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過後的別墅院子裡面的寬闊的草坪上,最靠邊的位置停着一排車子,應該是特別來賓的,然後露天的觀禮席中賓客們都已經坐滿了,剩下的那些不夠格坐進觀禮席中的人則找了空地站着。
所以就形成了這樣的場景,正在隆重的舉行婚禮的一對新人被前來觀禮的人團團圍住。反正吉心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最先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情景,略顯擁擠的人羣擋在面前,只能聽到觀禮席中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看不到最裡面婚禮的現場。
能進來這座別墅院子,參加夜元閻的婚禮的人,多少都是些有來頭的。吉心往人堆裡一站,頓時就侷促起來,人家一個個的,男的西裝筆挺,女的也都穿着極精緻的禮服,即便是略顯擁擠的站着的人,也個個都是衣着光鮮的。
吉心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學校裡面跑出來的大學生,不是一般的不合時宜。沒辦法,讓鬱錦在前面開路,往裡面擠啊擠,吉心跟在後面,努力的想要往內圍的婚禮現場靠近。
好不容易冒着招人白眼討人厭的風險擠了進去,突然呈現在眼前的畫面讓吉心驚得瞬間石化,她好不容易一路趕來擠進人羣,最先看到的一幕場景居然是穿着一身俊朗到某種極致的禮服的夜元閻捧着穿着一身美得宛若天仙下凡的婚紗的袁粉,吻了下去!
全場觀禮的賓客頓時發出激烈的歡呼聲和熱烈的掌聲。吉心終於明白了她剛剛走進來這座別墅院子的時候聽到的賓客的歡呼是爲什麼了,一定是攛掇着新郎新娘接吻吧?
舉行婚禮要接吻的嗎?吉心記得當初自己結婚的時候好像都沒有接吻。
熱烈的掌聲過後,主持婚禮的司儀不知道又說了什麼,然後吉心就看到有人端着兩杯紅酒走到了夜元閻和袁粉的身邊。這是要讓他們喝交杯酒?花樣還真夠多的。
鬱錦嘆了口氣,想拉着吉心離開,這樣的場合,看得越多,心裡越難過。
吉心甩開鬱錦的手,固執的不肯走。她爲什麼要走,她就是要在這裡看着,好好的看清楚,看他們的婚禮多麼的熱鬧,看夜元閻今天穿得多麼英俊逼人,看袁粉今天打扮得多麼的美麗高貴,身上佩戴的珠寶有多麼的璀璨奪目。
在場的每個人都在豔羨驚歎地看着這一對俊男美女身着盛裝和交杯酒。
可是吉心看在眼睛裡面的卻是他們兩個手上嶄新的婚戒,戒指上面大顆的鑽石,如此的醒目。吉心回想起當初,夜元閻送給她的戒指來,哪裡有這麼大顆的鑽石?不過是在薇祥珠寶裡面買了珠寶之後送的贈品而已。
可是婚戒的意義非凡並不在於它上面的鑽石大小,而是在於它象徵着的婚姻的承諾。吉心滿含心痛地看着夜元閻和袁粉兩人戴着婚戒的手端着酒杯面帶着幸福的笑容喝交杯酒。她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又算是什麼。
她忍不住想起來自己設想了幾千上萬遍的,再一次和夜元閻見面的場景,她甚至設想了好多種的求愛的話語,可是沒有想到再一次見到他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中,他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身着最華麗的禮服,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她卻是一身平凡的站在人堆裡遠遠地看着。
她何止是平凡,甚至是連平凡都及不上,在場的所有人哪一個像她這樣的穿着牛仔褲運動鞋的?她設想了千萬遍的重逢,最終竟然是以這樣近乎滑稽的方式出現。
交杯酒喝完了,接下來不知道又要上演怎樣的熱鬧場面,鬱錦看不下去了,使勁的拉着吉心,不想讓她再繼續看下去了。吉心像是被釘子釘在了原地一樣,死活不肯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對穿着結婚禮服的男女,她想要在夜元閻的臉上找到一點漏洞,來證明他的這場婚禮並不是他的意願。
可是她看到的,他的臉上全部都是幸福甜蜜的笑容。她寧願自己看到的東西是一種錯覺,可是她是真的看到的,他如此親暱的摟着袁粉,走到一旁,抱起了一盒子的喜糖,將大紅色包裝的喜糖撒到觀禮的人羣中。人羣中甚至有人玩笑說:“閻少也太小氣了,撒什麼喜糖啊,一人發塊金子唄!”
