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還是說了。只是和平靜的聲音一同墜落的,是幾乎不爲人察覺的淚珠。那麼透亮,像是故意點綴在頰邊的水晶。
一時間,破君只是駭然地看着米娜,想不出任何一句可以作爲自我辯解的話來。他……他只想過花要是完蛋了她會哭,可不是要惹她哭讓自己完蛋啊……果然,所謂戀愛……這種麻煩的事,他根本就做不來。
“好吧。”最後,破君輕描淡寫地出聲了。“不管怎麼說,我先送你回家吧。或者,你想自己回去?”
只是在哭而已。咬着牙,好像是在拼命忍耐什麼似的。可就算是這樣,她不還是說出來了嗎?藏**神……也會看走眼啊?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合上眼睛,破君直覺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有這麼厭煩這個世界的時候。
“米娜,”破君突然鄭重其事地叫道,可緊接着說出來的話卻不合時宜到不免讓人一頭霧水。“人的記憶很容易被外界影響,一旦在無意識間接受了某些暗示的話,也許會將一些不存在的事情當作已經發生過的事實來看待。如果真的變成那樣了,就去相信你該相信的。你討厭我沒關係,記住這點就行了。要知道,比起記憶,想象的力量要來得更大。千萬不要把想象當成真實,可也要警惕,就算是再荒謬的想象也很有可能成真。”
亦如意料中,沒有人應聲。再睜開,破君看到自己面前還是隻有一張哭泣的臉。和之前那擁堵在胸口的快樂一樣,全都不是夢……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這樣,在把人捧到最高點後,才突然之間推落。一下子,就全垮掉了。不過……沒關係。反正早就習慣了。反正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感情這種事……果然很無聊。無論哪個世界裡,都一樣,都很無聊。沒關係。不就是討厭而已嗎?哪怕是憎恨也無妨。只要有那個人,只要那個人還在,就足夠了……
“是啊,就是這樣。”
她緩慢地對他說,一雙宛如碧玉的綠色眼瞳正直直地看着他,裡面有些像譴責的東西,更多的卻是……悲哀。
“你……”
“我沒有感應你。”她輕蔑地笑了下。“比起阻絕器,你還是趕快把你那副萬幸的表情收起來吧。”
有那麼明顯嗎?一向如此?破君錯愕地擡手掩住臉,惶恐自己接下來又會不經意地露出什麼連自己都沒能及時感覺到的東西。
“遮也來不及了,我早就知道了。”米娜又說道,她的語調異常平靜,仿若之前的眼淚是假的。“反正,你只要有他就夠了。”
“可、可能……”可能是?不是?對她應該說不是?
“我也一直這麼相信着。”可她根本不帶聽他的。“所以我纔會覺得,不要緊,沒關係。我一直這麼跟自己說。在你心裡,誰都比不上林君重要。就因爲我是個腐女,所以才能一直抱着那樣的心態看着你們。我會想象你們的愛戀有多艱辛,有多悽美,有多Lang漫。兩個人是那樣相愛,彼此只會看着對方,連一粒細砂都容不得……可爲什麼你和林都要這麼殘忍?”
……這、這女人……在胡言亂語個什麼?她不知道她說出的這些話有多殘忍嗎?破君倒抽着冷氣,想移開視線甚至用瞬移逃跑,可那雙眼睛卻牢牢地盯着他,害得他一動都不敢動。
“爲什麼要告訴我你們不是戀人?”幾乎是質問的,米娜大聲斥道。
見破君始終一言不發地愣着,米娜皺起眉頭,極力想讓自己再冷靜一些。因爲這,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錯。回想起那天她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的面談,除了林君所說的那個仿若獨自一人面無表情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小黑屋裡的,那個滿身瘡痍、孤伶伶的破君外,米娜還清晰的記得這一段——林的女人緣一定很好吧……不會覺得和他住在一起不方便嗎?
