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蘇枝兒之前吃飽了沒事幹的時候就喜歡搗鼓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盯着自己指尖纏繞的頭髮絲,想着自己珍藏多月的芝麻糊是不是可以貢獻出來了?

可當男人緩慢轉頭看向她時,那陰鷙兇狠的眸色讓蘇枝兒迅速消滅了這個想法。

她快速收手, 企圖把罪證藏起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那股力道差點直接給她來一次自由截肢手術。

蘇枝兒倒吸一口涼氣, 因爲太疼, 所以面部扭曲, 連喊都喊不出來。吸進去一塊口罩,被她死死咬住,正好變成了她緩衝的工具。

胳膊好像要斷了……

蘇枝兒疼得眼前發黑, 腿腳開始無力。

恍惚間,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真是越來越弱了, 可就算是身強體壯的人穿一件單衣在冰天雪地裡站上一夜, 也會受不住吧?

眼前的黑暗越來越多, 蘇枝兒終於是軟綿綿地閉上了眼。

可因爲她還在卡在鐵欄杆裡,所以姿勢並沒有怎麼變。

暈倒前, 蘇枝兒下意識伸手抓住了男人的一片衣角。

纖薄的寬袖隨風揚起,輕輕蓋住少女戴着口罩和氈帽的臉,她的眼睫顫抖着閉上,那隻手緊緊拽着男人的衣角不肯放,甚至因爲太冷, 所以無意識的把自己的腦袋往他衣服下縮。

爲什麼是腦袋呢?

因爲現在她只有腦袋才能動。

肖楚耀到達的時候, 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

這位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小姐居然把他家太子殿下的衣服當被子蓋了……

肖楚耀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一眼自家太子, 男人站在那裡, 眼睫處沾着雪色凝霜, 眼眸雖紅,神色也陰沉沉的, 但竟意外的沒有動手。

肖楚耀輕輕的放下一顆心。

自家主子這半年來雖說殘暴了些,但若非必要,除非有人得罪到他面前,他纔會出手將人解決。

畢竟身爲太子殿下,也不是專門的殺人工具,不會逮着人就殺,只有某些傻子衝到他前面犯了傻,自家主子纔會不耐煩的出手。

顯然,這位小姐似乎是犯了傻,可又沒有犯到自家主子的底線上。

肖楚耀正這樣想着,只見這位睡迷糊的小姐身子一滑,不知道怎麼就從那鐵欄杆裡滑了出來,然後直接滑到男人腳邊,把整個人身子都埋進了他家主子的袍踞下。

肖楚耀:……

.

蘇枝兒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夜黑風高之下,在周湛然的底線上來回滾動過了。

而救了她一命的人是肖楚耀的一句,“這位好像是長樂郡主。”

聖人屬意給主子您匹配的太子妃。

後面那句話肖楚耀當然沒說,不然這位長樂郡主估計直接就能就地掩埋了。

“去告訴禮王,三日內不將我要的消息給我,就不要再見到他女兒了。”男人眸色陰狠地說完,擡腳要走,不想腳上負重大約九十多斤,直直拖曳出一條橫道。

蘇枝兒暈暈乎乎的更加抓緊了手裡的東西。

因爲太暈,所以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從鐵欄杆上解脫了出來,正從掛票變成拖票。

.

蘇枝兒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牀鋪上。

她心中偷偷地舒出一口氣,原來都是夢啊。

她沒有掛票,也沒有碰到大魔王版小花。

真好。

這樣想着,蘇枝兒幸福地睜開眼,然後正對上不遠處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蘇枝兒:!!!

魔王大人啊!!!

她瞪着一雙眼,再看周圍,這是一個古怪的屋子,掛滿了黑色的布簾子,屋內只點一盞小油燈,忽明忽暗,更襯得男人膚白脣紅,邪似惡鬼。

蘇枝兒:……這到底是怎麼肥事!