鬱錦是真的看不下去,她一面推着吉心的身體一面開口大聲說:“走啊!你要看到什麼時候?何必這麼作賤自己!”
“放開我!我不走!”吉心推着鬱錦的胳膊,她怎麼能走,她今天若是不把夜元閻的真面看清楚了,以後就還會忍不住的想要對他抱有希望。
“他們馬上就走過來了,你再不走,等一下袁粉當總羞辱你我可不管!”鬱錦拉着吉心的外套,拖着她往人羣外面走。
兩人拉扯在一處,動靜不小,很快就引來了一旁守着的保鏢。幾個保鏢一起走了過來,將鬱錦和吉心圍了起來,帶頭的保膘開口問:“你們兩個做什麼的?”
鬱錦連忙賠笑:“沒什麼,沒什麼,我們這就走。”一面說着一面拉着吉心的衣服讓她快點離開。
吉心哪裡肯走,就這麼被他的保鏢給轟出去了,她的尊嚴和麪子就全都被他踩到腳下了!她不相信,不相信他們從前那麼多的甜蜜親暱都是假的!
看到吉心不肯走,帶頭的保鏢立刻就又下了道命令,對他的幾個手下說:“帶她到一邊去搜身,今天是閻少大喜的日子,不能有任何的閃失。”
話音落處,兩個保鏢一左一右的架起吉心要把她帶走。吉心眼看着就要被人拉走了,忍不住衝着人羣中簇擁着的夜元閻大聲地喊道:“夜元閻,我愛你!我想要和你重新開始!你不要拋棄我好不好!”
一遍沒有迴應她就喊兩遍,三遍,把她從前在腦子裡計劃過百遍千遍的再次見面的時候說的話統統喊了出來。
夜元閻和袁粉站在一處,雖然沒
有回過頭來看吉心,可是整個人的身子無形中繃緊了。袁粉自然也聽到了吉心的聲音,她轉過身來,描畫着最完美線條的眼線,刷了帶着水鑽的睫毛膏的妝容精緻的眼睛掃了不遠處被保鏢拉住的吉心一眼,陰狠一笑,想要上前去羞辱她一番。
今天她袁粉功成名就,該拿到手的全都拿到了,要是不去吉心的面前耀武揚威的炫耀一番,還真有點缺憾。
袁粉正要擡腳朝着吉心的方向走,夜元閻一把拉住了她,開口說:“我來。”說完後擦過袁粉的身體,幾步就走到了吉心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不經意的在她寬鬆的上衣外套包裹着還不太明顯的腹部停留了幾秒鐘,然後清冷淡漠地開口說:“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他說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吉心忽然就冷笑起來,回答說:“好,我不會妨礙你的,現在就走。以後我們各走各路,老死不相往來!”說完後轉身就走,旁邊好多的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的議論起來。
“就這樣的也想對閻少表白?也不看看地方,人家閻少都結婚了,她呀,一點機會都沒了……”人羣中閒言碎語的議論不斷地飄進吉心的耳朵裡,她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只想快點離開!
是啊,她曾經設想的再次相見的場面,她要奮不顧身的向他求愛,他若是答應了,那就一切重新開始,他若是不答應,那她就轉身走開,一刻也不停地離開他的世界,老死不相往來!
設計的求愛計劃,落實到了現實中,得到的卻是一個再簡單直接不過的拒絕的答案。她現在還有什麼理由再留在這裡,一刻不停地離開是她唯一能做的。她確實在離開,而且還是跑步離開,不想再在他的面前丟人,也不要聽周圍的人說的任何閒言碎語!
一口氣跑出了別墅的大門,隨便找了條路跑了出去,沒跑出多遠迎面來了輛車子,吉心躲閃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了,車子還算及時地剎住,吉心彎腰扶住車頭,纔算是穩住了身子。一場虛驚,頓時將她從剛纔極度激動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車門推開,車上下來了一個人,走到吉心的身邊,開口詢問:“你沒事吧?”
吉心擡頭一看,是聞人大夫,迴應說:“是你啊,你也來參加他們的婚禮?”
聞人默笑了一下:“是啊,本來應該早點來的,可是在實驗室裡面一呆就忘記了時間。”一面說着一面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現在這個時間,婚禮應該到了尾聲了吧?”
