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阮雪臣還未從口口的餘韻中平復,兩腿打着顫,閉緊了眼,兩行清淚淌到桌面上。

蕭圖頓了一頓,俯身抱住他,貼住他修長的頸項,一下下挺動着腰。

雪臣抽着氣,哽咽道:“你……你非要這樣說話麼。”

蕭圖埋頭在他頸上磨蹭,過了半晌,阮雪臣也沒指望他能好好答話,他卻忽然道:“我忍不住。”

他看着桌上紅得滴血似的珊瑚筆架,低低道,“我今天心情不好。”

雪臣委屈羞憤道:“……你心情不好,便要逼我做這種事麼……”

蕭圖細細撫摸他的頭髮:“見到你,心情就好些。”緩緩頂了他幾下,又使雪臣泄出數聲口口來,“與你做這般快樂的事,心情就更好了。”

摸索着握緊了他十指,臉上忽然現出一種又似憂心,又似憤恨的奇異神色來。身下口口的動作,卻是與這臉色全不協調的溫柔。

他壓着雪臣癱軟的身子又口口了一盞茶工夫,口口口口一陣陣抽緊,口口也開始抖動。

阮雪臣本來昏昏沉沉,被他的動作一驚,竭盡全力推他道:“別……別在裡邊!”

“爲夫偏要口在你裡邊。”蕭圖眯着眼按住他的手,硬是直取深處,將雪臣逼得“嗚”地哀叫了一聲。

一時雨散雲收。

兩人擁着歇息了一會兒,蕭圖替他收拾了,神清氣爽地躺到軟榻上,硬拉着雪臣靠在自己懷裡。

“放開……這禁不起兩個人。”阮雪臣掙扎起來,坐到書桌前的高背椅上去。蕭圖也不十分阻攔,放他去了。

阮雪臣看了他好幾眼,微微疑心他方纔的不對勁全是自己的錯覺。

蕭圖笑微微道:“我有這麼好看嗎?”

阮雪臣掉頭去收拾桌上東西:“王爺府上沒有姬妾麼?爲何總是要做這樣……不合禮法的事。”

蕭圖懶懶道:“小雪兒,你真當我是鐵打的人?這麼些天了,也就偷出這點工夫來見你。我要姬妾做擺設?”

雪臣聽着那不像話的稱呼,也只好當做沒聽到。他身上發軟卻也發熱,彷彿泡過了溫湯一般,居然有種難以啓齒的酣暢與快意。見硯中墨未乾,便又鋪了一卷紙,一邊勾畫,一邊像是隨口道:“……你怎麼心情不好?”

蕭圖笑吟吟瞅着他的背影,道:“唔,我在發愁,若是沒有了我,阮大人長夜寂寞,多少難熬。”

阮雪臣深恨自己又忘了此人的德性,冷着臉不再搭理。畫完一張,端詳了一會兒,道:“王爺怎麼還不走。”

蕭圖似乎盹着了,喉中動了動,擡眼笑道:“不走。”

“你要糾纏到什麼時候。”

蕭圖忽然道:“咱們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見面的,你還記得麼?”

雪臣沒好氣道:“不是殿試前日麼?我從沒見過那麼難看的牡丹。”

“不,不是。是省試的時候。”

雪臣狐疑地轉身看了他一眼:“你那時便見過我?”

“嗯。”

“我怎麼不記得。”

“哈,你進了考場便是眼觀鼻鼻觀心,不然就是奮筆疾書……眼裡哪裡看得見我。”

阮雪臣想了想,皺眉道:“你無非是看看新科考生裡有幾個長得合你胃口罷了。”

“誒,阮大人當我是什麼人?真枉我對你一心一意,嘖嘖。”

“那還能是爲什麼?”

“因爲,胡黨才倒了兩年,”蕭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我只在考場裡隨便轉了一圈,就看見人人都要罵上他們兩句無君無父。獨獨你沒有。我難免便多留意了一眼。”

雪臣有些意外,筆尖懸在紙上,慢慢放下了,道:“落井下石,我做不來。”

蕭圖勾脣笑道:“我知道。”過了一會兒,又道,“還有侍郎大人那一筆鐘王妙楷,小生也着實喜歡得緊。”

雪臣橫他一眼:“你能不拽酸詞麼。”轉身繼續畫下去,手下倒不再滯澀了。

他們那一番胡鬧耗去許久,到此時,天色都有些黯淡了。也懶得點燈,依舊一坐一躺,不鹹不淡地相交數語,居然有了兩分散淡溫柔的意味。

蕭圖年紀比雪臣大不了幾歲,可是生來愛笑,眼角已經微微有些笑紋。即便不笑的時候,也像是笑眯眯的。一句話正說到一半,輕輕“喲”了一聲,衝着門口一挑眉。

秦攸站在那兒,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倆,衣襟上微微滲出血色來。若是平常,他大約就悄悄回房遮掩過去了;可是今日,偏偏就是不想。

雪臣果然起身道:“你怎麼了?過來我看看。”

秦攸一聲不吭地進屋。把劍放在桌上的時候,瞥見麻雀不見了,桌沿上卻有些顏色曖昧的溼痕。

蕭圖獨自佔了一張軟榻,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阮雪臣叫秦攸坐自己的椅子,秦攸卻輕輕把他按回去,旋身端了門邊放香爐的小矮凳,坐在阮雪臣腳邊。揚着下巴偏過頭去,讓雪臣把他的衣襟撩開了。

秦攸的傷在鎖骨下面一點,創口外翻,血出得不太多,可是周圍的皮膚有些發青,想來一定疼得厲害。

雪臣低頭看了一眼,吸了口氣,道:“什麼人乾的?”

“說了你也不認識。”

雪臣皺眉道:“秦攸。”

蕭圖仰在榻上,摸了雪臣的一隻黑玉簪在手裡把玩,彷彿覺得有趣,笑了一聲。

秦攸瞥了蕭圖一眼,垂着眼睛乖乖道:“一個採花飛賊。糟蹋了好幾個姑娘。”

“用什麼打的?”

“鐵彈子。”

“上面像是帶着鉤齒一類的東西?”

“嗯。”

“你那些同伴呢?”

“就我一個人。”

“那個飛賊,現在在哪?”

“捆了。丟在開封府門口。”

藥灑上去,秦攸便不說話了,閉了閉眼,疼得顫了一下。

雪臣着實心疼,不免嘮叨道:“這地方經脈衆多,萬一傷到了,不是鬧着玩的。開封府是吃閒飯的麼,這些事,原該他們拿俸祿的人做。”

微涼的手指蘸着淺黃色的藥粉,在他傷口上輕輕滑動。秦攸默默無言,伸手抱住了阮雪臣的腰,把臉貼在他衣服上。

“秦攸?這樣我沒法上藥。”

秦攸只是一動不動地抱緊了他,然後擡眼看着他背後的蕭圖。

蕭圖也泰然自若地一眼一眼打量回去。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