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嚴謹的鬼吏回了地府找到閻王確認,得到答案是四個字:順其自然。
既然閻王這樣說了,他也不必再過多操心,陳姝樂的身體還未痊癒,與樑玥儘管是前後世,也難免會因鬼魂樑玥的附身而耗損些陽氣,導致身體恢復的更慢了,除了那日附身後,樑玥沒再靠近過陳姝樂,這劇情進展的有點慢啊,百無聊賴的樑玥就在京都的長街上閒逛,看看胭脂,摸摸髮簪,她沒有實體,什麼也碰觸不到,不能打扮,也沒有新衣服穿,當鬼唯一的好處就是身輕如燕,剩下的,便是無窮無盡的無聊。
樑玥站在一處買芝麻餅的攤位前,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現烤現賣的餅流口水,古代的芝麻餅沒有現代的烘烤工具,全靠一口鐵鍋掌握着火候,揉拉成手掌大小的偏平面餅抹上油沾上芝麻,往那鍋裡一粘,趁着熱度抻轉一圈,餅身變薄自然熟的也快,做餅的師傅也不知用的什麼巧勁兒,那熟了半面的餅就隨着他指尖的發力翻了個兒,隨後被木鏟壓在鍋壁,酥香的氣味伴隨着金黃色的餅面散發到空氣中。樑玥越看越饞,忍不住的舔了舔嘴脣,身爲一隻鬼是會吃人間的食物,鬼吏也會按頓分些靈氣過來,不至於像其他孤魂野鬼似的四處覓“食”,但是不代表她不會不想吃人間的東西啊,真的好想吃一口芝麻餅啊,樑玥暗自下了決心,等陳姝樂身體痊癒了,她能附身了,第一件事就要來吃芝麻餅。
“哪兒來的乞丐好大的膽子,我們爺的東西也敢偷?給我往死裡打。”
這老套的劇情老套的臺詞,樑玥左耳聽了右耳出,接下來劇情,便該有人大喊一聲:住手。然後出來行俠仗義,善良的舉動恰巧被女主或男主碰見,美好的初印象便是愛情開始的地方,樑玥心裡唸叨着,眼神都不捨得離開她的芝麻餅,反正這年頭的劇情俗套無味,但是百看不厭。
然而並不如樑玥所想的那樣,沒有人出來制止,身後的拳打聲持續不斷,拳拳打在肉上的悶響清晰可聞,四周的人退散開來生怕牽扯到自己,方纔還人羣熙攘芝麻餅攤前就剩下兩隻鬼。
起初還能聽到乞丐被打時的痛苦掙扎的聲音,倒後來就沒了聲音,樑玥終於捨得離開她的芝麻餅,轉身望向乞丐被打的地方,幾個身形粗壯的大漢依舊踢打着如同一堆爛肉般的乞丐,就在不遠處,站着一位衣容華麗的貴公子,如瞰螻蟻般的眼神裡盡然的冷漠與不屑。
樑玥:“那是誰?”
鬼吏:“京都首富,宋敬山的兒子,太子的門客,宋恆。”
樑玥:“嘖嘖嘖,怪不得這麼橫行霸道,原來有太子當靠山,再怎麼說這也是天子腳下啊,他這麼橫沒人管?”
鬼吏:“國庫有三分之一出自宋家,不是過於越界的,皇帝對此子,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真是囂張啊,照他這身份,除非這乞丐是找死,不然不可能會去偷宋恆的東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宋恆就是在顯擺自己的權威,天子腳下,南信京都,他宋恆當街殺人,如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且無人敢言。
通過宋恆,樑玥也大概知道太子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了,怪不得能在二皇子謀反之前,便先下手爲強了。
突然樑玥眼前一亮,湊到鬼吏身邊神情有些激動地說道,
“這個乞丐地靈魂已經被鬼差帶走了,我能附身嗎?”
眼見着乞丐地屍體將要被拖到城外的亂葬崗,樑玥突然計上心來,既然上活人的身耗損陽氣,那麼上死人的心不就得了,管他乞丐不乞丐的,樑玥就想有個肉身,能吃口熱乎的芝麻餅。
“可行。”
鬼吏點頭,算是同意,樑玥開心的驚呼一聲,朝着乞丐的屍體飛奔過去,激動難耐的等着扔屍體的人走了,迫不及待地投進乞丐的肉身中,一瞬間,從內臟到骨頭到每一寸肌肉皮膚神經傳來的痛感差點沒讓樑玥再死一次,還好緊跟其後的鬼吏即使送了靈力過去瞬間讓痛苦不堪的肉身復原。
“額...額?”
說不出話的樑玥驚恐的對着鬼吏張開嘴巴,竟然被人將舌頭割去大半,臉也被毀了容,鬼吏眉間微皺,這是什麼深仇大恨,竟能把一個女子折磨成這般模樣,
淡藍色的靈力包裹着乞丐的肉身,沒過多久便恢復原本的相貌,貼心的鬼吏順道給她換了套乾淨得體的衣服。
“這南信的太子,真特孃的不是個東西!”
樑玥開口的第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冷不丁的倒是給鬼吏嚇了一小跳。附身後樑玥看到了宿主的記憶,看到了太子是怎麼折磨這個女子,憤怒的噴涌而出,怪不得宋恆會在當街殺了這乞丐,原來是殺雞儆猴啊,是告訴太子手下那些自願或者不自願的人,逃離或是背叛,便是這個下場。
“你要替她報仇?”
“不,我沒那個興趣,我只想吃口熱芝麻餅,然後完成我的任務,順利美滿的結束這一世,我自己的問題就已經很頭疼了,沒空管別人。”
樑玥說着,便往城裡的方向走,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面色沉重的望向鬼吏,突然又笑的燦爛如花,鬼吏突感一陣惡寒,不會又......