吉心點了點頭,淡淡地開口:“是啊,你來晚了,看不到熱鬧了。”
看到了聞人大夫,寄信就想到了從前的種種,記得那一次,她給夜元閻下毒,就是聞人大夫過來治療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現在想起來,就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一樣。
如此以來,想起來一件往事,其他的好多往事就一件件的往外蹦,她大姨媽來了痛經,他送她去醫院,後來兩人還一起去雙飛塔玩,去廣場上轉悠,後來還一起去看電影,深夜場的電影,一整個放映廳裡面,坐不到幾個人,異乎尋常的安靜中看着大幅電影屏幕上面畫面,那種深深入戲的感覺至今都還記憶猶新。
可是爲什麼,她和他之間最後的結局會是這個樣子的?假如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她從一開始就不會把他的話當真,就做事一場戲,從頭演到尾多好。演完了,就散場,就不會如此的傷心斷腸,就像是電影院裡面看電影一樣的,戲看完了,就起身離場,走出了那個放映室,回到外面的世界,生活一切照舊。
聞人默看吉心魂不守舍的站在原地,發着呆,忍不住開口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剛纔撞到你哪裡了?要不要找個醫院檢查一下?”
吉心回過神來,連連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很好。你快去參見他們的婚禮吧,我先走了。”
“算了,反正時間已經晚了,再說那麼多的人,也不差我一個,我就不進去了。”聞人默說着在他的車子的車門旁倚了,一副等着時間,好去吃喜筵的樣子,不用猜就知道喜筵之後他還要回他的實驗室繼續做科研。
吉心想起來什麼,開口問他:“聞人大夫,我知道你的造詣非凡,既然能幫着夜元閻研究出來新型的毒品,那你能不能研究出來一種藥,吃下去之後就會忘記悲傷,變得開心?”
聞人默笑了一下:“有這樣的藥嗎?如果有的話,我第一個吃,誰不想天天開心?”
吉心正色道:“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你能不能研究出來一種藥,可以讓人把記憶裡面那些痛苦全都忘掉?”
吉心是真的感覺累了,纔會這麼問的,其實她問出來之後,自己都覺得荒唐,怎麼可能有這種藥嘛!那許多的記憶,她會用自己的方法,封存起來,再不要給自己任何渺茫的希望,從今以後,就徹底的忘掉所有,自己過自己的生活。
聞人默聽了吉心的話後,擰着眉頭想了一下,竟然還真的上心起來了,想了一會兒說:“其實你說的這種藥吧,也不是沒有,只要找到一種可以對人大腦皮層的記憶中樞起作用的物質就好,刺激人的大腦記憶中樞,說不定真的能忘掉許多的事情呢。”
“真的可以忘掉?”吉心聽他這麼一說,也來了興趣。
聞人默搖了搖頭:“不好說,只是初步的設想,還需要付諸於很多次的實驗才能給你答案。”
“那人腦做實驗?”吉心一想到醫學實驗室那些人體習慣標本的時候,就感覺一陣噁心,本來很良好的妊娠狀態,一點孕吐的感覺都沒有的,今天居然突如其來的噁心得想吐。
誰知聞人默這邊卻還很沒顏色的繼續往下說:“不拿人腦做實驗怎麼知道對人體有什麼
作用?”
他這麼一說,吉心就想到了那種場面,一個白大褂的大夫擺弄着一團白花花的人腦標本,頓時忍不住跑開到一邊稀里嘩啦的吐了起來。
聞人默走到她身邊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吉心擺了擺手說:“沒事,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其實她也吐不出來什麼,因爲早上沒吃東西,昨天晚上也沒吃東西,胃裡面什麼都沒有,除了吐一些酸水什麼都吐不出來。
聞人默站在她身邊等了一會兒,見她好些了,纔有開口說:“你今天的這個提議不錯,我回頭回去可以做一些這方面的實驗,如果真的有成果的話,弄不好又能在閻少那裡敲一大筆獎金。”由此可見上一次的最新毒品,他沒有少拿獎金。
吉心是不敢再和他聊這些醫學實驗了,生怕再想起來那些讓人噁心得醫學標本來,忙不迭的和聞人默告辭:“你在這裡等着吧,我先走了。”
聞人默不太放心:“我覺得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吉心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我先走了,再見!”說完後轉身走開了。她現在已經記起來路了,畢竟曾經也在這套別墅裡面住過好一段時間。
走出好遠了,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聞人默的聲音:“等你說的那種藥做出來了,我會把樣品寄給你的!”
