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度假大酒店……啊呸, 皇家寺廟佇立在一座高高的山上,聽說是爲了方便吸收日月之精華,幫助修養佛性。
山路陡峭, 蘇枝兒穿着假貂, 球形滾動。
這麼高的山沒有遊覽車直接上去的嗎?實在不行造個電梯也好啊。
“郡主, 喝口水歇歇吧。”
蘇枝兒接過珍珠遞來的水壺喝一口甜滋滋的蜂蜜水, 幽幽嘆息, “胸太大了,好累。”
圓潤的珍珠低頭看一眼自己的一馬平川:……
有些人,她瘦, 可是胸大。
有些人,她有點胖胖, 可是胸小……還胖胖!
“珍珠, 我想吃煎米餅。”鹹魚郡主又開始了每日叫食日常。
珍珠一臉幽怨的從身後揹着的小包袱裡取出煎米餅遞給蘇枝兒。
這個煎米餅是用蒸好的米飯壓實壓爛後擀成一個個小圓餅, 放到油鍋裡面煎出來的,外脆裡糯, 非常香甜可口。
蘇枝兒自己拿了一塊,分給珍珠一塊,兩人坐在石階上啃了兩塊米餅,休息了半個時辰,終於又開始爬山之路。
越到山頂就越冷, 蘇枝兒凍得厲害, 幸好頭上戴了厚實的氈帽, 還有一塊自制口罩。
氈帽和口罩都是漂亮的粉白, 氈帽兩側點綴着兩顆毛絨絨的白色小球, 口罩上面被蘇枝兒心血來潮地貼了一朵又一朵用布折出來的粉白小花朵。
可愛到爆炸的那種。
職業病,職業病。
面對如此可愛的小口罩, 蘇枝兒羞澀又激動。
如果是她上輩子那個年紀,她一定戴不出去,如此可愛的小口罩一定是屬於小盆友的。
可現在她才十五,十五歲啊!她的青春年華,怎麼就不能戴粉紅色的小口罩了!
氈帽微大,垂落下來遮到眉眼,口罩壓在鼻樑處,有細碎的雪花從山頂飄落,不一會兒就在蘇枝兒的眼睫上落下一層薄薄的霜雪。
還有其它的小雪花落在口罩上,粉粉白白,更襯得少女明眸惑人。
珍珠不自禁看呆了,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這位郡主的時候,她滿臉紅疹的模樣實在是將她嚇得不輕,後來珍珠才知道這位郡主不能吃蘋果,不然就會過敏,變成滿臉紅疹的麻子臉。
七日後,紅疹褪去,郡主又日日堅持用禮王送的藥膏,珍珠眼見那瓷白的肌膚如剝皮的雞蛋般緩慢展現,就像是被剝開的白玉蓮子,美到攝人心魄。
“珍珠,走了。”
“是,郡主。”
蘇枝兒壓了壓口罩,跟珍珠繼續爬山。
山路崎嶇,似乎還有其他家的人,蘇枝兒沒有管,她與珍珠並一隊伺候的嬤嬤們終於在日落時分上了山。
到達山頂,蘇枝兒再支撐不住,兩腿顫顫的往早已準備好的廂房內一躺,被早已上山的王氏嫌棄道:“你就是動的少了纔會這麼累。”
蘇枝兒看着活力滿滿的王氏,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教她跳廣場舞,把好好的一位封建古人變成了廣場舞健身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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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一覺睡醒,晨曦微露,外面傳來嘈雜之聲,就像是剛剛開業的集市。
她起身推開窗子,霜雪落下,外頭滿滿當當站了一堆美人。
環肥燕瘦,各有千秋,彷彿冬季選美大賽。
蘇枝兒有點懵。
禮王說皇廟清淨,才讓她過來“養病”,可爲什麼會來這麼多美人?而且好像……都在哭?
“今天有人去世了嗎?”蘇枝兒轉頭問正巧替她端了洗臉水過來的珍珠。
珍珠搖頭,“沒有啊,郡主。”
“那是有人下葬?下墓?祭日?清明節?”
珍珠繼續搖頭,然後走到蘇枝兒身邊看到一院子的美人,恍然大悟,“郡主不知道吧,那位也來了。”
那位?哪位?