“鬼吏哥哥~人家頂着這張臉.....”
“停,在下知曉了,勞煩您閉嘴。”
樑玥立馬乖巧的閉上嘴,這也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只要對鬼吏撒嬌,鬼吏會因爲極其的厭惡而滿足她的要求,當然,要把握住度,不然可能或被揍。
心領神會的鬼吏改了樑玥附着肉身的容貌,爲避免節外生枝,便直接揮手將樑玥送到四下無人的巷子裡,也沒忘在她腰間掛上錢袋。
有了肉身的樑玥真真兒是撒了歡,芝麻餅,桂花糕,肉包子,糖葫蘆,從街頭吃到街尾,一直吃到天黑玄月掛銀枝。
“嗝。”
樑玥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鬼吏依舊不言不語地跟在一旁,看了看四周又翻了翻合約,說道,
“一會陳姝樂會來夜市,在前方五十米賣玉簪的地方被賊偷了錢袋,追的時候會中埋伏,恰巧被餘子騫救下,你要去看看嗎?”
“那必須得去,我不能讓他倆見面啊。等會兒,我想個法子....誒,有了,需要您鬼吏大人的幫助呀。”
樑玥轉頭,朝着鬼吏諂媚一笑。
“您說便是。”
“也簡單,一會那賊偷了陳姝樂的錢袋,我從對面而過,你將那錢袋變到我手上來,然後我交給陳姝樂,她不就不用去追小賊了,不追小賊,就遇不到餘子騫咯~”
“可行。”
夜晚的街市比白天熱鬧,那些白天看不到的稀奇玩意兒藉着夜幕悄然出現,暖黃的燈籠掛滿整條長街,從高處看,似條黃龍。
身居高樓雅間的太子,俯瞰着樓下的夜景,小酌着杯中的酒,他在尋一個身影,一個在他掌控之外出現的身影,無論父皇有何打算,但非不與他合作的人,都得從這京都消失。
陳姝樂自被皇帝賜了府邸留京養傷後,太子便沒少派人明裡暗裡的拉攏,可回回吃了閉門羹,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能有多大能耐,若不是看父皇對她有幾分偏愛,日後有些用處,他怎會去拉攏她,沒想到還是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丫頭,太子失了耐心,便要好好請這丫頭喝杯“罰酒”。
“小姐,慢些。”
頭上梳着雙丫鬢的小丫鬟急急的扶住陳姝樂的手臂,滿臉的小心翼翼,深怕她摔着,皇上怪罪下來那可是腦袋要搬家的事啊。
“阿葉,我真的沒沒事了,已經好了。”
說話女子長髮披肩,一支玉簪隨意的將青絲固在腦後,藍紗白衣,笑意盈盈,腰間繫着鵝黃色的荷包,隨着人的走動一搖一晃。
“哇唔,陳姝樂好美噢。”
躲在暗處偷看的樑玥不禁感嘆,明明是同一張臉,怎麼放陳姝樂那裡,美中帶着點兒仙氣兒,而自己,美中帶着點兒,欠打的氣兒。
鬼吏不說話,眼神跟緊陳姝樂的行動,在她即將到達玉簪攤前,提醒偷看的樑玥該出去了。
“Ok,我去了,接下來就拜託你啦,鬼哥。”
樑玥做了個ok的手勢,便朝着人羣衆走去,朝着偷錢賊的反方向慢慢悠悠的閒逛,就在與偷錢賊擦肩而過的剎那,鬼吏一個響指,鵝黃色的錢包便到了樑玥袖中。
“誒,這位姑娘,急匆匆的要去哪裡呀?”
前腳被摸了荷包後腳就發覺的陳姝樂追着盜賊就跑,沒走幾步就被一臉無賴的樑玥攔了下來,一轉眼,盜賊就消失在了人羣中。
陳姝樂:“姑娘,你攔我做什麼。”
樑玥:“姑娘,我胳膊長,一伸手就攔住了唄。”
陳姝樂看着樑玥,樑玥也看着陳姝樂,看着看着,莫名其妙的同時笑了出來,一見如故的熟悉感讓兩人沒辦法針鋒相對。
陳姝樂:“姑娘,要不是你攔着我,我便能追上那盜賊了。”
樑玥:“姑娘,要不是我攔着你,你追那盜賊便是白忙活。”
說着,從袖中掏出鵝黃色的錢袋,遞到陳姝樂手中,
“你要追的,就是這個吧?”
陳姝樂有些錯愕的接過錢袋,不可思議的看着樑玥,
“你怎麼會……”
“我呀,”樑玥故作神秘的靠近陳姝樂,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其實是個神偷。”
看着陳姝樂更加錯愕的表情,樑玥知道她是真的信了,這編瞎話的水平,真是越來越高了。
樑玥習慣性的看向有鬼吏的地方,卻沒見鬼吏的身影,沒有鬼吏的她別說是神偷了,可以說是啥也不是。
“東西已經物歸原主了,我也該告辭了,咱們江湖有緣再見。”
隨便胡扯了幾句,也不等陳姝樂答話,樑玥提着裙襬邁着大步向着原本鬼吏在的地方跑去,平日裡鬼吏都會站在她擡眼可見的地方,這會兒突然看不到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樑玥提着裙襬找了一圈,也沒見着鬼吏,於是她捏着嗓音喊了幾聲“鬼哥哥~”,也沒有迴應,正當她納悶的時候,突然看到腳下有幾張燒的剩點頭頭的黃紙,樑玥蹲下來拿到手裡仔細看了看,像是符咒一樣的東西,臥槽?鬼吏該不會被哪個道士給收了吧?
哇塞,那也太開心了吧。
想到這裡,樑玥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