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府中長廊上颳起了紅燈籠,紅得耀眼,似是火在燒。
“時辰不早了,請太子和太子妃回房歇息。”執掌禮節的老嬤嬤站在一旁說道。此次太子太子妃大婚,禮不可怠慢,而這位月嬤嬤便是執行禮法的主婚嬤嬤。
席上衆人起身,行禮恭送。“恭送太子太子妃安寢。”
安寢?我還安息呢!紫蕙一時頭腦有些短路,心裡忍不住捧腹道。
離席之際,紫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彥說和陌上霜,這兩人席間也只是打了個照面,並沒有看到他們多言。
在她看來,這兩個人要麼是不熟,要麼就是故意裝作不熟,事實上兩人是熟的不要不要的了。
他們在衆人的恭送下走出了正廳,前後各有六個提着紅色紗燈的侍女爲他們引路,一行人步調緩慢。她張望着四周虛幻的紅色,夜風涼涼,她竟也不覺着冷,倒是涼爽得很。
席間她喝了些酒,這下酒勁兒上來了才覺得腳下似乎踩着浮雲,有些微醉了。
紅衣翩然遠去,大婚就此落幕,衆人也不停留,依次離席而去。
陌上霜先行離去,在祈顏的攙扶下上了馬車不做停留。只是,他們到了一個隱蔽的小巷子卻是停了下來。陌上霜坐在馬車裡,撩起簾子注視着大路之上的情形。果然,一輛馬車從他們的面前而過。
“跟上去。”陌上霜道。
不一會兒,那輛馬車是停在了一家客棧之前。白袍的男子從裡邊走了出來,離得遠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是兩人視線似是相撞,皆是停頓了一下。
這是相熟的人之間纔會有的停頓。
“我們走吧。”陌上霜也不做停留,吩咐車伕道,“再不回去,怕是宮裡的人要來尋了。”她是質子,自然是沒有自由可言的。今日是個例外,只是這個例外也不知道昔國皇帝打的是什麼主意。
“主子,方纔那人是閻教的教主!他竟然也來了昔國?”祈顏心有疑惑。
“昔國太子大婚,他怎麼可能不來?”陌上霜搖了搖頭,“恐怕是來搗亂的,不過想來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只是,以後的事情也很難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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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會不會對紫蕙公主不利,那紫蕙公主可真是有趣,竟然還要爲主子你打抱不平。”祈顏不由的對那公主心生好感。想這些年,他們就像是螻蟻一樣的在華津府生活着,就算是女箏國的皇室又如何,反倒是因爲打着女箏國皇太女的旗號,這些年主子可是沒少吃苦頭。
而那公主卻也不知道避嫌,竟然還一口一個朋友……
“她?純屬是在作亂。”說起紫蕙來,陌上霜的表情有些微妙。
“主子這話怎麼說?”祈顏注意到了自家主子的變化,說起那公主她便能感覺到主子細微的變化,似乎帶着愉悅。
“她既想教訓那無禮的世家小姐,也想給我找麻煩,不叫我置身事外。”想起那女子言辭鑿鑿的樣子,‘她’便覺得很是好笑。是的,好笑,而不是討厭。
“這……”祈顏有些糊塗。
“若是那世家的刁蠻小姐真到了我們華津府,我們府裡還如何能安穩得了?而我的身份微妙,對那小姐自然不能做些什麼。只是她或許沒想到這層關係,所以才叫將臣給否決了。”陌上霜道。
“原來是這般。”祈顏喃喃道,而是心裡對主子想的如此細緻而感到詫異。她心中的主子可是不會理會這些事情的,而且沒想到主子竟然會想得這般深入的爲了那公主開脫。
卻說那邊,一襲白衣的男子望着絕塵而去的馬車,“他果然對那紫蕙公主上心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紫蕙公主當真是留不得了。”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冷冽和狠意。
“如今她已經貴爲太子妃,稍有不慎我們的計劃就前功盡棄了。”彥說道。
“你說得不錯,我們的正事要緊。且先看看再說吧吧。”他的手上拿着白色的無顏面具,指尖竟是有些猙獰的泛起了白色。
太子府。
一切恢復了安靜,唯獨新房裡閃着燭火通亮,院子裡的黑色芙蓉散發着迷人的芬芳。夜靜如此,府院走道上掛着的紅燈籠,紅綢布在微風中飄揚着,以一種靜謐的姿態。
“你想叫外邊傳,大婚第一晚太子妃便被太子趕出了新房?”將臣翻動着手上的禮單,面上不慌不忙的,只這一句話便成功的叫紫蕙的步子停住了。
她轉過了頭,見將臣面色如常。呀呀,這可不對啊,她這都要棄他而去了,他竟然還沒有一星半點的表示。而且聽他那話說的好似他呆在新房裡也是無可奈何,是給她面子一樣!
