鄮縣衙內, 身着藍衣官服的梁山伯在研究治水方案,師爺笑容滿面的進來:“大人,水勢減小了許多, 大人列出的辦法果真能緩解水患。”
梁山伯欣喜一笑:“這是我一位同窗所說的法子, 既然有效, 我們就執行下去。”
“可是……”師爺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咬牙道出, “大人,我們的人手不夠,軍糧也快吃完了, 百姓們就快又沒有東西可以吃了,到時候又得餓死幾個人, 治水也困難, 沒吃的就沒有力氣就去幹活。”
梁山伯泄氣坐下, 四九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公子,有故人來訪。”
“是不是英臺?”梁山伯聲音激動。他得知英臺是女子時呆愣了許久, 這才發覺早已對她情根深種,幸好英臺對他亦是如此,祝夫人雖不同意,但經過他們的努力,態度有所軟化, 他來鄮縣任職後與英臺通信許久, 她一直未回信, 他一直擔心着, 如今莫不是親自來了?
四九喘氣擺擺手, 梁山伯笑容收斂,滿臉失望。
“英臺沒有, 同窗倒有兩位。”玉玳籙笑着進來,手上還拽着面色不虞的馬文才。
“玉公子,馬公子,你們怎麼來了?”梁山伯驚詫的邀二人入座。
馬文才不高興的刺道:“這就要問你做了什麼好事,梁山伯,你就是這樣當官的?”搶軍糧的事也幹得出,他真該慶幸這個時候沒有敵軍進犯,若不然讓一羣餓死鬼上戰場,簡直是笑話。
玉玳籙無奈扶額,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文才兄,都說了有可能不是他……哎喲……”
馬文才危險的眯眼,扯着他嫩嫩的臉頰往兩邊拉:“不許替他狡辯,恩?”
玉玳籙弱弱點頭,捂着捏疼的臉縮到一旁。
“咳咳。”梁山伯以拳抵脣,“馬公子在說什麼?我竟是不明白。”
“明人不說暗話,你只需告訴我,軍糧是不是你搶的?”
師爺不安的搓搓手,梁山伯瞥他一眼,低嘆一聲:“是我。”罷了,該來的還是得來,躲是躲不過的。
“額。”玉玳籙詫異的睜大眼。不會吧,老好人也會做出觸犯律例的事。
馬文才拋給少年一個果然不出他所料的眼神,勾脣笑道:“既然是你所爲,就跟我上京面聖,跟皇上解釋去吧。”在書院時,這個梁山伯就處處跟他作對,好像全書院就他梁山伯一人仁善似的,讓他實在是不爽,現在能夠抓住姓樑的小辮子,真是大快人心。
梁山伯皺起眉頭:“你讓我跟你進京,可有憑證?”
“自然有,我可是奉旨前來調查軍糧被搶一案,大軍就在城外駐紮,你還是乖乖跟我走的好,至於你會受什麼處置,那得看皇上的意思。”
師爺叫嚷起來:“你既是我家大人的舊識,就不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家大人麼?災民們都沒東西可以吃,大人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搶軍糧的事,是我帶着衙差做的,大人毫不知情,你要抓就抓我。”
四九跟着怒道:“我也有份,抓我就行了,你別抓我家公子。”
“師爺,四九,你們別再說了,我是你們的大人,搶軍糧的事,我難辭其咎。”嘆口氣,大義凜然道:“馬公子,我跟你進京。”
馬文才勾起一邊嘴角,雙手擊掌,嘲諷道:“好一齣清官爲民的戲碼,你要強出頭,我就偏不讓你出頭,軍糧搶去多少,你就給我還回來多少,逾期五日,過時不候,梁山伯,這可是我看在同窗三載的面子上給你的寬限,好好珍惜吧。”
玉玳籙脣瓣微啓,被文才兄的眼神一瞪,未出的話哽在喉嚨,驚得劇烈咳嗽,馬文才斂眉拍撫他的背脊順氣。
四九暴跳如雷:“你這不是爲難人麼?已經吃下去了,難不成還能給你吐出來麼?還同窗呢?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來爲難我家公子的。”
“四九……”梁山伯扯扯他,示意不要再說。
“哼。”馬文才撩起少年的髮絲在手指上纏繞,“搶東西,就要做好被剁手的準備。”
梁山伯沉思半晌,擡頭道:“好,就五日,希望你說話算話。”
“本大爺一向一諾千金,五日後我在城外軍營等你。”說着攬住少年大笑而去。
待兩人走後,師爺哭喪着臉:“大人,這……”
