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到了蕭奕博,傷心了?”賀一格的眸光逼視着舒梓喬的水眸,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那個男人跟你,曾經是什麼關係?”
舒梓喬還沒來得及開口,門邊就響起了敲門聲,李煜的聲音恭恭敬敬:“殿下,總理府的蕭奕博蕭少爺來訪,您看……”
賀一格冷冷地看了舒梓喬一眼,對着門口說道:“夫人還沒有起*,讓他在會客廳等着。”
“是,殿下。”
鬆開了她的下巴,男人轉身走進衣帽間,又在門前停住:“如果需要打扮,可以換套衣服,或者請sanmen來一趟,跟蕭奕博見面,總該隆重點纔是。”
舒梓喬錯愕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他是生氣的,不悅的,也許,對於他這麼個名人來說,昨晚的事情,給他添了太多麻煩。不過,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沒有想過出風頭,酒喝多了,情緒不對,會做出些出格的事來。
她不知道這件事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若是知道這樣的後果,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去酒吧,說到底,是沈漾這個女人讓她失控了。
那個她不該爲了她動任何情緒的女人,她終究動了情緒。舒梓喬嘲弄地勾了勾脣,忽然想到一個很有趣的狀況,她在人羣之中第一眼就認出了她,那麼她呢?那麼多年,她還能認出自己的女兒嗎?
賀一格走出衣帽間,入眼的便是沉思中的女子,雖然嘴角噙着笑,但笑容卻沒有半分喜悅感,又是那樣悠遠沉思的眼神。
他忽然覺得,他厭惡透了這種眼神!在想什麼?幽怨什麼?爲了蕭奕博嗎?
“如果實在等不及,那麼就讓蕭奕博到餐廳,我們可以跟他邊吃早餐邊聊。”
手被握住,轉眸便是男人帶些警告的眼神,他的腳步有些大,跟得費力,不過……就在家裡吃個早飯,他似乎穿得過於正式了吧?
走進餐廳,賀一萱和裴允兒已經坐着,正在優雅地吃着早餐。兩個人的目光都同時落到賀一格握着舒梓喬的手上,她的手下意識地一縮,卻被更重地握住,她看了他一眼,收到一個警告的眼神。
在賀一萱面前,尤其要做足這樣的戲碼,她總是會忘記這一點。
“早。”裴允兒柔聲開口,目光盈盈地望着賀一格,那個男人卻冷漠地沒有看她。
舒梓喬抿了抿嘴,很多時候,她不知道是她們悲哀還是自己悲哀,不過怎麼說,都是這兩個女人在賀一格心目中分量更重,她充其量不過就是快擋箭牌而已。
“二嫂,今天的報紙看了嗎?你昨天晚上可真精彩,原來離開舞會就是爲了去打架啊!怎麼從前都沒聽說你會功夫?哪兒學的三教九流?”
“食不言寢不語,好好吃飯。”未等舒梓喬開口,賀一格便冷冷地掃了賀一萱一眼,賀一萱委屈地咬了咬脣,卻也不敢放肆,繼續悶悶地吃早餐。
“舒小姐,昨天受傷了嗎?”裴允兒關切地 望着她,笑道,“你真是有本領,現在是A國的女英雄呢!”
“我……”
“昨天耗費了那麼多體力,應該多吃點。”男人的聲音插入,碟子裡多了一塊土司,舒梓喬卻被這一語雙關的話嗆住了,嘴裡的果汁半上不下,急劇地咳嗽起來。
“吃東西怎麼不小心點?”賀一格遞給一杯白開水,“慢慢喝。”
“殿下,蕭少爺到了。”李煜的聲音響起,那端,蕭奕博已經步入餐廳。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裝,歲月流轉,曾經的少年積澱了成熟的氣息,依然俊美,依然高傲,唯一不變的是,他看着她的眼神,總能給她太多關心和安定。
有種想流淚的衝動,是因爲回憶在如潮般地涌入嗎?舒梓喬垂了垂眸子,直覺地想要站起身子,卻被男人按住了手:“蕭先生請先坐,需要再來點早餐嗎?”
“不用。”蕭奕博只是淡淡地看了賀一格一眼,單刀直入,“我今天來是找喬小舒的,不知殿下能否把喬小舒借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想帶她出去走走。”
“那可不行。”賀一格優雅地拿餐巾擦了擦嘴,“梓喬昨天晚上受了驚嚇,又受了傷,我不放心她出門。如果蕭先生有什麼要跟我夫人談,博園有的是地方,梓喬……你說呢?”
兩雙眸子在對視,又是硝煙的氣息,最後,蕭奕博微微笑道:“既然這樣,那一切照殿下所言。”
初夏的陽光,已經有了些微的灼熱感,白色*大傘下,擺放着精緻的茶點,舒梓喬和蕭奕博相對而坐,許久,彼此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許是心底有太多的話要說,一別經年,太多的感慨,想說,又從何說起?
