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看着梅良生走進炊事班,洪昌輕輕一笑。他站在離炊事班不遠處,等待着他要見的人。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皇協軍的連副和一排長看到他站在這裡,都向他走來。
連副崔同問:“連長,在看啥呢?”
洪昌看了一下手錶說:“才三點十分,還不到開飯的時候,梅翻譯到伙房轉悠什麼?奇怪。”說完,臉上帶有厭惡之色。
崔同和一排長丁成山隨着洪昌的視線望去。他們看見梅良生正在炊事班的伙房裡轉悠。梅良生一會動動這,一會碰碰那,有時還會叫來司務長說幾句。
崔同看着梅良生不解的說道:“這個沒娘生的東西,在搞什麼鬼?他可從來沒有進過伙房,今天不知憋得什麼壞屁。”
丁成山若有所思地說:“該不會是要投毒吧?”
洪昌要的就是他往這方面想,本來還想點撥一下,沒想到,這小子無師自通。他雖然心中高興,可臉上卻淡淡一笑說:“投毒?他爲什麼要投毒?”他故意把投毒這兩個字再次重複兩遍,好讓丁成山腦子裡種下印象。他接着說:“我們都是爲日本人做事,不至於因爲我們對他領着皇軍,殺了迎親隊伍不滿,對我們痛下殺手吧?”
崔同接過話來說:“連長,你就是心眼實誠,看着什麼人都往好裡想。像沒娘生這種狗才,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你還是多防着點的好。”
洪昌看了一眼崔同說:“你也別把人太往壞裡想,咱們畢竟都是爲日本人做事,互相之間應該互相照應一下才對。走吧,我們都別在這裡看了,我哪裡還有點好東西,喝了去。”
丁成山依舊不放心的說:“連長我看還是進去看看的好,可別真的讓着沒娘生的傢伙,在飯菜裡做了手腳。”
洪昌含笑道:“你呀成山怎麼變得這麼疑心,這不像你呀?本來我和梅翻譯私下正較着勁呢,我們現在進去,說懷疑人家投毒。查出來是真的還好,要是壓根就沒有這事,是日本人安排他,監視炊事班工作。你說怎麼辦?這不授人以柄嗎?走吧,去我那裡先坐一會,開飯的時候喝兩口。”
開飯的時間終於到了,小鬼子像是餓了許久的狗,衝進炊事班的伙房。在鬼子頭的一聲令下,卻又規矩起來,一個個排着隊把飯打好,坐在炊事班的餐廳裡。等待着鬼子頭的另一道命令。
等在餐廳外面的皇協軍小聲地罵着:“媽的,吃個飯還他媽的瞎講究,讓老子捱餓。”
“你小點聲吧,讓日本人聽着,你就等死吧。”
“怕他娘個熊,老子早晚會辭了這捱罵的活,幹別的某上去。”
“你倆小聲點,沒娘生來了。”
幾個人看了一眼,正樂滋滋走過來的梅良生。一名皇協軍士兵罵道:“這個沒娘生的東西,老子早晚有一天會殺了他。”
“小聲點吧,可別你還沒有殺他,他先殺了你。”
梅良生不知道幾個皇協軍正在罵他,他一步三晃的來到餐廳門口,推着門口的皇協軍說:“來來來,讓一下,皇軍吃完了自然就輪到了你們,急個球?”說完走進餐廳。
當洪昌的勤務兵把飯菜給擺到洪昌的辦公桌上的時候。丁成山站在窗戶邊上說:“連長,沒娘生端着飯菜出來了。”
洪昌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崔同說:“你過來喝酒吧,你犯什麼抽筋瘋啊?怎麼今天就是盯着沒娘生不放啊。”
丁成山說:“我總是覺着沒娘生今天進伙房有點怪異,伙房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應該出現在伙房呀?除非有什麼動機。”
崔同顯得有點不耐煩地說:“成山,你今天是怎麼啦?這酒還喝不喝了?你要是不想喝,我就和連長喝啦。看你弄得神神叨叨的,啥意思嗎?掃興。”
丁成山的舉動洪昌並不感到意外,他要是沒有這種舉動,洪昌反而會覺得不對勁。看到丁成山強烈的反應,洪昌暗暗歡喜,心想:“事成了。”
丁成山的舉動讓崔同不理解,但洪昌心裡清楚,今天要是沒有丁成山,他的計劃就能實現一半。糧食被運走,肯定是沒問題,但是他要把自己撇清,就要費點周章。他看着眼前的丁成山,心裡冷冷一笑。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丁成山了。那是一個意外地發現,讓他看清了丁成山。那是前不久,由於梅良生唆使小鬼子殺了附近村民的迎親隊伍,皇協軍的士兵出現了反日情緒。有幾個士兵甚至揚言,要殺了那幾個殺害迎親隊伍的小鬼子和梅良生。並切已經秘密着手準備。
