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隻羊

十三隻羊

十三隻羊

俠客目送茉緹轉身往那個白髮的俊美少年走去。

印象中的茉緹一直都是穿着漂亮的小洋裝什麼的,今日的她卻不是如此,俏麗卻孩子氣的雙馬尾和淡色慢跑鞋,那不是她的風格,卻不會不適合她。

“我以後都想這樣穿。”

那句帶着惡意口吻的語句他怎麼會聽不出來。

俠客看到茉緹那樣親暱的與那少年親近時其實頗驚訝。茉緹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她看不上的一律當作食物棄若敝履,看的上得也沒幾個。竟在獵人試驗中遇見了同會念能力又年紀相近的少年、甚至與他如此親密,無論他們是不是戀人,這樣的機率都小的驚人,他們卻遇上了。

當年他隻身一人前往參加獵人試驗,隻身一人回來,所以俠客真的沒有想過茉緹竟然會在心中裝着另一個人回來。

竟然已經有人拾起她的手,茉緹也接納了他,這是那個張揚跋扈又難伺候的茉緹嗎?

其實,茉緹考試或不在身邊的那些時間,自己並不需要那樣頻繁的連絡她,只需要久久一次把事情交代完就好了,但他老是自我說服反正沒事一再打過去,又往往因爲心虛而早早掛上電話。

一切的一切,無論是關於茉緹還是自己,俠客其實比誰都要清楚。

茉緹對那個少年撒嬌時,是直率的友善的。但她在接近自己時卻總帶着惡意與傷害的氣息,她那與生俱來的殘忍氣息,夾帶着想得到卻得不到時的不甘與負面情緒與,以及那麼一些的悲傷。

把命給她,是自己做下的決定,沒有理由,就是想給。俠客也不知道爲什麼,大概是這條命本來就屬於她的關係吧?他覺得沒什麼差別。

在他心中,身體再如何被傷害他依然可以保持高傲從容,但心就不一樣了。情感讓人軟弱,尤其是認定一個人時。會隨着那個人起舞,因她而喜而怒而失去從容,會像一般人那樣愚蠢而狼狽的嫉妒,會成爲那人的俘虜與傀儡。

淪陷是一件最危險的事,俠客很清楚,排斥,也覺得噁心。

但他是什麼時候愛上那個女人的?決定要把自己的命給她時?是她從體內掏出血淋淋寶石時?還是更久以前,兩人在黑暗房間裡安靜對望時?

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怕淪陷。

所以他轉開頭去無視茉緹的一切,然後,換得了今日的局面。

這樣,他開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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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轟隆隆,茉緹和奇犽在往枯戮山路上。剛剛把一羣來搶獵人證的傢伙踢下火車,此時他們正一個喝熱巧克力一個拿玫瑰打蝙蝠的頭,悠閒至極。

最近茉緹和奇犽他們常常在火車路上城鎮停下逛逛,買紀念品或零食什麼的,喂鴿子然後追趕鴿子的愚昧行爲通常不會少。兩人的生活作息也爲彼此做了折衷,正午起牀凌晨沉睡,他們並肩一路遊玩。

他們老是在打賭,什麼都賭,但兩人都愛賭又不認賬老耍賴,打成一團是常有的事。但奇犽力氣比她大,所以打架常常是以茉緹被奇犽死死壓制後認輸做爲結束。

“等我學成歸來,你就死定了。”茉緹常一邊揉肩一邊信誓旦旦說道。

奇犽嗤之以鼻,“哼,我等着。”

常常,奇犽帶着得逞或狡詐的笑總讓茉緹覺得明亮的太過刺眼,那種她躲在陰暗處開窗往外窺探陽光的刺眼感,格格不入卻又覺得豔慕悸動。

如果說俠客是淡淡的陰日那奇犽大概就是微晴,太過明亮,甚至讓茉緹有了一些格格不入之感,想把自己丑陋的的慾望與想法全都藏起來,例如無原因的殘酷殺戮。

兩人在一起的時刻,總讓茉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那些帶血的曾經都是幻想般,和奇犽在一起是如晨光般的一段。

奇犽放下茶杯,夕陽將他柔軟漂亮的白髮染成橘色,奇犽一雙漂亮的眸子看着茉緹。這樣的時刻茉緹總忍不住想要撲倒他,奇犽好看的嚇人,讓人徵神的瞬間太多太多,茉緹看着,心中只有暖意沒有面對俠客時那種帶痛的情感。

“知道我爲什麼在乎妳這傢伙嗎?”