“最近好嗎?”還是舒梓喬先開口,“離開陽城之後,過得好嗎?”
“你呢?過得好嗎?蘇洛清和蘇笛有沒有再欺負你?”蕭奕博的神色有些緊張,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但凡有人欺負她,他就會緊張,她是那麼保護她的一個男子。
“還好,都能應付。”舒梓喬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她不想告訴他,之後發生的許多事,不是隻言片語可以說清楚的。
“喬小舒……”蕭奕博深深地凝視着她,眸色中有着糾結和痛苦,“對不起,我的離開……並不是那麼簡單,也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事,你知道嗎?我,是A國總理裴力的私生子,原本就是要把我帶走的,那天,我不過就是找了個理由,否則,我怕自己永遠都下不了走的決心。”
裴力的私生子?那麼跟沈漾也扯上關係?舒梓喬勾脣笑了笑,你瞧,這個世界多麼小,多麼小,小到你覺得自己都無法容納,她怎麼可能會跟她的生活再有什麼交集?
“你呢?怎麼會嫁給賀一格?怎麼會離開陽城?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緣分而已,一言難盡。”舒梓喬淡然勾脣,有些事,無法說,也不知該如何說。
“你沒有被逼嗎?你是心甘情願嫁到賀家?”
舒梓喬愣了愣,笑道:“蕭奕博,你說什麼呢?你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還能被賀家逼迫不成?”
蕭奕博動了動脣,還想再問,終是沒有再問下去。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但凡她不想說的東西,怎麼問,她都是不會說的。
“他對你好嗎?過得幸福嗎?”目光有些緊張地逼視,舒梓喬眯了眯眼,“以後不敢說,現在挺好的。”
現在,自然好,因爲他們是感情漸漸升溫的夫妻,只是爲了給裴允兒和賀一萱施加壓力,如此而已。
“如果好,爲什麼會晚上跑到酒吧,又會找人打架?喬小舒,你騙我,你過得不好,是不是?”
“只是不習慣舞會的氣氛,這一點,你應該瞭解我。”舒梓喬臉上總是勾着那樣淡淡的微笑,梨花般淡雅,“誰把我惹急了,我總會不顧後果,這一點,你也應該瞭解我,與幸福不幸福無關。”
凝視她的眼睛,找不到一絲虛假的痕跡,於是,無法判斷。
彼此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其實,想說的話很多,想說:喬小舒,爲什麼你不等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積蓄力量等着找你;想說,喬小舒,如果你過得不好,請記得我一直在身旁;想說,喬小舒,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絕對會傾盡所有的力量,找回你……
他深深地凝視着她,嘆聲道:“那個人,找到了嗎?”
舒梓喬愣了愣才恍然,她撩了撩鬢邊的秀髮,目光有絲躲閃:“還沒有。”
這是個心底的秘密,也許這輩子,賀一格都不會知道,她也沒有準備讓他知道。他們之間,說到底,什麼都不是;即便是有了荒唐的*,也代表不了什麼。
“夫人,該是休息的時間了,殿下請您過去上藥。”李煜恭敬地開口,又對着蕭奕博笑道,“蕭先生,昨晚的事,您也知道.殿下請您到四處走走,吃過午飯再走。”
“不用了。”蕭奕博站起身子,擡眸,與陽臺上的視線交匯,現在他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舒梓喬會嫁入賀家,但是,他會等,他的直覺告訴他,一切不是那麼簡單。
“喬小舒,這是送給你的。”蕭奕博拉過舒梓喬的手,是一塊玉,上面刻着一朵白玉蘭花,“是我親手刻的,那日走得急,沒來得及給你。我給你戴上。”
“……”
蕭奕博走到舒梓喬身後,小心地給她繫上了玉,觸目的是脖子的位置,幾塊清晰的青紫,是愛的痕跡嗎?心的位置,重重地收縮了一下。舒梓喬,他的喬小舒,他所有的年華里認定的女人,真的不再屬於他了嗎?
“記得有事打電話給我。”他轉過她的身子,深深地凝視了她幾眼,輕輕地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彷彿嗅到了瓊花的氣息,彷彿聽到了那日少年信誓旦旦的話:“喬小舒,我要改變你的命運。”
她的命運,改變了嗎?沒有人能告訴他答案。但是喬小舒,我會一直在你身後,如果你不幸福,我就會把你偷走,知道嗎?