哦,說起來,好懷念,以前也有女人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哎?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其實,也不是我真想當王老五守他一輩子。可是就像你看到的,我沒辦法丟下那樣的他。就算現在看起來堅強很多了,但那小子實際上還是比三歲小孩手裡拿的玩具更容易壞掉。
……壞掉?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那傢伙……不會哭。該說是不會還是不懂呢……那時我是很想讓他哭出來的,我認爲那樣對他比較好。可到現在,那傢伙還是沒學會哭。只有在摔倒或磕磕碰碰的那種外傷的疼痛上才知道掉眼淚。跟個先天不足的半成品似的,缺失了人格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根本就理解不了什麼是心痛。呵呵,唉……我那會兒甚至還因此懷疑過他會不會不是人類,果然還是他的成長環境不正常吧?
哭嗎……你受傷時他……
什麼?
不……不,沒什麼。
總而言之,如果不能找到一個比我更疼愛這個弟弟的女人,我是說什麼都不會同意結婚的。更不可能和他分開搬出去住。除非他自己有其他想要共同生活的對象。所以結論是,我不是他說的那種沒正性的花花腸子……那小子的話你千萬別信,我可是個敢於認真負責的好男人。
嗯……結論?但聽他說你常常更換女朋友,只用這種理由也說不過去吧?
呃、好好……我承認,有一半是我自己的劣根性。這樣可以麼?你和他真有點像……
像嗎?真的只有一半嗎?
一多半……你聽我解釋。我也是沒辦法啊,就算事前嘴上說的再輕鬆,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兩廂情願。來往的時間稍微久一點,那些女人就會逼着我拿她們和那小子做比較。老實說,一被問到就多數是我被甩的時候……聽好,被甩的人可是我。有時還會外帶一巴掌或一堆歇斯底里的數落和眼淚。嗯,和她們同爲女人的你應該能理解吧?你會問我這話,應該也是出於是同樣的心情了。只是我和他的立場對調了下。唔,心情有點複雜啊……
——不是戀人,彼此間卻都遠比戀人更重要。這樣看似還有戀人立足的位置,可事實上……好嫉妒。
嫉妒得不得了。
“要是知道你們是多完美的一對……我就不會妄想……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呃?”這話是?和……和誰?
“要是知道他是你的戀人,我會由衷地祝福你們。我會被你們的愛情故事感動,會一直在你身旁爲你加油打氣……”
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猛然頭有點暈,腦袋裡亂哄哄的,破君不由地踉蹌着後退了兩步。可是,剛纔沒錯,她說的是和他……
“可是,你們不是。”米娜面無表情地說,沒有責怪,沒有惱怒,也沒有失落。“他不是你的戀人,卻要遠比戀人更重要。我親眼見到的和你們親口告訴我的都讓我知道,你們之間的羈絆有多特別。因此你的眼裡永遠都只有他一個。也只可能有他。你只要有他就夠了,你只愛他。其他人存不存在都無所謂,可有可無。就算總有一天我能努力地讓你喜歡上我,就算我可以成爲你的戀人,我最多也只能排在第二位。哪怕是有一天我消失了,也不會在你心裡留下如他那般重要的痕跡。哼……”忽然怪怪地笑了聲,米娜似是不屑,又帶點嘲弄地瞥着破君。好一會兒,她擡手摘下十字形耳釘樣的限幅器。
“我真慶幸自己是個腐女,還可以把你們的故事繼續編排下去……不然,我一定會傷心到再也不敢見你。”
被突如其來的風託上天空,米娜示着手中的紙花,露出一抹難得的笑容。“今天,謝謝你肯陪我。不用你送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說罷,也不帶給破君反應的機會,像在貫徹她一向行動派的作風似的,米娜匆匆地飛走了。
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天都不曉得過了有多久,破君腦中還是一片空白。
人類史上最厲害的大天才……遇到了人類史上最刁鑽的大難題……
不過她的意思是……她喜歡的人是他,而不是林君吧?那麼按正常情況來說,知道萬歲爺和他不是愛人同志,應該感到高興不是嗎?爲什麼,她反而會那麼生氣那麼難過……茫然間,破君有種腦細胞被一個不剩地消耗光了的感覺。
女人,真是不可思議……剛纔眼淚還流得唏哩嘩啦,下一秒就能笑得那麼好看……嘖,是啊,她哭了。幹嘛要哭呢……
“我回來了。”
分手地距離現住的公寓,步行大約要花費至少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破君居然全程都用走的回來了……非要說原因的話,倒不是他真的想不通到秀逗了。而是他……沒錢坐車。
加上沒有帶電話的習慣,以及強制型限幅器不含自由主叫通訊的設置……一屁股跌坐到沙發上,破君明顯感到這雙腳都快不是腳了。在水族館走了大半天,車上又站了半個多小時,回來又因路途不熟導致老走錯一路迷回來用了將近三個小時……可惡的強制型限幅器,這個仇,他一定要報!