蘇枝兒一臉迷茫,珍珠嚥了咽口水,小小聲道:“太子殿下。”
“轟隆”一聲,有什麼東西在蘇枝兒腦中炸開,她下意識手一抖。
“嗚嗚嗚,我不要,我不要嫁給那個瘋子……”突然,院子裡一直嚶嚶嚶哭泣的一位美人爆發出一陣急促的喊叫聲,然後兩眼一翻,就地暈倒。
蘇枝兒:……
旁邊的美人們看到這位美人的樣子,彷彿突然get到了什麼,紛紛柔弱的一個接一個的暈倒。
蘇枝兒:……
珍珠嘆息一聲,“這些美人都是被家裡強送過來的,就指望她們能攀上太子殿下。”
然後呢?替家裡做點貢獻?比如贈送一套全家地獄遊?
蘇枝兒一向是條有自知之明的鹹魚,因此纔會在那夜裡懸崖勒馬,拋棄愛情,苟住性命。
等一下,如果這裡面的某位美人成功的話,那位太子殿下能不能把目光從芝麻大餅臉女賊黨身上轉移開?
蘇枝兒的眼神突然開始放光。
她努力打量這些美人,真的是美人,個個身材都超級棒,就是臉上有點奇怪……“她們臉上怎麼回事?”
珍珠道:“郡主不知道嗎?聽說太子殿下就喜歡臉上有麻子的女人。”
蘇枝兒:……無證小說害人吶!
正道謠言你們不聽,偏偏要看邪道小說!
“那個麻子臉不是賊黨嗎?”蘇枝兒面無表情。
珍珠連忙擺手,說出了最新流言進展,“奴婢聽說那個麻子臉雖然是賊黨,但對太子殿下騙身又騙心,纔會惹得殿下勃然大怒。殿下雖然年紀有點大了,”
才十八,不大。
“可是他卻從未碰過女子,這頭一次就,唉……”珍珠搖頭,嘆息清純少年的第一次居然入了狼口,就這麼被玷污了。
蘇枝兒瞠目結舌。
現在的流言都敢這麼過分了?她明明什麼都沒幹啊!啊不對,幹了一點點……不過騙心騙身就太過分了啊喂!分明是那隻大魔王要挖她的心肝!真挖那種!
蘇枝兒很不能自己提筆過來寫上一本《那些年我被大魔王追殺的辛苦歷程》,好好說說她在這半年裡到底都是怎麼過的!
“郡主,早膳用什麼?”
蘇枝兒想了想,“紅豆粥配金絲小卷。”
有甜有鹹,滋味每一天。
哦,對了,她剛纔想到哪裡了?啊,她這半年裡是怎麼過的!
“郡主,王爺說這是今年新進貢上來的蠶絲被,又輕薄又暖和,讓奴婢給您多鋪幾層,免得受了寒氣。對了,還有這雙鹿皮靴,王爺說山上多雪,溼冷,讓郡主出門的時候就別穿繡花鞋了,凍腳。”
蘇枝兒突然發現她這半年過的似乎,貌似,好像還不錯?
唉,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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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的美人倒了一半,可皇廟的門依舊沒開。
美人們無奈,在雪地裡躺了一會兒後見真的沒有人搭理她們,只能嚶嚶嚶的爬起來回了廂房繼續嚶嚶嚶。
蘇枝兒:……好嚶啊,能不能按照正常施工時間來?
比如早上九點到十一點,然後一點開工到晚上六點結束?
正好讓她中間還能睡個午覺。
美人們纔不管蘇枝兒的美容覺,就算是三更半夜都要嚶嚶嚶。
蘇枝兒:……
或許是因爲美人們嚶嚶嚶的太厲害,所以讓一向好眠的蘇枝兒開始斷斷續續做起了古怪的夢。
那是一個鋪滿了冰塊的黑帳篷。
伸手不見五指,卻能看到一身白衣的少年。
好奇怪,都看不到手指了爲什麼還能看到人?
蘇枝兒思考了一下,想到自己是在做夢,做夢哪裡有什麼邏輯,就釋然了。
少年白衣飄飄,手裡提着盞燈籠,瑩白如玉,毫無瑕絲。
蘇枝兒想這燈籠真好看,不知道多少錢一盞。
她看着少年朝她走近,蘇枝兒問,“我能摸一下這燈籠嗎?”
