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滿了難民的寨子裡就如同人間地獄一般。兵荒馬亂的沒人有興致聽曲,就是賣身都無人惠顧。一夥人靠着一點積蓄勉強的過着風餐露宿,忍飢挨餓的日子。巴望着兵亂好早點結束,他們能上路回南京去。沒料到寨子裡也不保險――登州陷落的消息傳來之後沒多久,聽說叛軍又打下了黃縣,四處破寨。各家寨子亂成一團,紛紛清理沒有保人的外人,他們這樣的江湖樂班,當然無人肯作保,便在冰天雪地裡被趕了出去。
幸好寨子距離白馬塘並不遠,他們這個小小的班子出逃沒多久就被收容了。不然恐怕是根本走不了一二天就都累死餓死在路上了。
“將軍可是想要如花伺候?”修煉了半輩子察言寡色本事的劉氏輕聲的歲朱鳴夏說。
“如花?”這個名字把朱鳴夏雷個半死,他瞬間就想起那個扣着鼻屎濃妝豔抹的牛人,臉上沒啥變化,胃裡是狠狠地翻滾了幾下。
“就是剛纔給將軍引路的女子。”
“哦。”
“那種大手大腳的女子,怎能伺候得了將軍,年紀也大了,而且還是個掃把星命。我的女兒似玉是我從小調教出來的,彈的一手好琵琶,今年才13,是個雛兒,將軍要是不嫌棄……”劉氏感覺朱鳴夏對如花沒興趣,立刻改口推銷起另一個來,這當然不可能是她生的女兒,爲了傍上澳洲人這顆大樹,爲了生存,往臉上貼金很有必要。
朱鳴夏打斷了她的推銷,叫她把如花帶來,作爲無神論者,他很想知道如花爲何被叫做掃把星,所以要親自問問。
他尋思着要不要先把如花淨化淨化,改個讓人聽着不會產生聯想的名字再深入談心的時候,忽然有一個歸化民幹部急急忙忙的走到他的身邊,低聲對他說道:
“首長,鹿首長請你趕快過去――十萬火急。”
“嗯!哦?”朱鳴夏雖然已經出現了精蟲上腦的初期症狀,但是一時間還把持得住,一聽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不敢怠慢,當即命令道:
“把這個班子的人單獨分出來拘押。”
“是!”
劉氏多年的煙花女子,對男人的舉止言行研究的極其透徹,知道朱鳴夏對如花已經有了濃厚的興趣,又聽把班子單獨分開,知道自己已經攀上了高枝,至少最近幾個月吃喝住所都不愁了。小命大約也能保住――運氣好得話,說不定還能到手幾兩銀子。當即喜孜孜的萬福道:“多謝老爺恩典!”
朱鳴夏回到寨子裡,陳思根和鹿文淵一臉嚴肅的已經站到了作戰室的沙盤前了。
“什麼事?”朱鳴夏已經大致猜到了幾分,莫不是叛軍往屺姆島而來了?
“王七索剛剛回來。”陳思根說道。
王七索在白馬塘一戰中表現出色,雖然整體戰鬥在二個步兵連的米尼步槍和打字機的火力優勢下顯得一邊倒,戰鬥並不激烈,但是他表現的很是勇敢,不但主動承擔了在白馬塘外的野外偵查,在追擊戰鬥中還斬殺俘獲了好幾個叛軍。
陳思根對他的戰鬥表現很滿意,認爲此人的綜合素質可以選拔入特偵隊。不過他現在還沒有經過政治保衛總局的鑑定和專門的政治培訓,所以暫時只對他進行了一些偵查業務的訓練,讓他在挺進縱隊裡擔任偵察兵。
幾天前,他把王七索和其他一些當地出身的挺進縱隊的偵察兵派遣到黃縣附近活動,配合特偵隊掌握黃縣叛軍的動向。
哨兵把王七索帶了進來,他穿着破爛的棉襖,身上披着一張白色的雪地僞裝披風,臉上手上骯髒不堪。
“把你看到的再說一遍。”陳思根命令道。
“報告首長,今天中午從登州來了大股敵軍,”王七索說,“足足有二三千人,全是戰兵!”
