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本宮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允央頓了一下,聲音不高卻很鄭重地說:“飲綠對本宮來說可不是一位普通的奴婢,是親如手足的姐妹。本宮想將她許配給你,不知你可願意?”
楊左院判雖然已有感覺,但是允央這樣開門見山地說了出來還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馬上跪下說:“貴妃娘娘如此擡愛,臣惶恐不已。”
允央柳眉一蹙,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光惶恐作什麼?你倒底對飲綠是個什麼態度?”
楊左院判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臣自問年歲比飲綠姑娘長了許多,只怕委屈了姑娘……”
聽了他的回答,允央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他還是傾心於飲綠的。楊左院判雖然只是一位太醫,但畢竟是讀書人,儘管家道中落,仍然算是世家子弟。大齊國士庶不婚,飲綠雖然是貴妃娘娘的貼身宮女,錦衣玉食,但這卻絲毫不能改變她出身卑微的現實。
允央這些日子思慮再三,斟酌楊左院判品行端正,對飲綠也似有情,況且他正妻亡故,飲綠雖然出身很低,但作爲續絃也算勉強說得過去。因而允央才能當面對楊左院判提起此事,否則就算是貴妃親自提親,這些世家子弟也有斷然拒絕的權力。
正當允央以爲一切都將順理成章時,卻沒注意到飲綠的臉色一直陰晴不定。她咬着嘴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快步走到允央面前道:“娘娘,您這樣看重奴婢,奴婢自是感激不盡。只是這麼大的事,爲何您沒有提前告知奴婢?也讓奴婢有個準備。”
允央神色柔和地看着飲綠道:“你說起這個,本宮確實也有思慮不周之處。但是你與本宮朝夕相處,你的心思,本宮怎會不知道?沒有提前和你說,是不想讓你難爲情,畢竟這件事還要聽聽楊左院判的意思。”
“娘娘,雖然您這樣說合情合理,但是奴婢卻知道,這些恐怕只是您的託辭。”飲綠擡起頭,眼中已有淚光。
“皇上今天中午忽然來了旨意將您禁足,沒過多久您就突然說要將奴婢許給楊左院判,難道您已經感覺到什麼了嗎?皇上對淇奧宮的懲處遠不止此嗎?”
飲綠的話,讓允央神色一窒,不知怎樣回答。楊左院判此時卻是大吃一驚:“不知淇奧宮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聖顏不悅。從以往來看,貴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若非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皇上斷不可能這樣對娘娘。”
允央見到這種情景,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她有些無奈地說:“你們不要亂猜了,情況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後宮之中,佳麗衆多,皇上怎麼會一直流連在淇奧宮?總有一天漢陽宮會有新貴出現,這個結局你們心裡比本宮還要清楚,現在到了這一天,你們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楊左院判聽罷,恭恭敬敬地向允央行了一禮道:“微臣在此說一句不知深淺的話,無論是在淇奧宮盛寵之時,還是今後有可能出現的蕭索歲月,臣對貴妃娘娘始終忠心不二,毫無動搖。”
飲綠也跪到了楊左院判身旁,一臉悲慼地說:“奴婢雖然出身低下,力量微薄,但與楊左院判一樣,對娘娘忠心不移。如果淇奧宮真的快到風雨飄搖之時,奴婢無論如何不能棄娘娘而去,自己先尋了出路。奴婢願一直陪伴着娘娘,服侍娘娘,陪娘娘走過這最艱難的時刻。”
允央深知他們兩個的爲人,都是沉靜內斂,絕少說出這種情意外露的話。今天兩人一起將這些肺腑之言說出來,肯定不是爲了應景,着實是真情流露。
允央看着他們,一時感慨萬分,不由得紅了眼眶:“本宮何德何能,既對社稷無用,又對皇嗣無功,怎麼值得你們這樣忠心相付?說起來實在慚愧。”
楊左院判拱手道:“娘娘剛纔所言之事,正合微臣之意。飲綠姑娘品行端正,溫柔嫺淑,若能娶到姑娘,實在是微臣三生修來的福氣。但是此時淇奧宮正值多事之秋,飲綠姑娘還是對娘娘忠心不移,這讓微臣對姑娘的傾慕更是多了幾分。”
“但微臣與飲綠姑娘的看法一致,若是聖上真的對淇奧宮意興闌珊,那娘娘身邊也缺不了飲綠姑娘。還是請娘娘同意了飲綠姑娘的請求,讓她陪着您度過這最艱難的一段時光,待塵埃落定之後……微臣對飲綠姑娘的心至死不渝,等多久都可以。”
這番話雖然是對允央說的,但也是楊左院判正式地向飲綠表明了心跡,尤其在這山雨欲來之時,更顯得難能可貴。
飲綠此時臉紅得如同鮮豔欲滴的櫻桃,她看也不敢看楊左院判,只是將頭低了又低。
允央看着眼前的這一對有情人,心裡也頗爲寬慰,本來只是想在自己失寵黯淡之前爲飲綠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卻沒想到無意中促成了一對有情人。若沒有允央把話挑明,以楊左院判與飲綠的身份,只怕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既然你們兩人彼此皆有情意,也不枉本宮****這一次心。”允央伸出手示意他們兩個站起身來。
“本宮身爲貴妃,行爲舉止端正無錯,縱然聖心不在這裡,也未必就會爲難本宮,所以你們兩個不用爲本宮擔心。這皇宮之中侍女自然是也來來去去,縱然飲綠不在本宮身邊,內府局一定還會派來新人。”
飲綠忽然擡起頭,剛想到說話,卻被允央拿話給堵了回去:“你不必再推脫了,你這樣一再的拒絕,可是要撥本宮這個媒人的面子?你雖然能幹,但你就算是安心做了楊夫人,淇奧宮也照樣轉得開,不會因爲你的離開而手忙腳亂。再者,你們都說了,淇奧宮正值多事之秋,若能出些喜事衝一衝,或許能改改運勢呢?本宮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若再不應允那就是存心與本宮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