“長樂郡主?”男人似乎只有回到這間四處封閉,且全部都是黑暗的屋子裡纔會顯得正常一點。

他聲音清冷的開口,眉頭總是蹙着,顯出一副極不耐煩的模樣。

蘇枝兒抱緊自己的小被子,拉緊口罩,捂住臉,只露出一隻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在朝男人wink呢。

她不知道男人還記不記得她的阿巴阿巴和阿瞎阿瞎,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再裝阿巴阿巴和阿瞎阿瞎。

男人原本是靠坐在榻上的,他一襲白衣曳地,寬鬆的衣襟口敞開,露出白皙纖瘦的胸膛。他沒有穿鞋,地上雖然看着很乾淨,但瓷白的磚面一看就非常冷。

男人起身,黑髮傾身而動。

他赤着腳,緩步走到蘇枝兒身邊,蒼白陰冷的手指抵上她的眼珠子。

蘇枝兒僵硬着身體不敢動。

“這是我見過的,最像她的一雙眼。”

男人的聲音很輕,可卻極冷,飄飄忽忽地侵入蘇枝兒耳中,戳着她的耳膜。

“真是像極了她。”

“如果你……就挖了。”

聲音太輕,以至於蘇枝兒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他全部的話,可這並不妨礙她自己腦補。

什麼意思?他要挖她的眼睛。

蘇枝兒顫了顫眼珠子,喉嚨裡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聽到她古怪而嘶啞的聲音,男人微微眯眼,終於鬆開按壓在蘇枝兒眼睛上的手,繼而轉移到她脖頸處。

蘇枝兒:!!!

男人的手實在是太冷了,把蘇枝兒身上僅有的一點溫度都給吸了過去。

她努力不讓自己太僵硬,可實在是又冷又怕。

她一直都記得半年前最後一次記憶中小花的眼神,午夜夢迴,那雙眼睛總是迴盪在她的腦海中,怎麼忘都忘不掉。

現在,記憶中的眼睛跟眼前的眼睛重疊在一起,那股黑沉的顏色一如從前,卻更多了幾分冷漠無情的兇戾和陰狠。

太冷了,看着就覺膽戰心驚,不敢再望第二眼。

蘇枝兒想到那具軟綿綿倒在她面前的屍體,又想到男人沾着血的手指,閉緊了小嘴巴,也用力閉上了眼。

苟過一天就一天吧。

你想摸就摸吧!你想幹什麼都行!

男人的手突然抽離,那股陰寒也變淡了一點。

蘇枝兒卻不敢睜眼,她活動了一晚上,又驚又懼,又冷又餓,哆嗦着哆嗦着居然直接睡了過去。

.

蘇枝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周安靜極了,她也識趣的自己安安靜靜的當瞎子、啞巴、植物人。

屋子裡那盞僅剩下的油燈忽得熄滅,她先是抖了抖,然後趕緊把自己更深地藏進被子裡。

男人聽到動靜,朝那坨東西的方向輕掀了掀眼皮。

這樣黑暗的環境下,即使是周湛然也看不到。

他只能聽到她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瞎子,怕黑?”男人緩慢開口,似乎情緒還好,還願意說話。

蘇枝兒動作一頓。

是啊,她一個瞎子,怎麼會怕黑呢?

暴露了的蘇枝兒兩眼呆滯,然後繼續堅強。

誰也不能奪走她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的稱號!

瞎子怎麼了?瞎子就不能怕黑了?怎麼,歧視瞎子啊!

腦瓜子裡叫囂的厲害,嘴上卻一句話都不敢說的蘇枝兒不吱聲。

她雖然忘記了她是個瞎子,但她還沒忘記她是個啞巴。

“咚咚咚……”

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蘇枝兒被嚇了一跳,然後被口水嗆到,使勁咳嗽了幾聲。

“咳咳咳……”聲音隔着口罩,有點悶。

屋內又陷入詭異的安靜。

蘇枝兒想,啞巴也是會咳嗽的吧?是吧?

“我最恨別人騙我。”靠坐在榻上的男人閉着眼,黑暗中,他的聲音清晰又冷戾。

“你最好做一輩子的啞巴和瞎子。”

不然呢?就讓她變成真啞巴和瞎子?

蘇枝兒嚇得裹成球。

那邊,房門口傳來小和尚的聲音,“郡主,吃藥了。”

嗚嗚嗚,她不想吃藥,她想出去。

蘇枝兒連滾帶爬地滾下牀鋪,黑暗中,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憑藉着記憶朝門口跌撞着過去。

她要回自己的屋子,這裡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蘇枝兒跌撞着摸到門,卻怎麼都找不到縫。

縫在那裡?這裡這麼黑,她連自己的手指頭都看不到。

蘇枝兒使勁摸,使勁找縫,使勁掰。

“飯菜也放在這裡了。”

小和尚的聲音再次傳來,蘇枝兒手下動作一頓。

嗯?

