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東西?”
紙上,只寫着那一句話。紙上,那字跡算不上龍飛鳳舞卻也一筆一畫得跟小學生在鬼畫符似的……是那傢伙……這是什麼意思?緊緊攢着那張便籤紙,林君看了一遍又一遍,震驚地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好半天,一股沒由來的恨勁兒陡然竄了上了腦門,把他的理智瞬間燃燒光了。
“這什麼鬼東西啊?!他人呢?”
“他說必須重新做……要我再買材料,回來就不見了。”
“是嗎……”
與急躁之類的無關,白龍那平淡的語氣讓林君有種無論再問她什麼都沒有用了的感覺。乾脆嚯的掀開被子,也不管自己穿着病號服能否離開醫院,林君從臨門的櫃子裡隨便拿了一外套披在身上,拉開門就走。在廊裡碰巧遇到藏人,面對疑問,他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把那紙條塞給了藏人。隨後亦不理會護士的勸阻,林君貌似鎮靜地向樓梯口走去。
“離家出走?”藏人下意識地念道,還有那句意味深長的否則……擡頭看了眼默默地跟在林君身後的白龍,他很快就明白了。又掂量了下手中那充滿心意的飯盒,藏人還是先把它送回了病房。接着,完全沒有任何提議性的發問,藏人帶着林君和白龍一起向那間公寓瞬間移動去。
狼藉還是如往常,空氣中醬燒的味道也依舊沒散。和藏人之前來見到的沒什麼區別。然而,任憑是藏人和林君如何叫,也不見有丁點聲音來應和。幾乎是呈暴怒的,林君一腳踢開了破君的臥室門。
……收拾的,真乾淨。
一種渾然不清的奇異感逐漸泛上來,林君突然寧可這裡還是像他住院前最後一次看到的那樣亂得跟狗窩似的。
本來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居家用品和擺飾,全沒了。
全沒了。
像是纔剛剛裝修好,整個地板纖塵不染,一樣累贅的附屬品都沒有。大概是用來臨時擋灰的白色單子平整地鋪在牀上,連個枕頭都沒有。沒有掛窗簾的落地窗大敞着,陽臺上什麼都沒有。電腦、電視、遊戲機……甚至是桌子椅子和書架,全都不見了。
彷彿這間房子,根本就沒有住過人。
也不知愣了有多少分鐘,林君猛地回過神,向真珠的房間跑去——簡直……就是一翻版。真不愧是那混小子看中的……嗵的一下歪靠在牆上,林君只覺自己頭都是懵的。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林……”藏人小心地叫道,卻想不出接下來該說什麼。
本以爲那紙條是個皮癢的玩笑,可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過頭了。都遠遠超出他能接受的範圍了。隨着時間推移,林君的心裡越發不自在起來。那種隱隱的不妙在只剩呼吸的死寂裡不斷擴大。林君試想着這可能是出策劃已久的惡作劇,就是要等到他氣炸了的時候,那混蛋纔會好死不死地衝出來賤歪歪地嘲笑他的表情。
“回去吧。”藏人走上前說,扶住林君的胳膊。
而直到注意到藏人目光的着落點,林君才發現那要猴年馬月纔好得了的貫穿傷正由於他踹門時無節制的動作一陣陣的作痛。痛得好似連周圍的神經都在突突地跳。
在不清楚是什麼樣的心理的驅使下,林君輕輕推開藏人,擡起右手。
“Book。”
自確定超能力者會別無選擇的以此爲代價運用ESP,就只在檢查任務和規則時才偶爾會翻看一眼的卡片書應聲出現。黑色的,厚重的,帶着金色的紋章,顫顫巍巍地在半空浮動。仿若萬年如一日,盡忠職守地候在一側。
無形中在期待什麼,林君打開了最後一頁。順着通信薄上那本可以一眼掃完的名單一路看下去……
“沒有……”
沒有再確認一遍,林君面無表情地把書收了回去。他輕輕扶着左臂,擰着眉頭,忍着痛。
“沒有他的名字。”
在通信目錄中,只存在兩種人名。一種是與個人紋章同色的邊境人。一種是毫無生氣的鉛灰色,是已經使用了那唯一一次變更居住權的機會,選擇定居在樂園裡了的人。但是那個最爲熟悉的名字……沒有在任意一列。
“「Surrender」。”藏人忽然說道,與此同時,他右手的食指尖有一道紅光劃過。迅速繚繞了半圈後,便在食指上打個結安靜下來。“Book。”同林君一樣徑直把書翻到了最末頁,藏人似有所想地翻找着,很快也又把書收了回去。
“沒有名字……算什麼?”適時林君茫然地問道,儘管曾經有一個名爲威克威爾的人也從名單裡消失了。
“不,不一定是那樣。”藏人平穩地說,“林,你忘了嗎?他不是邊境人。能留在邊境是因爲你也那裡,一旦他擅自轉換入樂園,這種連帶關係很可能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林君不解地打斷他。
“你聽好,”藏人以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在下的意思並不是說他死了或消失了。只是說,一離開你……他變成樂園人,而你還是邊境人的情況下,這種不同性質的分別存在,邊境的系統就沒辦法準確地對他作出判定了。總之……暫且這麼想行嗎?你不要着急,在下會去找他的。那個留言是他寫的沒錯吧?他不會有事的,真珠還和他在一起。你先回醫院好嗎?”