理所當然的,破君打的招呼沒人應聲。小林還在住院,不願和女鬼獨處的真珠也肯定去那裡了,家裡就只剩下她了唄。平時能用心電感應和他交談都算是種奢侈了,更別提那些客套話了……對哦,這也安靜過火了。順手關掉電子阻絕器,破君又仔細地聽了聽。按理說,感知到他迷路,小白龍應該會挖苦他纔對……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啊?怎麼不瞭解點好的?即便是這麼想着,破君還是不解地到處搜尋她的身影。
只見白龍蜷在隔壁的沙發上,一副搖搖欲墜快要昏倒的樣子。
“喂!別在這裡睡,會感冒的。”腳是很痛,但破君還是站起來向她走去。“你啊,要睡回房去睡……”
正當破君準備把白龍搖醒,伸出手又一下不得不停在了半截。僅離了一寸就要碰到了,白龍卻直愣愣地睜開了眼睛。她毫無疑問是在看着他,可那雙又黑又大的眸子裡連半點影像都沒有……這傢伙,還是這麼可怕。
“好啦,就算笨蛋不會感冒,你也不該在這裡睡……”
你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擔心你會感冒。”
能往任何人身上撒邪火,就是不包括這隻女鬼。不管是經驗還是直覺,破君都敢肯定,惹惱她就麻煩大了。不再理會醒來的白龍,破君回到原處,一頭歪倒在沙發上。頭枕着扶手,他發現自己整個思緒還是一團糟,還是在斷斷續續地回想米娜說過的那些話和她的臉……搞的頭都快要冒煙了。
“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破君還是忍不住張口問道,最起碼,他相信女孩子之間應該多少有共通……
笨蛋。
“啥?”破君忽的坐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紋絲不動的白龍。
笨蛋。
“我不是沒聽清!我是在問你理由!”本來就一肚子怨氣了。破君強壓着暴起的青筋,以圖能讓這個目前唯一他最熟悉的女……女孩子可以給他一個合理的……
笨蛋。
“吼!你這只不討人喜歡的女鬼!”
你沒資格說我。
……會、會反擊了。好像,被罵了一整天笨蛋……他真的是笨蛋嗎?不知是被小白龍擊倒了,還是被自己擊倒了,破君頹然地倒回沙發上。今天有好多個第一次……眼下這個第一次是,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會不會真的是個大笨蛋……
“哼……反正莎士比亞說,愛情不過是一種瘋病。”破君只好嘆道,有點自欺欺人。
爲什麼在我面前就關掉阻絕器。
“啊?因爲只有這樣纔有可能和你對話啊。”破君沒好氣地說。彆扭地抗了會兒,他又繼續說道,“阻絕器對你又沒什麼用處,開了關了還不一樣。”
在她面前也關掉。
“……喂,這就是你的建議嗎?”遲疑了下,破君深深地嘆口氣。“你應該知道不行吧。讓她感知到我對她的想法倒沒什麼關係,要是讓她連別的都知道了,我這輩子可就沒活頭了……對啊……是哦……”
想起來了。破君閉上眼睛,沉默下來。託這女鬼的福,甭管小白龍是不是故意那麼說,反正他的腦袋總算恢復正常了。
打從今天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甚至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認爲,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很喜歡她。否則,他也不會遲鈍到那份上吧……不,也有可能是真遲鈍到了那份上。不管再怎麼看,林君都比他優秀太多了,要不是聽她親口那麼說,他到現在也絕對是將信將疑的。說來……這就算是兩情相悅嗎?一不留神,破君莫名其妙地想到,轉眼卻又爲自己有這樣大花癡似的想法感到難爲情。總之……好吧,他承認。就算不打算和她交往,可聽到她那麼說,還是有些高興……
笑得好惡心。
有、有那麼明顯嗎……即使清楚在白龍面前隱瞞是無用的,破君還是趕忙擡手掩住了嘴。呃,確實……是在笑……還笑得壓都壓不下去。唉……真沒用。丟臉死了。沒想到會變白癡到這種地步……腦內部的化學物質反應的力量還真是可怕。所以,要是讓她知道的話,要是被她勸說的話,要是看到她爲此綻放的笑容……或許他會放棄吧。
不。不對。就是這樣,才更不能放棄。
“小白龍……如果我說,6級的精神感應其實沒那麼神,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呢?”