蕭奕博離開,舒梓喬才跟着李煜上了樓。
煙霧繚繞的氣息,男人手指間夾着煙,聽到李煜的話,並未轉過身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藥箱已經打開,有藥味在空氣中瀰漫,舒梓喬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上散發的是藥香,就是這種味道。
“跟蕭奕博談完了?”賀一格掐滅了煙,轉過身來,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女人,確切地說,是望着她脖子上那塊玉。
那麼親暱的動作,他自然看到了,而且是一清二楚。
那是戀人之間纔會做的動作,不是嗎?
“怎麼不多留他會兒?至少應該吃了飯再走。”
“已經留了,他說要走。他這個人性子倔,決定了的事情基本就不會改變,所以……”
男人愈發陰沉的眸讓舒梓喬止住了聲音,好吧,是她上頭條讓他生氣了,或者是她的朋友忽然造訪讓他不高興了,畢竟在他內心深處,她不是他什麼人。
“是這隻藥膏嗎?我……”
“你倒是很瞭解他。”男人邁步走了過來,拿過她手中的藥膏,拉着她在*邊坐下。
脣,是抿緊的;脣線,是冷硬的;側面的線條,也是完美的。他擦藥的動作專業而小心,擦到手的淤青處,清清涼涼的舒適感。
“你跟蕭奕博從小認識?”
蕭奕博嗎?怎麼又彈跳到了這個話題?舒梓喬點點頭:“也可以這麼算。”
“是什麼性質的朋友?”
什麼性質?舒梓喬擰了擰眉,賀一格拉過她另一隻手:“曾經是男女朋友?”
舒梓喬臉色微紅:“談不上。”
頂多是那種朦朦朧朧的少男少女情懷吧?跟男女朋友還有一段距離。
賀一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地開口:“脫了。”
“……”舒梓喬眨了眨眼,這個男人思維跳躍性快到她無法跟隨,賀一格拿過另一隻棉籤,淡然開口,“你身上還有傷口,衣服脫了才能上藥。”
“……”舒梓喬腦袋有些轟然,她嚥了嚥唾沫,“賀先生,我還是自己來……”
“總是這麼不長記性嗎?”賀一格危險地眯了眯眼,“舒梓喬,叫我什麼?”
“對不起……賀一格,我還是自己上藥,我,我先去上藥了!”
舒梓喬着急地奪過他手中的藥膏,逃似的地跑進盥洗室,反身關上了門。即便是跟他有過什麼,她也無法在這樣清醒的狀態下持續這種尷尬,幸而,什麼都不記得,否則,她怎麼跟他面對?
臉持續發燙,舒梓喬拍了拍熱燙的臉,有些懊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很糟糕了,趕緊忘記,舒梓喬,趕緊忘記,知道嗎?
棉籤還在手上,賀一格看着那扇門,不由勾起了脣。
鮮少會看到她那麼有趣的模樣,早晨起*的時候也是,她驚訝慌張,尷尬羞澀,有沒有人告訴過她,她臉紅的樣子可愛得不行?
舒梓喬是過了有些長的時間才推門的,塗好了藥膏還在裡面待了會兒,避免直面的尷尬。不想正推開門,便看到男人英俊的眉眼,她心下一跳:“你怎麼還在這兒?”
“這是我的房間,怎麼,我不能在這裡?”
“……”她看着他幾分戲謔的眸,咬脣道,“如果沒什麼安排的話,我想去看郝姨。”
男人凝視了她幾許,忽地拉過她的身子,舒梓喬一驚,手中的藥膏掉落在地,卻也來不及去撿,兩人的位置那麼近,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雙眸對視,黑如潭水的眸子映着她的臉,舒梓喬忽地慌亂了,在這樣注視的目光之下,她無端地想要逃;男人卻更先一步地扣住了她的腰肢,目光灼灼,手指伸到了她身後。
舒梓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是瞪大眼睛,有手繞過她的脖子,幾下子解開了玉佩的繩索,玉佩便落入大掌之中。
“不覺得在身爲賀太太的期間,戴別的男人送的東西不合適嗎?如果郝姨問起,怎麼說?”賀一格把玉佩塞入舒梓喬手中,“你自己保管,但是不能戴脖子上,明白?”
舒梓喬松了口氣,跟這個男人相處,什麼都那麼突然,需要隨時做好心理準備。剛剛那一刻,她還以爲……
臉色微紅,只有兩個人的相處空間,是不需要做這種戲碼的。
氣氛有些難言的微妙,舒梓喬垂眸:“藥已經上過了,那……我去林家小院了。”
“舒梓喬!”賀一格擡起她的下巴,忽地眯眼道,“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
舒梓喬大腦一陣轟鳴,一想到早上的尷尬,她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臉色發燙,她開口也有些支吾:“問,問……什麼?”
“問什麼?通常女人不都會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對我做了什麼嗎?你……就沒有絲毫疑問?難道,你就不需要我負責?”
貌似某人很腹黑很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