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言裳回來,日子已經悄無聲息得過了三個月了。
軒緣鶴每天都認真得過着,似乎日子變得比之前有質感了,不再是過眼雲煙、虛無縹緲,總抓不住的感覺……
日子甜蜜而充實,除了晚上可勁兒得折騰外,軒緣鶴又多了個小愛好,就是觀察陸言裳吃飯。
午飯的時候,陸言裳一手拿起飯碗,另一手拿起筷子,正準備往嘴裡扒飯,就發現對面那人在偷偷的、小心的、仔細得看着他。
“喂!你看什麼呀?”陸言裳拿筷子在他面前揮揮道。
軒緣鶴回過神來,連忙笑道:“沒什麼,沒什麼,吃啊,吃!”
莫名奇妙~陸言裳不再理睬他,開始吃自己的,就見各種肉,全部往自己的碗裡飛來,接着,便聽軒緣鶴道:“來,來,來,你看你這麼瘦,得多吃點肉。”
陸言裳意味不明得看了他一眼,夾起一塊半肥不瘦的肉往嘴裡塞去,軒緣鶴趕忙問道:“怎麼樣?”
“好吃!”
聽到陸言裳說好吃,軒緣鶴卻並沒有十分高興的反應,反而是有些失望的樣子。
過了片刻,軒緣鶴又將半條魚夾到他碗裡,勸道:“再嚐嚐這個……”
陸言裳夾起一塊魚肉,小心得放到嘴裡,咀嚼了幾下,笑着轉頭道:“很香!”
軒緣鶴期待得問道:“就只是香嗎?”
陸言裳想了片刻,又加了幾句話,道:“很鮮美,鹹淡適宜,剛好合我的口味!”
軒緣鶴聽完,並沒有平時那般得到稱讚後的得意和滿足,只是有些無趣得一手放在桌子上,撐着頭,輕輕長嘆一聲。
這是怎麼啦?
陸言裳一面思索着,一面吃着魚,陡然,用一手捂住了嘴巴。
軒緣鶴一見這動靜,趕緊湊了過來,迭聲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難受,頭暈、噁心還心悸?”
陸言裳愣愣得看着他,眨巴了幾下眼睛,將手慢慢放了下來,有些哭笑不得的回道:“我只不過差點被魚刺卡到而已。”
聽他這麼說,軒緣鶴又蔫了下去。
見陸言裳拿異樣的眼光看着他,軒緣鶴朝着他歉疚得笑了一下,一面幫他把碗接過去,一面道:“我錯了,我幫你把魚刺剔掉。”
陸言裳忽然之間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笑着搖搖頭,又把碗攬了回來,自己剔着刺,自言自語得炫耀道:“唉~胃口真好!”
軒緣鶴有些賭氣得又把他的碗給拉了過去,惱道:“沒道理啊!這幾個月,我這麼努力,怎麼可能沒有呢?”
陸言裳從容得笑了笑,將一塊肥肉夾起,展示一般,送到自己口中,說道:“你就是把你自己榨乾,都沒用,就別白費力氣了。”
“爲什麼?”軒緣鶴一聽,將他的筷子搶了過來。
陸言裳舉起酒杯,喝下一口酒,悠悠得說道:“經過三年的修行,我已經完全可以控制《日月心連》的力量了,並且,我的身體會因爲它起了什麼變化,以及什麼時候會起變化,我都能夠感受得到了。所以,只要我不願意,是不會授孕的。”
軒緣鶴撲過來,將他抱住,撒嬌道:“凡凡,你就真的不打算再要一個?”
陸言裳臉一黑,道:“要生你生,我堅決不生!”
軒緣鶴拿臉在他身上蹭着,說道:“人家又沒那本事,你就依了我吧。”
陸言裳放下酒杯,轉頭看着他道:“你不是已經有了鶯兒和雲兒了嗎?你還要,也太貪心了吧?”
軒緣鶴眨巴着兩隻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繼續磨道:“鶯兒和雲兒都不在我身邊,我想要個陪在我們身邊的孩子。何況,兒女成羣不好嗎?”
陸言裳撇撇嘴,想了片刻道:“就算他們不在我們身邊,但他們永遠是我們的骨肉,身體裡流淌着我們的血液,沒有比我們和他們更親的人了!”