跟我無關,我什麼都不知道。
“嗯……”
這是在燒廚房,還是在……一進門,就嗅到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味道,似乎是醬油和焦糖的混合物?縱然是藏人也沒辦法立刻適應這種令人不安的狀況。儘可能平復下心情,他謹慎地順着這氣味尋去。平日裡根本就不見這裡有動靜,這回是……
“啊!你總算來了!”頂着滿腦袋的汗,破君突然連衝帶撞地奔出來,手裡煞有介事地握着一鏟子。
“你在做什麼……”藏人感覺和良好無緣地問道。
“這個,隻言片語怕是解釋不清。”乾脆地回過頭先把電竈暫時一關,破君拉着藏人走進客廳,刻意把他按到白龍身邊的位置上以後才說道,“很抱歉讓你百忙之中抽空趕來,但是,我真的很想向你請教一件事。”
“什麼事?”藏人下意識看了眼白龍。
“你的教育方針是,絕對不讓小孩子幫忙做家事嗎?”破君**裸地質疑道,同時一臉複雜地看着白龍。
“……出什麼事了?”藏人開始後悔過來。
“你很快就知道出什麼事了。”強忍着沒立刻說出來,破君又急忙鑽回廚房。臨進去還不忘很有先見之明地囑咐藏人不許開溜。
看來,是真的出事了……要是溜掉會吃不了兜着走吧,至少會被破君唸叨很久。於是,藏人索性老實地坐在那裡等破君把廚房燒光。這期間,他是有些想從白龍那裡先探探口風,卻無奈被她比平時還要沉默的樣子堵得找不到合適的問話方式。看來,問題似乎很嚴重……
估摸着等了足有三十來分鐘,破君才提着一個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但好像把那些氣味都原原本本地包裹起來了的……大飯盒走出來。
“這個,拜託你了……”破君略覺頭痛地說,把飯盒遞上前,彷彿不願再多看它一眼了。“千萬不要擅自打開,否則後果自負。我實在沒勇氣把這玩意兒給萬歲爺……總之,拜託你了。把這東西送去醫院,順便換真珠回來。剛好你也該和他換班了吧?”
“……這是什麼?”藏人沒有接。
“連帶責任懂嗎?”破君仍舊很嚴肅地說,把飯盒放到藏人面前的桌上。“我……我讓她幫我去超市買排骨,她……”用食指端端地指着白龍,破君都快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家的小小姐……你家這個無敵的小小姐,給我買了一條連剁都沒剁開的龍骨回來。”
“……什麼?”一時間,藏人差點把持不住,聲音都不慎拐了下。
“我一早起來,就跟她商量一起親手做點可以改善病號飯的東西,她同意了。”破君一再着重地說道,“她是同意了的。我們說好一個人買菜一個人做,她自告奮勇要去買……去之前答應的可好,要買的東西也記得可清。結果等到了超市人家才用感應問我,排骨是什麼?你能相信嗎?”破君瞪着眼睛問藏人,口不擇言地越說越激動。“我懷疑她連人都解剖過!她居然還問我排骨是什麼?我就跟她說,是那種只有一條條的骨頭,外面包着肉……”
“肋骨就肋骨……排骨……”白龍突然拖着長音撇出一句。
“我說我的小小姐啊!你就不能像這樣開開您那金口問問店員嗎?”破君快要抓狂了,他真沒想到事態會變成這樣。“總之!”猛然把指頭戳向藏人,都差點頂他頭上。破君不容異議地用幾近威脅的語氣說道,“連帶責任。在邊境生活那麼久伙食都不用你們費工夫你居然都沒讓她吃過排骨?你難辭其咎!”
