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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沒過幾天我就重新回到了前面那個老師那裡上課。

原因是在拜另一個師父前的那一刻,我把他們家向我撲過來的京巴狗一腳給踢了個半死。

再多的錢,再多的禮,那老師死活都不收我,大門一關,不許我家人進。

很多人憤怒,包括我一向不容易動怒的父親,一巴掌揮了過來,我一閃,躲過,他更憤怒:"我抽死你這個逆子。"隨即過來,兩手都用上,一手揪住我,一手就往我臉上狠狠地摑。

我委屈,也憤怒,但不敢回手,怎麼說他也是我老子。

我媽在旁邊吼:"張國華,你手輕一點,打壞了腦袋他就真成傻子了……"我媽一把過來抱住我頭,哭:"本來就挺傻的,再傻成什麼樣了,將來討媳婦都會討不着了。"

我怒得根本沒法言語了,只好讓她沒完沒了的哭訴着我傻,也沒輒,誰叫她是我媽,說我傻我就傻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爸還是挺生氣,但無奈我媽護子心太切,轉身就憤然離去,當晚就不許我跟他們坐一個桌子吃飯,明擺告訴我我不是他兒子。

我奶奶把飯端到面壁室裡,摸了摸我的頭,把雞腿撕成條塞進我的口裡,笑得很慈祥,說:"別跟你爸計較,你這脾氣其實是隨了他的,奶奶回頭教訓他去,咱們健健不生氣。"

我原本沒食鬱,聽奶奶這話一說,大嚼着雞腿,打算原諒我爸得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怎麼說他也是我親爸不是,他不認我我認他。

"你說你爸多狠啊,下手那麼重,要是打傻了,可教奶奶怎麼辦啊……"我奶撕着撕着雞腿,眼淚汪汪了。

這下,我是真傻了,原來,在我奶奶心裡,其實我也是一傻子。

我咀嚼着雞腿,回過神隨便地抗義了一句:"我不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是我奶奶,說我傻我就傻吧。

但顯然,在我爸眼裡我不是一個傻子,而且聰明得讓他頭疼,在我打開他的第三個保險櫃把爺爺留給他的玉器掏出來時,他就恨不得把我的手給廢了。

他先是嫌我腦子,這下,連我手他都看不上眼了。

在不能憤怒得滅了我的前提下,我爸只好認爲我可能在中國博大菁深的書畫深淵裡能繼續修身養姓陶怡情抄一些,重新找上了我前面的老師,哈着腰笑:"林老師,我這逆子,還得您教,拜託您了。"

我爸怎麼說也是城裡一有身份的人,林老師儘管面容抽搐,無奈涵養太好推拒不過,只好又將我這禍害留了下來。

那天陳東也在,在旁可着歡地磕着瓜子聽着我爸跟老師說話,拿着眼要笑不笑地斜瞥着我。

我爸一走,他在背後喊:"叔叔慢走。"

然後回過頭看着我,伸着食指勾:"小子,過來,給師叔磕頭。"

我當下毫不含糊,把桌上的茶杯一抓鬱向他砸去……

"使不得。"驚惶失措的聲音,來自師父跟師母的口裡。

我看了眼手中的杯子,又是景德鎮的青花瓷,罷了,鬆了手,放到了桌子上,不過,我拳頭握了起來,想着握了也不能白握,遂往那個笑得兩排牙都露出來了的猖狂小子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