洪昌害怕這幾個士兵鬧出事來,無法收場,深夜裡心中煩躁,睡不着覺,就獨自披衣站在窗戶邊看着窗外。夜很靜,炮樓裡的探照燈來回在據點的大院裡照射着,把大院照得如同白晝。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他的視線。
“丁成山,這麼晚了他這是要去哪?”站在窗戶邊的洪昌心想。
洪昌看着丁成山鬼鬼祟祟的躲過皇協軍的巡邏隊,走進了小鬼子的居住區。“深更半夜他跑到小鬼子的居住區,要幹什麼?”一種不祥之兆籠罩在他心中。果然在第二天清晨,那幾個士兵被抓了,小鬼子宣佈了他們圖謀不軌的事情後,就地槍斃。
經過這件事後,洪昌知道丁成山絕非善類。後來又經過幾件事,洪昌完全確定了,丁成山是小鬼子的人。有心想除掉他,但一時又沒有下手的機會。後來劉廣海發展他成爲了一個地下工作者。他把這個事情彙報給劉廣海,並把他想除掉丁成山的想法告訴了劉廣海,劉廣海阻止了他的衝動。
劉廣海說:“現在還不是除掉丁成山的時候。第一:現在的情況是,丁成山在明,你在暗,有利於你工作的發展。你現在除掉了丁成山,小鬼子還會發展第二個丁成山,第三個丁成山。那又變成了敵暗我明啦。第二,除掉丁成山會給你帶來很大的危險。這個人我看還是先留着的好。”
洪昌端起酒杯心想:“當初沒有殺他,留着他留對了,要不誰能幫我證明。”所以他今天下午故意引他到伙房附近,讓他看到梅良生在伙房的事實。然後又以不經意的方式,讓他和崔同走進他的房間一同喝酒。他可不想讓丁成山壞了他的大事。
洪昌裝模作樣地說:“成山老弟,咱們都是爲皇軍做事,忠誠肯定是不用說了。但不能忠誠到不吃飯,不喝酒是吧?你以前沒少在我這喝酒,沒見你像今天這麼心不在焉的。”
崔同真的不耐煩了他喊道:“成山,你今天是怎麼啦?看什麼呢?就是沒娘生下毒,毒死也是先毒死日本人,你害的哪門子怕呀?過來吧,喝酒。我和連長都等着你,你好意思嗎?”
丁成山的心裡比誰都急,他害怕梅良生在飯菜裡下毒,有心去報告小鬼子。可又害怕飯菜裡面一旦沒毒,他就暴露了。一旦暴露他將無法再在這個連裡混了,得不償失。所以他決定就站在窗口,看着一旦發現小鬼子有中毒的跡象,他馬上就給曲頭縣的小鬼子的電話,立刻搶救,那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所以他就一直站在窗戶邊想邊看着,直到小鬼子吃完飯,一個個打着飽嗝,走出餐廳,他才放心。
丁成山離開窗戶邊,應聲道:“這不來了嗎?我就是想看一看,沒娘生到底有沒有下毒的膽量,能不能毒死幾個日本人。”
洪昌瞪了他一眼說:“你們兩個真是不叫人省心。說話就不能注意點,我們吃的喝的都是日本人給的,怎麼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從現在起,我們只談我們的事,誰再說日本人的事,就馬上出去,別喝我的酒。”
崔同連連說:“好好好,不說不說,我們喝酒。來,走一個。”
兩杯酒下肚丁成山拿着空酒瓶問:“連長,還有酒嗎?這個喝完了。”
洪昌說:“沒啦,就這麼多。”他夾了一口菜進口中。看着丁成山又說:“不喝啦,吃飯吧。”
丁成山說:“我那裡還有瓶,你等會吃,我去拿過來喝個痛快。”
洪昌伸手一攔說:“得得得,你別去拿了,留着明天喝。這幾天都留點神,可千萬別出了岔子,告訴兄弟們這幾天都機靈着點。別大意,有誰誤了事,到時候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崔同笑道:“連長,你也太小心了,能出什麼事?誰有那膽子敢在虎口拔牙?”
洪昌假裝憂慮地說:“都留點神,這幾天我心裡老是不踏實,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剛放進嘴裡一口菜的丁成山,含糊不清地說:“連長,什麼事啊?”
洪昌嘆了一口氣說:“也許是這兩天的壓力大,有點疑神疑鬼,我在曲頭縣城看見、、、。唉,不說啦啊,總覺得這不會是真的。”
丁成山焦急地問:“連長,你說呀,到底怎麼回事?你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