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首寂寞、幽怨而悽美的歌

花十八正在喝酒,但今天沒有多喝。

今天客棧裡來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江湖客,她要保持清醒,她不能痛飲,她不能大醉。

花十八的容貌,遇酒尤美,微醺更豔。

臻首、杏脣、楊柳腰、犀齒、酥胸、遠山眉,真是無一下美,無一不媚,還有流轉不已的秋波,春蔥樣般的柔指,一張皎好的芙蓉臉,美得令人有生死離別,一見此生無憾之概。

平素有很多登徒子藉着各種理由逗留客棧,趁機大飽花十八秀色;但今天很奇怪,幾乎樓下食客裡所有的男人都神情緊張地盯着門外的雨街,沒有人再去多看櫃檯後的花十八一眼。

門外,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兩條流浪狗在風雨中爭奪一根棄骨。

這有什麼好看的?他們莫非都眼瞎?花十八心想。

一個滿臉病氣、滿懷酒氣的公子坐到了花十八身邊,壓低聲音道:“掌櫃的,他們都是什麼來路?”

他是涼城客棧的賬房先生“三缸公子”溫十七,一個嗜酒如命、逢飲必醉的怪人。據說他在未落魄之前,是嶺南大族的一位世家子弟,很有才情,寫得一手好字,後來感情受挫,家道中落,索性躲進塞北涼城做了個醉生夢死的尋歡客。

大概每一個逃避塵世、走進涼城的人,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傷感往事吧。

溫十七說話的時候,醉醺醺的眼睛一直盯着剛剛走入角落裡的四個斗笠客。

他們身形高大,他們的兵器比他們的身形還高大。

花十八道:“那些吆五喝六的衙役大兵系敖老總和小蔡那龜孫的手下,都是酒囊飯袋的貨色;臨窗不吃不喝的雛兒,是‘飛鷹堡’近年發掘的新銳高手‘冷血十三鷹’,初出茅廬,賣相不錯,手底下的功夫稀鬆平常;角落裡那四個看不到臉的傢伙是京師禁軍的教頭‘四大天王’,在汴京一帶有些名頭,也不過是仗着幾分蠻力罷了。”

她說話的音量不高不低,那羣耳力稍差的捕快廂軍聽不到,卻讓被她點評的後兩夥人聽得一清二楚。

“四大天王”聞言之下,斗笠下同時發出重重沉哼!

“冷血十三鷹”微微感到驚詫,目光紛紛向花十八飄來,他們鮮在江湖走動,此番是因爲“飛鷹堡”欠了一位京師恩人天大的人情,十三兄弟才聯袂出山,千里奔赴涼城報恩,料不到這美麗成熟的客棧掌櫃一語道出他們的身份。

花十八的視線,卻不在他們的身上,她發現了一個人,一個青年書生,穿着一身潔白的袍子,撐着把油紙傘,遠遠看去,真是白衣勝雪,不沾塵埃,一眼望去,就感覺到這彷彿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

這是花十八對楚雲眠的第一印象。

那白衣書生卻已行入了店內,找了張乾淨的位子,坐下,小夥計雷進寶上來倒茶,他卻只要了一杯水,細細的品嚐着,彷彿水裡回味無窮。

好一個俊秀而憂悒的人!花十八忍不住又望了他一眼。

這人的一舉手,一投足,一展眉,一回眸,都有說不出的傲岸和憂愁,就像高山的白雪,遺世而獨立,那種不求世間予同情、寂天寞地的冷傲和憂愁。

尤其那一雙眼睛,讓花十八想起主人冷北城常常低吟的一句話:幕雪寒月結了霜,只怕是誤解了生死的惆悵!

這人手上一個舊舊的藍包袱,用一把長形物體挑串着,那長形的物體裹着一層洗得褪了八成顏色的藍布,想必是劍,一把舊布緊裹着的劍。

白衣書生輕聲唱着歌,眼眶裡逐漸有了淚光。

“婉轉七夜的雪,你指尖的砂,已結了霜。發如雲,揮劍斷, 轉身時,揮手,只怕,誤解了生死的惆悵!”

花十八聽着聽着,覺得那是一首寂寞、幽怨而悽美的歌。

就在這個時候,客棧大堂上,至少有三十個人動了!

“楚雲眠,郡主懸賞十萬兩,要你狗頭!”

距離白衣書生楚雲眠桌子最近的兩名皁衣捕快首先發難,刀光一折,直闖了過去!刀光映得二人臉上煞白,也映寒了楚雲眠的臉。

臨窗處的“冷血十三鷹”陡地彈起,劍花朵朵,已攔住那幾十個如狼似虎的捕快和廂軍,把來敵拒於一丈之外!

楚雲眠一曲吟畢,身子突然動了。他忽然向天看了一眼,然後出劍。

花十八乍然見到一道劍光。這應該不是劍光,因爲劍光不會那麼快;這也決不會是劍光,因爲劍光不會那麼烈;這更不可能是劍光,因爲劍光決不會在那麼快、那麼烈中又帶着那麼溫柔的殺意,好像一個讀書人用的不是劍,而是用一句殺人的詩!