“真珠……”
“他很相信真珠。”
相信嗎……看着藏人,林君反覆地回味這個如今顯得分外諷刺的字眼。藏人好像……比他還要擔心。不,應該說是在儘量避免他失去理智。以至於不惜放棄都堅持這麼長時間了的任務……默默地點了下頭,林君向回走去。環視了圈亂七八糟的客廳,他在桌上找到了錢包。
“不要緊,我沒事。”林君平靜地說道,“抱歉,害的你積分都沒了。超能力也不見了。”
“是、是啊……”似乎是把這點忘了,藏人愣了下才笑着應道,“這個不重要,不值一提……你先回醫院,在下這就去找他。白龍,能麻煩你嗎?”
“知道了。”
“我沒事。”走到白龍身邊,林君又重複說道。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說給誰聽。
猶如墜到了冰窟之中,現在恐怕是林君這輩子最冷靜的時刻了。就算是想頭腦發熱的混亂一把,盲目一把,林君也訝異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絲試圖逃避這可怕到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的念頭。說不定,他從很久以前就習慣那傢伙的擅作主張了。
可是,還是缺了好大好大一塊……空落落的,像黑洞一般,快要把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了。憤怒?悲傷?不是。連一丁點都沒有。林君只是不明白。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本來樣貌就夠顯眼了,還穿着突兀的病號服,旁邊再跟着比他矮了不止一頭的白龍,林君的身上可謂是集中了至少九成路人的視線。但這一切,林君雖然都有看在眼裡,卻沒有絲毫應有的感覺。他那毋庸置疑的,比常人更爲出衆的五感變鈍了。讓他在路過人們身邊時甚至察覺不到他們也在呼吸着和他相同的空氣。心跳的感覺越發遙遠了,簡直像是停止了。只有在莫名其妙地認爲必須刻意去確認時,才能隱約明白它正在和身體一同小心翼翼的顫動。
沒有解釋,也解釋不了爲何會突然跑出去,林君只是帶着歉意誠懇地聽了護士一頓斥責,然後好似什麼都沒發生地回到了那間單人病房。和他離開時差不多,這裡沒有太大變化。最多,是牀頭櫃上多了個冷掉的飯盒……看了它一會兒,林君點燃了一支菸。在薄薄的青煙中,閉上了眼睛。
那……
那混小子,究竟在想什麼啊?!這是離家出走還是綁架啊?真珠到底在搞什麼鬼?!竟然……一聲不吭就騰地把一切都放棄了?搞什麼啊?好歹也給個理由好不好?要是那個理由夠好,他絕對!絕對願意就這樣……全部接受。
恍然地睜開眼,亂哄哄擠在腦袋裡的一團牢騷讓林君不禁笑出了聲。真是的,都亂成這樣了,爲什麼他還會顯得這麼平靜?在回醫院的路上他就覺得很奇怪了,正常反應,應該是正如藏人所防備的那樣,他會狂怒或落寞地失去理智吧。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原來在這種時候,他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們……都是被留下來的人呢。”
說得好像怨天尤人的棄子似的,但他實在想不出比這更合適的說法了。吞吐着青煙,林君若有所思地仔細審視着手中的紙花。這是米娜帶來的,主色調是紅色。據他所知……她討厭紅色。所以就算米娜還沒說,他也看得出來這是哪個沒神經的傻瓜會幹的事。
“吸菸有害身體健康。”米娜突然說道,勉爲其難地笑着,指着煙盒上的一排字。“像是他會說的話吧?不要抽了,你的傷還沒好。”
怔了下,林君乖乖地把煙摁滅了。
“是啊,我們都是被留下來的人。”米娜又說道,聲音有些飄忽不定。“是我的錯吧……我……我對他說了很過分的話。”
“什麼話?”
