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雪雁看着花純仁的眼睛,看到了他幽深眸子裡的沉澱的是堅定和沉着之色,朱雪雁的心忽地驛動起來,彷彿這樣堅定勇敢的花純仁,之前她是從未見過,從未感受過。她的手兒被花純仁握着,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忍叫此刻滿懷信心的花純仁失望!她感慨萬千,看着他的眼睛,方深深道:“好罷!不管前面怎樣,我不後悔便是!”花純仁便低低道:“你信我,過會兒咱們就進宮,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兒,我要封你爲我的皇后,自此一生一世,咱們兩個便如在那崖下一樣,永不分離!”朱雪雁的內心很是感動,淚水盈溼了她的眼睛,她不禁點點頭。
此時正是清晨,這街上的人兒還很稀少,朱雪雁和花純仁款款而行,竟然沒有什麼人識出他們。一時到了宮門口,爲首的士兵和太監見是新皇,一絲兒也不敢怠慢,忙跪下回道:“見過皇上!見過寧國公主!”朱雪雁看了,不由感嘆起來,真是世事無常,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不過數月之前,這些太監士兵,對她的態度還十分的冷淡,今見花純仁就這樣牽着她的手,倒是顯得愈發的恭敬謙卑了!
一時到了勤政殿,再過一更,便是上朝的時辰了。花純仁握着朱雪雁的手兒是不曾離開,他輕輕對她道:“雁兒,到了上朝時,我就下發詔書!橫豎咱們並不是親生兄妹!相信滿朝文武自會理解!”朱雪雁聽了,手兒不由得顫抖起啦,花純仁安慰道:“雁兒別怕。我現在是花田國的皇上,我終於有了保護你的能力!”朱雪雁聽了,只是點點頭兒。
上朝的時辰到了,隨着執事的太監一聲悠長的呼聲:“上朝……”在耳房內候着的文武羣臣們是左右兩列,緩緩步入勤政殿內。花純仁在後頭見百官們俱已經站着,等着他上朝了。
便對了朱雪雁道:“雁兒,我這就去宣召!你且等上一等兒!橫豎,我不是會叫你失望的!”說罷,花純仁便換上黃袍,頭戴金冠,給了她一個明媚的笑容,走向殿前而去。文武百官見新皇已經當朝,都在地下三呼萬歲。花純仁一一免禮。他在龍椅上坐定後,方對着大臣們說道:“今日,衆卿家可有什麼摺子要奏報?”這些時日,花田國內風調雨順,百姓們正是秋收農忙的季節,一時,朝中倒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
於是,花純仁便清清嗓子道:“既是這樣,朕有話要說宣佈!”衆臣一聽,再一瞧,花純仁是嚴肅鄭重的樣子,倒是不知何事,便靜等着花純仁說話兒。花純仁大聲說道:“朕登基以來,後宮空虛,無一宮之主。朕思來想去,唯有昔日與朕相投的寧國公主,國色天香,才智過人,性情婉順,堪配此位!是以朕今日便封寧國公主朱雪雁爲朕的皇后!”此話一出,勤政殿裡的羣臣無不大驚失色!
除了沉吟不語的老李大人,那些文臣武將紛紛諫言道:“皇上不可!昔日先皇不是下了詔書,這詔書遍佈全國,人人皆知的!這寧國公主和皇上已成兄妹,便不能再行周公之禮!”一個臣子上前道:“皇上剛登基,就違背了先帝的旨意,是以要失信與天下的臣民啊,還請皇上三思!”另一個文臣苦諫道:“皇上,您若是要封寧國公主爲皇后,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啊!這……這是要載入史書的!將遺臭萬年啊!”