少年微不可見地點頭。
蘇枝兒開開心心的去摸燈籠,摸到一手柔滑溫暖。
“這燈籠居然還有溫度?”蘇枝兒奇怪道。
少年突然笑了。
黑暗中,他那張臉緩慢顯露出來,是極漂亮的一張臉,任憑誰看到了都要驚豔一下。
他似乎不常笑,笑起來像是臉上貼了張假面,就是那種最經典表情包的微笑表情。
蘇枝兒下意識哆嗦了一下,她的指尖滑過那盞燈籠,頓時就覺得自己身上有點疼。
燈籠上被劃出一道痕跡,她低頭,看到自己胳膊上無緣無故出現的劃痕,跟燈籠上的一模一樣。
蘇枝兒懵逼了,少年朝她湊近,聲音幽幽,“你知道這盞燈籠是用什麼做的嗎?”
蘇枝兒張嘴,“豬,豬皮?”
“不,”少年搖頭,“是人皮。”
“啊!”蘇枝兒一覺睡醒,渾身冷汗,彷彿洗了一個桑拿浴。
珍珠聽到聲音過來,“郡主,怎麼了?”
蘇枝兒哆哆嗦嗦道:“表情包說話了。”
珍珠:……
她家郡主總是喜歡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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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枝兒在屋子裡窩了三天,耳朵裡面都是嚶嚶嚶,她看着外面大好的陽光,實在是有點窩不住了。
“最近有沒有什麼關於太子殿下的傳聞?”出門前,蘇枝兒先刺探了一下敵情。
珍珠道:“聽說太子殿下住在後山那裡,不會往這邊來。”
後山處有座院子,那是專門給太子建造的。
聽說銅窗鐵壁,十分牢固。
蘇枝兒嘆息一聲,那跟監牢有什麼區別?
其實蘇枝兒也能理解,太子發病時異常恐怖,只有將他關在那座牢不可破的院子裡面才能壓抑住他的戾氣。
得知小花不會往前面來之後,蘇枝兒就安心出門轉悠了。
跟她一齊出門的還有一隊女人。
不得不說,這幾位都是美人。
尤其是精心打扮過後,更顯得漂亮,就連蘇枝兒這位雌性都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後再看一眼。
其實這不是蘇枝兒第一次看到這支小分隊出門,她們每天都會出去轉悠,聽珍珠說她們是去偶遇太子殿下了。
真是嫌棄自己的蠟燭命長啊。
不過從她們的全胳膊和全腿來看,她們應該還沒有遇到過大魔王。
興許是蘇枝兒的眼神太刻意,送死點蠟小分隊注意到了她。
蘇枝兒怕冷,戴着氈帽和口罩,只剩下一雙眼盈盈露在外面。
“嗤。”點蠟小分隊的領頭美人嗤笑一聲,滿臉嘲諷。
蘇枝兒不明所以,我呼吸惹到你們了?
美人們不知道蘇枝兒的真實身份,還以爲她也是被送上來勾引太子大魔王的,畢竟蘇枝兒一直是個低調有涵養,不喜歡炫富的人。
“東施效顰。”有美人附和着冷哼一聲。
蘇枝兒疑惑蹙眉。
冷笑完,那附和美人又對着小分隊的領頭美人道:“王姐姐的眼睛纔是最像的。”
像?像什麼?
哦,好像眼睛真的跟她有點像,不過沒有她的好看,睫毛也沒有她的長,嘻嘻嘻。
不好不好,不對不對,美麗的雌性之間不應該出現內卷。
大家都好看。
等一下,剛纔那個東施效顰說的是什麼?
“哎呀,忘記點紅疹了。”那拍王姐姐馬屁的美人一臉懊惱地看着都點了紅疹的諸位美人們。
蘇枝兒:……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邪道小說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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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分隊說太子會出現在前面的湖邊,蘇枝兒立刻決定往相反方向前進,聽珍珠說那個方向正好有一片梅林。
因爲山上比山下冷,所以梅花早開。不僅開得早,敗的也晚。
雖然南轅北轍,但出去的路是一起的。
一部分美人是被強制送過來的,也有一部分美人是自告奮勇過來的。
她們或出生不好,或生活的不容易,或……被邪道小說所迷。
“太子殿下其實是個癡情種,他本來不是這樣的,聽說他是被某個女賊黨騙心又騙身,纔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有美人道。
蘇枝兒猜測,這位美人大概是看了那本叫什麼《最是有情帝王家》,纔會產生這樣的幻想。
她本來以爲像這樣傻逼美人的話一定不會有人相信,可她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美人認爲那隻大魔王是隻感情受挫的小可憐,亟待拯救的那種。
這羣美人組成拯救小分隊,勢要成爲大魔王生命中的那束光。
蘇枝兒:……我先給你們點根蠟吧。
面對這羣緩慢分好了組的美人們,蘇枝兒選擇退出羣聊,安心鹹魚癱。
本來嘛,她就是來這裡“養病”的。
其實在聽說那隻大魔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問過珍珠自己能不能先回禮王府了,可珍珠卻告訴她說,每次太子殿下進入皇廟後,皇廟都會被封起來,不準進也不準出,直到太子殿下出關。
這就是霸道太子的權利嗎?