說着,奇犽取下頸上一條掛着小盒子的墜子,交到茉緹手上。茉緹本來在用玫瑰敲打的那隻小蝙蝠因而有機會反身奪過那朵玫瑰,對着玫瑰就是一陣泄恨撕咬。

打開墜子的小盒,裡面竟是在市場上消失已久,連俠客都找不到的”雪地荊棘”,茉緹在剛來到這世界爲了籌錢賣出的魂隨石。

她楞了,不明白自己的魂隨石怎麼會在奇犽手中。

“我十二歲那年本來就想離家出走出來考獵人的,但我媽老友不知爲什麼一直阻止我要我四年後再來考,我不想理她,“奇犽冷哼,“直到一次工作我在一個大型競標會場看到了這個石頭。”

他微微笑了,眉蹙成一種矛盾的形狀,“妳這製作者應該知道的,雪地裡蔓延的黑色荊棘已經夠鮮明,卻還開出了傳奇的藍玫瑰,畫面之震撼,讓我當下跟我媽好友借了一筆天價的錢買下它。”

“該不會你之後就開始了還債的殺手生涯?”茉緹囧。

“是呀,但之後也麻痹了,覺得當殺手混口飯吃也不是太糟,反正我還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獵人試驗卻在我債主的威逼之下一直拖到了今年,她纔來讓我考。”

看來楊雪安那女人是真的很努力想要讓劇情保持原狀,只是不知她到存在到底打亂了多少既定劇情。

“一直搞不清楚爲什麼她非得要我今年來考,直到我遇見妳、看見妳脖子上那一串石子知道妳是製作者之後,覺得命運可笑的我稍微相信了所謂宿命。”

奇犽取下雪地荊棘放在茉緹手心,“命運這種東西,真的很離奇。”

茉緹將在他臉上看到了微笑存在的暖意,帶着微光彷佛永恆的一瞬。

“知道嗎?”

茉緹指着自己胸口,笑了,“這石子叫魂隨石,每個人的血做出來的都不一樣,我冒着生命危險讓你插隊,現在正在替你做。”

“我知道,用凝看妳時可以看見妳胸口散發出一點我念的氣息,當下就知道了。”

難怪當初伊耳迷那麼肯定,茉緹默。

想想自己真的很少在照鏡子時用凝,原作中女猩猩比斯吉說要永遠保持凝果然是真的。

奇犽把目光轉向窗外夕陽,夕陽慢慢變大然後下沉,暮光讓奇犽被風拂動的發稍微微泛橘,他俊美的側臉跟往常一樣,就像是一幅漂亮的畫作。

夕陽在兩人平靜的沉默中慢慢沉入地平線,夜色吞沒了暮色,原野人家丁丁點點的亮起燈火,就像是最先出現的星星一樣。

兩人一起凝望着窗外景色,不知怎麼的,竟有了天長地久的味道。

********************

晚一些茉緹和奇犽無聊,爬出車窗跳上火車頂玩鬧着想把對方推下火車。

既然不坐飛機想要復古坐火車,就要從這交通工具上弄出點樂子來。只是一次奇犽玩的太瘋真的把茉緹推下火車了,還好茉緹在軌道旁打了個滾跑了幾步又跳上了火車頂。

她一上車就殺氣騰騰的撲倒奇犽怒吼着:“操你弟!我衣服都髒了!”

然後就被奇犽反撲,她又撲回去,如此一再曖昧的循環……

朋友這種東西,是否真的是越熟就越沒形象?

