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我真的不行的,你還是放我出城去吧!”楊士聰一臉驚懼之色,不住的哀求眼前一個在這初秋天氣,卻穿着皮衣皮帽的漢子。“我只是一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留在這裡也是無益。再者說,平西王和張大人也並未對下官提起過此事啊!”
皮衣漢子嘿嘿一笑,嘴角的猙獰之意更甚,“笑話,此事乃是軍機秘事,豈是你一個小小漢官能夠知曉的。也不怕告訴你,此次前來行事的全是御前豢養的前鋒營死士。此戰關係到我大清國運,豈能等閒視之,換句話說,派你前來,一是因爲你和鄭芝龍那些蠻子頗爲熟稔,二便是……,嘿嘿,二就是因爲上面已經沒有把你當做一個活人了!”
話音一落,皮衣漢子已經趁勢而上,雙手閃電般的扭住楊士聰的脖子,輕輕一扭,楊士聰的脖頸已經轉向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兩眼圓睜,帶着驚悚的表情,慢慢的癱倒在地。
皮衣漢子用腳跟輕輕踢了踢楊士聰的屍體,面無表情的說道:“把他擡到牀上去,明人如果來問,便說使者大人路途勞累,偶感風寒,需要臥牀靜養!”
“嗻!”黑暗中閃出幾個身影,手腳利落的將楊士聰的屍體擡了出去。
皮衣漢子的手指虛點一下,一個矮小的漢子靠攏過來,弓着腰板,垂首聆聽。“柯克多,你還不到十六歲,沒必要留在這襄陽死地,現在便出城去吧。撤去城外的一切接應,回去告訴勒克德渾大人以及張大人,我額爾登以及麾下四百名勇士已經準備爲大清效死,請朝廷照看好咱們的親眷便是!”
“主子!”小個子柯克多雙膝跪倒,淚流滿面。
“去吧,不要像女人一樣,咱們八旗的男兒流血不流淚,爲國征戰哪有不死人的。如今這種死法,纔是我八旗男兒的本色!”
柯克多沒有在說話,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一貓腰起身。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額爾登沒有回頭,而是怔怔的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到達襄陽已經三天,大軍的佈置應該已經全部完成了,就在今夜子時,配合大軍的攻勢。他也要率領麾下的子弟在襄陽城內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變亂,徹底摧垮鄭家大軍的指揮中樞。到時候,清軍便會兵不血刃的拿下這座湖廣的重鎮,而他額爾登也將成爲大清征戰史上一顆璀璨的明星。
……
鄭芝龍這兩天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兵鋒所向披靡,曾經叱吒一時的大順軍在他的攻擊之下就像是一羣待宰的羔羊,談笑間灰飛煙滅。這就是曾經逼死了崇禎皇帝的大順朝鐵軍嗎?鄭芝龍不無得意的在心中做着比較。大明的邊軍精銳在大順軍面前不堪一擊,而我鄭家兵馬自出福建以後,便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說起來,這天下精兵第一的名頭還是非我鄭家莫屬啊!便是與那八旗鐵騎交鋒。鄭軍也未必會落得了下風啊!
心情一好,自然便想喝上幾杯,但各路將領都已經兵出襄陽,就連自己的弟弟鄭芝豹都遠在嶽州一線剿滅順軍殘部,長子鄭森更是已經向西進軍,準備接收清軍撤退之後留下的地盤,身邊確是沒有可以分享這份快樂的人選啊。鄭鴻逵?陳鼎?想想還是算了,這兩個讀書人說起話來,還真是不中聽,除了一些大失風景的喪氣話。還能說些什麼?