等一下,那爲什麼不索性把皇廟清空呢?
關於這個問題,珍珠也替蘇枝兒做了解釋,“因爲濟源大師不允許。”
濟源大師,唯一勉強能鎮住大魔王的老年佛祖一枚,比大魔王的爹大大魔物還要好用。
這位大師不僅從小就有天才小佛童的稱號,算命還賊準。
如果不是怕碰到大魔王,蘇枝兒真的很想去找這位大師算一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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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子,她終於跟美人們分開。
蘇枝兒頭也不回地頂着寒風走出一段路,然後終於看到了梅園。
氤氳粉白一片,冬風起,花瓣落,幽香撲鼻,讓蘇枝兒忍不住想賦詩一首。
“花花花……”
說了三個字,蘇枝兒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開了一個恐怖故事的頭,立刻就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
幸好她看的不是瓊花。
蘇枝兒走進梅園,看到滿地落下的花瓣,想着撿一點回去做梅花餅。
天氣實在太冷,四周又靜悄悄的,蘇枝兒被凍得手腳僵冷,她撿了一點就不想幹了,正準備回去,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了腳步聲。
“嘎吱,嘎吱……”是有人踩着積雪過來的聲音。
蘇枝兒擡頭,正看到前面走來兩個人。
寒風起,梅花落,男人一襲白衫,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容貌更顯昳麗。那頭黑髮長長彎落,比起半年前又長了不少。
黑髮被風吹得亂舞,貼在他瘦削的身體上,白衣時而鼓起,時而貼憋,男人立在那裡,如果只看臉,就像那要飛昇上天的神袛。
可你若看到了他殷紅的眸色和暴戾的氣質,這位神袛只會瞬間下墜,墜到地獄深處,成爲那破開地獄之門上岸的惡鬼修羅。
少女面色煞白,捏着梅花的手開始哆嗦。
故人相逢,蘇枝兒卻只覺得自己的皮太過滑溜,用來做人皮燈籠最好不過。
小仙女慌張。
左邊是梅花,右邊是梅花,前面是梅花,後面是梅花。
總結四個字:無處可躲!
電光火石之間,蘇枝兒突然想起院子裡那些暈倒的美人,她立刻“啪”的一聲,臉朝下貼在了雪地裡。
鴕枝埋雪。
蘇枝兒緊張到指尖發麻,當然,也有可能是嚇得。
雖然她跟小花有過很多“美好時光”?但這或許只是她以爲的美好時光,就像她對他,一直都是一廂情願,不然他怎麼會一定要置她於死地呢?
蘇枝兒想到這裡忍不住就有點惆悵。
惆悵着就又感覺有點呼吸困難,走了嗎?應該是走了吧?一點聲音都沒有。
蘇枝兒憋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臉,露出一隻眼。
白茫茫一片,沒人。
她猛地一下昂起頭呼吸,吸進去一股冷氣,凍得她牙齒打顫,渾身陰寒。
南方的雪跟北方的不一樣,它又溼又冷,蘇枝兒只趴了這麼一會兒就冷的不行了。
蘇枝兒還沒起來,她只是昂起了頭,突然,她聽到一陣嬌俏的聲音,“給太子殿下請安。”
蘇枝兒扭頭,看到了送死小分隊的領頭美人。
她是一個人出現在這裡的。
等等,剛纔她們小隊不是一起行動的嗎?蘇枝兒看着領頭美人嬌羞的表情,頓時明瞭,這位美人或許早就知道大魔王會出現在梅林裡,她想獨自成爲心動女嘉賓。
蘇枝兒選擇繼續埋頭,假裝不存在。
周圍靜悄悄的,只剩下風聲,蘇枝兒想,那位美人確實生得好看,小花……應該會喜歡的吧?
蘇枝兒沒忍住,悄悄擡起看一眼,然後就傻了。
美人瞪着一雙眼躺在那裡,周身都是殷紅的血,那血滲透了雪,雪慢慢融化,細長的血水蔓延開來,幾乎要抵到蘇枝兒的鼻尖。
發生了什麼?