“如今也是沒有辦法。”梁山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師爺,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已經不多了,還不夠買一袋糧食的。”
“給我研磨,我要寫封書信。”梁山伯揹着手走到窗邊,擡眸望天,英臺……
回到營帳,馬文才拿起兵書看得入神,玉玳籙鼓着臉邊吃點心邊瞥他,過了半晌磨磨蹭蹭的捱過去。
馬文才好笑睇他一眼,放下書籍,指腹摩挲着他的脣角,粘起點心渣放在嘴裡,陶醉般眯眼道:“恩,是桂花糕。”
玉玳籙拉下臉,耳根卻紅了:“文才兄,你不是說要調查清楚的嗎?搶軍糧的事明擺着是別人瞞着梁山伯做的,你爲什麼還要他還回來啊?而且五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吧。”
馬文才被他強裝嚴肅的可愛模樣逗樂,勾脣笑道:“就算不是梁山伯所搶,那也是他縱容的,欠債償還天經地義,更何況是搶軍糧,我沒將他就地正法就不錯了,你若再幫他說話,惹我醋了,那就不是還軍糧就可以解決的,明白了嗎?恩?。
玉玳籙被他的無恥給煞到了,他怎麼能用這麼正經的語氣說出吃醋的話呢?雖然覺得他太厚臉皮,可聽到他會吃醋,心底裡還是忍不住冒泡泡。
貓瞳閃耀着流光,環住他的胳膊,靠在健碩的肩膀上面,呵呵的傻樂。
馬文才用側臉蹭蹭少年黑漆漆的發頂,一隻手被佔用了,只能用另一隻手拿起書繼續看,就這麼依偎着,只覺得歲月靜好。
馬統端茶進去時,營帳外的士兵不小心瞥見緊緊黏在一起的兩人,嚇得抖了抖,等他出來後,忙拉至隱蔽的一處,汗津津的打聽:“馬前鋒,這將軍和那小兵是什麼關係啊?”
點兵時就看見將軍對這小兵不簡單啊,還同騎一匹馬,他身爲軍營裡的老人,也沒見過這小兵,看起來瘦小得很,哪值得將軍另眼相看了?當兵的這麼弱哪行,他必須得訓訓。
馬統拍拍身上的灰塵:“我勸你還是別多管閒事,那是我家公子的媳婦,寶貝得很,他要是少了根毫毛,你就等着將軍發狂吧。”
“果真?”
“你要是不信,大可去問公子。”
聞言,那士兵信服的點點頭,暗暗思忖,還好他只是動了念頭訓訓小兵,還沒動手,原來是女子還是將軍的媳婦啊,長這麼漂亮,也難怪……
於是在玉玳籙不知道的時候,馬將軍帶家眷來的消息席捲了整個軍營。
軍營的牀鋪是用木板臨時搭建的,只有一張草蓆,馬文才身爲將軍比其他人多一牀棉被,玉玳籙睡慣了鋪得軟軟的牀榻,就是前世那睡的也是席夢思之類的,還從未受過這種苦,一上牀就硌得背疼。
馬文才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見少年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拽住手腕一用力,將他扯至自己身上,緊緊疊在一塊。
帳外有人影帶着火把走動,玉玳籙忙捂住嘴差點驚叫出聲,稍稍撐起身道:“你幹什麼?”
“這裡的環境不好,你就睡在我身上,總比硬牀板舒服。”
玉玳籙伸手按了按,恩,是比牀板舒服,還溫溫的……瞬間兩眼放光,興奮的抱着文才兄牌牀墊,埋在他的頸脖處調整睡意。
少年玉白的臉龐在月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議,漂亮的五官帶着純真與魅惑,兩者奇異的組合在一起,馬文才暗自深呼吸,將人按在懷裡,胯-下的部位輕輕擡頭,腦中演練了無數次勒住少年腰肢狠狠衝刺的場景。
玉玳籙毫無所覺,小小的打個哈欠,拋下他睡得香甜。
馬文才咬牙,強行閉眼,來個眼不見心爲靜。
得知樑大人爲搶軍糧的事發愁,有壞人限制他五日還回軍糧,否則就要被押回京城,災民們驚慌了,在他們看來是樑大人施粥發糧,他們才能活到今天的,若有人要動樑大人那就必須踏在他們的屍體上過去。
眼看日子越來越接近,有些人糾集起來要去軍營裡鬧事,要趕走他們,馬文才冷哼,他的兵還要留着剿匪呢,殺雞焉用宰牛刀,故此只讓一小隊兵攔着,不許下殺手。
士兵們都是千經百戰,對付災民還是綽綽有餘,接着再拋下一句話,若是他們再敢鬧事,就直接找梁山伯是問,災民這才老實下來,梁山伯爲防這種事再發生,每日裡閉緊城門安撫百姓,苦想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