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高時報》編者按:
正值“一五”收官之年,農業農村工作難度大,挑戰空前。本報連續刊發活躍在元老院農業戰線上的元老鄖素濟同志的《下鄉住村筆記》,通過他筆下一個個鮮活事例,我們更加真切感受到當前“農業發展滯後,農村基層軟,農民生活不如人意”的現狀,更加深刻理解馬國務卿在第十二次國務會議上的“改造農村,改造農民的政策不能變,力度不能減”的重要指示。
正文:
接地氣纔能有底氣,面對千頭萬緒的農村工作,只有沉下心來,深入一線,才能瞭解農民羣衆的所思所盼,掌握當前農村工作的實情,把握“三農”工作的主動權。化解農業農村發展的難題,應多一些這樣腳踏實地的調研。
近期我經常下鄉,有時起早貪黑一天跑五六個村,但往往是走馬觀花來去匆匆,瞭解實情不多,研究難題不透。最近在海口農村下鄉住村調研,這才使我彌補了以往農村調研的缺憾。
晴轉多雲,西北風三四級轉五六級。
今天一大早我就趕赴平神嶺下的新移民安置點龍塘鎮潭口村。這一次可算得上“輕車簡從”,只帶了2名警衛員,搭乘天地會的漁船溯江而上。爲避免層層陪同,不干擾縣鄉同志的工作,也就一概沒和他們打招呼。我是想一竿子插到底,悄悄在村裡住下,儘可能做到“村不擾民、縣不擾官”。
上午9點剛過,我們來到了潭口。這是南渡江西邊的一個標準村,村民的房子整齊的有如軍營,全村有移民160多戶500多口人,旱地主要種植番薯,水澆地是雙季稻加一季綠肥,十邊地多種各種雜糧。據縣裡的幹部介紹,經濟水平在移民村中屬偏下,但也不是最窮的村。
原以爲農閒時候村裡人會比較多。但是進村之後卻沒見幾個人。找到村長才知道村裡多數人都去出勞役了。進村後我沒有先找住處,第一件事就是向村長老霍提出:“現在正是搞農田水利建設的時候,吃住的事情不急,先上工地看看情況。”
村長老霍40來歲。樸實厚道,是我們從山東移民中選拔的優秀幹部,他不想讓我去,“工地上又是水又是泥的,首長您看看就行。”我堅持要去。“沒關係,怕髒怕苦還下鄉做什麼,今晚就住在你村了,時間肯定夠用。”
路上,老霍就提到村周圍的低窪溼地太多,夏季雨水多的時候往往內澇,“好好的地,沒法種!”
這一走才發覺這裡的低窪地還真不少!這裡是南渡江的一個回水彎子淤成的地,堪稱水鄉澤國。水塘水池星羅密佈。真的是繞了挺遠的路,我們才走到水利工程的工地。一到工地就看到一位20多歲的小夥子趕着一頭“西門達爾”品種的黃牛在車水。
溝上溝下聚集了不少人。都在挑溝挖土。工具比較簡陋,基本就是人挖肩挑,連獨輪車也沒幾輛。這裡地下水位很高,現在是旱季,溝底卻有沒過小腿的積水,不得不用牛不斷的車水。民工們都捲起褲管在水中勞作,雖說這裡天氣要比大陸上暖和許多,冬天的水溫亦很低,不由得深感農民的不易。
正在堤岸上指揮施工的是個年輕少女,看模樣還不到二十歲。然而工作卻很老練。我問了下,原來這裡的工程就是她設計的,同時負責主持施工。
我暗暗驚訝她這麼年輕就已經在設計主持工程了,再問才知道她原來是建築規劃界泰斗季潤之元老的高足。已經跟隨季元老學習五年了。是少有的全能型歸化民建築工程師。她和她的師兄季墅從十六歲開始就已經從事設計和施工工作了。設計建造過得工程遍及海南、臺灣和濟州各地。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我問了具體的施工情況,季園介紹說這是一套排水系統,包括排水渠道和配套的閘、塘,修成之後,可以排除大約1000畝土地的多餘積水。
“潭口的地形不利農業生產,”季園告訴我說。“這裡的耕地一部分處於江邊的丘陵地帶,地勢高亢,需要提水灌溉,另外一部分在江邊的又地勢低窪,反而需要排水。”
我聽了她的話,看來這裡的農業生產要有個新局面,得投入更多的勞力和資源。
