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黎團長,你爲什麼不成家呢?”團裡的新來的小戰士大膽的問道。
“哼,小東西,你管的還挺多。”黎旭升輕笑。
“說說嘛,聽說團長三十多了,把那些小姑娘們可惦記的”。小戰士嘻嘻笑道。
“小子,你有沒有聽過,匈奴未滅何以爲家?”
“是什麼意思啊?”
“意思就是說,如果不把日本人趕回去,我也沒有家了,就不可能成家。”
小戰士愣愣的看着黎旭升的背影,突然感覺他很憂傷。
黎旭升和幾個連長坐在屋子裡看着擺在地中間的沙盤。
“是呀團長,怎麼還不娶媳婦啊。”
“連你們幾個都敢來打趣我了?”
“哎呀,團長,你別這麼嚴肅嗎,我害怕。”
平時黎旭升私下裡跟他們一起,倒不是很嚴肅,也不會拿團長的架子。
“你看,團長你這麼年輕就是團長了,還真是少見呢。三十幾歲了還沒成家,更是沒有。”
“咱們都是把腦袋提着過日子的,娶個老婆幹什麼,白白拖累人家。再說,日本人不趕出中國,我也沒心思娶什麼老婆。”
“團長,我還真是佩服你,比我們境界高。”
“哎,我這不是境界高,是沒有辦法。”
“你說什麼!”
“戰地醫院傳來的消息,日本人的轟炸機炸燬了醫院。”
黎旭升也明白,這代表着什麼,作爲軍人的他最清楚。
“那,那你知不知道黎醫生?”
“如果團長說的是黎洋醫生的話,她犧牲了,一同犧牲的還有她的丈夫。他們爲了轉移病人,沒有來得及撤退。”
“你胡說!”
“團長請節哀。”
黎旭升呆坐在椅子上:“你出去吧。”
經過一天一夜,黎旭升把自己關在屋裡,然後纔出門。
他頂着紅腫的眼圈,和一臉青黑的胡茬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嚇壞了衆人。
“團長怎麼回事。”
“黎醫生和許院長,是團長的姐姐和姐夫。”
“這我知道啊。”
“聽說前天戰地醫院被日軍轟炸,幾個醫生和護士沒有來得及轉移,就…”
“他們夫婦二人也在裡面。”
“啊,黎醫生醫術好,爲人也和善,還那麼漂亮…”
“誰說不是呢。”
“去年聽說黎家都死了,我看黎團長還挺鎮定的。”
“團長過來了,快別說了。”
幾個小戰士匆匆閉上嘴巴吃飯。“
黎旭升回到屋裡,看着光線透過窗戶,在地上形成方形的光亮,
他突然覺得很刺眼,拉上窗簾,坐在自己的牀上,想起和黎洋小的時候,又想起和許諾他們一起在美國留學的時候,他不知不覺的將臉埋在雙手上,有什麼東西順着指縫劃過。
“我說,你這種下法算不算自殺式襲擊?敵損一千,自損八百。”兩個人正在下棋。
“反正能贏就行,你管我怎麼下呢。”黎旭升笑笑,站起來拍拍對方的肩膀。
“報告,前線急報。”
“怎麼樣?”
“看來我們要打一場硬仗了。”黎旭升將手中的電報交給剛纔一起下棋的人。
“你不能去,你是團長,你還要留下指揮作戰!”
“如果整個團,只留下我一個人,我會覺得恥辱,我必須去!這是我的使命。”
“黎旭升!你怎麼就不能以大局爲重呢!”
“正是因爲我以大局爲重,我纔要去!不過,其他人轉移的事情就要交給你了。”
黎旭升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膀,那人赫然是前兩天和他一起下棋的人。
“報告,旅長,36團包括團長在內,全團無一生還。我們援兵趕到的時候,還有黎團長堅守陣地,但是不幸被日軍的炮火擊中,也壯烈犧牲了。”
“可惜了36團,都是英雄,上報上去,授予36團全團英雄稱號,追加爲烈士。”
自此,黎家再無姓黎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