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莫昆就糾結了,這信是給王妃的,他能不能拆??答案是肯定的,他不能拆,他應該送到王爺的中軍大帳裡去,等王爺定奪。可是,這信是從西啓陣營中射上來的,這是在兩軍陣前,西啓不會無緣無故射來這封信。
而且,這信信紙細膩,是上等的潤華玉晶紙,這種紙一兩銀子一張,從來只是皇室在用。另外,一個信封就用這樣的紙,裡面的信紙必然也不會差。那只有一個可能,這信紙,也許就是那個西啓皇帝端木長安寫的。
信裡必然有些訊息,現在王爺不在,王妃自然更不在,那些訊息要不要知道呢?
所以,莫昆拿着信,就呆在那裡了。
雲霄看見莫昆拔出箭,解下信,但是莫昆背對着這邊,她沒看到莫昆的發呆,問道:“莫將軍,信裡說什麼?”這時候這樣的信,要麼是陰謀,要麼是陽謀,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雲霄擔心司城玄曦真的被困西啓軍營,所以問出來。
這一聲讓莫昆回過神來,他苦笑着揚了揚信,道:“不知道!”
雲霄接過,見上面寫着燕王妃親啓字樣,她隨手就拆了。她有些急切,那信封上的字,龍飛鳳舞,飄逸中帶着一絲勁氣,靈動中透着幾分貴氣,這字她在西啓皇宮時見過,的確是端木長安的字。這麼說,端木長安真的在軍中,他竟然悄悄來到軍中,那麼,關於司城玄曦身陷敵營的事,可能是真的。
莫昆一怔,繼而道:“慢!”
雲霄正要把信紙拿出,聞言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了?”
莫昆臉色很不好,他沉着臉道:“雲公子,這信你不能看!”
“爲什麼?”
莫昆心裡更不舒服了,指着信,沉聲道:“這信是給我家王妃的,雲公子,雖然事急從權,但也只有王爺纔有權拆王妃的信,雲公子和我家王爺是好友不假,可也不能看!”
雲霄搖搖頭一笑,展開信紙。
“住手!”莫昆眼裡一片怒色,他覺得這雲公子雖然有能耐,而且是性情中人,可是也太沒規矩了,對自家王爺和王妃也太不敬了,就算朋友之間,不是應該有起碼的尊重嗎?
雲霄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道:“別吵!”低下頭,只見信紙擡頭,寫着:
宵露臺啓:
當日西啓一別……
突然,一道冷光,接着,當地一聲想,這是兵器相接的聲音,趙雷厲聲道:“你找死?”
莫昆怒聲道:“不敬王妃者,死!”
兩人幾乎同聲出口。
雲霄撫撫額,剛纔她要看信,莫昆急怒之下,拔劍就刺,趙雷在雲霄身側,哪能讓莫昆刺到,所以擋開他的劍,而趙雷火他竟然敢傷害少主,跟着就是一劍,莫昆也氣趙雷竟然擋住他不讓他傷到雲霄,對趙雷也出了一劍,兩個人頓時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雲霄無語極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她怒道:“住手!”
趙雷收劍,狠狠盯着莫昆,莫昆收劍,咬牙切齒地怒瞪雲霄,那眼神,好像要把她的手上盯個洞,讓信自動掉下來。
雲霄知道這個人能姓莫,那就是司城玄曦信任的人,現在司城玄曦生死不知,西啓軍在城下虎視眈眈,信中不知道是些什麼,既然是端木長安派人送來的,必然有關玄曦的訊息,不管是真是假,總要看過再說。可莫昆認準了這是他家王妃的信,不准她看,她真有些哭笑不得。
她嘆了口氣,道:“這是給我的信!”
莫昆看她一眼,那目光中直接寫着不信,甚至還帶着幾分恚怒,一副你別把我當白癡的表情。也是啊,現在雲霄是男裝,上面明明寫着燕王妃親啓,什麼時候燕王妃是個男的了?
雲霄無奈,她看着莫昆,道:“你知道我是住在燕王府,對不對?”
莫昆哼了一聲,先前他對雲霄是很有好感,因爲雲霄在這個時候願意和他們一起守城,這就是他們的兄弟,但是經過信的事,他卻很是憤怒,他寧可不要這樣的兄弟。
雲霄道:“那你知道我住在哪個院子?”
“皎月院!”這個還用問嗎?滿燕王府的人都知道。
“皎月院和明月院都是主院,按照王府的規矩,一個是王爺的,一個是王妃的,是不是?”
“是!”莫昆充滿戒備地看着她,有些沒好氣。
雲霄道:“你再還不明白我的身份?”