但身邊伺候的人,卻多是些伶俐的人兒,早有人建議鄭芝龍,清軍獻上的幾名蒙古美人如今就在襄王府中。不妨將她們找了來,瞧一瞧她們的舞姿如何,順便再品評一下她們的滋味。
從人如此一說,鄭芝龍的心裡頓時像是被貓爪撓到了一般,心癢難耐。要說這美人,鄭芝龍縱橫七海。什麼樣的貨色沒見過。西洋的白人、似炭一般黝黑的崑崙女奴、朝鮮美女還有那倭國的女子。可說實話,這北地蒙古的女子還真未嘗過是個什麼滋味。再者說,出征這兩月以來,忙於軍務,竟是連一刻消遣的時間都沒有,今日裡卻正好是個難得放鬆的機會。
鄭芝龍點頭同意,下面的人自然是忙的不亦樂乎,剎那之間,酒宴、樂師已經紛紛就位。絃聲絲竹之聲一起,三個穿着豔麗且緊而束身的蒙古開衩長袍的女子便走上堂前。
以蒙古的儀式向鄭芝龍敬酒,仔細看來,這三明蒙古美人雖然比不得江南女子的細膩溫婉可人,但卻勝在其所具備的一種在中原極爲少見的英氣勃發,尤其是踏着獨有的鼓點和節奏,翩翩起舞,便如同是美麗的孔雀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歡快的舞動,令人別開生面。
王府內的樂師哪裡見過如此的舞步,各種樂器緩慢的節奏根本跟不上她們三人的步伐,因此雙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其中一名頭戴檐尖頂帽的蒙古女子卻是徑直坐到了鄭芝龍的懷中,拿過案几上用來溫酒的雕花木桶,翻轉過來,纖纖玉手拍擊在其上,聲音雖然簡單,但節奏卻是正好迎合了兩名蒙古女子的舞步,一時之間讓鄭芝龍也是大聲叫好。
看着鄭芝龍和蒙古女子交替拍擊着木桶,旁邊的從人不禁掩嘴輕笑,看了看堂下目瞪口呆,尷尬無比的樂師,輕輕揮揮手,便帶着衆人悄悄的退了下去,從外邊輕輕將殿門給掩上。
……
靠近子夜時分,襄陽城西面忽然人喊馬嘶,不大會的功夫,一支騎兵隊伍飛馳而至,到了西成門下,大聲叫罵開門。
守城官也是喝的醉醺醺的,恍惚之間聽聞有人叫城,頓時驚出一身的冷汗,三步並作兩步的爬上城頭,命令衆士卒點上燈籠火把,準備弓箭滾木等物。
下面的人馬已然喝罵不止,守城官揉着惺忪的醉眼,仔細打量城下的兵馬,都是鄭軍的旗號,不過卻都是盔歪甲斜,不少人看來都帶着傷,旗號也是雜亂不堪。
“侯爺將領,入夜城門即刻關閉,任何人不得將令,不得擅入!”守城官仗着膽子喊道。
話音剛落,“嗖”的一聲,一支羽箭擦着他的面頰飛了過去,徑直插在他身後箭樓上的柱子上,猶自顫動不已。
“睜開你的狗眼!是大公子親自駕到,有緊急軍情要面見侯爺!耽誤了軍情,小心你的狗頭!”
守城官嚇了一跳,連忙將身體探出城外,睜大眼睛看看,鄭森的身影的確就在人羣之中,剛剛那一箭,也正是他所發。
守城官很乾脆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大公子勿怪,小人老眼昏花,這就開門!”
城門緩慢的打開,城外的這千餘兵馬早就等的頗不耐煩,城門剛打開了一半,鄭森便迫不及待的躍馬上了吊橋,穿過甕城,直奔襄王王府。
到了王府,早有親兵提前趕來報信,王府中門大開,但鄭森卻是連馬都沒有下,徑直入府,這陣勢將王府中的護衛清兵、家丁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到了後院,鄭芝龍身邊的總管匆忙迎了出來,還沒請安問好,確實被鄭森一把抓住了衣服的前襟,“父親在哪裡?”
總管趕忙指指寢殿,“侯爺剛剛飲酒欣賞歌舞,此時應該已經安歇了!”
鄭森一把丟開總管,大步向寢殿走去。總管嚇了一跳,忙不得的從地上爬起來,“大公子,侯爺吩咐,沒有要事不得打擾,這……,您看?”
“少廢話!”鄭森連頭也不回,“我有緊急軍情要面見父親,再敢阻攔……?”
身後的親衛亮出兵刃,將總管逼到了一旁。
鄭森來到寢殿正門,躬身施禮,“父親,孩兒鄭森星夜疾馳而歸,有重大軍情當面稟報!”
但殿中卻是毫無動靜,唯有其中的燈火照在窗櫺上,不停的搖曳。
鄭森又大聲喊了幾遍,但殿內卻是毫無反應。回身看看總管,總管連忙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殿內的情形。
鄭森焦躁之際,走到殿門邊,側耳傾聽其中的動靜,卻隱約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胸膛中發出的艱難的喘息聲,但又聽得不太分明。
鄭森一咬牙,“父親休怪,孩兒進來了!”用力一推殿門,竟是紋絲不動。這一下,鄭森可是有些沉不住氣了,乾脆擡腳便踹,殿門應聲而開。
但其中的情景卻是讓衆人大吃一驚,三個衣不蔽體的美女,其中兩個分在左右,手中的顏色絢爛的腰帶卻是緊緊的纏在大堂軟榻之上的鄭芝龍的脖頸中,還有一人卻是身在鄭芝龍的身後,用手牢牢的鎖住了鄭芝龍的雙手。鄭芝龍雖是武將海盜出身,身子壯健,但被這女子鎖住,竟是動彈不得,只有一雙滿是黑毛的大腿不停的無助的蹬踏,一張面孔已經蒙上了一層灰敗的顏色,就連眼睛也開始逐漸翻白。
“賤婢敢爾!”一愣之下,鄭森頓時反應過來,反手抽出腰刀,便直撲那三名女子。親衛們不敢怠慢,分開人手,堵住殿門,其餘的人等則是包抄上來。
看到鄭森等人踹門而入,三名蒙古女子也是吃了一驚,絲毫不顧及自己光着身子,只是用力的拉扯腰帶,腰帶再度收緊,鄭芝龍樂可有些吃撐不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