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成完親第二天,陸言裳就走了。而軒緣鶴也沒有絲毫的挽留和遺憾,總覺得似乎有了些保障了。其實,一紙婚約又算得了什麼,但軒緣鶴就是會覺得心安了不少,至少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他是屬於他的,或着說,他們是屬於彼此的。
這三年時間裡,就算陸言裳走得再遠,兩人之間的通信卻是從未斷過,溫情脈脈、柔腸百轉、濃烈熾熱、水**融,字裡行間,盡是對於彼此抒不完的情,達不完的意。
陸言裳的足跡遍佈三川五嶽,文字裡也交纏了水的靈氣和山的巍峨。
軒緣鶴每每讀到,只覺得脣齒之間都縈繞着山林的氣息。就更是恨不得馬上飛奔到他身邊去。
陸言裳唯一沒有跟軒緣鶴提起過的,是自己到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事。
江湖之人稱他爲“魅俠”,之所以給他這樣一個名號,不僅是因爲他武功高強、來無影、去無蹤,還是因爲那些少有的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有着傾國傾城、攝人心魄的容貌。
有很多俠客都因爲仰慕他而自發得追隨他,甚至有人成立“魅俠連盟”,來按照他的行事風格劫富濟貧,結果就是,很多不法商販遭殃,遭受牽連的,當然也有軒緣鶴的不少商鋪。
“江湖上最近出現的那個什麼 ‘魅俠’,實在是讓人頭疼啊!”軒緣鶴一面在牀上熱烈得歡迎着久違重逢的人,一面說着。
陸言裳一聽,稍微一愣,主動親上去,問道:“怎麼了?”
“我最賺錢的幾處鋪子,都被他的人挑了。”
陸言裳笑了一下,說道:“必定是你那鋪子裡的人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惹怒了他……”
軒緣鶴眼一橫,道:“哪有幹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陸言裳不屑得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不代表你下面的人不會瞞着你做。你鋪子這麼多,產業這麼大,就算你沒有這意願,也難保底下那些人不會爲非作歹、爲虎作倀。何況,不止於此,若是沒有些逼良爲娼的行徑,你那些醉君樓、天香院,能開得起來嗎?”
聽到此處,軒緣鶴凝住了,若有所思。
看他半天不說話,陸言裳喚道:“喂!想什麼呢?”
軒緣鶴斟酌了片刻後,說道:“那你覺得,我是不是該把這些產業關閉呢?”
陸言裳兩手纏住他的脖頸道:“關不關隨便你,不過,我認爲,就算你不開,別人也會開的,因爲有這個需求。最好的方法,便是制定規章制度,把它規範化,透明化,合法化~”
軒緣鶴聽完,有些對他另眼相看,嘴角不禁彎出弧度,道:“這樣看來,這個’魅俠’也不是這麼討厭嘛!”
話音未落,陸言裳喝道:“你不許討厭他!”
“爲什麼?”
“因爲……因爲,因爲他是我最仰慕的人!”
軒緣鶴聽着這話,有些不樂意了,癟着嘴道:”你最仰慕的人不是我嗎?“
“不是!”陸言裳硬着脖子道。
軒緣鶴眼一眯,陰笑幾聲,道:“那我今晚就讓你好好仰慕仰慕……”
“啊,哈哈哈,救命——”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在充實、思念和偶爾濃烈的快樂當中慢慢度過。
軒緣鶴心裡美滋滋的,他想着從此不會有人再把陸言裳從他身邊搶走,但他唯獨忘記了一個人——閻王!
軒緣鶴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那是他和陸言裳三年之期快要期滿的那一天,他正在書房裡制定關於進一步規範各行業的法規,一陣風猛得將門吹開,炎戀夕帶着陸言裳出現在他面前,並將陸言裳扔進了他懷裡。
陸言裳脣色蒼白,顏色憔悴,失去了往昔的風采,軒緣鶴看着十分心疼,緊緊抱住他,滿腔怒意,質問着眼前那高傲的身影:“你對他做了什麼?”
炎戀夕那冰冷的神情和目空一切的眼光像極了昔日的魔教教主炎夕,曾和他有一面之緣的軒緣鶴很清楚得感受到了這兩人之間愈發的相似——以往的怯弱還有委曲求全都不見了,唯有冷厲的眸、鋒利的心。
“我沒對他做什麼……”炎戀夕開口了,冰冷到極點的語氣:“我只是經過這裡,順便把他給你帶回來。”看了一眼陸言裳,又道:“看來煉生蠱的效用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頓了片刻,軒緣鶴才陡然明白過來,接連搖頭道:“不會的!瀲雲初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怎麼可能只有這麼短的年限?”
炎夕不屑得 “哼”了一聲道:“當初我早就跟他說過了,他卻執意如此。瀲雲初那熊樣,活到七八十歲不成問題,卻一根筋得只要把生命換給他。六年的時間已經夠長了……”炎戀夕說完,就要轉身離去,卻忽然聽到陸言裳開口喊道:“表哥~”
炎戀夕停住。
陸言裳微微喘着氣,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隻能說道:“對不起!”
炎戀夕睫毛微微向下轉動了半圈,回道:“我命裡如此,你無需道歉……”靜默片刻,又道:“鶯兒,你大可以放心得交給我!”說完,便離開了。
房間裡恢復了沉默,陸言裳滿臉堆着笑,不知道該對軒緣鶴說些什麼,軒緣鶴滿肚子的怨恨想要發泄,可是那些語言一到嘴邊,全都化爲了無聲的啜泣。
軒緣鶴低垂着頭,肩膀不住得抖動,開始還努力得壓制着,到最後幅度越來越大,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陸言裳只是擡起手,撫摸在他臉側,輕輕用自己的頭靠着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