莫昆哼道:“誰住在皎月院就是王妃?你當我是傻子嗎?男人住在皎月院也是王妃?雖然皎月院本應該是王妃的住處,但是整個王府都是王爺的,王爺願意讓誰住皎月院就讓誰住皎月院,但這不表示你就是王妃!”
雲霄白眼,她是一直以男裝示人沒錯,但是男裝就一定是男人麼?她懶得和莫昆繼續掰扯下去,直接拔出白玉簪,一頭青絲泄了下來,雲霄瞪眼看着莫昆,用本來聲音道:“現在你還不信?”
她扮男裝時候多,每次總是習慣用另一種聲音,現在回覆女聲,配上這一頭青絲,誰也不會再懷疑她是個男人。
莫昆瞪大了眼睛,連退了兩步,揉了揉眼睛,又退了一步,錯愕地道:“你……你……”
“你什麼你?”雲霄橫他一眼:“一邊去!”
莫昆其實還是將信將疑的,但是面前的的確確是個女子啊,他糾結了,這時候,雲霄已經開始看信了。他還想阻止,但是話到口邊,還是吞了下去,是啊,既然她住在皎月院,那是王妃住的院子,王爺交代,見到她和見到王爺一樣,王爺交代,王府任何人不得對她不敬。當時誰也沒有想過,這位雲公子,是個女子。
可是莫昆沒有見過以前的燕王妃,也沒有見過燕王府裡的雲霄,所以,他不知道應該阻止還是不阻止,眼見得她都把信看完了,心想即使阻止,那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只好悻悻地站在一邊。
端木長安信裡的內容並不多,後面的內容是:
當日西啓一別,忽忽四年,朕甚是掛念,但知你心繫司城玄曦,必不肯再入西啓皇宮爲客,實在撼之。東夏風景美矣,朕當日出使,曾立下宏願,他日必驅西啓鐵蹄,踏遍關山,使東夏盡歸西啓版圖。不想時機來得如此之快,欣聞東夏內變,朕正甚無聊,便兵發東夏,趁亂取之。朕令大軍先行,朕易服改裝,悄然來到,隱形匿跡,與司城玄曦軍中博弈,明暗之間,引其懷疑,誘其探營,實已伏下天羅地網。司城玄曦不負朕之所望,入我網中,雖死戰幾乎脫身,卻功虧一簣,於我所擒。我欲殺他,實如搌死螻蟻一隻,但念及他若身死,宵露必然傷心至極,朕乃憐香惜玉之人,豈能行此令宵露傷心之事?故囚其身,宵露可來我營中,與之相見,朕亦能與你把酒言歡,再溫當年之情。宵露待司城若真是非其不可,無可替代,必不會拒絕朕之相邀。朕已略備薄酌,欣然期待。明日巳時,宵露若來,司城可以不死,但若不來,朕自將司城人頭割下,送至隆息縣城,以爲朕送宵露之禮物也!
後面有落款,端木長安幾個字簽得龍飛鳳舞。
雲霄臉色凝重。
莫昆急道:“信裡說什麼?”
雲霄看了他一眼,先前雲霄看莫昆時,他並沒有什麼特別感覺,但此時,他竟生出一絲仰望之心來,那樣的眼神,那樣的氣度,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姿態,這不是普通女子,也許,她真的就是王妃呢。
雲霄緩聲道:“端木長安說,王爺在他手中,要我明日巳時,去西啓營中!”
“什麼?”莫昆驚呼出聲,不過他的驚呼,是驚呼王爺真的身陷敵營嗎?
趙雷皺了皺眉,他皺眉卻是因爲雲霄的話,難道明天,她真的要去西啓營中?趙雷猜測,她必然會去,可是,這會無好會,宴無好宴,西啓軍營豈是這麼好去的?
冀百川沉聲道:“當真?”
雲霄把信遞了給他,苦笑一聲,道:“八成是真的。”想一想,端木長安竟然不御駕親征,而是改服易裝來到西啓營中,玄曦在明他在暗,兩人博弈幾次,玄曦怎麼會不懷疑西啓營中有能人,那必然是會去一探究竟的,而端木長安事先設下埋伏,哪怕司城玄曦再是勇猛,也敵不過別人有備在先啊。所以,她的心中彷彿壓着一塊石頭,先前的擔憂還沒落實處,現在卻是實實在在的擔憂了。
冀百川看過信後默然無語,又遞了回來,雲霄知道現在,她這個燕王妃的身份算是暴露了,也沒有再瞞的必要,莫昆一臉懷疑,她不想因爲這件事影響莫昆的士氣,於是把信也遞了給他。
莫昆看完,眼睛瞪得比雞蛋還大,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腦子裡更是一片混亂,王妃閨名宵露,是藍丞相府的三小姐,這不是什麼秘密,面前這位,竟真的是王妃呀。莫昆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信,道:“莫昆參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