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滿是失落,但這種心腹之人背叛的事情趙元畢竟經歷過不少,他就算心灰意冷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一切都將過去,一切都會再開始。
況且他也很同意崔琦的說法,這樣的人早先發現了早好,如果這樣不負責任,不敢承擔的人,順利到了北疆,時時護衛在皇后一行人身邊,趙元反而會更加擔心。
於是,他輕敲了一下御書案,釋然道:“此事就交給崔愛卿全權處理吧。你一定要把漢陽宮裡沈源的嫡系全部找出來,既然沈源這樣不顧一切地離開了,這些人也就不適合再在宮裡當差,找個理由把他們打發出去。”
崔琦應道:“是,皇上,臣遵旨。”
接着他語氣猶豫地說:“只是,臣還有一事不明,想請皇上定奪。”
“講!”趙元目光凌厲地掃了他一眼道。
“就是關於沈源的家眷如何治罪的事。臣瞭解到罪臣沈源已經成親,有一妻一妾,膝下還有一對不到十歲的女兒,他的父母和妹妹妹夫一家也都在洛陽府上。按大齊律例,叛國之罪,是要株滅九族的。”崔琦說到這裡,聲音裡帶着淡淡的爲難。
允央一聽這話,只覺得得後脊樑發麻,好像將要要受刑的人是她一樣。她咬着嘴脣想:“這個沈源倒底是個什麼人?怎麼能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事,帶兵外出,出了事情,自己一溜煙跑到深山老林就不回來了,洛陽城中的父母,妻子都不管了,任他們被砍頭,甚至……被凌遲處死?”
一想到這裡,允央不禁把身體縮緊了。她一蜷縮起身體,她懷裡的小豹子可不樂意了,“嚶嚶”地叫了兩聲。
趙元與崔琦全都聽到了這個聲音,他們神色皆警惕起來。趙元順着小豹子的聲音望去,只見在藍綢繡平金流雲飛龍紋帷帳後露出了一灣月影紗的裙襬,接着又快速地收了回去。
趙元神情沒變,眼神裡的寒意卻已消失了不少。他衝崔琦一揮手:“沈源畏罪潛逃,實不可恕,命令全國張榜捉拿。至於他的家眷,沒收財產,令他們三天之內離開洛陽,遣回原籍。”
崔琦知道這樣的結果已是法外開恩了,不由得打心眼裡敬重皇上德行寬厚。他拱手道:“臣遵旨,告退。”
趙元點了下頭。
崔琦退下之後,趙元穩步走下了紫檀嵌青白玉雕雲龍紋寶座,他來到帷帳前,輕輕掀了起來。只見允央穿了一件茶白色月影紗元寶袖常服,只在袖口與裙襬處墨繡了幾朵蘭草紋,此時她懷裡正抱着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豹子,跪在帷帳後面,神情錯愕地看着趙元。
趙元微微一笑,一掀龍袍的前襟蹲了下來,低聲問:“愛妃躲在這裡做什麼?”
允央看着趙元,蹙了下眉頭,不安地說:“皇上,臣妾並不是故意聽到您與崔大人的對話,實在是機緣巧合才被困在這裡。”
趙元脣角微微一挑,擡手輕握起小豹子的一隻爪子:“你說的機緣巧合,可是指的是它?”
允央緊張地望向趙元:“皇上,臣妾知道這裡是您的寢宮,需要安靜恬適。這隻小豹子,臣妾自然會處理好的。”
趙元見允央如此在意這隻小豹子,於是擡手撫了撫她額頭上的碎髮:“朕記得你說過不喜歡這些解悶的玩意兒。今天怎麼一反常態,也不嫌它們髒與磨人了?”
允央有些不好意思地辯解道:“臣妾哪裡嫌棄過?今天把這隻小豹子留在啓祥軒裡,也是無奈之舉。”
趙元似乎沒聽到允央的話,他饒有興趣地看着這隻小豹子:“這個小傢伙,應該是雲豹。它能出現在這裡,應該是被母豹遺棄。否則以雲豹的性情,誰敢從母豹爪下把小豹子搶下來?”
允央驚奇地睜大眼睛:“皇上,臣妾還什麼都沒有說,您卻已經知道大概了。確實如您所言,這隻小豹子是被遺棄的。”
趙元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小豹子,然後衝允央伸出手:“你快起來吧,蹲下這麼久,只怕腿都麻了……”
允央羞澀的淺笑:“是,皇上。您若不提醒臣妾,臣妾又要出醜了。”說着伸手要扶住趙元。
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一個毛茸茸的小爪子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不偏不倚地壓在了趙元與允央手上。
趙元有些啼笑皆非地說:“它的爪子在推朕的手,似乎並不喜歡朕與愛妃如此親密。”
允央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它不過是隻小獸,怎麼會知道這些?”
趙元見允央不信,也不多話,把她拽起來後,緊接着一把將她擁進懷裡:“你的身體這樣涼,可是剛纔聽到朕與崔愛卿的談話感到害怕了?”
允央本想說不,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皇上,您真的放過沈源一家老小了嗎?如果……如果,沈源在外面又做了壞事,皇上會不會……會不會將他的親眷凌遲處死?”
趙元沉默了一下,才說:“你心軟,朕明白。但朕現在只能說,目前沒有這個打算。若是沈源一意孤行,總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朕也不排除用更殘酷的手段。畢竟這關係到大齊律法,國之尊嚴,若是對叛國之人都這樣心慈手軟,那豈不是對遵紀守法的大齊子民不公平?”
趙元說話字字懇切,令允央無力反駁。她只能將身體往趙元懷裡靠了靠:“皇上的難處,臣妾也能體會一二……”
話還沒說完,就聽懷裡有斯斯的聲音發出,允央趕緊低頭去看,只見這隻小豹子正充滿戒備地盯着趙元,喉嚨裡不停發出奇怪的吼聲。
“它怎麼了?剛纔還是好好的,可是它餓了,纔會這樣發脾氣?”允央第一次照顧小獸,有些手忙腳亂。
趙元細長的雙眸掠過小獸的身體,然後說:“這個小傢伙非常依戀你,把你當成了它的母親,所以不喜歡朕靠你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