劍自兩把差刀間穿了出去。一名捕快咽喉噴出一縷鮮血。另一名捕快的臉上正好被同伴的鮮血噴濺在臉上,他覺得又熱又腥,正用手往臉上一抹,胸膛已中劍,仆地而歿。

楚雲眠的劍叫做“詩劍”,左一招名喚“書中自有黃金屋”,右一招名喚“書中自有顏如玉”。

楚雲眠唱着歌,出劍,劍光如詩,二十餘名捕快和廂軍瞬間飲劍而亡。

花十八突然覺着這個唱唱歌、殺殺人的楚雲眠,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四大天王”一齊反手打掉自己頭上的深笠,露出四張兇惡、兇狠、兇霸、兇厲的臉孔來。

兇惡的大漢抱拳道:“在下劉得劃。”

兇狠的大漢拱手道:“在下黎鳴。”

兇霸的大漢鞠躬道:“在下郭復乘。”

兇厲的大漢一揖道:“在下張雪有。”

“四大天王”自報家門後之後,就開始動手殺人,青龍刀、開山斧、金瓜錘、狼牙棒,四件又長又重的兵器舞動如風車,自四個方向殺向“冷血十三鷹”保護中的楚雲眠。

“楚公子,你先走!我們兄弟和他們拼了——”一個獵裝少年大吼了一聲,和同伴們連人帶劍,以瘋狂之姿,向四面逼近的“四大天王”撲去!

戰局之外,花十八微嘆,溫十七搖頭。

只一個照面,“冷血十三鷹”已經有十二個人倒下去了,唯一挺直站立的只有發話的獵裝少年,他的劍已斷,只有倔強的身軀筆直地挺立。

劉得劃讚道:“中了我三刀還能屹立不倒,是條漢子!”

“兄弟,你怎麼樣?”楚雲眠仗劍低聲問道。

那少年牙齒打顫,聲音沉重的道:“我不行了……楚公子,我們兄弟是受息紅淚姑娘之託……接應公子進京告御狀……剩下的風雨路你多加小心……我還有一句話,不知道公子想不想聽……”

楚雲眠對周圍殺氣騰騰的“四大天王”視若未睹,扶住少年搖搖欲墜的少年,沉聲道:“兄弟請講,楚雲眠洗耳恭聽。”

少年湊近楚雲眠耳邊,用虛弱的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楚公子,這一劫不管你渡不渡得過,請您一定要珍惜‘風雨樓’那個女子。息姑娘對公子的情意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來,您……千萬別負了她……”

楚雲眠想不到這江湖少年在大敵當前,生命垂危之下,向他說出這樣幾句兒女情長的話來,禁不住面色一紅,怔住了。

京師,風雨飄香樓,息紅淚。

——他依稀記着,那個叫息紅淚的奇女子清清楚楚的說過:“從今而後,你楚雲眠的事,就是我息紅淚的事,就是‘風雨飄香樓’三千兄弟姐妹的事。”

這句話,無論多久,他一念至此,胸膛都會有一股暖流緩緩涌動,紅淚,紅淚,他心底默默呼喚着那女子的名字,似乎那名字代表着一種暫新的希望。

少年頭一歪,氣絕在楚雲眠懷裡。

“四大天王”的刀、斧、錘、棒再度緩緩舉起,死神的獰笑刺到了楚雲眠哀傷的眼——

第八章 豔尼紅脣第三章 人醜就要多讀書第六章 元宵佳節第十三章 請借嫂子夫人一用第六章 夢,常常有悲傷的顏色第三章 捉放囚第十四章 終於大象真白了!第七章 這一刀到底劈下去還是不劈?第一章 樓上有鬼!第一章 老子名叫趙日天第五章 多情總被無情擾第六章 魔鏡第七章 紅塵輾第四章 我好夢中殺人第十五章 青龍十王第十八章 縱使他人空笑我第一章 遙遙第二章 無敵的寂寞第一章 盛世煙花第一章 假如熊東怖未死第六章 有胸即是正義第三章 十里紅妝心頭血第四章 新嫁娘第九章 美女蛇、苦肉計第三章 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第五章 脫毛的鳳凰,也是鳳凰第四十一章 敵友難辨第八章 車船店腳牙第四十章 蝴蝶很美第四章 英雄所見,未必就略同第一章 神之左手第七章 來過,活過,愛過第三章 鬼嬰夜啼第十一章 暮光雪第四章 生子當若賀文龍第二章 首虎第三十章 大擺夜宴第三章 斯人獨憔悴第三十八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第三章 灀衣第四章 屏風 棺材 美人第三章 尊敬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早上好第八章 油紙傘 煙雨巷第十四章 棄暗投明第十七章 斜倚雲端千壺掩寂寞第二章 東北八大犢子和四大神獸第四十二章 風雲聚會第六章 你只要記住,我叫葉良辰!第二十七章 腥風血雨第二章 盲公子第五章 腿疼第五章 有一種雪叫欲雪未雪第四章 劍第十二章 左手念珠 右手屠刀第十五章 放下你手中的雞腿第七章 手疼第二十五章 各顯神通第二章 一負手竟已是千年第四章 風雪決第三章 放開那個女孩兒!第一章 皇儲之爭第一章 佳期如夢第十三章 多少相思碎第六章 魔鏡第二章 八十二個失蹤村姑第四章 劍第四章 當她的哀婉擊碎他全部的希望第二章 逮捕梅超瘋第二十七章 墜花湮第四十章 石破天驚第十章 恐怖唐門第十二章 水上幽冥第十章 街,微涼第十二章 烽火再起第四章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第四章 桃之妖妖第一章 漱玉齋第七章 殺人者第二章 煙·酒·糖·茶第二十四章 散了縱橫的牽絆第二十章 爲你一笑間輪迴甘墮第二章 如果每一滴血都是熱的第七章 五斤店第一章 我騎過龍……第二十四章 三百零三個傻狍子第四十四章 待浮花浪蕊俱盡第十二章 給我一個抽瘋的理由第十五章 聖旨第七章 來過,活過,愛過第四章 還有誰?第五章 寂寞如雪第十章 砍頭!第四章 煙花繁第五章 小樓一夜聽春雨第三章 買一隻龜殼把頭伸進去第四章 我好夢中殺人第五章 臭皮匠第五章 花王第三十七章 絕命毒針第一章 漱玉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