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你就是這樣招待我的？”
隨着說話聲，秦大義和梵釋聯袂走了進來。白萱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來人是誰，直到秦鵬喊了聲“爹”後，小姑娘才恍然大悟。
一聽面前站着的這人便是和父親齊名的高手蒼龍，她心中便多少有些緊張，按照他和父親的關係，自己得喊他一聲“二叔”的。
秦大義含笑點頭，看到荊世晨和樓卓清的時候也只是隨意一瞥，自離開邕州，秦大義便恢復了蒼龍的本性，高傲而且冷漠，像荊、樓這樣的人，原本也是不會引起他太多注意的。
秦大義四處打量了一下秦鵬所住的房間，雖然時間已是午夜，桌上也只點着一盞油燈，光線昏暗，但對於老秦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他隨意踱步走走，便開口道：“看來姓楊的也真能下本錢，對於你們也委實不錯。我記得好多年前，即便是李靄來狼族時，也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招待，嘿嘿，楊公素……”
秦鵬倒是笑了笑，說道：“族長大人對我看來是極爲看重，他讓我幫他說情……”當下便將公羊爵的一番說辭複述了一遍，秦大義皺眉聽完後，看了一眼梵釋。梵釋卻是一直盯着秦鵬，直到秦鵬說完，她直接開口道：“你相信？”
秦鵬未答，秦大義道：“當年有關楊公素的事我其實並不清楚，音兒，你和他之間倒是熟稔，這個人到底真是受了冤屈還是他本就心懷野心？你是怎麼看的？”
梵釋瞪了秦大義一眼，當年楊公素對帝釋音心存好感，多少有過一些追求的意思，不過後來也是不了了之，秦大義爲此打趣他，有開玩笑的成分在內，只不過明顯梵釋對此並不感到好笑。
“楊公素此人多變而且城府極深，即便是當時我和他之間還算能夠說得上話，但要說了解其實也不然。這個人如果要裝真誠，感覺比誰都真誠，但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細細揣摩推敲一番，因爲搞不懂他哪些話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所以和他相處太累。只不過就當是來說，此人倒也沒有做下多少讓人反感的事，如若不然，我又怎會將淵虹借給他？”
秦大義沉默，秦鵬問道：“爹，你和梵釋前輩此次來東疆，可是有什麼大事？你不是去北疆了麼？怎麼又突然跑來這裡找公羊爵？”
秦大義搖搖頭，說道：“這個說來話長，對了，鵬兒，你怎麼看公羊爵這個人？”
秦鵬摸了摸鼻子，只得將自己的看法又說了一遍。秦大義聽完後有些愕然，梵釋也是皺眉，她並不清楚秦鵬的手段，但秦大義是知道的，聽這個名義上的兒子說的如此慎重，他多少有些疑惑。
“楊公素此人善謀，能忍，性格詭譎，這些在千年前我便多少有些耳聞，只不過要說他修爲有多高，我是不怎麼相信的。當時的高手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個人，如果說他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當初何必還要忍受奉帝的侮辱？”梵釋對於秦鵬的判斷很顯然並不是很相信，所以她一開口便是反問的語氣。
秦鵬嘆了口氣，說道：“估計此人後來又有奇遇。他請我給你們說好話，其實並非是怕了你倆，只不過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他明顯並不想和你們起了衝突。爹，你應該很清楚我是怎麼來的，如果要說你們能夠殺了公羊爵，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就我今晚見到的公羊爵，其修爲雖高，但和您相比，差距太大，便是梵釋前輩，想要除了此人，也並非難事……”
梵釋愈加奇怪，剛纔不是這小子說公羊爵修爲極高麼？
秦大義臉色倒是變得有些凝重，他看了秦鵬一眼，皺皺眉，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公羊爵實際上並不是真的公羊爵？”
別說是荊世晨和樓卓清兩人，即便是梵釋，對於千年前那些事瞭解的足夠多，但卻並不明白秦大義此言何解，倒是白萱多少聽聞過一些秦鵬的事情，此時聽聞秦大義如此分析，她心頭微微動了一下。
“是也不是，這個公羊爵極有可能便是真正的公羊爵，也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公羊爵，到底哪個纔是真的，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正因如此，即便是你和梵釋前輩兩人殺了他，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有另一個公羊爵現身，而且任誰都分不清真假，這件事難就難在這裡。他將自己融入到整個狼族之中，隨便拉出一個人有可能都是他，除非滅了整個狼族，否則要想找到他的真身，便是千難萬難。”
“你怎麼這麼肯定他就一定隱匿在狼人之中？有這種大修爲的人，天下哪裡不能去？萬一他要是直接隱身在大唐，豈不是……”秦大義皺了皺眉。