花純仁坐在榻上,耐着性子聽着,眉頭是皺的越來越厲害,這些老臣們的話是愈來愈不堪入耳了!可是,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會改變的,他和朱雪雁,憑什麼不能在一起?如果,自己雖貴爲帝王,卻不能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還不如尋常一個普通百姓呢!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是以在後宮中安心養老的太后,已經得了信兒,知道了!太后靜靜地聽來報的太監說完,方仰天長嘆了一聲:“先皇啊先皇!哀家就料到您仙去後,定會發生此事!哎,這個爛攤子橫豎由我來收拾!”當下,太后便攜了可靠的宮女太監,浩浩蕩蕩來了勤政殿前。
朱雪雁在後頭已經聽到了這些大臣的反對之聲,心裡覺得越發煩躁了!又聽得此事已經驚動了太后,方知道此事並不像自己想的那番簡單!縱然花純仁貴爲皇帝,也無法行自己中意之事!朱雪雁明白了這些後
,這心裡便愈發覺得悲哀惆悵。她想就從後面出宮算了,還是回到那清清靜靜的般若寺裡去!可是又覺得這樣拋下一心爲她的花純仁,心中又是大不忍。現在既然太后來了,不如自己就坐在底,看看到底是個什麼結局兒!她這般想着,反而覺得鎮定了些。
太后已到,她此時立在勤政殿外,一時大臣們聽得太后駕到,只當是來了壓秤的救星,無不奔涌而向太后,太后命他們起身,花純仁見了母親,也只得從椅上下來,上前給母親請安,並請母親坐下。
太后不坐,只是沉沉向花純仁道:“皇上!哀家問你,先皇在世時,最常囑咐你和勤王,這做人要做到哪幾個大字兒的?”花純仁聽了,便回道:“先皇一生爲我花田國民,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先皇一心想的,便是朕和勤王,爲人處事,能做到‘忠孝節義’這四個字!”
太后聽了,便挑了挑眉兒,口中說道:“哦?看來你心中倒並沒有忘記!那哀家問你,背棄了你對你父皇立下的誓言,何來忠?將你父皇頒下的詔書,棄之不顧,何來孝?將自己的妹妹封爲皇后,是何節操?對花田國的子民出爾反爾,談何義?”太后這番話,說的是擲地有聲,這地下的文臣武將自是立即附和,紛紛道:“太后英明,太后所言極是啊!”
花純仁便對了太后道:“母后,可是你明明知道,雁兒是後封的公主,她本性朱,和我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親關係,不知,母后爲何要這樣沉沉反對?何況,雁兒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將救命恩人封爲皇后,有何不可?”
太后聽了,在心中低嘆:榮哥啊榮哥,這都是你做下的孽啊!他們明明就是一對兄妹,可是,爲了榮哥你的名譽,我有怎能說出口去?此生我的任務便是,死守着你的秘密!決不讓任何人玷辱你的名譽!當下她對了花純仁道:“先皇體恤,將救命恩人封爲堂堂的公主,難道竟還不算報恩麼?這已是天大的恩惠了!皇上,哀家勸你收回你說的話!”
花純仁道:“朕是皇上,金口玉言,朕封雁兒爲皇后的話,已然是說出去的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朕的決心已定!”那廂後頭的朱雪雁聽了,花純仁之言,心中自是大爲感慨。太后怒道:“皇上,你一定要這樣行此事麼?”花純仁決然道:“不錯!我已經辜負過雁兒許多次,這一次,我不能再辜負了!如果不能和雁兒在一起,做這個皇帝也沒有什麼意義!不如,母后你將這帝位傳給勤王好了!”此話一出,殿下的文武大臣無不面面相覷,此時,這大殿內靜的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兒。
太后聽了,長嘆了口氣,大聲說道:“好,很好!”說着,轉過哦身子來,對着殿前的執事太監道:“即刻就奉了哀家的懿旨,去勤王府,將勤王殿下給傳來!”彼時,勤王花純信自從般若寺裡出來後,這身體不知爲何,一直微恙,連着好幾日的頭疼,還未有痊癒,因此這幾日並未上朝,一直在府裡休息。明月見了自是心疼,見他悶悶兒的,遂和他一同在府裡的後花園下棋,這花純信還一直是無精打采的。這裡二人下着棋,猛聽到是勤政殿前的太監來傳他進宮,太監只說是太后的懿旨,倒是不知何事,花純信聽了,只得強打精神,停了棋,一番穿戴後,便出了府邸,往宮中勤政殿而來。
到了殿裡,花純信便覺得這氣氛是大大的古怪!一旁候着的文臣武將,見勤王來了,向他行禮後,那目光中自是透着深沉的古怪。花純信一時悟不透這內涵,在往裡一走,果然太后和皇上都在那。二人面上俱是僵硬,他心知方纔這殿裡,一定有一番爭執。花純信便一一給太后和皇上行了禮。太后哀傷地看着他,謝了他的手,悲慼道:“信兒,你來了!”花純信不知何事,正欲想問,只聽太后對了花純仁道:“方纔你說的可是真話?”花純仁擔憂着這殿後的朱雪雁,冷冷道:“自是我的真話,並無半點虛言!”太后又問:“你果真要爲了這女子,甘願拋棄你父皇留給你的皇位?”花純仁深深呼吸了口氣道:“如果,此生不能和朱雪雁在一起,那麼,我願意放棄帝位!”