爲什麼聲音好像是從對面傳來的?那她現在站在哪裡?

手指輕挪了挪,蘇枝兒摸到一個東西,軟綿綿的,她伸手捏了捏,掐了掐,指尖磕碰到什麼。

“滾。”

是大魔王的嘴,嗚嗚嗚。

.

蘇枝兒縮着指尖,又摸着地往另外一面爬。

她摸到牆壁,蹲在那裡不敢動了。

完全看不到,她怕自己又摸到不該摸的,被剁了爪子怎麼辦?

她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屋子裡很冷,沒有炭盆,就連她睡得那個牀估計都是臨時搬進來的,上面的被子薄的要死,完全不是人蓋的,而且她的假貂和衣服都不在。

好冷。

除了冷,蘇枝兒還餓。

她猜測現在應該已經是早上了,只是裡面掛滿了黑布,一點光都不透。

“咕嚕嚕……”肚子發出聲音,這種事情是不受控制的,蘇枝兒臊得面頰通紅。

她餓了,他不餓嗎?

小娘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什麼也看不到。

突然,一陣窸窣聲響起,然後,那盞小小的,極其寒酸的小油燈就亮了。

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榻上起身,走到了那盞小油燈邊。

小油燈被他點亮,散發出極其淺淡的,微弱的光。

周湛然的臉被光色襯得更加蒼白,他點完燈又躺了回去,像個沉溺於吸du的癮君子,半點沒有生氣。

蘇枝兒試探性地起身。

男人沒有任何反應。

她立刻要走,想起自己的瞎子設定,便開始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沒摸到什麼東西遮擋眼睛,就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露出一條細細的縫,小心翼翼地挪到門邊。

打開。

沒有人阻攔她。

蘇枝兒面露欣喜,她掀開食盒蓋子,裡面的飯菜都冷了,蘇枝兒拿起一個素包子,拉開口罩,咬了一口。

唉,包子還是要熱熱的纔好吃啊。

蘇枝兒偷偷朝裡面望,男人背對着她,像是已經睡了。

蘇枝兒拿起另外一個素包子,又是小心翼翼地挪,挪到那盞可憐的小油燈下,把包子隔空放上去。

能不能烤熱點?

.

當肖楚耀往禮王府送完信回來給自家主子稟告的時候,就見那位長樂郡主臉上戴着遮住大半張臉的古怪東西,正哆哆嗦嗦地站在小油燈邊……烤包子?

肖楚耀:……

不得不說,看到這位長樂郡主,總是讓肖楚耀想到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也是自家主子苦苦追尋了半年之久的人。

或許就是這份熟悉感,纔是這位長樂郡主能安安穩穩站在這裡烤包子的原因吧?

肖楚耀想到這裡,下意識去看他家主子。

似乎心情不錯?

男人蹙眉看來,眉間兇戾不減,只一個眼神殺就把肖楚耀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肖楚耀:……他錯了,心情很兇。

蘇枝兒看到肖楚耀,正想打招呼,她想到自己的瞎啞人設,立刻把話嚥了回去。

爲了防止她亂說話,蘇枝兒趕忙蹲下來閉着眼睛拉開口罩縫隙把包子塞進去啃。

肖楚耀:……好假的演技,可這位郡主似乎覺得自己演的非常可?

蘇.奧斯克小金人.枝兒啃了一個冷冰冰的包子,肚子裡稍微有點存貨,就想着要出去了。

她不知道太子把她留在這裡是幹什麼。

他應該沒有認出她,不然她的腦袋怕是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蘇瞎子徑直要出門,被肖楚耀攔住。

“郡主恕罪,等三日過後一定會將您完完整整送回禮王府。”肖秘書一向是替自家主子擦屁股的。

哦,不只是是擦屁股,他還會幫忙處理屍體。

蘇枝兒不聽不聽,她猛地下蹲要從肖楚耀擡起的胳膊下鑽出去,被肖楚耀迅速抓住破綻,用腳攔住。

蘇枝兒:……

蘇枝兒蹲在那裡,縮成球,不說話,也不看他。

肖楚耀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包袱,那是他從蘇枝兒住的廂房裡拿過來的。

因爲蘇枝兒中毒突然,被送過來也突然,臨時住下來更是突然,所以她的廂房裡基本沒什麼東西,只有幾件衣裳。

行叭,總算能暖和點了。

蘇枝兒氣哼哼的接過肖楚耀遞給她的東西裹在身上,謹記人設的她還把褲子套在了身上,這樣才顯得她十分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瞎子。