嘔……第一次離死人這麼近,蘇枝兒胃裡開始翻騰,手腳完全麻木。
“主子,還有一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蘇枝兒勉強睜眼。
她的視線被雪花和梅花模糊,再加上角度的關係,因此只能看到男人腰間掛着的一個布袋子。
布袋子上繡了一個笑臉,還有一個惡俗的蝴蝶結。
這是蘇枝兒半年前的審美。
這樣一個小錢袋子,掛在男人身上自然顯得違和。
可從它的新舊程度來看,似乎……被保護的很好?
蘇枝兒盯着看了一會兒,男人的手朝她伸過來,蒼白又陰冷,比她身下的雪還要涼。
他的指尖積聚雪水,溼漉漉的順着蘇枝兒的下頜往下淌。
雖然她戴了口罩,但那隻手卻很準確的直接穿透了口罩,捏住了她的下頜。力道很重,像是在發泄什麼。
這半年間,周湛然實在是見過了那些照着畫像去“整容”的女子,容貌、穿着、氣質,應有盡有。尤其是像剛纔那樣的,因此他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殺人。
蘇枝兒疼得半眯起的眼中滿是水霧,厚實的氈帽也歪了,只勉強露出一隻眼的一條縫。
她眼睫顫抖,渾身戰慄。
血……他的手上,沾了血。
心臟瞬時涼了下去,她想起那具屍體,指尖忍不住顫抖,眼淚從眼眶裡不斷流出來。
只是半年而已,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正當男人要擡起她的臉時,蘇枝兒迅速反應,猛地偏頭把臉往雪裡一紮。
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濺起幾株雪花。
對面二人:……
蘇枝兒臉上糊滿了雪水,氈帽又大,幾乎只露出一隻眯縫眼。
她穿着厚實的衣裳,小小一隻蜷縮在那裡,看着可憐又圓滾。
“呃呃呃……”蘇枝兒僵硬地揮舞着自己的胳膊,指了指喉嚨,然後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力擺手。
肖楚耀疑惑道:“主子,好像既是個瞎子,又是個啞巴。”
阿巴阿巴。
阿瞎阿瞎。
蘇枝兒扮的更加起勁,卻不知道她這一身名貴之物,實在是跟她的形象不太相符。
男人眯眼,收回手,接過肖楚耀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然後往地上隨處一扔。
“主子,要殺了嗎?”
蘇枝兒渾身一僵。
肖秘書,我錯看你了。
蘇枝兒的眼尾不斷瞥見那個躺在地上的美人,她不知道這半年間小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讓蘇枝兒渾身發寒。
她艱難地爬起來,然後屏住呼吸,給予自己勇氣,努力朝前走去,直直地撞向一棵梅花樹。
“哎呀,這小瞎子,怎麼亂撞?主子,又瞎又啞,算了吧,看起來不是一夥兒的。”
肖秘書,yyds。
背對着兩人的蘇枝兒沒發現肖楚耀臉上的揶揄。
這位不知名的貴小姐還挺好玩,他真是頭一次瞧見因爲太過害怕,所以還扮啞扮瞎的。
就是不知道主子……
後面沒有男人的聲音,蘇枝兒僵硬的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雙腿一軟,少女跪在了地上。
她緩慢轉身,身後空無一人,只剩下兩排漸漸被薄雪覆蓋的腳印。
還有那具屍體。
蘇枝兒忍着噁心和害怕,小心翼翼的再次爬起來,滾回了她的窩。
雪天裡一凍,一嚇,蘇枝兒生病了,渾渾噩噩躺在廂房裡,嗓子真的燒得火辣辣的啞,頭也暈暈的,整個人乏力,想睡。
“郡主,聽說前幾日梅林裡頭髮現了一具屍體,說是去刺殺太子殿下,然後被太子殿下給殺了。”珍珠對着虛弱的病人說出了堪比恐怖故事一般的八卦。
蘇枝兒:……默默偏頭JPG。
原來是刺客嗎?
王氏忙碌了一早上,替蘇枝兒端來了一碗清淡的青菜蘿蔔面,“你以後每天都跟我跳。”
廣場舞嗎?蘇枝兒無聲拒絕,並指責地看向那碗清湯寡水的面,“沒有臥蛋。”
王氏:……
王氏起身去給嬌氣的小郡主臥蛋,蘇枝兒哼哼唧唧的用自己沙啞的嗓子艱難蹦出三個字,“要兩個。”
王氏:……
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