其實,只要紫蕙認真觀察一下,她便會發現太子殿下的手正緊緊的捏着禮單呢,那禮單也也變得皺巴巴的。可惜,她現在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去看將臣的細節現。然而,往往細節決定成敗,她若是發現了他原來這般的緊張,恐怕也是要囂張好久的。
“此言差矣,若真說起來,也是新婚子夜太子妃棄你而去,太子你獨守空房纔對。”她嘴上是不饒人的,心裡卻是清楚他的話是很有道理的。
若是她出了這個房間,外邊還不知道會如何編排她呢?將臣在昔國頗得民心,民心所向她又怎麼能得好呢?而她的名聲嘛,她的名聲……不說也罷。總歸是對她百害而無一益的。可是叫她與他呆在一個房裡,而且還有同牀共枕,抱歉,她做不到。
雖然她有嫁人的覺悟,可是她還沒有爲**子的自覺。
“難道你是在害怕嗎?”將臣擡頭盯着她,若有所思道,“你是害怕本宮會對你如何,還是害怕你自己會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這個詞,紫蕙一直認爲是來形容男子的,如今她方纔長了見識。原來將臣出口之言也是挺讓人大跌眼鏡的!唔,真的是新鮮了呀!
可是,不得不承認,將臣確實是有讓人把持不住的資本的。此時他一襲紅色的袍子襯得那張冷峻的臉龐越發的俊美,他的身後是一層層的紅色紗帳,如夢如幻的,更爲他添上了一抹絕色的風華。
美人傾國傾城,這笑起來還不知道會是如何的風采呢?
“唔,此話從太子的嘴裡說出來,倒也適宜。美人風姿驚豔,確實讓人心癢難耐。”她裝模作樣的像是一個風流公子,盯着將臣亦是表現的色眯眯的模樣。“美人若是能夠對我笑一笑,那效果就更好了。”
她繼續盯着將臣瞧,眼神之露骨好似下一刻她就會化身爲一匹餓狼一樣。
“紫蕙,本宮發現你是慣會用誇獎女子的詞來誇獎男人。”將臣面不改色。只是手中的禮單已經鬆了一些,可憐的禮單是逃過了一劫。
“你這是說我是慣犯嗎?”紫蕙笑了,面上不改調笑。
“確實是個犯人。”折磨人的犯人。
他已經轉身撩開了層層紗帳,然後坐到了牀邊,“今天也累了,早些睡吧。”一襲紅袍也掩不住他與生俱來的清冷之氣。
方纔將臣說她害怕,其實她還真的用不着害怕些什麼。今日是他們的大婚,晚上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可是呢,將臣就是塊木頭。還是塊冷木頭,不近女色的木頭。
他這般冷冰冰還怕他能做些什麼呢?
“喏,將臣你晚上可要小心了,睡覺最好閉着一隻眼睛睜着一隻眼睛,若是發生什麼不測,我可不敢保證你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呢。”她說得煞有其事,心裡琢磨着半夜要不要將他給嚇一嚇。
當然,前提是她半夜裡能夠醒得來。
將臣默然,已經除了外衣,一頭墨發也散落了下來。紫蕙走進紗帳之中看到的便是這副驚豔的畫面,她不由的嚥了咽口水,這難道就是將臣所說的把持不住?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將臣已經躺在了牀上,紫蕙連忙移開了視線。話說,她不是色女吧……
她暗自反省着,擡眼看了看這個房間,以分散注意力。
“還不來睡嗎?不知道的還以爲本宮是個苛責的夫君,新婚之夜便讓妻子罰站,不讓妻子上牀。”將臣側着頭看着她,將她的注意力再次喚回到了他的身上。
聞言,紫蕙是挑了挑眉,這下可怪不得她了吧。是他主動‘勾引’她的!
她一步步的走到了牀邊,然後是一屁股坐到了錦被上,“你說得不錯,如今我們是夫妻了,稱呼上面是不是也該親近些了。如果還太子太子的,未免生疏,聽着也叫我難受。不若我給你起個小名吧,叫着也可親近些。”她似乎是在同他商量,打着商量的在說這件小事情。
將臣默然,看着她認真的模樣,他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
“喏,你覺着小臣臣這個稱呼怎麼樣?從來沒人這樣叫過你吧,嗯,以後這就是我對你的專屬稱呼了。”她說得眉飛色舞的,更像是一種捉弄。