秦鵬笑了一下，道：“難道我花了這麼長時間擺弄的陣法是吃素的？如果他真敢在大唐境內，除非他不顯神通，否則，‘乾坤九轉大陣’瞬間便會要了他的命。”
秦大義恍然，他神情有些複雜，對於這個兒子，現在已經談不上有太多的秘密，或許正因如此，他和秦鵬之間的談話纔會顯得很是正式，能和蒼龍正面對話的人已經不多，秦鵬無疑算是其中一個。
“你倆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真的假的？難不成有好幾個公羊爵？”梵釋微微有些不耐，她也是成名已久之人，但對於秦大義父子之間的談話她卻一點都聽不懂。
“不是好幾個，如果鵬兒判斷沒錯，公羊爵就會有成千上萬個，而且每一個都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他們全是假的。嘿嘿，你我修行日長，你應該聽說過‘一氣化三清’……”
梵釋愕然半晌，然後才道：“這不是道家的不傳之秘麼？自白天愁登天一戰後，佛道兩派早就衰落的不成樣子，而且，即便是千年前，也從未聽聞過有人練成此等神技，難道公羊爵……”
“或許他修習的並不是‘一氣化三清’，只不過和此類似，這點是沒錯的。照此來看，公羊爵化身千萬，但誰都不清楚哪個是他的真身，只不過他分身越多，每個分身所擁有的神元數量就越少，而且此法大耗修爲，一旦分身，就沒有辦法再行合聚，因此，我想他也不可能分身太多，即便是分身千萬，如果全都變成了正常人，其實也沒多大用處，大家也不要將他想得太可怕了。”秦鵬這會兒倒是不疾不徐，恢復了冷靜的本色。即便是自己，分出來的也就公子等三人，一旦分身太多，對於真身的負荷也將加大。公羊爵歷來咳嗽不停，想必並非奪舍所致，而是分身後的後遺症。
梵釋此時終於隱隱的有些明白，他看着秦鵬的眼神就有些怪異。剛纔這小子曾談到過自己，如此看來，這個秦鵬修爲之深，怕不在自己和秦大義之下，老秦有個這樣的兒子，雖然是名義上的，估計晚上睡覺都會笑醒，難怪他提到秦鵬時總是頗多喜愛。
秦鵬起身給他們每人添了點茶水，這番談話對於樓卓清和荊世晨兩人來說無疑於聽天書，白萱自秦大義現身後便乖巧的不再說話，對於這個二叔，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忌憚。
秦大義用手指敲着案桌，這只是個下意識的動作，表明他正在努力思考。不期然的，他突然有種荒唐的想法，難不成這個楊公素也是師傅的弟子？
不管怎麼說，自己心中的疑問必須要追查下去，否則他便會寢食難安。想到這裡，擡頭看了一眼梵釋，正好她也同時擡頭，兩人很有默契的點點頭，對於梵釋而言，無論怎樣，師傅賜給自己的那柄淵虹都是要拿回來的。梵釋開口道：“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們便再次去找公羊爵，我和你父來此已有好幾日，但姓楊的卻一直東躲西藏的不敢見我們，既然他今日露了面，不管如何，千年前的那些事情，楊公素多少要給我一個交代。”
說完不動聲色的看了看白萱，梵釋神情複雜，小姑娘和她娘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無論神情氣質，和千年前那個傳奇女子沒有絲毫分別。
秦大義也正在觀察着白萱，當初他雖然派了人去保護，但直至今日，這也是第一次和白萱見面。老秦心中有太多的感慨，臨到了也只是嘆了口氣，喃喃道：“像，真像！”
關於母親、父親、秦大義以及梵釋之間的事，白萱多少已經有些瞭解，只不過作爲下一代，她很難理解秦大義和梵釋此刻的心情，所以小姑娘只是一味沉默，秦鵬也不再多話，一時間，屋內便安靜了下來，只聽得屋外寒風嘶吼，不知怎的，屋內所有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些沉重以及濃濃的不安之意。
良久之後，秦鵬才又開口說道：“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明天去見公羊爵，那我隨你們一起去吧。如果說你們決議要除掉他或者阻止他的某些行動，也並不是沒有辦法。”
蒼龍目光微動，問道：“你的意思是……”
“理論上來說，公羊爵可以化身千萬是沒錯的，但實際上，他絕不可能將自己的神元如此浪費掉，充其量也就五六個人，今天我去他府上的時候曾看到過兩個守門人，若我所料不錯，這兩人應該便是他神元所化，當然，這些都無關緊要，現如今，他即便是真的有無數的分身，我也有辦法讓他們在瞬間消失。只不過修爲到公羊爵這般殊爲不易，此人若無太多的惡跡，我實在不願意做這種事……”
秦鵬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如今他對於本源力量的掌握已經極爲純屬，公羊爵再如何厲害，也僅僅是停留在使用力量的階段，一步之遙，實力相差又何止千萬，對於現階段的秦鵬來說，很多東西其實已經變得相當簡單起來。
蒼龍和梵釋均是身居大修爲之人，聽聞秦鵬的這番言語後，兩人齊齊一驚，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你已入聖道？”
秦鵬楞了一下，反問道：“何謂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