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姐,你到底有沒有見到小雨,她不見了,電話也關機,我很擔心她。”
林夕以爲會是自己先約見薛靜騰,但因爲李小雨的緣故,他主動打來電話。林夕拖了他幾天,才約好地方見面詳談。
林夕攪動着杯子裡的咖啡,神情明顯淡定很多,“我聽小雨說,你父親是美國大亨薛運龍,你母親是尚頤地產的岑美新?”
“阮林夕,你想怎麼樣?”
收網在即,薛靜騰覺得即使李小雨告訴阮林夕問題也不大,因爲一切已成定局,只是他沒想到,阮林夕竟然會軟禁李小雨,他太高估她們之間的情意。
“呵呵!“林夕笑着搖搖頭,將咖啡往前推了推,雙手杵在桌上捧着臉,嘲諷的看着眼前的大男孩,金絲眼鏡下藏着的那抹精明和戾氣,爲什麼自己當初就沒看見呢?
“那麼,你覺得我想怎麼樣呢?”
“我怎麼知道。”薛靜騰畢竟還是個學生,接觸過的人和事畢竟不多,在林夕坦然的眼神中開始有點慌神。
“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知道。”林夕望着窗外起伏的烏雲,不知道迎來的會是一場春雨,還是倒春寒的風雪。
“我和小雨,是在一個小書店認識的,我們看中同一本書。”林夕偏頭看着薛靜騰,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是不是覺得畫面很熟?是不是各大電視劇裡面的經典橋段,不過把男女主角換成兩個女孩。”
薛靜騰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只好木然的點點頭。
“你是不是以爲這是個互相謙讓的友好畫面?”回憶起那些無知無畏的過往,林夕就覺得很開心,笑容純淨而美好。
大抵是被她的笑容感染,薛靜騰的臉色稍後緩和,“也不一定,按照小雨的性子,你們吵一架或者大打出手也是可能的。”
“原來她的劣根性你都是知道的。”林夕脣邊漾開一朵花,“不過,你都沒有猜對。那家書店不是一家普通的書店,是一家以物易物的書店,想要從那裡帶走喜歡的書,需要留下的不是錢,而是另外一本書。店主是個古板的老頭子,對留下來的書總是挑三揀四的,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但又不得不去,因爲這裡不用花錢。當我和小雨一起看中那本書的時候,我們什麼都沒說,只是相視一眼,然後一起笑起來。”
“我們在彼此眼中看到心照不宣的默契,看到童心未泯的頑劣。用小雨的話,這個叫能省則省,物盡其用,換一本書,兩個人看。後來我們經常去換書,後來我們就變成現在的樣子。”
薛靜騰無法理解林夕臉上的快樂和滿足,也不知道爲什麼李小雨會對林夕產生那麼濃厚的感情,不過就是借書而已。
他的困惑和不屑,林夕都看在眼裡。
“你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所以不懂我們的那種滿足。兩個沒有錢,沒有權勢糾葛,毫無心機的人在一起,那種感情是最簡單,也是最真摯的。更重要的是,那一眼,我們很清晰的看到彼此的處境,那種默契一輩子也可能再也無法遇見第二個人。”
說到簡單,薛靜騰就明白了,他喜歡的也是李小雨身上的那份簡單,雖然那份簡單,有時候會讓人覺得二,但是從來都不覺得討厭。
“我只有一句話問題,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小雨,即使你的家族反對也無所謂,對嗎?”過去只需用來祭奠,林夕不指望能從薛靜騰嘴裡問出什麼商業機密,她要的只是一個心安。
“我以我家族的榮耀起誓,我是真心喜歡小雨,並且願意保護她不受任何人的傷害。”薛靜騰不知道林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是對她們的友誼有了重新的認識。
“並且保證她永遠單純下去,永遠看到的都是你正面的陽光,而不是你身後的黑暗,可以嗎?”
“愛,是共同分擔,愛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你覺得這可能嗎?”薛靜騰覺得林夕的問題有點可笑,太不切實際。
當然,林夕也覺得這個問題充滿幻想主義的色彩,所以薛靜騰的嘲諷,她並不意外,可她有自己的考慮。
林夕的目的只是想確定薛靜騰的心意,可他如此食古不化,真正叫人失望,“你覺得,小雨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愛你多一點?你是一定要她在我們之間做一個選擇嗎?”
“你什麼意思?”薛靜騰隱約感覺到,林夕的口氣開始不善。
“我不想告訴小雨,你站在她的身邊,將我的行蹤瞭解得一清二楚;借她的嘴,打聽我的事,打聽瀚宇的事;給我安排的療養出去,讓我受到旁人的要挾和恐嚇,諸如此類,不勝枚舉。”冷掉的咖啡,只有一股苦澀,林夕放下杯子,看着薛靜騰開始透出怯弱的眼神,“如果你還想聽,我還可以說點別的。”
“夠了,我答應你,也請你答應我,我們什麼都不要告訴她,就讓她一輩子這麼單純下去。”
薛靜騰幾乎是在中國長大的,林夕看着他的樣子,幾乎能想象出薛運龍當年有多食古不化,不見棺材不落淚。
“有人說,所有愛情都不過就是一場騙局,不同的是,運氣不好的,被騙了一陣子;運氣好的,被騙了一輩子。”林夕打了個響指,招呼服務員買單,眼神一直沒有離開薛靜騰的臉,“希望你記住你的承諾,並且對我們今天所有的談話內容保密,任何人也不能說,尤其是你的父母家人。”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小雨?”薛靜騰站起來,面上露出焦急,林夕這是逼迫他在李小雨和家族利益中做出一個選擇。
“等所有事情結束之後。”林夕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拍拍薛靜騰的肩膀,“小雨是個很簡單的人,她只知道一條道走到黑,一個沒有包容心的家族,只會讓她遍體鱗傷。若你不能確保那一天不會到來,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她的愛,親手扼殺。”
林夕的樣子,不同於頤指氣使的叫囂,反而透着些許的懇求,讓薛靜騰心酸。
她和李小雨,真的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李小雨跟他說過很多次,林夕過得不容易,但不管生活中有多少磨難,林夕總是保持着寬容善良,整個人充滿正能量,她懂得自己想要什麼,卻總是爲照顧別人的感受而一再放棄自己。
就如現在,她分明可以利用李小雨來要挾自己就範,或者問出一些關於尚頤的事情,可她考慮的,卻是如何讓李小雨不受傷害。
想到這裡,薛靜騰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夕姐,對不起!陳年舊事,我會盡量說服我爹地媽咪放手的。”
“不,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好好的等着小雨就好,我希望小雨是簡單的,也希望你是簡單的。若是你永遠主導,若是你走得太快,我怕小雨跟不上。”
薛靜騰默默的垂下頭,爲自己從前的處心積慮感到愧疚,“好,這事兒我聽你的。但你也別太擔心,如果小雨跟不上,我會停下來等她的。”
愛情在最初相遇的時候,都以爲我們可以等待適應彼此,可一輩子那麼長,以後的事情又有誰能料到呢?
林夕沒有反駁他,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情只有經歷的人才會明白,還有很多歷練等着他們。
一週後,瀚宇的董事局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瀚宇是否改姓的一刻就要到來。
諾大的會議室裡氣氛熱鬧非凡,坐在內圈條形桌左邊的是岑美新和她的丈夫,萬衆期待的薛運龍,還有尚頤公司的一干人等。坐在右邊的自然是以褚翰倫爲首的瀚宇公司的人,還有兩位林夕邀請來的特別嘉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