軍隊來幾萬人不足懼――黃縣如今就雲集着“一萬多”軍隊,但是大部分都是最近才被裹挾去得百姓――裝備齊全的戰兵數量纔是關鍵性的。
他彙報說來得部隊全部穿着棉甲,裝備齊全。還帶了許多的火器,特別重要的是叛軍用牛牽引了六位“巨炮”到黃縣。
據史料,歷史上叛軍多次攜帶的火炮參加對官兵的戰鬥,包括圍攻萊州和與官兵的幾次野戰。叛軍攜帶的基本上是半蛇銃,僅炮身重量就有二三千斤,加上沉重的炮架,在原始的道路條件下機動起來十分困難。
對方竟然攜帶重型火器來進攻,說明白馬塘一戰已經他們的火器已經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黃縣的主將毛承祿正在埋鍋造飯,準備明日就來攻打屺姆島。”接着他又說了一些零碎的消息。
“好,你下去吧。”朱鳴夏點頭。這事沒太出乎他的意料。屺姆島的位置雖然偏處海邊,但是畢竟是在黃縣境內,而黃縣又是叛軍前往萊州的通道。
如果屺姆島上的“鄉勇”不活動,那麼叛軍的確不大會來專程對付這個海邊的寨子,但是眼下他們在黃縣境內大規模的蒐羅難民,儼然已經成了黃縣境內一支很大的力量。
李九成、孔有德要保證通往萊州的道路的安全,就不會容忍自己的側翼有這麼一支力量存在――更別說前幾天他們剛剛痛打了叛軍,讓他們見識了自己的戰鬥力。
陳思根說道:“我已經把挺進縱隊的探子全部撤回來了――他們缺少專業技能,繼續留在外面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暫時只讓騎兵在外圍負責偵查。”
他指點着沙盤:“毛承祿的人馬今天出發的話,至少要明天中午才能到屺姆島”
黃縣原先就有大概二千多叛軍,現在增加三千人。他們不大可能傾巢出動――畢竟還得有人留守縣城,那麼來得最多也就四千人。當然,叛軍肯定會裹挾大量的丁壯隨軍行動用來充當腳伕和炮灰。總人數突破一萬都有可能。
這一萬人,加上火炮彈藥,說明天中午到最快的速度,到了之後還要安營紮寨,安防跑位。能夠發動進攻的話起碼要到後天一早――陳思根不認爲叛軍有發動夜間進攻的能力。
三個人注視着屺姆島的防禦體系。屺姆島的防禦很堅固,在通往大陸上的長堤上有精心建設過的柳條邊:不但加挖了壕溝,增加了密密麻麻的各種拒馬,還敷設了蛇腹鐵絲網和大量從臨高運來的標準竹籤。長堤上簡陋的寨門也改建成了土木結構的棱堡,上面配備了大小口徑不同的火炮――叛軍想從大堤上豬突入島是要付出極其慘重的傷亡的。
除了正面的柳條邊防線,島上的難民營、碼頭和山寨三者之間也構成自成一體又彼此呼應的防禦體系,三者之間都可以用火炮和步槍進行交叉射擊。
“我們面對的主要防禦問題是龍口灣的冰凍問題。”朱鳴夏說道,“這大大增加了我們的防禦難度。”
龍口灣的冰情,他們手中只有20世紀的水文資料。每年的1~2月份是龍口灣的盛冰期,持續時間大約20~40天。平均冰量2.2級,密集度5~7級,對船舶航行無影響。常年冰情最大時,龍口港內浮冰最厚10-15釐米,船舶南側靠泊時用大馬力拖輪破冰,北側靠泊基本不受影響,航道內有碎冰,船舶航行基本不受影響。
按照20世紀的水文資料來說,終年不凍不淤爲龍口港最大特點。當初選擇屺姆島作爲轉運基地也有這樣的考慮在內。
當然,這裡也並非完全不凍,有些年份會出現嚴重的封凍,即使使用破冰船也無法使用港口。
但是現在是小冰河期,龍口灣出現的冰凍情況可能他們掌握的20~21世紀情況要嚴重得多。因此索普在後勤會議上力主要爲北上支隊配備破冰船――畢竟本時空的臨高冬天還下雪。因而在博鋪造船廠緊急改裝一艘621型拖輪作爲破冰拖船。
621型因爲是拖輪因爲整體結構堅固,船體結實適宜用作破冰改裝。改裝工程在船頭外用鋼板加固,然後在船頭內使用鋼樑支撐,再用鋼樑將船體進行了大幅度加固,以保證破冰的時候不會散架。
拖輪改裝結束之後已經到了12月底,被立刻派往山東,隨後又開始了第二艘船的改裝工程。
屺姆島這裡從一月開始海灣內開始大規模的出現浮冰,到現在已經形成了大片的冰區,從岸邊一直延伸出將近三公里,完全和海岸系相連接。到一月中旬的時候,棧橋已經完全不能使用,停泊在屺姆島碼頭的特務艇中隊被迫退到距離棧橋三公里之外的海面上。難民上船改爲使用浮碼頭:難民從島上出發,通過冰面登船。
破冰船的到來大大改善了這一狀況。島上燒火燃料消耗很大,有大量的草木灰和煤灰。鹿文淵就命令難民每天到冰面上用灰渣鋪出航道,再使用破冰拖船破開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