“我說……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我還是會把你們當成一對……要是不這樣做,我就會傷心到再也不想見他……”
“不是你的錯。”林君一口否定道,“你的話一點都不過分,因爲事實……確實是那樣。辛苦你了。”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林君平淡地說道,“你沒有錯,別往自己身上攬了。這時……說讓你放心是有點怪,但是,他是不會爲這種原因離開的。你不想見他不代表他不想見你啊,所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討厭他,只要那混小子願意,他就能死皮賴臉地留在任何地方……”
“我也說……我討厭他了,他不想見我……”米娜艱澀地說,一邊強忍着不要眼淚涌出來。
“我都說了,他纔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林君苦笑道,“他雖然傻,可還沒傻到那地步呢。不會真的以爲你討厭他的。我可以保證,那白癡根本就不懂你有多辛苦,光知道樂自己的了,偷笑還來不及呢……”
“他、他給我花……我還說討厭他……”
止不住了。眼淚還是撲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在這時,無論林君說什麼似乎都只會適得其反,只會讓她更加難過。從很久以前米娜就覺得,林君的聲音像是有一種魔力,只要聽到他對自己說話,就會不由地鬆懈下來,連哭都變得好容易。那雙手也像是附着着魔法,無論何時都很溫暖。
不能原諒。
根本就不能原諒會有這種感覺的自己……痛恨這樣的自己。喜歡的人是明明不是他,可還是會感到安心。喜歡的人明明是……可對那個人全都是不安。結果……不安應驗了。簡直是早就知道有這結果而故意嘲弄她。還是一開始,她就不該有那種妄想?以爲他們不是戀人,就還有一線希望似的。愚蠢到家了。
是懲罰嗎?以爲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就也能變成另外一個人了……每個人都對自己那麼好,使得她甚至忘乎所以到以爲像她這樣的人,像她這樣污穢不堪的人,還有資格去平等的去和誰說喜歡……連自己不愛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愛嘛……太可笑了……
“不要想了。”
“不……不想?”米娜茫然地看着林君。
“別再理他了。”林君肯定地說,“他寫的是,不要去找他們。所以我會按照他的意思,離開這裡,回到邊境。反正就算我們都有超能力,就算能動用巴貝爾的力量,想找到他又談何容易?他那個人……如果執意要失蹤,就等於是人間蒸發了。他就是這種混蛋,可惡至極。還不要報警呢……綁票嗎?”
“可是也許、也許,”米娜幾乎是據理力爭地辯解道,“他還是希望我們能找到他,或是和他一起留下……”
“沒有也許。他不是那樣的人。”理所當然般的,林君只是簡短地回了這一句。
“……是嗎,”沮喪地垂下頭,米娜似笑非笑地發出輕喃。“我真的好差勁哦……一點都不瞭解他……”
“就算了解又能怎樣?真正差勁的是我。其實……我還沒告訴他,也不知該不該告訴他……可能就是在昏迷的那天,我想起死前那一瞬間的事……還有一直被他稱作AIR的孩子們的事……”
什麼嘛,聽了就不爽。
啪地拉掉耳機,就算不聽了,破君也還是仍舊吊兒郎當地坐在樓頂的邊沿,遙望着遠處的住院部大樓。搞什麼,別教壞米娜小姐啊!什麼是別再理他?真是着實的後悔……早知道林君這麼瞭解他,他就不必大費周章地安裝什麼竊聽器了……爲了防止被發現拆掉,他還裝了不止一個呢。
“唉……我還想着,要是他們犯傻說非找到我不可,我就出面再見他們一次,親口勸他們離開呢。”心情真複雜。拉着身邊的真珠陪他坐下,破君又笑着對他說道,“喂喂,你不覺得他那句話很驚人嗎?死前的一瞬間哎?天曉得是不是活死人,哈哈,超搞笑的吧?”
“AIR的孩子是……”遲疑了下,真珠也摘掉了耳機,沒說下去。
“那個,是他常做的一個夢。”破君隨便地說道,“我有好一陣都沒聽到他提了,原來他還惦記着呢。好像是他剛迷上小白龍新鮮勁兒沒過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大花癡……”
“對了,你送她花了嗎?”只是聽也沒能讓真珠聽明白花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破君是不想留下任何事物,纔會把房間都給清空了。
“嗯……是失誤。”破君不得不承認道,“是我用糖紙折的,我沒想到她還留着。說起來……我原本是想折向日葵的。可花盤太小,花瓣也太少了……看起來倒有點像蓬蒿菊。不難看就是了,能湊合算數,回來我也給你折一個好了。”
“不用了……”
“要是還有瞬間移動,我就把那花偷走了……”破君嘟囔道,這出失誤可以說是他唯一沒算準的一點。真想不到……她還很寶貝它的樣子。讓真珠去偷風險也太大了。
“破君,這樣好嗎?”看着他無謂的嬉笑,真珠還是忍不住問道,“他們都是你很重要的人,你也不想離開他們吧?”