看到熱火朝天的勞動場面,我也按耐不住要參與進來。我讓和我同去的警衛員在前牽牛,我在後面趕牛,沒一會就滿頭冒汗。我把外衣脫下,扔在了地頭的草叢中,小夥子馬上拾起衣服抱在懷裡。這個小小的細節讓我感動。
“西門達爾”牛吃力地拉着水車,但很聽使喚。旁邊一位燒水的老大娘告訴我,“這頭牛再過10來天就要下牛犢了,不能讓牛走得太快,怕累壞了它。”
我問這牛是誰家的?老大娘說這是合栓的牲口,原來村民大多比較窮,栓不起大牲口,最後在老霍的提議下,有七八戶人家合栓了這麼一頭牛,即使這樣還不夠,申請了一部分貸款。
“比伺候祖宗還精心。”老大娘說,“就指着它下了犢子還貸款。”
聽到這個情況,我感到痛心,沒想到這裡的農民還是這麼窮!和我去過的幾個先進村完全不能相比了,各村之間的差距已經拉開了。
因爲還在年節假期內,下午到四點多就收工了。我隨着大夥一起回到村裡。潭口村亦是元老院爲安置難民統一建設的標準村,房屋街道都很整齊,但是清潔程度不如人意。有的農戶放豬在街上亂跑找食吃,不但不衛生,也容易傳播疾病。
和老霍談了下村民的生活情況:這裡的土地產量偏低,村裡普遍還是一天兩頓飯,早上乾的晚上稀的。農忙的時候改吃兩幹一稀。吃糧總量和其他比較好的村差不多,但是細糧比例更少了,甚至雜糧比例也有所下降――老霍反映說村裡經常食用南瓜“瓜菜代”的農戶不少。我想知道農戶的存糧有多少,就走進了村裡的集體倉房,卻意外的看到裡面有一臺嶄新的小型蒸汽抽水機。問老霍,老霍說這是給高地上旱田灌溉系統做配套用得。
順藤摸瓜,我跟着他來到村北頭,這裡地勢高,但是土地很是平整,老霍說這塊地面積有200多畝。土地已經平整過,連接山坡下灌溉渠道的管道也整齊完好,連安裝抽水機的地坪都造好了,但看不出用過的痕跡。我詢問:“爲啥不把抽水機裝上?”陪同的村幹部環顧左右:“我們不會。”
後來,老霍告訴我,這個瓊山農業示範紅旗的“引水上山”項目建成後一直未用,因爲蒸汽抽水機安裝是個技術活,使用的人也得經過培訓才能上崗。但瓊山沒有會安裝這個的師傅,得等臨高調一個來裝。
“這一等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來安裝。”
站在抽水機的水泥基座上上,我看到南渡江邊有個水利工程似乎也沒有投入使用。
“那是‘千女堤’,去年縣裡組織上千名移民婦女修建的,連中央都來人哩,又是上報紙又是做宣傳。可是春天裡渠道就壞了,配套的閘門什麼的也沒到貨。天地會打了物資調配的申請,可是上級還沒批下來,沒有水泥修,沒有閘門,有水也用不上啊!”老霍望水興嘆的心情溢於言表。
“引水上山”和“千女堤”如此尷尬的境地,暴露了我們工作中的一個盲點,項目建設必須解決好配套、使用和管理的問題,否則就是勞民傷財。
瓊山雖然是海南少有的農業大縣,但工程型缺水和水利工程利用不好的問題同時存在,這是個共性問題。落實元老院農業精神,不僅要增加投入建設工程,而且還要健全和完善管理體制及機制。
從地裡回來已是中午1點多,村長的婆娘在竈屋煮好了番薯粥,用油鹽蔥花炒了個煎餅花。上午幹活,水田路也走得多,加上沒有菜,我喝了兩碗番薯粥,吃了一大碗煎餅花還覺得不飽,又連吃兩個土雞蛋。沒有人陪餐,也沒有客套,午飯只用了10多分鐘。相比之下,在一些公務活動場合,吃飯成了浪費時間和金錢的負擔。其實這種負擔“兩頭都難受”,改變公務接待的辦法可以很簡單,就是一不要人陪,二要確切落實自己掏錢的原則。做到這兩條,“吃喝頑症”就能迎刃而解。
飯後,我來到村公所裡,村裡的主要幹部都來了,民兵隊長在山東當過兵,因爲年齡大了退伍回來。厚道真誠又不失精明,新話說得也不錯。會計是我們自己的培養的年輕人。這裡的臺帳不全,經我的要求,老霍從櫃子裡找出幾本材料:有村幹部會議記錄、天地會辦事登記,還有紅白理事會活動記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