話說剛開始火車工作人員還有阻止過兩人的逛車頂行爲,但認出兩人是那個擊退無數蒙面人的恐怖職業獵人小鬼頭後,就安靜了,就無視了。

在一次的被撲倒中,茉緹的手機響了。

壓在她上面的奇犽很不厚道的笑了,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直到茉緹作勢要抓他頭髮他才拍開茉緹爪子站起來在火車行進的狂風中閒逛火車頂去。

終於打來了嗎?茉緹看着來電顯示冒起冷汗,在原地坐起身接手機,一按下通話鍵另一邊果然就傳來她意料中、遲早會來的那個人的聲音。

“妳這女人,膽子挺大的嘛。”

飛坦的聲音悶悶的,是帶着面罩說話造成的。

茉緹當然知道他是在說自己讓別人插隊做魂隨石的事情,可是這個時候她該說什麼呢?又能說什麼呢?

所以,沉默是金。

手機裡是飛坦一貫的不爽口吻,茉緹已經很習慣這傢伙在除了砍人之外都情緒不爽像大家都砍過他一樣,飛坦這樣說道:“這次幹嘛不來參加集合?我無聊死了,快滾過來。”

在這樣的字句與火車行進造成的狂風中,茉緹突然想起上一次集合結束時,本來一直走在前面的飛坦突然回頭這樣皺眉問道:

“喂,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黃色細長的雙眸,微瞇的眼,凜然又高傲的姿態彷佛就在眼前般。那是一個不知道怎麼的,非常難忘的時刻,茉緹對着手機一陣沉默。

“纔不要,滾過去給你砍嗎?”茉緹笑了如此迴應飛坦,擡頭仰望彷佛一路跟着火車移動的月亮,“你真當我是被虐狂。”

“哼哼,“電話那一邊的飛坦也淡淡的笑了,“反正,我要去找妳了。”

飛坦撂完狠話後也不管茉緹如何響應,就自我感覺良好的掛了電話,茉緹無言的看着結束通話的手機,飛坦剛剛是說要來找她嗎?

天啊。

還有覺得怎麼覺得自己剛剛有在和這傢伙說情話的錯覺?一定是被虐太多次,產生那什麼,被害者對加害者產生的感情啦,就是很變態的那個法庭上的詭異理論,果真夠變態了。

兩節車廂外的奇犽回頭看說完電話的茉緹,問道:“要下去了嗎?”

“嗯。”茉緹點頭,說着:“我的體溫被這強風吹到快歸零了。”

********************

美好的早晨,火車上是一貫的轟隆聲響,茉緹和奇犽剛睡醒都懶得說話正悠哉看早報時,奇犽忽然警覺性的擡起頭。

“有不得了的傢伙來了。”他說。

“哈哈。”茉緹自暴自棄般平板的笑了兩聲,“大概是來抓我回去的同事。”

還真有效率,昨晚說要來今天就到了,八成是那隻狐狸替他指了路。

別的車廂開始傳來淒厲的慘叫,熟悉的念壓從容逼近茉緹他們所在車廂,奇犽看着那個方向臉色有點不自然,茉緹卻聞着那熟悉的濃烈血腥味覺得有些懷念。

“看來去你家玩只能改天了,“茉緹轉頭看着奇犽,認命般站起身來,“你的石頭過一陣子有空就送去你家吧。”

說着,念壓的主人劈開了車廂的門。

是飛坦。

飛坦還是老樣子,永遠的老樣子,一樣的面罩與一樣的大衣,黃色雙眸瞇着打量他們兩人。傘上有着血跡,走着帶血的腳印,他與茉緹四目交接時雙眸好像又瞇了些。

茉緹慢哉哉的走到飛坦身邊,跟奇犽介紹道:“我旅團同事。”

“嗯。”

奇犽應了聲,眉毛又皺成母雞般擔憂的形狀,他看着身高挺登對的這一雙人,突然有點猜不透這兩人什麼關係。朋友不像朋友,戀人不像戀人的,唯一明顯的共同點大概只有兩人身上一樣濃烈的血腥味。

“妳就是讓這傢伙□□隊?”飛坦提及魂隨石被插隊的事眉又皺成動手前夕的形狀。

“別!”