“就是不想……纔會這麼做不是嗎?”輕輕地呼出一氣,破君明顯變得不太高興地說道,“我……可是想了很久纔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反正那女人不是也說過嗎?要是沒有我,他就自由了。”
“菲文?她那是在嫉妒,怎麼能當真……”
“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破君不置可否地說,又臉色不善地搖搖頭。“可後來你也聽到了,他認爲,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我是走投無路了,纔會想起他。可惡!我居然沒辦法否認這一點……”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破君也不知自己是生誰的氣更多一點。“或許,我真的是絕望到只剩下他了。有了這個前提,後來的事就好像是想當然的一命還一命了。我救了他,所以理當要輪到他像履行大義似的救我……結果只有我一個人跟個白癡一樣,堅信他確實是因爲我是我……而不是什麼狗屁報恩,所以纔不是我的錯……”
“可是那真的不是你的錯啊!”真珠絕對地說,“我就是這麼認爲的,我也相信那女孩、米娜也是這麼想的。不止我們,其他人肯定也是。那根本就不能稱得上是誰的錯。”
“是嗎?”好似迷茫不解地看着他,破君忽而無比喜悅的笑了。“她呀……哈哈,超丟人的,其實我本來是想跟她說……”
“說什麼?”
“‘……不要愛我。因爲我很快就會從你的世界裡消失了。忘了我的事,繼續活下去吧。然後去愛以後會得到的,一定不要放棄愛。無論發生什麼事,遇到什麼困難,都要活下去。那樣纔是我所知道的,勇敢的你。’”像生硬地念白般讀完,破君瞟了真珠一眼。“怎麼樣?這套冠冕堂皇的話?”
真珠沉默着,沒有迴應。
“可我實在拿捏不準她到底是怎麼想我的,就沒說。也覺得怪噁心的,酸得我牙都倒了。怪不好意思的,就說不出口了。”說到這兒,破君自嘲地大笑了一陣。“當時還挺垂頭喪氣的……但現在又慶幸,還好自己沒說。”
“爲什麼?”真珠忍不住問。
“別看她瘋瘋癲癲的,實際上她很乖巧,也很聽我的話……萬一她真聽我的把我忘了怎麼辦?”破君理所當然地說,“我可是個壞心眼的混蛋傢伙啊,讓她就那麼忘了我,不是很划不來,也很沒趣嗎?不過,如果從今以後她和萬歲爺若都是自然而然地將我忘記了……我也會認命的。”
“是嗎……”不明白,怎樣都不明白。真珠的臉上明顯露出的幾近苦惱的困惑。
“是啊。但是沒關係,我給他們下的這個詛咒,他們逃不掉的。”
看破君得意洋洋地壞笑着,只有頑劣的狡黠,沒有一點點稱得上惡質的東西。真珠知道那些隱藏至深,僅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出的真意——這個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看似簡單而已,十足嬉鬧,像出惡作劇令人哭笑不得,善變得令人毫無辦法。實際上,卻也同樣殘酷得教人心痛。
“覺得我很過分嗎?”破君突然看着真珠,盯着他的眼睛,滿目調侃。
“不會……”真珠不知這有沒有違心。
“沒關係啦。反正……”一語帶過,破君頗具玩味兒說道,“真珠,我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回答我,你,是去?是留?”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着你。”真珠像是豁出去了,義無反顧地看着他。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破君輕佻地揚起一邊眉毛,仿若嘲諷與質疑地說,“不許背叛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無所謂,只有你不行。要是你表現出絲毫想背離的念頭,即便是我的誤解,我也會想方設法殺了你。”
“我知道。一開始我就知道了。”
“好神……我自己都是才知道的……”破君作勢驚歎,轉而又見戲謔。“那,真珠,你願意爲我殺人嗎?”
“我……”真珠愕然地怔了下,很快卻又大力點了點頭。“我願意。”
“……呵,”破君再度樂不可支地笑起來。“不要這麼緊張,我只是想得到肯定的答覆而已,不會真的叫你去殺人的。”
“咦……”
“因爲我啊,現在最喜歡真珠了。”
本來是句好話,但真珠卻只能無言以對地看着破君,看着他臉上如孩童般單純的笑顏。
“好了,我沒關係了。不管他情願與否,總之,萬歲爺……林君,你自由了。”
“那你呢?你情願嗎……”
“我?當然。”
“嗯……”
“我是說真的,不用擔心。嘿嘿……雖說是早就決定了的,可剛好也可以拿來懲罰呀……誰讓他是那麼想的?真是氣死我了……走吧,真珠。我們去找潘多拉……不對,是潘多拉的盒子。”
超能篇正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