肖楚耀:……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蘇.一個人展示的舞臺.枝兒:美滋滋JPG。

蘇枝兒沉溺了一下自己的天才小腦瓜,然後甩着胳膊上的褲腳就滾上了牀榻。

反正出不去,不如先鹹魚。

滾着滾着,蘇枝兒的褲袋子裡掉出來一個什麼東西,蘇她摸了摸,嗯?是她的眼罩。

她把眼罩戴上去,眼前瞬間黑漆漆一片,只剩下眼下一條縫隙,能看到路。

這樣裝瞎子真的更方便了耶。

“郡主,您沒喝藥?”肖楚耀眼尖地看到了放在門口的藥碗。

蘇枝兒:……肖秘書你管這麼寬的嗎?太平洋是你家?

“郡主,喝藥吧。”肖楚耀親自把藥端進來。

蘇枝兒聽到這聲喝藥,自動腦補了武大郎下場。

好吧,是她多慮了。

蘇枝兒猶豫着捂住口罩,然後想起那張芝麻餅臉懸賞單,又釋然了。

雖然釋然,但蘇枝兒還是保持着幾絲警戒心。

她背對着男人,拉開口罩一角。

藥熱的時候難喝,冷的時候更加難喝,蘇枝兒捏着鼻子往下灌也灌不下去。

“嘔……”

被蘇枝兒吐了好幾口苦藥汁的肖楚耀無奈,只能道:“我讓人替郡主重新煎一副藥吧。”

蘇枝兒趁機道:“飯菜也熱一下。”

肖楚耀:……

他真是第二次見到能在自家主子面前如此無畏無懼,大吃大喝的女子了。

.

蘇枝兒終於吃上了熱菜熱飯,還是託肖楚耀的福。

她啃着熱包子,直覺熱淚盈眶,那眼淚都快從眼罩裡面流下來了。

吃完包子,捏着鼻子喝完藥,蘇枝兒看着房門重新被關上,然後她又聽到了上鎖的聲音。

嗯?爲什麼?

爲什麼會上鎖?

“殿下,屬下晚上再來。”

肖楚耀伺候完郡主就走了,並且忘記了自己前來的初衷是稟告自家主子事情已經辦成,只等禮王府那邊迴應。

蘇枝兒一臉懵逼地坐在她的小牀牀上。

爲什麼要把她跟他鎖起來?

啊不對,鎖得好像只是小花,她似乎是順帶的。

蘇枝兒又歪着躺下去。

她身上暖和了一點,肚子也吃飽了。

人吃飽了就犯困,蘇枝兒迷迷糊糊睡過去。

你別說,整個屋子烏漆嘛黑的真是太適合睡覺了。

蘇枝兒一覺睡醒,剛剛把眼罩摘開一隻眼睛,又迅速蓋回去。

榻上的男人一動未動,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

蘇枝兒想,他是不是沒吃飯?

人不吃飯大概能活半個月,可是不喝水的話,估計最多隻能撐一個星期了吧?

蘇枝兒沒看到小花起來喝水,他就像是個雕塑般,沒有了喝水吃飯的慾望,彷彿早已辟穀,只等羽化登仙。

哈,又不是修仙文。

蘇枝兒心裡澀澀的,從前的小花也挑食,可如果是她遞給他的,他會乖乖吃。

還被她養出了奶膘。

可現在呢?連肉都快沒了,哪裡來的奶膘?

蘇枝兒看着桌子上那個嶄新的食盒。

她的那份已經吃完了,這份是小花的。

肯定已經冷了。

冷了一定就不好吃了。

他現在不吃飯,說不定胃也不好,那就更不能吃冷的了。

蘇枝兒的思緒開始放飛,突然,男人動了。

她趕緊蓋好眼罩。

男人從榻上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

哦哦,喝水。

蘇枝兒仰着小腦袋,用眼罩縫隙偷窺男人的動作。

作爲經過皇家貴族學院專業禮儀培訓過的太子爺,男人的一舉一動都帶着不可言說的貴氣。

蘇枝兒不自覺被他的動作吸引。

她看着那水珠順着男人細薄的脣角往下淌,略過脖頸,浸溼衣襟。

畫面安靜到沉默,像是無聲的默劇。

在這樣的氣氛下,男人身上的戾氣似乎消散,透出另外一股,魅惑的,孤獨的,寂寥的冷。

深邃而濃厚的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那種無法言語的黑暗痛楚,無邊的寂寞,將他壓在這個窒息的世界裡。