茉緹對着飛坦就是一撲,想要阻止慘劇發生,沒想到飛坦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走不走?”飛坦冷聲問。

“走。”茉緹急忙推着飛坦往外走。

經過伙食極差營養不足的獵人試驗,不能不承認茉緹其實滿想念飛坦的,她對飛坦微笑着,飛坦卻非常不領情的用看神經病的表情看她。

“奇犽,我們走囉,再見。”

茉緹回頭對奇犽揮揮手,就跟着飛坦從他轟出的大洞跳離火車。

奇犽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眉頭一直保持緊皺。

********************

他的生活其實很單純,工作、暗殺、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回家和老媽吵吵架、和老哥打打電動打打架,偶爾出遠門做個長途旅行。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特殊的關係,工作時旅行時遇見的人不是普通人離他的世界太遠,就是覺得有距離,難以親近,無法建立起什麼太密切的關係。

但這些,當然很有可能是他不會交朋友的關係。

所以當奇犽參加獵人試驗遇見茉緹時,纔會那樣覺得特別。

獵人試驗少有人已經學會念,就算有也是西索或伊耳迷那種讓人步舒服的變態,獵人試驗中奇犽一直沒有跟茉緹說那噁心的釘子人是他哥,因爲不需要而他也想假裝不認是他。

年齡相仿、會念的,只有茉緹一個。

她漂亮自信又無畏的自己跑來和他接觸,甚至沒有試探就散發出想認識他、想和他一起行動的氣息,只是茉緹給人的感覺真的很詭異、很不像一般人類。

當茉緹從電梯出來時他就注意到她了,她在電梯裡殺了人。

當時不明白爲什麼也不是很在乎,也許是那人惹惱了她或有什麼過節吧,但獵人試驗裡茉緹卻一直不斷的殺人或攻擊人,與血爲伍的職業讓他次次都能察覺到茉緹的所作所爲,曾因此覺得茉緹是個慣性殺人者,但茉緹對他坦白他才明白──

茉緹只是餓了,只是不在乎。

老實說他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樣的茉緹。但這樣殘酷的茉緹相處起來卻是十分愉快,她多話失控又囂張跋扈愛撒嬌,常常做一些讓他傻眼的事,是出現在他人生中難得的新鮮。

當茉緹第一關長跑跑到他身邊時,奇犽不能說沒有驚喜。

那是種獨特的感覺,和他人產生牽絆,即使是那樣似有若無。那樣的特別在撂倒小偷看見石頭、知道她是雪地荊棘製作者之後就變成了強烈的認定。

獵人試驗裡他們真的是形影不離,有他的地方就有茉緹,有茉緹的地方就有他。奇犽怎麼會不知道大家早就把他和茉緹當成了試驗前就認識、難以介入的夥伴,而那樣,還頗令人開心的。

他們之間的相處變得越來越自然、越來越理所當然,所以當獵人試驗結束回到現實世界時,奇犽纔會那樣錯愕。

是呀,總歸要回歸現實的,茉緹有她的背景和過去,自己也有自己的背景和過去,他怎麼會忘記?怎麼會覺得兩人會像在試驗裡一直一直在一起?

獵人試驗裡只要想着試驗想着彼此就好,試驗結束後卻是要面對全世界。

來飛行船降落處找茉緹的那男人,帶着鴨舌帽姿態倨傲凜然的那個男人,奇犽看茉緹接近他的方式和距離就可以清楚看出來兩人關係斐淺,應該就是在試驗裡和茉緹通電話的男人。

茉緹也許喜歡着但卻說”但現在,已經開始討厭了。”的那個男人。

不難理解,那男人的實力高深莫測,還有着好身材和漂亮的臉,以及一雙讓人過目難忘的綠眼。

那雙綠眼在看到他略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愕,那一瞬奇犽其實還頗得意頗有幸災樂禍感的。

還以爲一切已結束,茉緹不參加旅團集合要和他一路玩到他家的,卻又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個叫男人很危險,先前那個男人是深沉,這個卻是隨時會出手的嗜血慣性殺人者,憑着本能和累積經驗奇犽可以很明顯的知道,那個個子小的男人絕對是一等一的危險人物。

他們,大概都是旅團的。

茉緹那難以介入的世界。

“奇犽,我們走囉,再見。”

茉緹對他苦笑着揮揮手,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消失在他的世界。

一度形影不離的他們,終究在離開獵人試驗後,在此劃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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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奇幻一篇玄幻,多塞特之雨的女主是魔女,生肖諸君的女主是兔子,可以說是風格迥異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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