然後立刻起身告辭。
房外唐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爬出來了,碰到薛堂之後立刻高叫了一聲:“薛爺爺好!”
薛堂彎腰親熱的將唐糖抱了起來,才說了幾句逗孩子的話,開口又是:“唐糖,聽說你前幾天被壞人抓走了是不是?壞人還商量要欺負唐糖……”
謝楊實在是受不了了,將薛堂的話打斷,不滿地說:“喂,你夠了吧?你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還在這幹什麼?需要這樣麼?”
薛源和另外幾個薛堂的弟子立刻就不幹了,皺着眉頭看着謝楊。一個年輕弟子徑直說:“請你放客氣一點。”
謝楊更加不爽:“不客氣又怎麼樣?”
年輕弟子鮮血頓時衝上了臉龐,剛想發飆卻被旁邊的薛源給拉住了,那人將話憋下去之後,轉過頭看着唐長林:“唐師叔,不知道貴門的弟子是不是都這樣?”
謝楊和唐言鳳頓時就來了氣,當場就想頂回去。薛堂卻在這時候突然喝了一聲:“林陽,休得放肆,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然後轉向唐長林,抱歉的說:“實在是不好意思,沒有管教好徒弟,還請見諒。我回去一定會好好管教。”
唐長林謙和的笑着:“哪裡,是我沒管教好纔是。小楊,還不給薛會長道歉。”
謝楊哼了一聲,將腦袋轉到了一邊。薛堂大度的笑着,然後擺了擺事:“年輕人衝動一點很正常嘛,將來多多歷練就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會裡事物繁忙,我這裡就先告辭,有時間再來探望。就不用送了……”
謝楊在他走出大門之後,對着空中虛吐了一口唾沫。
唐長林見他那副模樣,好笑的笑了幾聲,然後手在他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我知道你是看不過這些黑暗醜陋的東西,但是人活在世上,只要你還有需要,就會有利益牽扯進去,誰都避免不了。正如剛纔那老頭所說,多歷練一下就好了。”
唐長林的“那老頭”讓謝楊頓時笑了起來,雖然還有點介懷,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這些道理他都知道,只是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三人重新回到了唐清的房間,前面的詢問被薛堂的到來突然打亂,現在乘唐清還沒睡,趕緊問了,省得到時候耽誤大事。
謝楊將原先的猜測對唐清說了一次,後者聽到一半的時候閉上了眼睛,直到謝楊說完才重新睜開眼睛。她看着謝楊,眼睛裡帶着傷心的不快:“你這麼那他放我出來是騙我?”
謝楊與唐長林對望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然後轉過了頭看向唐清:“你能說一下當時的具體情況嗎?”
唐清慢慢的舒緩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當天直到晚上的時候,謝楊才從與唐長林的攀談中脫離開來。一切差不多多已經有了定計,爲了不引起別的門派的注意,唐長林幾乎安排了所有在這邊的弟子往南邊趕了過去,而另一手則在悄悄的安排着北上奪寶的多方位計劃。
經追蹤的人報告,妖邪爲了迷惑衆人,還在與許凡往那邊逃竄。收到了消息的極武會表面上依舊在派人追蹤妖邪,實際上爲了爭奪始石,卻悄悄的往駝峰山靠近,追蹤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與之相比的是,彌黃門幾乎傾盡力量在追蹤着妖邪。
他們這次真的是怒了。
與他們在外面的活躍不一樣,而他們的門派之中則是一片悲傷的氣氛。幾個不多的弟子低垂着腦袋,充斥着煞氣四處巡遊着,對人一點也不客氣。謝楊還沒走到大門邊就已經被不客氣的攔了下來。
他這次是過是看望楊芝的,如果是一般人救了他也就沒必要再來看了。但是楊芝上次救過他的性命,就是在山谷中的那次,要不是她,他可能已經死在妖邪的青刃之下來。當然他自己並不知道,是唐長林在後面告訴他的。
所以他不得不來看望一下這個救命恩人。上次送楊芝回來的是柳葉門的一般弟子,所以他們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曾經救了楊芝的人。
謝楊不卑不亢的說了幾句之後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個攔住他的彌黃門的弟子猛的一愣,然後問:“你就是救了三師姐的柳葉門人?”
謝楊微笑着點了點頭:“說起來你們三師姐曾經對我也有救命之恩,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我都應該救她。”
那人歉意的對他點了點頭:“剛纔實在是失禮,請。”
謝楊對他點了點頭,走進了彌黃門的大門。那人比他更快,已經進去通報他師傅了,所以謝楊剛進入大堂,一位中年男人就已經在哪裡相迎了。
這位彌黃門的門主他還沒見過,不過已經從唐長林那裡有了基本的瞭解,他行了一禮恭敬的叫了一聲:“李門主。”
李門主神情顯然有點憔悴,看來這次打擊對他來說,實在是有點重大。他點了點頭,帶着熱切說:“不必這麼多禮節,這次多虧了你小芝才能平安無事,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時間親自上門道謝,實在是慚愧。”
和他寒暄了幾句之後,謝楊問起了楊芝的情況。李門主黯然的嘆了一口氣:“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依然在昏迷之中。”
謝楊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李門主叫弟子送了一杯茶上來,謝楊本來就有點口渴,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拿起來就要往嘴裡倒。然後茶才喝了一半,一個男子雷急火急的衝了進來,人還未停已經大叫了一聲:“師傅。”
李門主有點不快的說:“怎麼如此莽撞,有什麼事?”
那弟子也不避諱,帶着喜色大聲說:“師傅,大師伯醒了!”
李門主“嚯”的站了起來:“什麼?你再說一遍?”
不知道爲什麼,謝楊幾乎下意識的想到——唐長林的計劃可能要出現變數了。
與此同時,作爲唐長林計劃的一部分,始石出現在南方駝峰山的消息,被快速地透露給了各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