沒有人會信任他,關心他,愛他。

明天是折磨,是恐懼,是全身都抗拒的存在。

周湛然放下茶杯,一轉身,猩紅的眸子正對上蘇枝兒那隻悄悄從眼罩裡露出來的眼睛。 wωw✿ ттκan✿ C O

她還戴着那個遮住大半張臉的古怪東西,可正是因爲那個東西,所以格外突出她那隻眼睛。

眼罩歪斜着,雖只露出一隻眼,但那眼睛澄澈乾淨,像永遠不會被弄髒的銀河星光。

男人眸色一暗,朝她走去,雙眸之中的猩紅淺淺印入蘇枝兒那隻眼中,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兇獸盯住的獵物,只剩下顫抖。

男人的指尖又觸到了她的眼睛。

從眼罩的縫隙裡伸進來,緩慢拉開。

蘇枝兒的心跳狂跳,她用力閉上眼,企圖躲避男人的視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睛上面的束縛霍然一鬆。

蘇枝兒卻還是不敢睜眼,她等了等,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

面前哪裡還有男人的身影,只有一個搶了她的眼罩戴上,重新躺回了榻上的瘋子強盜。

蘇枝兒:……

行叭,彷彿撿回一條命。

眼罩沒了就沒了,她還能再做,命沒了可沒有第二條。

蘇枝兒安慰完自己,就重新縮回了被子裡。

那邊,男人躺在榻上,依葫蘆畫瓢,小巧精緻的眼罩戴在他臉上,更襯得他五官出衆而精緻。

只是他的表情太冷,冷到像是北極冰。

用綢緞縫製出來的眼罩軟綿綿地壓在他的鼻樑處,他呼吸之際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薰香味。

那是最上等的薰香料,只有皇室才能用。

男人略顯煩躁,擡手要揭開眼罩,卻在指尖觸到時又頓住。

耳罩剛剛從少女臉上摘下,暖融融的,帶着溫度。

男人動作一頓,手緩慢放下。

心中的排斥和暴虐並未展現出來,反而像是被意外撫平了一些。

可男人的眉心卻越皺越緊。

.

男人難得才能睡着。

這半年來,他一向是淺眠。

這個眼罩似乎真的不錯,讓周湛然陷入了一段難得的深度睡眠,只是沒有一會兒,他就被一個聲音吵醒了。

“咔嚓咔嚓……”

男人煩躁起身,朝噪音製造點看過去。

幽暗小油燈下,小被子拱起,裡面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小老鼠在偷食。

男人伸手揉了揉額角,眼罩被他扯下扔在榻上,他赤腳起身,氣勢洶洶的過去,猛地一下扯開小被子。

被子裡,困得眼睛打架卻依舊在啃小米餅的蘇枝兒猛地一驚擡頭看去。

男人陰沉着臉,一副睡眠不足想要殺人的樣子。

蘇枝兒顫抖着,口罩上面被她剪了一條縫,小米餅就從這裡塞進去。

氣氛詭異而尷尬以及恐怖,蘇枝兒實在是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表達自己現在的感覺。

她哆哆嗦嗦的把沾着自己牙印和口水的小米餅呈了上去。

活像個搶劫的小媳婦。

周湛然低頭,看着那個被咬出了一個月牙形狀的小米餅。

.

小米餅是蘇枝兒意外從衣服口袋裡找出來的。

這個東西容易上火,王氏一向不讓她多吃,她就只能藏在衣服口袋裡。這裡藏一點,那裡藏一點,反正冬天不容易壞,最關鍵的是不用自己洗衣服,髒了都不怕!

蘇枝兒沒想到肖楚耀給她送過來的衣服裡還有兩塊。

她餓得睡不着,只能起來啃米餅。

蘇枝兒自認爲自己聲音很輕,還怕打擾大魔王休息,把自己藏在被子裡吃。

可沒想到,大魔王依舊聞聲而來,而且似乎因爲一塊小米餅就想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