吉心頭也不回地擡手揮了揮。也就只有聞人默這樣的醫學狂人才會以爲存在這樣的藥,其實正常的人都知道,怎麼可能有這種藥嘛,說忘記就忘記的話,大家都去買來吃得了。失戀了,吃一顆,全都忘記了,重新開始,心理陰影的,吃一顆,就啥事都沒了,這不是扯淡嘛!
吉心沿着一條路一直往前走,她記得這條路走到了盡頭,就能打出租車了。其實這套別墅所在的位置交通還是挺方便的,爸爸當初一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才選中這麼一套哪裡都很便利的別墅做她的婚房的。
想起了爸爸,心裡又是一股子酸澀和壓抑。
哎……吉心長嘆一聲,若是聞人大夫真的研究出了可以讓人忘掉記憶中的一些事情的話,她一定第一個嘗試。從去年到今年,發生在她身上的那麼多的事情,一件件的,全都是她不能承受的重量。一件一件的事情,壓得她好難受。
要真能忘掉這一切,該有多好!
吉心提着自己的包,走到路口開始等出租車。沒等多久,聽到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鬱錦打來的,鬱錦在電話裡面說:“吉心,你現在哪裡?剛纔我爸爸攔住了我,我沒能和你一起走開,真的是抱歉。你現在還好嗎?要不你等我一下,我找個空子出來陪陪你?”
“不用了,我很好,這就打車回去的。你和你爸爸一起吧,千萬不要惹你爸爸生氣,我很好,不用陪,真的。”吉心迴應說。
鬱錦想了一下:“那好,改天我們再一起吃飯。”
“好的,出租車來了,我先掛了哈。”吉心說着掛了電話,伸手攔了一輛出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說了她的單身公寓的地址。
出租車還沒有開出五十米,包裡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吉心掏出手機來接聽了,這一次的電話是鍾立打進來的,鍾立的聲音很是關切的問:“吉心啊,你現在哪裡?說好了晚上過來吃飯的,別忘記了啊。”
吉心這纔想起來,早上的時候確實是接到過鍾立的電話,也確實說好了晚上要去她家吃飯,要不是這一通電話打過來提醒,吉心還真有可能忘掉了這件事。誰讓她今天遭受的打擊比較大呢,被人拋棄的滋味可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住的。
“好的,鍾姐姐,我現在就過去。”吉心說完後就將李凡家住着的小區地址給出租司機說了,讓他不用去公寓,直接去那個小區就好。
鍾立聽到吉心說了馬上就過來,才放心了一些,開口說:“那好,你快點過來,過來了我們一起包餃子。”
“好的,那見面再聊。先掛了啊。”吉心掛了電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車裡面坐着。安靜了,終於安靜了下來,沒有熱鬧的婚禮,也沒有了他的冷言冷語,更沒有了帶給她無情的失望的希望。什麼都沒有了,安安靜靜的。
車子一路來到李凡住着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吉心付了錢後,下了車。本來想直接進小區的,可是不經意的就看到了小區外面商鋪中的一個兒童玩具店。忍不住就走了進去。
兒童玩具店裡面琳琅滿目的擺着好些玩具,從零歲到十二歲的孩子的玩具全都有。李凡家的小毛才幾個月大,玩不來太複雜的玩具,吉心就給他買了一些簡單的益智玩具。提着裝着玩具的包裝袋一路朝小區大門走去。
心裡忽然想起來,她其實不是什麼都沒有,她還有孩子,她的孩子就在她的肚子裡面,一天天的長大,哪怕她一無所有了,所有的人都離開她了,她還有她的孩子,不是麼?她會和她的孩子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的。
來到鍾立的家裡,李凡上班去了不在家,小毛已經在嬰兒鋪裡面睡着了,小傢伙每天中午都會很準時的誰午覺。鍾立繫着圍裙,兩手的麪粉,應該是在廚房裡面忙活。
鍾立開了門把吉心讓進屋了以後,對她說:“餐桌上有午飯,專門給你留的,還熱着,快去吃吧。我就知道你這兩天肯定都沒好好地吃飯。”
“好的。”吉心把手裡的玩具放在一旁,走到餐廳裡面,開始吃飯。剛纔在那座別墅的門外吐得恨不得把胃裡面的酸水都吐幹吐盡了。也該吃點東西了。就算自己不想吃,肚子裡面的孩子也需要吃啊。
鍾立看到吉心帶過來的玩具,笑着開口說:“買什麼玩具啊,這麼大一點人兒,玩具就放了一屋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