“燒、燒成這樣……你也難辭其咎吧?”很罕見的,藏人反駁了。
“我……我剁不動啊……早知道就叫你來剁了……”破君怔了下,結果悲愴地呻吟道,“那麼大塊,我連翻都翻不好,鍋都倒了好幾次……”
“那煮煮就好啊,爲什麼非要用燒的……”燒排骨?還以爲是燒廚房……藏人還是首次碰到如此魄力驚人的破君。
“煮?煮湯?”破君像沒明白地看着藏人。片刻,他來回搖了搖頭。“不行啊,萬歲爺燒的排骨超好吃的,他就喜歡這個吧?”
……做不好的事,就不要硬是模仿啊……很想這麼說,可卻覺得在這時不免顯得有些落井下石,好像很可憐……然而,儘管知道不合適,藏人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隨後在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離他只有兩釐米的危急情況下,藏人才硬是轉換成他一貫溫和的笑容,並表示同意幫這個忙。真是的,讓白龍去買東西……
“那傢伙,真是天才哎……”
聽藏人講述完這堪比古今奇談的遭遇,林君還沒吃就飽了。整個肚子都被笑填滿了,撐得胃都發疼。話說回來,那傢伙做的東西……能吃嗎?食譜是肯定有背過幾個,可要實踐起來,不是說能按文字描述準確地按部就班就可以做出佳餚啊……
“他還吩咐在下轉告你,你要是不吃也沒關係,反正他盡力了……”
“哎喲?那倒是難得,我還以爲他會讓你逼着我吃下去。”林君嗤笑着搖搖頭,不知該不該打開那散發着跟潘多拉盒子有得一拼的不祥的飯盒。
“米飯應該沒問題,在下看過了。”藏人好心地提醒道。
“要是連米飯都蒸不好他這燒排骨我就真沒膽子看了……”
天……怎麼會想到做飯了?林君完全想不出能有什麼契機可以讓那傢伙心血來潮到去碰油鹽醬醋……難不成,是米娜嗎?親手做的包子的心意傳達了?那個一根筋兒的白癡啊……他要手藝沒手藝要經驗沒經驗,瞎效仿個什麼勁兒啊這是?又無遮無攔地笑了一陣,直到笑得左肩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林君才稍微收斂了點。嗯,不錯。很不錯。心意是好的。他和白龍的合作產物啊……真是絕佳的夢幻組合。但也稱得上是試毒了……
“算了,豁出去了。你能幫我拿去熱熱嗎?那邊的值班室就有微波爐。”
“嗯。”加油。藏人只是笑着想了想,便提飯盒走了出去。
儘管病房是禁止吸菸的,林君還是順手從牀頭櫃的抽屜裡掏出根菸點上了。只是說是在打發等待的時間,倒不如說是在醞釀心理準備。總覺得,這年頭真是越來越詭異了。反常得不一般。夠稀奇了,明明是個小家子氣到只會把記仇放到首位的真君子,卻在這當兒搞開這種不慎做得聲勢浩大的小名堂了?也真虧他能說服白龍和他一塊兒搗騰……
“小龍?你怎麼來了?”
該說是意外還是驚喜,正想着,白龍就真的出現了。如往常般,她不帶敲門地推門而入……就是啊,單就論行爲舉動,白龍怎麼看都和常識這個詞不掛鉤……竟然會聽話地乖乖去買菜?真有趣,真想看看她在超市買東西的樣子。這回是不放心派來監視的嗎?一想到這,林君又禁不住想笑。
就算有察覺到自己被人當成了笑柄,白龍也仍舊頂着一臉的冷漠,絲毫不在意似的。徑直走到林君跟前,白龍擡起手,不發一言地舉着一張由便籤本上撕下的紙條。
——真珠在我手上,我帶他離家出走了,不要找我們,不要報警,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