“凡凡~”軒緣鶴繼續抱着他,不依不饒。
“好了,好了,”陸言裳摸摸他的頭,若有所思道:“過兩天,我就該離開了……”
一聽這話,軒緣鶴立馬直起身來:“你又要走?”
陸言裳有些尷尬得笑了一下,接道:“我不是跟你說了,我要去山頂看看嗎?”
沉默,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本來是暖融融的房間內剎那變爲了一片冰天雪地……
軒緣鶴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在門邊站定,陰沉着臉道:“我不讓你走!”
陸言裳也站起來,走到他身旁,冷冷得說道:“你讓不讓,我都會走……我想走,誰又攔得了。”說完,就擡腳跨了過去,走出了房間。
從那以後,陸言裳好幾天沒有見到軒緣鶴,離開的時間到了,陸言裳在門口張望了片刻,就轉身回去收拾東西了。
這三個月的時間對於陸言裳來說,也過得很快,他也有些不捨,但有些東西卻比這個更有吸引力,就像是某種宿命的牽引,說不清哪個比哪個更高尚,更準確的說,是一種時間的壓迫感……
剛收拾到一半,聽見有腳步聲匆匆靠近,陸言裳趕緊擡起頭去看,看見果然是軒緣鶴,不過,他背後……也揹着一個包袱。
軒緣鶴興匆匆得靠近,說道:“收拾好了嗎?走吧~”
“等等!你幹什麼?”陸言裳連忙拉住他問道。
“和你一起走啊!”軒緣鶴理所當然、一臉錯愕得回道。
陸言裳緩緩鬆開他,垂下眼睛道:“你不能走。”
軒緣鶴逼近他,抓住他的雙肩,心切得說道:“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得快要發瘋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就是不能不要你。”
陸言裳聽罷,緩緩擡起頭,說道:“你不能丟棄天下百姓。”
軒緣鶴不屑一笑道:“去他的天下百姓!我都跟你說了,我並不在乎天下百姓,什麼新法,什麼改革,什麼爲了對天子效忠,爲百姓造福,統統都只不過是爲了順應時勢。更近一步說,一直都以所謂的解救天下爲藉口,去實現自己的卓越不凡、與衆不同,把自己和庸人區別開來,說到底,還是自私!什麼君子,不過是僞君子罷了!就像那個所謂的‘君子之道’,一開始就是個荒唐的笑話。沒錯,我就是一個十足自私自利的僞君子。”
“那就繼續做你的僞君子好了!”陸言裳目光灼灼得看着他喊道。
軒緣鶴語塞,只是一言不發得看着他。
陸言裳慢慢靠近,將頭輕輕依偎在他胸前,低語道:“可是……那樣的你,真的很迷人!”
軒緣鶴仍舊不語,陸言裳又絮絮道:“具有進步意義的東西,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讓人們看到它的正確性和前瞻性,當然在這之前也會遭遇不少非議和夭折的可能。何況現在已取得成效,百姓們因它獲得好處,擁護者也日漸增多。再說了,你忍心讓你的心血毀於一旦嗎?”
“我已經堅持得夠久了。”
陸言裳擡頭,看着他的眼睛,苦口婆心得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軒緣鶴擡起手,抱住他,有些茫然得問道:“那什麼時候纔是?”
陸言裳又想了想,篤定道:“三年,再要三年就好!那時候,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包括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嗯!”
“好!”
兩人相擁片刻,軒緣鶴問懷中的人道:“那這三年,你去哪兒?”
陸言裳有些嚮往得看着前方道:“去遍歷名山大川,做江湖遊客吧~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你真狠心!自己去逍遙快活,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泥淖之中。”
陸言裳“噗嗤”一笑,調皮得說道:“你不是最喜歡吃泥巴嗎?”
軒緣鶴想起陸言裳是指他之前在豬圈裡生活的那事,換了陰森森的眼神道:“……我最喜歡吃你!”
陸言裳閉上眼睛,等着他來啃,卻意外得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狂風暴雨,睜開眼睛,卻見他眼裡滿是柔情得看着自己,認真得道:“在你走之前,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什麼事?”
軒緣鶴暖心一笑,道:“和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