太后聽了,形容悲
戚,她最終狠下心兒來,對着花純信道:“信兒,既然你的哥哥不稀罕這個皇位,那麼哀家宣佈,從今日起,勤王登基,原太子退位!”此話一出,已經有所準備的文臣武將們,心中還是略有驚異,遂看着花純仁,花純仁便道:“好!我謹遵母后的意見!我同意退位!”
花純信不知今日自己進宮,竟是這樣的大事兒!他心中複雜萬分,此時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兒了!太后哀哀地看着花純信,悲慼道:“信兒,哀家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你不會再讓哀家失去另一個兒子罷!”當下花純仁便脫下黃袍,取下金冠,遞到花純信的手中,囑咐道:“勤王,從今日起,你便就是花田國的一國之君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做的比我更好!我對你有信心!”
說着,給殿下的文武百官深深鞠了一躬,給太后深深鞠了一躬,便走到殿後,攜了朱雪雁的手兒,一同走到殿前。朱雪雁此時心中大爲感動,早就是珠淚連連的了。花純仁溫暖地看着朱雪雁,承諾說道:“雁兒,你看我是不是爲你做到了,我縱然失去了天下,可是我終究得到了你!”
太后見二人親密之狀,不由大喝道:“慢着!傳我的旨意!花純仁忤逆先皇,犯了宮規!從今日起,貶到烏水之側的嘉陵島上去,好好兒的在那閉門思過罷!”花純仁聽了,知是母后給自己施壓,他淡淡說道:“母后,只要有雁兒,只要能和雁兒在一起,隨便去哪裡,都是好的!”太后聽了,連連說道:“好,很好!你倒是坦然!不錯,你是可以和朱雪雁在一起,但是你們無論去了哪裡,都不得行越軌之事!而且,我會派人在嘉陵島上監視你們!只要你當着文武羣臣發下所願,哀家便讓你帶她走!”花純仁聽了,倒是笑了一笑兒,進了大殿後面,看着動容的朱雪雁,在她耳邊說道:“雁兒,你願意這樣和我在一起嗎?”朱雪雁聽了,心中複雜萬分,不想這花純仁果真是爲了她,放棄了帝位,如果這時自己再拒絕與他,恐怕他此刻就要萬箭穿心了!
其實,如果能和他在一起,雖做不成夫妻但是就這樣以兄妹相稱,在那島上,逍遙一世,有何不好?當下她便點點頭,對着花純仁沉沉說道:“純仁,我都想好了!”說罷,花純仁便朝她盈盈淺笑,二人一同來到大殿。花純信看了看朱雪雁,心中也複雜萬分。其實他壓根也不願意做這個位置,無奈看到了太后眼中的哀求之色,倒是心裡一軟。花純仁對着花純信囑咐道:“純信,花田國就交給你了!橫豎我相信你!”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背。花純信今日本就頭昏昏沉沉的,今日進了宮,竟糊里糊塗地坐上了帝王之位,他沒有覺得有多高興,反而覺得說不出的苦澀。他對朱雪雁的情感,因着花純仁的緣故,始終壓制在心底,從未告訴一人。想到只在今天,花純仁他的哥哥,朱雪雁,他愛慕的人,都要離了他去!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悲慼。他想朝着朱雪雁說些什麼,這是在這大殿之中,實在不是述說心事的地方,萬千話語,只能藏在心中!
花純仁攜了朱雪雁,便朝太后磕了個頭,說道:“母后,在你心中,我始終不能如你意!母后放心,我和雁兒到了島上,只以兄妹相稱!我也不願意再辜負了對父皇、對花田國百姓的誓言!”說着,竟拉着朱雪雁的手兒,出了勤政大殿。太后在後看了,將手握着心口,喃喃自語道:“榮哥,你放心!橫豎我是不會讓他們結成夫妻的!”她這幾日,原來接到了陳國公主陳含蕊吞吞吐吐的親筆信,言語之間,竟是希望剛登基的花純仁,到陳國來提親!這件事,太后一直未曾告訴花純仁,本想等朱雪雁的事情過了再提,再好言好語對花純仁相勸的!不想,竟遇上了今日之事!太后的心中是說不出的難過!看來,這花純仁和那公主的姻緣也自斷了!真是辜負了人家金枝玉葉的公主一番苦心了!
想來,這件事兒,花純仁竟是一點不知道,太后這心裡耕菽越發覺得對不住那陳國公主了!一時,花純仁退位詔書以下,勤王繼位登基!這朝夕之間,花田國已經兩易其主!百姓們都在低嘆,花純仁和朱雪雁是情癡!這事,連遠在齊國的齊匡胤也知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